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危牆
第二百四十章 旁觀者
苦苦的堅持了七年，符秀走在鋼絲之上，腳下便是萬丈深淵；堅持到現在，也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在他的身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
片刻之後，一聲驚雷閃過，細雨從天幕中飄落，細碎的雨水潑灑在天地之間，陳靖安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丟掉了手中燃燒殆盡的煙捲，低聲呢喃：「要變天了啊……」
只不過，情況看起來卻如此的怪異。
就算是如此，精神力的消耗也無法阻擋能力的飛速進化，能力就像是脫軌的火車一般，從原本的第一階段初級，現在已經衝到了第三階段巔峰。
察覺到他的狀態還好，魏宰也就點了點頭，不再說些什麼了。只是他就在轉身的時候，忽然有些狐疑的扭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身後。
身體衰敗、靈魂破碎、命紋混亂或者能力扭曲，每一種後果都是不同的糟糕，但毫無疑問，它們一個比一個糟糕。
「我的能力，『旁觀者』。」
而能力的具現化，便是命紋。
七年一夢，世事變遷，符命帶著血和淚在泥潭中掙扎，始終不願放棄手中的一線希望，令她的生命得以延續至今，而她也已經從十五歲的少女變成了現在的摸樣。
曾經在公海之上以暴戾靈能全殲「周期」能力者的葉蘭芝，就已經徘徊在「莫氏綜合征」的邊緣數年了。但是他卻依靠著自我的意志分裂來控制自己越來越暴戾的能力，將自己一分為二，將越發狂暴的力量拘束在自己的掌握中。
「喂，爸，是我，南
「我的能力，失控了。」
「狀態還好？」
「這裏，就是你的夢境？」
時光彷彿停頓在這一刻，不論是他，還是病床上的少女都彷彿停止了，不再運動，房間中只有秒針的滴答聲響。
符秀，「特殊展開」系能力者，七年前因為「莫氏綜合征」而沉睡，延續至今。
良久之後露出了一絲笑容，低聲呢喃：「不論怎麼樣，真是……太好了。」
一瞬間，無數影像呼嘯而過，彷彿視線在瞬間被扯進一個飛速運動的漩渦，覆蓋了整個中海之後，又迅速的收縮，直至最後，周離的眼前一花，重新出現在病房之中。
周離無法想象，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三侄兒。」
就在他的面前，一個面容熟悉的年輕男人伸出手掌，觸碰著病床之上沉睡少女的臉頰。
漆黑的轎車無聲的在夜色中消失，辦公室里陳靖安的面色卻越發的難看，良久之後，他憤怒的將桌子上的煙灰缸砸在地上，憤怒的咆哮：「蠢貨！都是一群蠢貨！」
「喂？屈青陽么？……沒錯，我們答應你們的所有條件……」
已經三十多歲的男人略微的有些肥胖，笑起來或許會有很和氣的感覺，但是現在卻已經充滿了不解和憤怒。焦躁的踱著步子，良久
在路過周離身旁的時候，他隨口問道。
周離想了一下，微微的搖頭：「不大明白，但真是方便的能力。」
這是自從第一名能力者出現之時就存在的完美平衡和循環，一旦這循環之中任何一方被打破，那麼所帶來的後果便是無法預料的惡劣狀況。
她說道。
「我白跑一趟無所謂，但是你的前途呢？！」陳靖安憤怒的拍著桌子，看著桌子後面的陳南朝：「南朝，你的決定會讓你的父親和家裡的人很失望，這一點你有想過么？！你的父親好不容才在家裡抬起頭來！」
「時間不早了，今晚我要去執勤，就不繼續招待你了。」陳南朝慢條斯理的穿上了外套，提起傘：「快下雨了，四叔要回旅館的話，就趁早吧。再見。」
萬丈懸崖，再往前一步，就是絕路，換而言之……死期。
「你的能力覆蓋範圍，竟然能夠從中海，延伸到上陽？！」
「莫氏綜合征」，當能力和能力者之間的平衡被打破時所產生的異變；也就是說，在患病的時期間，能力已經進入不可控狀態。
是錯覺么？
肉體是靈魂的載體，靈魂是意志的證明，而意志支配著來自靈魂和肉體的共鳴——能力。
停頓了一下，他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著略微有些膽怯的符秀：
說罷，他提起傘，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就在本部的
七年的時光……
「是異變。」
說著，他起身，從身旁的衣架上摘下黑色的風衣，抬頭看了看窗外陰沉的夜色，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傘。
「這個……是我？」周離站在那個年輕男人的面前，端詳著他的臉：「這是怎麼回事兒？」
