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劍》第三集 行軍布陣

第三章 憐香一怒

第三集 行軍布陣

第三章 憐香一怒

楊飛忽道:「病也只病我一個,要是把你們七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弄病了,一百個楊飛也賠不來。」
剎那間,楊飛只覺天地間似都靜了下來,他心如止水,風聲、雨聲、馬蹄聲、眾馬賊的怒罵嘲諷聲通通不見,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心跳聲、利箭破空聲。
玉兒俏臉終忍不住露出笑意道:「要是公子病了,一百個玉兒也賠不起。」
諸女聞此惡噩,頓時泣不成聲,哭成一團。
楊飛大喜過望,柔聲道:「香兒,你支撐一會,我們馬上便可脫離險境,找到大夫為你醫治。」
那六名馬賊啞穴被封,雖不能出口求饒,眼中卻儘是驚恐之色,楊飛看得心中一軟,本欲放人,可又瞧瞧懷中香兒慘狀,這些馬賊便是元兇,若放了他們,豈非太對不起香兒,心下一狠,冷冷道:「殺!」
楊飛見朱陽刀勢極快,偏偏又蘊藏無數變化,將他所有退路封死,避無可避下,正自絕望間,耳邊忽聞得韓先生一聲大喝:「蠢才!」。
「青姨!」朱陽微微一愕,這方才想起,嘿嘿笑道:「就是那個不知死活的臭婆娘么,已給朱某大卸八塊了。」
那些弓箭手哪曉得會出現如此情形,楊飛揮劍衝來,一時閃避不及,響起一陣慘叫,雖無人喪命,卻已個個挂彩,多無再戰之力。
韓先生回首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逞匹夫之勇,非大丈夫所為,有本事回去練好武功,將來自己報仇。」
韓先生淡然道:「很簡單,放我的朋友走。」
莉兒大為羞澀道:「那我全身都被他摸遍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眾人本已甩開後面追兵足有二十余里,楊飛這麼奔回,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與後面追來山賊不期而遇,為首之人便是那「青面神狼」朱陽。
甜兒插言道:「你們少作夢了,你們忘了,公子是莊主的未婚夫。」
轉眼勝負已決,除玉兒殺死之人外,諸女又制住六名山賊,餘下六人見形勢不妙,騎馬逃之夭夭,眾人追之不上,只得作罷。
因臨河之故,秘道潮氣頗重,地上又濕又滑,楊飛上次走得小心,故而沒事,此番卻奔得太急,幾次差點跌倒在地,還好玉兒眼明手快,將他拉住,方不至出糗,行了片刻功夫,一干人已至出口,楊飛問道:「你們誰水性較好?」
朱陽強抑內傷,乾笑道:「韓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倩兒最先醒來,一聲尖叫,百里可聞,其他六女哪還不立時驚醒,又是齊齊一聲尖叫,當真又響又脆,盡皆搶過衣物遮住玉體,俏臉個個緋紅。
楊飛嘆了口氣方道:「回去見到你們莊主,代我向她問侯一聲,說聲楊飛很想念她。」現在連他也記不得自己這些天來到底想到過梅雲清幾次了。
只聞得甜兒的聲音道:「我還以為公子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個大色狼。」
朱陽見楊飛手中長劍忽爾泛起淡淡的紫氣,不覺臉現訝色,但楊飛已沖至他身前不到三丈之處,情勢不容多加思索,摯起剛剛飲盡青姨鮮血的斬馬刀疾斬而出。
眾女一起搖頭,顯是皆不諳水性。
玉兒仍有些擔心道:「公子你不是牢中的死囚么?」
香兒抿緊嘴唇,血絲自嘴角滲出,喘了一口氣,方低聲道:「公子心地善良,為了我們竟不惜冒死回到臨汾。」
深秋寒夜,迎著蕭風細雨,楊飛策馬狂奔,風兒在他耳邊輕輕吟唱著悲凄的輓歌,似在哀嘆正當芳齡,風華正茂的香兒的逝去。
