第四卷 危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偃師
「弱水的班主任昨天打電話過來。」
就在車廂里，陶特又絲毫不顧這是公共場合，從懷裡掏出雪茄和雪茄鉗，減掉一頭之後，對周離比劃了個眼色，示意他給自己點上。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午後溫和的陽光從窗戶之外流進來，照在周離的臉上。
轉瞬之間，周離彷彿突破了軀殼的束縛，被夢境牽引著，向著天空升起，翱翔在黑夜之中。
可惜，幾十年了，能力的本質和來源，卻始終沒有研究出來，就連更深層次的突破和觸摸都沒有嘗試過……」
李子衿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垃圾簍，笑容也越發得意：「……你猜？」
「難道還有很糟糕的那種？」
將一個已經快要四分五裂的人重新拼湊起來，不斷的進行內部的血液循環，以及腺體刺激，每時每刻都不能停頓，只要錯一個參數……他就徹底死了。
晚飯後，周離和李子衿之間的電話打完，老頭兒又不知道從哪裡忽然跳了出來，一臉「我懂的」的表情：「女朋友？」
這一頭，是周離的食指，而那一頭，卻是少女的心口的命紋。
正是它，指引著少女突破層層空間，憑藉著「幻象武裝」入夢而來。而現在，沉寂已久的幻想武裝重新啟動，曾經亞空間的核心發生了不知名的變化。
看著周離，她吸了一下發紅的鼻子，哽咽著發出細微的聲音：「周離先生，初次見面，我是符秀。」
「闖禍了？」
……
「很糟糕。」
「怎麼說？」
旁邊的周離看了陶特半天之後，在那種「就算是熟人你也得掏錢」的堅定眼神下，終於認輸，咬牙說道：「十萬就十萬。」
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道細密的銀色紋路從心口的樹形圖之上延伸而出，貫穿了他的胸口，沿著右臂向下生長，每前進一寸，便感覺到皮膚碎裂的痛苦。
「有錢的話，誰又會嫌少？」
他不知道，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能力？他的能力我記得是……念動力？」
「就連你都……救不了她？」
在黯淡的燈光下，微笑的男人無視了頂在腦門上的槍口，將懷裡的那一份文件抽出，緩緩的放在茶几後面那個魁梧的男人面前：「銷毀證據？這麼點錢不夠啊，驗屍報告就在這裏，看完之後你再跟我說五十萬這個價錢是不是很公道好了。」
就在他的面前，桌子的另一側，消瘦的少女低著頭，無聲的哽咽著，眼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落在地上，摔碎后消散成一縷擴散的光暈。
儘管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冰冷的結果，可是周離卻始終無法接受。
聽到陶特說完，周離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滿是同情：「聽起來，你似乎深受其害？」
老頭兒滿是無奈的搖頭嘆息：「她也不會逼你每天晚上做晚禱；每周如果不去教堂的話，就闖進的工作室，毀掉你剛剛取得突破的作品，把你抓起來塞進教堂去……而且最糟糕的是，你還打不過她。」
「竟然嚴重到這種程度了么。」
轉瞬之間，就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之上，已經出現了一圈由銀色的光芒所交織成的細密紋路，宛如契約的指環。
就在一間雅緻的房間中，周離不知何時坐在一張椅子上，彷彿大夢初醒，又像是來到了夢境之中。
說到這裏，李子衿哧哧的笑了起來，
符命輕輕的撥開了他的手掌，笑容依舊：「當然咯，只要有錢，我什麼都干。」
當周離想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也忍不住為陸華胥和「有關部門」的決心而感覺到一陣震驚和寒冷。
「周離同學你好，初次見面。」餐桌後面的那個男人露出了微笑：「我叫符命。」
「去死。」
「阿秀，對不起……」
醫生扭頭看了一眼門外，轉身走出：「別太久。」
周離看著那一雙渾濁的眼睛，沉默的回想著這個略微有些陌生的名字，良久之後低聲說道：「《列子》，偃師造人。」
「你怎麼不去搶？」
「這麼快就生氣了？哼哼，獨佔欲強的男人還真是可怕……當然是丟掉咯，怎麼樣？聽了有沒有很開心？」
方士偃師，人類歷史上最早完成五大鍊金術難題之一——「靈魂載體」的傳奇人物。
理所當然的，收到老闆姐姐的「去死卡」一張，如果不是最近在中海，周離收集到的去死卡就可以攢一副撲克牌了。
一直到最後，周離站在玻璃之後，沉默的凝望著沉睡的少女。
彷彿一個過客，周離站在畫面之外，俯瞰著一幕幕曾經的時光。
「如果你明白他詳細的病情，就不會用糟糕這個詞兒來形容了。」陶特停頓了一下，似乎也在尋找著適合的詞彙，良久之後才嘆息著說道：「好吧，就暫時用這個詞兒代替吧。反正我不需要去詳細表達它的嚴重程度……」
電話里的李子衿聲音懶洋洋的，就像是趴在沙發上打著滾一樣，賣足了關子之後才說道：「不是，三好學生頒獎，剛剛當上學校代表了呢，那股子得意勁兒，笑得跟花兒一樣。年輕真好。」