周離點頭，玩弄著手中那個有些年頭的打火機：「輕鬆了許多。」
說著，他就提著半瓶還沒喝完的酒，搖搖晃晃的回房間里去了。
就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終於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撥出那個電話號碼。
提到了那個人，陳南朝的眼角微微挑起，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窩囊了半輩子，應該已經習慣了。」
「家裡的事情，自然有我自己去承擔，該怎麼做怎麼做，老太爺發火生氣的話，也就請隨意。至於父親……」
他沉默的思索。
「心情不錯？」魏宰站在他身旁，有些疑惑的問。
擦掉了眼淚，雖然略顯消瘦，但是她的面容卻清秀而白皙，在夢幻的陽光之下宛如透明，虛幻得就像是一個泡影。
符秀微微點頭，窗戶外的陽光緩緩黯淡，隨之亮起的是屋內的電燈：「這樣的話，比較符合外面的時間吧？」
陳南朝最後扭頭，看了看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那個神情鐵青的男人，轉身坐進車中，低聲說道：「走吧。」
符秀猶豫了一下，抬起消瘦的手掌，向著周離示意。周離伸出手掌，觸碰到少女
周離環顧著四周，伸手想要觸摸身旁的窗戶，但是觸手所及之處，卻在固體的玻璃上掀起了一層淡淡的水紋。
靜靜的聽完她的解釋后，周離看著面前的少女，只覺得複雜的心緒不斷的從胸腔中湧現。
陳靖安回到了自己的車裡，在掛斷電話后，沉默的吸著煙。
看著他眼中的一絲輕鬆和笑意，陶特的神色略微有幾分詫異，不過很快就低聲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去看一場大戲。」
陳南朝無聲的點頭：「對不起，讓四叔你白跑這一趟。」
就在簡單的辦公桌之後，陳南朝沉默不語的看著桌子後面那個焦躁的中年男人，一言不發。
……
喘息了片刻，他推開了門外神情茫然的秘書，向著本部之外走去，從身旁的下屬手中接過電話。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一場細雨到來，在細密的滴答聲中，渾身幾乎濕透的周離推門而入。
在陽光下，符秀終於停止了流眼淚，激動的情緒也終於穩定，如是回答道。
就在酒店的大廳里，老頭兒和魏宰坐在沙發上，對著屏幕上轉播的足球比賽嗑瓜子，在察覺到周離的摸樣並沒有如同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之後，陶特微微的點了點頭，打著哈欠起身。
總覺得……剛剛那裡似乎有人鬆了口氣？
「你是，怎麼知道外面的事情的？」
周離笑了笑，微微點頭：「還算好。」
被周離注視著，符秀有些微微羞澀的低下頭：「我的能力是溝通和探查類的，這
驟然轉身，周離直到此刻才看到那個飄渺不定的身影，彷彿幻影一般，少女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摸樣，而周離低頭看自己的雙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也是這個樣子。
從此，她便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陳南朝的神情依舊淡然，只是微微頷首：「這樣，最好。」
在寂靜的房間中，沉默的只有滴答的聲音，窗外黑色的夜空里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雷聲，驚蟄的時節到來令一場小雨在雲層中開始醞釀，即將灑落。
陳靖安面色鐵青，低聲說道：「既然你想要和家裡脫離關係的話，那就當以後陳家沒有這麼個人！家裡為了讓你當上這個局長，究竟花了多少心力和人脈，你竟然說丟就丟了。真是三哥教出來的好兒子啊！」
而符秀，卻沒有葉蘭芝那樣的運氣，「莫氏綜合征」具體表現在符秀身上的癥狀，就是她本身能力的飛速進化，甚至如同癌症細胞一般開始侵蝕靈魂和肉體，令靈魂和軀殼之間的鏈接徹底斷裂。
「我的能力，可以感覺到……」符秀低著頭，低聲的回答：「只要在感知範圍內的話，就能感覺得到。」
而一旦沒有肉體的話，就無法面對第四階段開啟之時所產生的蛻變，也就是說，她將在突破第四階段的瞬間，永遠的進入一個死循環之中。
……
周離總算明白在那些記憶的幻象之中，第三視角的旁觀角度是怎麼回事兒了，忍不住詫異的問：「你就這麼一直……跟在我身後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