楊飛獃獃望著漫天的烏雲,秋雨滴落在身上,泛起絲絲寒意,他人冷心更冷,口中喃喃自語道:「報仇!」他被敵人團團圍住,猶自不覺。
楊飛精神一振,向那處望去,月光雖淡,仍可瞧見遠方一個嬌小的身影匆匆奔來,他心中大喜,高聲喊道:「玉兒,我們在這。」
玉兒神色黯然道:「方才我與香兒剛上岸,就碰到這伙追兵,他們一時拿我們不下,便暗放冷箭,香兒猝不及防,心口要害中了一箭,只怕性命難保。」
香兒嫣然一笑,但在此刻卻有一種凄艷的味道,又喘了幾口氣,許久,方輕聲道:「公子,香兒還知道一個小秘密。」
楊飛冷哼一聲,招變「白雲出岫」,刀劍相接,響起一陣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朱陽刀勢緩得一緩,楊飛劍尖宛若附骨之蛆,順著刀身向他襲去。
香兒有些遲疑道:「我們都不通水性,萬一溺水該當如何是好?」
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香兒,楊飛心中黯然,喃喃自語道:「只有你不會說我的不是。」呆立良久,將香兒的屍體抱了起來,緩緩走了出去。
楊飛將香兒抱到懷中,細細察看,香兒胸口之上果真插著一隻斷箭,箭簇入肉三分,只怕已然傷及心臟,而香兒此刻花容慘淡,氣息奄奄,性命堪虞。
二人乍合即分,響聲已畢,朱陽落下馬來,只見他面色慘白,被韓先生劍尖直指咽喉要害,性命暫懸人手。
可此次與他對陣的這個山賊手使長槍,武功不弱,顯是個小頭目,楊飛武功本就差勁,差堪相敵,打個半斤八兩,不分上下,他立功心切,不由越打越心急,急於求成之下,反漸處下風。
她們個個如落湯雞般,身上濕衣緊貼嬌軀,線條畢露,誘人之極,但楊飛此刻憂心忡忡,哪有心情去瞧,急急道:「我們速速去尋她們。」
玉兒不知老早便對他手中水靠暗自生奇,忍不住問道:「公子,此乃何物?」
楊飛早思及此點,談笑自若道:「香兒你和玉兒穿著水靠先在前面探清地形,其他人跟在後面,至於我便在最後照顧大家。」
圍住楊飛的一干山賊立時散開,此刻玉兒諸女亦趕了上來,簇擁在楊飛身畔。
天際飄過朵朵烏雲,遮住夜空的那半輪殘月,天上忽然下起小雨。
尋了一個山清水秀之處,眾人合力挖了一個大坑,將香兒葬在其中,在一塊木板上用劍刻了「香兒之墓楊飛謹立」八個字權充墓碑。
一時間眾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楊飛忽道:「我去看看香兒。」總算掩飾過去,溜進洞中。
眾人被寒風吹得簌簌發抖,強行忍耐向南尋去,行出里許,終在岸邊發現失散的甜兒和莉兒,甜兒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而她面前的莉兒已是氣息微弱,奄奄一息,顯是因不通水性差點溺水而亡。
朱陽見得楊飛單騎衝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敢回來送死。」言罷,右手一揮,後面一排弓箭手齊齊上前,放出一篷利箭。
那些山賊本欲射箭,可見得諸女玲瓏浮凸的嬌軀外泄春光,一個個色心大動,欲留活口享用一番,他們打定主意,一人大喊:「捉活的。」便齊聲高呼,一起馳馬沖了過來。
這些少女雖然怕水,為了活命,也只得一一跳入河中,楊飛聞得身後腳步聲愈來愈近,瞧著地上那些黃白之物,嘆了口氣,頗為不舍的跳入水中。
「公子」香兒這時卻幽幽醒來。
楊飛哪有心情與她解釋,嘆了口氣道:「大家上馬,先避開追兵再說。」
楊飛見自己一個大男人竟要玉兒幫忙,不覺老臉一紅,吶吶道:「謝謝玉兒。」
「鐺」的一聲,刀劍相格,手中長劍並未如朱陽所料折斷或脫手震飛,反而牽動他胸口傷勢,使得他體內真氣一窒。
楊飛得意的笑道:「我放了把火!」
楊飛深深行了一禮,方道:「那我們先走了,韓先生保重。」