「謝謝。」周離對著醫生的背影低聲說道，走進了消毒隔間。
就連傳說中半神半人的帝王「穆天子」也無法分辨出其真偽，《列子》之中記載說道：頜其頤，則歌合律；摔其手，則舞應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一曲歌舞完畢之後，俊秀面容之上的挑逗眼神能夠令妃子側目，帝王震怒。
一絲絲蒼白的霧氣從周離的指尖擴散開來，沿著一道銀色的光芒軌跡從周離的無名指指尖延伸而出，化作橋樑。
周離收起手機，點頭說道：「嗯。」
病床之旁，符命握著妹妹的手掌，默默的流淚……
周離看著他的神情，沉默了一下之後試探性的問：「醫院？」
接下來的視角，再一次變換，這一次的主角……是周離？
……
符命扶了一下眼睛，風輕雲淡的說道：「承蒙惠顧，一共兩萬四千美金。」
寂靜之中，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掌，想要去觸碰少女脆弱的臉頰，而就在那一瞬間，無名指之上驟然傳來的一絲灼痛——在那裡，有一枚被燒紅的指環！
「喂，不是吧……混蛋，至少辦完事兒在回來啊。」
「幽魂？不管是什麼都好，我替你們幹活兒，有錢拿么？」已經再也流不出眼淚的男人對著電話說道：「只要有錢，我什麼都干。」
陶特看著病床上無知無覺的少
對不起，符命，答應你的……我辦不到。
「別拋下我一個人啊。」那個男人握著她的手，低聲呢喃：「阿秀，別拋下我一個人啊……」
看著她的摸樣，周離面容上浮現出複雜的笑容，低聲呢喃：「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既然肉體無法維持，那麼就保存意志和靈魂好了。捨棄了人類的身份，也無所謂……
這種程度的精密操作，他已經持續了多少年了呢？有時候，我真的在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在自己的腦內植入了數據輔助晶元，可是我卻找不到手術的記錄和痕迹，也沒有發現他的腦功能有任何缺失。換而言之，他是意志以自己的意志力去維持著自己的生命的，放棄了絕大多數的力量，去構建起自己身體內部的基本循環……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
在學院之外，少女向著校門之外的哥哥揮手……在救護車的尖銳鳴叫中，符秀被送進手術室……
直到許久之後，他的神情在斑駁的光影之中變得堅定如鐵石，緩緩的點頭：「至少還活著。」
陶特搖頭：「陸華胥的身體情況你總算了解吧？」
以皮革和木石之類的材料製造出完全具有相同功能的內臟、筋骨、支節、皮毛、齒髮……一直到數百年之後統一中原的秦朝時期，方士徐福為秦王延壽和征伐所製造的天啟級武裝——十二鎮城神管，也是使用的「偃師」傳承下來的圖紙和鍊金迴路。
「怎麼？生氣了？」
「每個人都不想死，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理由的話，是什麼都做不到的……萬幸的是，他還有能力。」
「怎麼可能猜得到。」周離苦笑：「不過你再開玩笑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見到他這種表情，周離肚子里暗笑的同時，問道：「晚上有安排么？」
「她至少不會每隔一個小時給你打電話，然後讓你彙報你究竟在幹什麼。發瘋一樣的調查每一個和你接觸過的女人，哪怕她才七八歲，或者已經七老八十……對不對？」
十分鐘之後，隔著消毒室的玻璃觀測窗，陶特看著病房之中沉睡的少女：「她的軀殼和靈魂之間的連鎖被切斷了……想要讓她活著，很簡單，只需要一個小手術，就連偃師的技術都沒必要完全應用。」
聽到她這麼說，周離便明白她沒有放在心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陽光下，依稀年輕的符命微笑著撫摸著少女的頭髮……
「沒錯，最大路的念動力，準確的來說，是在空間中構想出矢量的運動方向，然後具現化的能力。這種類似的能力非常常見，十個『特殊展開』系的能力中就有兩個人是類似的能力者，但是他不一樣。」
周離站在他的身旁，出神的看著病房中沉睡的少女，良久之後低聲問：「恢復呢？」
「所謂的『莫氏綜合征』，便是由於能力和靈魂、軀殼三者之間的矛盾；原本相互匹配的三方所交織成的平衡一旦被破壞的話，那麼便會造成畸形病變的後果，要麼能力如同癌症一般瘋狂的侵蝕肉體和靈魂，要麼軀殼
「有多糟糕？」
「所以其他人才會擔心，陸華胥還能夠堅持多長時間呢？還能夠維持這種苟延殘喘的樣子多久？所有人都不敢保證……就算是我現在收到了陸華胥的死訊，我也不會驚詫。那個男人或許早就應該死去了，可是卻始終不肯放手。」
老頭兒誇獎道，在吸了兩口之後，嬉笑的神情中浮現一絲嚴肅：「在此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句，你明白陸華胥做的究竟是什麼手術么？」
「一共多少錢？」曾經的周離提起裝滿武器的背包。
隨著手指的觸碰，回憶的幻象戛然而止，無聲的碎裂……世界在瞬間變成蒼白，然後又在下一刻重組。
良久的沉默，周離抬頭看著窗外閃過的霓虹和夜色，再一次想起符命那個倒霉的傢伙。
……
在沉默之中，他輕輕伸出手，按在玻璃上，覆蓋了少女的身影，但是卻找不到觸碰的實感，只感覺到玻璃之上的冰涼擴散開來，熄滅了掌心的溫度。
「符命先生，你的妹妹的病情已經確診了。」醫生看著表情蒼白的符命，低聲說道：「是『莫氏綜合征』……」
……
陶特微微搖頭：「我看過那一張設計圖，已經完全超脫了鍊金傀儡的範圍了，在經過現代鍊金術的補全之後，有希望複原埃及失傳的『人造人』技術。改造也是從他原本的肉體上進行的，只不過從此以後，他將失去很多東西，包括生育能力……」
周離輕輕點頭，怔怔的注視著那一層玻璃之後的少女，直到良久之後，對著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醫生說道：「我想要，進去看看她。」
「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糟糕。」陶特嘆息道：「造血功能缺失，心肌功能不全，渾身百分之八十的器官都已經失去了功能，就連血液循環都無法維持，呼吸對他來說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沒有意義了。每天要花費上百萬的鍊金藥劑去維持激素分泌和他的腦功能健全……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但是我經常會想，他已經病成這種樣子了，為什麼還沒有死呢？」
……
「我知道了。」周離低聲呢喃：「我早該知道。」
「去死……急色的男人最討厭了。」
「符秀，你好。」他看著少女，低聲呢喃：「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周離。」
李子衿趴在櫃檯上，壓低聲音，賊兮兮的對著話筒說道：「二樓的裝潢已經弄好了，我親自監督，還擺了一張大床……又大又舒服哦～」
陶特沉默了片刻，扭頭看著望著少女出神的周離，只是低聲說道：「放棄吧。」
「看來你還不明白？又找到了你的一個缺點——冒失。」
不論是在小巷之中「雙頭鷲」的對戰，還是公海之上的任務，彷彿一隻都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周離的身後，默默的看著。
有句話說得好，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只要有錢。周離現在雖然沒多少錢，但是如果動用自己備用的那個黑錢賬戶，這點錢也不算什麼。
「店裡的生意最近也越來越好了，不過你得當心點，昨天有人跟我獻花了。」
周離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直說：「不是陸華胥，是另一個。」
終於明白了是怎麼
在維生器械的單調聲音中，少女的面容蒼白而消瘦，無知無覺。
「『抑制力』的核心？這可是棘手活兒啊……我不沾手的，嗯，保密嘛，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宛如符命和自己的初次見面，少女露出了脆弱而悲傷的笑容：「對不起，讓你擔心……這麼長時間，多謝你代替哥哥照顧我。」
周離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頭：「收了沒有？」
……
倘若沒有隨著阿房宮覆滅的話，那麼它必然能夠在後人的手中發揚光大。而無數後人在談及此處，也忍不住扼腕——秦始皇焚書坑儒，收繳六國和諸子百家所有方士的研究成果，最後聚攏而成的阿房宮，竟然隨著一把大火而徹底覆滅。
聽到周離這麼問，陶特嘆息了一聲：「能夠讓男人在外面安安心心幹活兒的女人，都是好女人。」
「嗯？」周離本能的嗅到了一絲不好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的，我最擅長的是『物質轉化』和『靈質賦予』……這也是『有關部門』選擇我的理由。」
斷續的記憶撲面而來，令周離再一次回到了那個昏暗的夜裡，低頭看著遍地殘骸的房間中，那個漸漸死去的男人。
「那就再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周離沉默，隱約明白了陶特的意思，終於還是問道：「你所說的手術，究竟是怎麼做？」
老頭兒吧嗒了一下嘴，感嘆道：「不錯的女人吶。」
聽到他這麼說，周離鬆了口氣，看起來符秀的病情至少有了一點保證，頓時露出感激的笑容，幫老頭兒拉開車門，對著前面的魏宰說道：「去醫院。」
陶特沉默了片刻，揮手說道：「先去了再說，我什麼都不能保證。」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它竟然存在在亞空間——「崑崙」之中，直到兩千余年之後才再次出土。
幾分鐘之後，他再一次回到病床的前方，穿著看起來有些可笑的消毒裝，低頭看著沉睡的少女。
周離沉默，靜靜的傾聽。
「不錯，還挺熟練的。」