楊飛並非什麼正人君子,明知不該多看,雙眼卻忍不住獃獃的盯著這副春光外泄圖不肯離開,差點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楊飛揚揚手中之物,頗為得意的自誇道:「這東西叫水靠,是穿在身上防水用的,我早知道你們不通水性,便拿了來,可惜只有兩件,你們誰先試試。」
楊飛知道時間拖久,那些山賊援兵趕到,那時他們這一乾女弱殘兵還不被手到擒來,他心中極想再次大展神威,將眼前山賊一舉拿下。
莉兒有些猶豫道:「我昨晚昏迷之後是不是公子救醒我的?」
其他諸女亦漸佔上風,只有楊飛這邊越打越糟,到得後來,近乎只有招架之功,幾無還手之力,雖一時還不至於喪命,看那狼狽樣,也支撐不了幾招。
楊飛強笑道:「我出來避雨。」
香兒凄然一笑,幽幽道:「公子,香兒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你放香兒下來,免得拖累你。」
楊飛點頭道:「我答應過她一件事,我若做不到不敢去見她。」
蓉兒道:「我昨晚見公子抱著香兒又哭又笑,還以為他是個多情種子,沒想到他也跟世俗男子一般,見色忘義,唉!」
「是嗎?」韓先生虎目泛起兩道厲芒狠狠盯著楊飛。
楊飛老臉一紅道:「哪有此事?」當時他還想逃之夭夭。
韓先生皺眉道:「死人有活人重要麼,要想活命的話快走,遲了我也救不了你。」
楊飛淡然一笑,也不想去特意偷聽這些女兒家心事,再度凝神入定老老實實的練起紫氣神功第三層來。
玉兒頗為神往道:「公子要做的是不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楊飛打開衣櫃,裏面果如他所料,有不少油布,一旁竟還有兩件水靠,他見狀大喜,將那兩件水靠取了出來,又拿了不少油布,再將懷中之物用油包一古腦包好和長劍縛在背上,望了秘室一眼,喃喃道:「韓先生,對不起了。」說完,在室內放起火來,他生平第一次做此殺人放火的勾當,不禁又怕又喜,暗裡得意之極,心想那些山賊即便破開石壁也不敢往火里跳。
楊飛望著香兒之墓,心中一陣感傷,良久方才對玉兒等人道:「你們打算回梅花山莊么?」
楊飛道:「你先進去,我隨後就來。」
「啊」楊飛一聲驚嘆,原來洞內七位少女個個僅著褻衣褻褲,火堆已熄,外衣一旁的臨時木架上,她們亦是一夜未眠,卻沒有楊飛這般好精神,烘乾內衣又烘外衣,終耐不住睡意擠作一團沉沉睡去。
一直未作聲的蕊兒道:「可我看公子他好象瞧了很久的樣子,眼神色迷迷的,便似要把人家吃下去一樣。」
若非楊飛此刻心情沉重,必定挪揄兩句,他又嘆了口氣,輕輕放下香兒,緩緩走出洞去。
朱陽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我朱陽雖然一生無惡不作,卻從不說假話。」
倩兒笑罵道:「莉兒春心動了,是不是想嫁給公子啊?」
楊飛總算回過神來,收回一雙色眼,極為尷尬的賠笑道:「各位早,我剛剛才進來,什麼都沒看到,你們別在意。」
眾女依言行入秘道,玉兒見楊飛仍無進入之意,便道:「公子,我們也進去吧。」
楊飛嘆了口氣,反問道:「你們身上衣服不也濕透了?」
饒是他此次心裏早已準備妥當,仍被河水衝出數里之遙,轉過一個汾河彎道,方才找到著力之處爬上岸來。
八女中除昏迷不醒的香兒和無力再戰的莉兒外,其他諸女盡皆長劍出鞘,以一敵二,與那些馬賊捉對廝殺起來,剩下一個留給武功較弱的楊飛伺侯。
想至此處,楊飛不覺向洞口望去,洞中那群少女似已忘卻青姨和香兒逝去之痛,不時發出宛若銀鈴般的笑聲,輕言笑語間話題想必離不開他。
這種感覺楊飛似曾相識,卻又如天際雲彩無法捉摸,此刻他已無瑕多想,厲喝一聲,一劍揮去,那些利箭射至他身畔丈許處便似被一道無形之力所阻,紛紛墜地。
驀地,楊飛一挽韁繩,勒馬停住,仰首凄喝:「香兒!」楊飛母親死時他只有十歲,尚不知切膚之痛,此刻香兒死在他懷中,他心中便似失去生命中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楊飛卻不回答,玉兒無奈又看了片刻,見他果真入定,周身還泛起一層若隱若現的紫氣,此刻她方才信了七成,依依不捨的退入洞中。