以皮革、木石之屬的普通材料，製造出不遜色於人造人——「霍蒙克魯斯」的傀儡，擁有著絲毫不遜色於人類的智力以及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能夠承載人類的靈魂。
「你還真是死要錢啊。」第多少次交易，一個染著黃頭髮的男人拍了拍符命的肩膀。
「正準備去逛逛中海的夜場，聽說這裡有不少漂亮姑娘……怎麼，你有地方去？」
無數的往昔撲面而來。
「怎麼說？」
回憶起當日的情景，陶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個女人，錢麗珍找到我，給了我一份從『亞空間—崑崙』里獲得的鍊金術圖紙，想要讓我來按照上面記載的方法來進行陸華胥的『手術』……猜猜看，那一份圖紙叫做什麼名字？」
「或許他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周離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那個打火機，拇指撬開蓋子，熟練的打著火，點燃了他嘴角的雪茄，最後放車窗——他可不想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聞老頭兒的二手煙。
如果是他的話，會怎麼決定呢？他能夠接受這樣的手術么？符秀本人呢？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莫氏綜合征』，是絕症。」
「不管是花多少錢都好，求求你
「他的出力並不最頂尖的人，僅僅是比能力作用的力量，世界上超出他的人也並不是沒有；但是他擁有的，是遠超過所有人的持續性和精密程度……你明白么？對於能力的精細操控，能夠作用到分子級別的能力者只有他一個。
「陸華胥的病情不需要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每天都有人整理報告，幾乎一個小時就給我發送一次。」
陶特看著周離的樣子，問道：「你們的歷史，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吧？」
……
彷彿無數光芒從眼前呼嘯而過，錯綜複雜的畫面和聲音不斷的出現，又迅速消失，如同一盤錄影帶被快進了數十倍之後的摸樣。
在陽光下，符秀抬起了有些狼狽的臉，哽咽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麼長時間了……能夠和你見面，實在是太好了。」
「說實話，有點。」
哽咽著，他如此呢喃，然後永遠的沉睡在黑暗之中。
陶特老頭兒願意因為自己走這一趟，已經是相當給自己面子了。
聽到她這麼說，周離只能無奈的笑：「你不也還年輕？說話不要像大媽一樣。這種語氣要等你四五十歲了，擰著水桶腰，挎著菜籃子在買菜的時候和人砍價的時候再說才好啊。」
就算是笑著，可眼淚卻無法停止的從她的眼角流下。
周離獃獃的看著面前似曾相識的少女，良久之後不可置信的低聲呢喃：「你是？」
陶特有些不耐煩的掏出手機，晃了晃上面詳細到心電圖的消息：「還在昏迷著呢，不過整個人的精神頭卻越來越厲害了，下意識的排斥就拆了三個病房了……看起來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少女緩緩的抬起頭，狼狽的摸著臉上的淚水，容顏清秀。
「偃師，那一份圖紙，還有作者的名字，叫做『偃師』。」
就像是……某種力量蘇醒了？
病床前的那個男人苦澀的笑著，伸出手去觸碰少女的臉頰。
老頭兒緊接著的話，就令周離的臉再次抽搐起來：「初步診斷是十萬，看在你是熟人的面子上，給你算人民幣，具體的劃款事宜，我的助手會聯繫你。」
老頭兒的臉抽搐了一下，閉口不言。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了堅決的聲音：「……我立刻買機票回去。」
似乎是察覺到周離複雜的心情，陶特轉身說道：「放你半天假，讓那個小子送我回去吧。明天早上別曠工。」
「我說，你真有這麼需要錢？」
正是在那一瞬間，長達七年的夢境，就此向著周離展開。
說道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旁邊神情陰晴不定的周離，低聲問：「聽完之後，你還決定讓我去看那位不知名的病人么？」
「唔，說得也有道理啊。我得考慮考慮，要不……你到中海來？」
……
周離獃獃的看著自己防菌手套之下，綻放出微弱光芒的環狀紋路——那是自從在在亞空間之後，自己和七初交換了血液之後所形成的連鎖，由世界樹為載體所形成的契約。
陶特吸著煙捲，眼中隱約閃過一次驚嘆：「人的意志力能夠堅固和龐大到這個程度，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每次我看到那個人，我都覺得，軀殼對於他來說似乎只是一個容器，存在於那個軀殼中的意志和執念，才是他真正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