楊飛慌手慌腳的連拍帶捶,佔了不少手腳便宜,總算將莉兒救活過來。
眾人身上衣物皆已濕透,又冷又餓,便在洞中升火取暖。
還好那些山賊怕落了單,不敢跟著跳入水中,是以一時並無追兵自水路殺來。
玉兒俏臉一紅,輕聲道:「公子在這,我們只怕不大方便。」
玉兒終看不下去,只聞那山賊一聲慘叫,被她自背後一劍穿心,立時命喪當場。
「公子。」玉兒馭馬折返楊飛身畔,方道:「香兒怎麼了?」
玉兒神色黯然道:「香兒既然已經死了,還請公子節哀順便。」此話本來應是楊飛對她說才對,此刻卻掉轉過來。
玉兒有些猶豫道:「公子,那玉兒先進去了。」言罷,將手中巨燭遞與楊飛,亦跳了進去。
香兒迴光返照,紅暈滿臉,輕聲道:「公子,香兒知道莊主為何要嫁給你了?」
火光倏現,眾女又是齊聲驚叫,倩兒驚魂未定道:「公子,方才那淫賊呢?」
楊飛默然不語,抱著香兒漸已僵硬的嬌軀放到草地之上,雖相識不過短短三日,香兒的嬌言嗔語卻已如石刻般印在他腦海之中,他輕撫著香兒的秀髮,低聲喚道:「香兒,香兒!」
楊飛這些日子見得不少殺戮場面,此時也不似在振威鏢局時那般害怕了,望著死不瞑目的六名山賊,嘆了口氣道:「咱們上馬走吧!」
那人奔得近了,果是玉兒,她懷中尚抱著昏迷不醒的香兒,見得楊飛等人,忙道:「後面有追兵,咱們快逃。」
楊飛依韓先生所教,功驟雙耳,極力聽去,果真聞得那朱陽討厭之極的聲音道:「大夥多出點力,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必藏在這秘室之中,捉到見者有份。」
楊飛老臉又是一紅,輕輕點點頭,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轉首望去,只見韓先生手持楊飛脫手長劍凌空飛擊而至,那長劍劍身紫氣凌人,宛若一條若隱若現的紫氣長龍,發出嗡嗡的聲音,那長龍極快的將朱陽連人帶刀吞沒紫氣之中,隨即響起一陣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之聲。
香兒道:「你本已從那個密道逃走,卻因我們的緣故又折返回來,公子,香兒說得是也不是?」
楊飛心如刀割,將她抱得益發緊了。
「玉兒先試!」玉兒好奇心極盛,心中早躍躍欲試,接過一件,穿在身上,奇道:「我們要游水么?」那水靠十分寬大,她穿在身上臃腫之極,看著頗為好笑。
楊飛心中靈光一閃,招出「雲山霧隱」,長劍化作一道紫色的劍幕,只聞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圍攻他的十余名山賊手中兵刃盡皆折斷,其中還有兩人被他傷及要害,一時再也爬不起來。
楊飛這才想起,連忙退出洞去,心知自己辛辛苦苦在她們心中建立的美好形象這下只怕破壞得一乾二淨了。
楊飛聞言這才想起梅雲清,心中暗罵自己王八蛋,正欲走遠,又聞得玉兒道:「或許公子只是剛巧進來。」
韓先生冷哼道:「你當韓某人是傻瓜么?」
玉兒望著地下被制住的六名馬賊,俏臉生寒,問道:「公子,這些人是放是殺?」
玉兒代表諸女點頭道:「青姨死了,我們要回去向莊主稟報。」
秘室內易燃之物極多,一點便著,轉眼間已是熊熊大火,楊飛見火勢猛烈,不再猶豫,趁木床尚未燒著之前進入秘道。
楊飛忽然大聲喝道:「朱陽,青姨呢?」
這些馬賊剛好留下七匹駿馬,楊飛將香兒扶到馬上,將她抱在懷中與她共乘一騎,身子虛弱的莉兒則與玉兒同乘一騎,其他五女各乘一騎,眾人一起向南馳去。
楊飛瞧著她如花嬌靨,不覺又想起香兒,長長嘆了口氣,良久方道:「我所練的內功便是在雨中修練的,你不必為我擔心。」
與諸女快馬一口氣奔到香兒屍體停放之處方才停下,此時雨勢漸大,道路亦愈加泥濘,馬匹奔走不易,想必那些山賊一時無法追來,楊飛放下心來,抱著香兒屍體,尋到一處不遠的小山洞暫避。
楊飛練了半天,毫無成效,卻又不知哪裡不對,欲取下背上包袱中紫氣秘笈一瞧,但此刻雨勢極大,只怕一拿出來,便淋得字跡無存,再說光線昏暗,瞧也瞧不清楚,洞內又進不得。
諸女瞧得此情此景,盡皆潸然淚下,玉兒哽咽道:「公子,敵人快要追來了,咱們快逃吧。」
「韓先生,你別聽他挑拔離間之詞。」此刻打死楊飛也不敢承認是他放的火:「明明是他手下乾的,反賴到我的頭上。」
韓先生一聲大喝,左手一掌虛虛拍向楊飛。
誰也想不到他會回去送死,眾女齊聲驚呼:「公子!」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隨他馳去。
楊飛聞得玉兒之言,點頭稱是,可見得地上猶自昏迷不醒的香兒,大急道:「香兒她怎麼了?」
接著眾山賊齊聲歡呼,又傳來一聲巨響,屋檐塵土簌簌而下,楊飛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又氣又怒,卻已無暇去想這朱陽為何知曉此處藏有秘室,急急點燃火摺子,低聲道:「敵人已發現我們所在,大家速從秘道逃走。」
楊飛放下香兒,緩緩環視諸女一眼,目中滿是恨意,只聞他冷冷道:「我不會讓香兒白死的!」言罷,忽爾翻身上馬,一揮馬鞭,馭馬向北狂奔而去。
「這個……」楊飛支吾道:「應該不會吧。」心想大不了以後不再見韓先生,天下如此之大,他以後到哪去找自己麻煩,只是這麼一來,暗覺老大對不住他。
朱陽忽道:「韓先生,這小子一把火將你的那間秘室燒得一乾二淨,你難道就這麼便宜這臭小子?」
到雨中避雨,天下哪有這個道理,若是平日,玉兒那還不笑得花枝亂顫,可她此刻哪裡笑得出來,看著楊飛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痛,柔聲道:「公子,你這樣會生病的。」
朱陽欲趁韓先生分神之際閃避開去,可身形始動,韓先生劍尖如靈蛇般指著他咽喉要害不離片刻,他心知武功較這韓先生差了老大一截,確信無法脫出韓先生劍勢之後,為了性命著想,只得滿臉堆笑道:「韓先生,這次又開什麼價錢?」
二騎一錯即開,楊飛右手劇痛,極快的向前衝去,前面山賊齊齊揮起兵刃向他身上招呼。
楊飛聞言一怔道:「為何?」
玉兒又問道:「那公子眼下準備去哪?」
楊飛道:「玉兒不用擔心,我會處處小心,再說昨晚牢里的犯人都跑了,官府一時哪顧得上我。」
楊飛愕然道:「什麼秘密?」
倒是劍法最高的玉兒遊刃有餘,以一敵二,不到五十招就制住兩名山賊,見倩兒這邊情況不妙,隨即加入她的戰團,形勢逆轉,那兩名山賊轉眼便被拿下。
諸女中尤以香兒與楊飛交情最深,他瞧得心中一痛,不覺喃喃道:「要是那敗家子在就好了。」不錯,南宮俊既有「不死神龍」之稱,當有醫活死人之能,可他此刻必遠在數百裡外,似只蒼蠅圍在梅雲清身畔,一時半刻怕是來不及了。
諸女皆在前方秘道不遠處等他,見得秘道入口微露火光,熱氣襲人而來,香兒忍不住問道:「公子,後面怎麼回事?」
朱陽見楊飛周身空門大開,嘿嘿一陣冷笑,斬馬刀毫無凝滯向楊飛直襲而來。
楊飛不假思索道:「太原,我答應小蘭到太原等她,都過了三天了,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那。」
驀地,楊飛只覺丹田氣海穴一跳,原本老老實實的內息忽然在裏面急驟的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眨眼間以倍計的增強,極快的流入任督二脈,一起湧向右臂經脈,轉入手中長劍之中。
玉兒似早就等著這個字,聞言便即手起劍落,連殺六人,若非楊飛親眼所見,還當真看不出她手段如此之狠。
其他六女亦齊聲道:「公子一路珍重!」
楊飛初時坐下凍得全身發抖,但為免玉兒起疑,只能強自忍住,還好體內殘餘的一點真氣緩緩流過奇經八脈,身子亦開始暖和起來。
可香兒和玉兒呢?楊飛不覺嘆了口氣,正思忖間,只聞得遠遠傳來一聲嬌叱,那不是玉兒的聲音是誰?
只聞得一女一聲慘叫,卻是倩兒的聲音,原來她左臂不慎被敵人砍了一刀,倩兒武功本非如此不濟,只是又冷又餓,氣力不濟,武功大打折扣,而與她對陣兩名山賊卻愈戰愈勇,形勢愈加危急。
「好!」朱陽滿口答應道:「我本來就沒想要他的命,放開他。」
楊飛被她罵作淫賊,也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他怎能說出那淫賊其實便是自己,信口胡謅道:「他已經被我制住了。」
玉兒柳眉緊蹙道:「公子不必客氣,咱們還是快快逃走,那伙山賊的大隊人馬只怕馬上便會趕來。」
楊飛心中默念著紫氣神功第三層的內功心法,引領真氣緩緩而行一個大周天後,又思起紫氣神功第四層來,他這三日在秘室中除日夜苦練歸雲劍法外,亦偷偷習練紫氣神功處四層,卻總不得其門而入,其因是他內力不夠。
玉兒呆了一呆,追了出來,急道:「公子,你幹什麼?」
「不!」楊飛忍不住低頭輕輕吻著她的俏臉,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的好香兒怎麼會死,你還會快快樂樂和玉兒她們一起過完下半輩子。」
楊飛忙道:「你們是前來救我的,我怎可扔下你們不管。」
倩兒奇道:「那淫賊到哪去了?」這秘室不大,一望便知不似藏得有人。
與楊飛對陣的山賊見手下一個個倒,亦越打越慌,若非佔得上風,早逃之夭夭。
楊飛只覺一道剛猛之極的勁風襲體而來,連運紫氣神功抵擋也是不能,正自心神俱喪間,勁風及體,忽爾轉柔,將他連人帶馬推出老遠。
楊飛忍住笑意道:「還是玉兒聰明,這門後面便是汾河,順水而下便可出城。」
他這法子聽來可行,眾女亦點頭稱是,玉兒和香兒跳入河中不久,自秘道後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楊飛臉色大變,心想這伙山賊好生神通廣大,這麼快便滅掉秘室火勢,他自知不能遲疑,急急將手中油布分到六女手中道:「你們將身上要緊之物用油布包好,除長劍外太過沉重之物便不要帶在身上,逃命要緊。」
楊飛遠遠瞧去,見那些山賊手持弓箭,盡皆騎馬,共有十三騎,他估量形勢,方道:「他們人不多,我們先幹掉他們再說。」想起自己在縣衙門口輕鬆愉快的幹掉一個山賊,而玉兒她們武功較自己高出許多,以七敵十三,總不至於打不過吧。
此刻坐在床沿諸女早已下得床來,楊飛掀開被褥,揭開暗格,現出秘道入口,方道:「香兒在前開路,你們六個跟在她後面,玉兒殿後。」
朱陽堪堪避過此招,反手揮刀斜削,刀劍再次相格,楊飛只覺一陣力竭,手中長劍脫手飛去,體內真氣似已耗盡,他再無還手之力,自知今日必定命喪此地,心中不覺長嘆一聲,想不到自己一生膽小,生平唯一一次壯舉便將落到如此下場。
韓先生冷哼道:「婆婆媽媽,要走快走。」
楊飛道:「我怎敢騙我的好玉兒。」言罷,倒果真找了處較為乾淨之處盤膝坐下,在雨中練起紫氣神功來。
楊飛仍痴痴抱著香兒冰冷的身體不放,玉兒心中不忍,柔聲道:「公子,你將身上濕衣脫下,玉兒幫你烘乾,穿得久了,小心生病。」
「香兒死了!」楊飛止住淚水,抬起頭來,喃喃自語道:「香兒死了!」
玉兒驚道:「公子北上不怕再碰上那伙山賊么?」
喚了許久,仍不見香兒應聲,楊飛原本摟著香兒纖腰的左手顫抖著探向香兒心口,那兒已是一片寂靜,他心中悲痛莫名,宛若失去親人般,再也抑制不住滿眶淚水,一滴滴撒落在香兒衣襟之上。
楊飛毫無遲疑,馭馬沖入陣中。
楊飛一宿未眠,也不覺倦意,他當然知道此乃紫氣神功所致,吁了口氣,步入洞內。
玉兒奇道:「公子在說什麼敗家子?」
玉兒半信半疑道:「此話當真。」
敏兒道:「是啊,公子昨晚在你身上又拍又摸的,才把你弄醒。
楊飛認得的倩兒亦在其中,她搖頭道:「莉兒和甜兒被河水衝散了,香兒和玉兒也不知道被衝到何處?」
楊飛心中湧起滔天恨意,在他眼中已只有朱陽一人,是朱陽害死香兒,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朱陽,即便捨去性命也要殺死朱陽為香兒報仇,眼前朱陽那可惡的身影越來越近,楊飛一聲大喝,抽出長劍,疾沖而去。
紫氣神功第四層是要打通任督二脈,也就是武林人士常說的天地之橋,如此真氣便可不必繞老大一個彎而直接在任督二脈中循環不息,紫氣神功練成第三層方可算得上是入門,而練成第四層便可濟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其中差距說來簡單,可有人畢一生之力,亦極難突破這麼一點。
諸女正自情傷,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麼大煞風景的話來,齊齊啐罵一聲,馭馬南歸。楊飛望著她們遠去的倩影,回頭又看了看香兒之墓,嘆了口氣,上馬向北馳去。
睜開眼時天光已是大亮,雨勢已停,太陽自東方冉冉升起,眾人終天渡過這危機重重的一夜。
楊飛厲喝道:「我殺了你!」隨即向朱陽撲了過來,卻被韓先生用柔勁拂開老遠。
還好這時巨響又至,解了楊飛之圍,連忙顧左右而言它道:「再遲片刻,敵人便會攻來,大家速走,不可遲疑。」言罷,著玉兒解開香兒穴道,自壁上取下兩支巨燭,點燃交於二女。
楊飛功力尚淺,剛才憑一時之氣與朱陽硬拼三招,內力耗盡,幸好紫氣神功窮極而生,是以他當時並未力竭而亡,不過楊飛若不及時運功,倒可能真的大病一場,且功力大減,退回去從第二層開始練起。
楊飛聞得此言,當真是羞得無地自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正自尷尬間,七女已穿好衣服,有說有笑的自洞中行出,見楊飛正豎著耳朵在洞口偷聽,想起方才之言只怕都被他聽去,立時怔立當場。
他此言愈描愈黑,玉兒支支吾吾道:「公子,可不可以請你先出去一下。」
六女依言而為,卻將一些金銀等較重之物遺在地上。
「好小子!」朱陽一聲怒吼,斬馬刀化作一條直線疾劈楊飛。
楊飛練成紫氣神功第三層不過三日,他想如此之快練成第四層,少說也得個三年五載,這一點他一時哪知道。
「如此玉兒放心了。」玉兒神色黯然的點點頭,終翻身上馬,忍不住又道:「公子一路珍重。」
韓先生冷冷道:「當初我真不救你。」半年前朱陽落入官府手中,朱陽花了五萬兩銀子方才說動韓先生助他從臨汾死牢逃出,故知那秘道所在,他此次前來正是趁邊關告急,各處衛所兵員抽空之際欲一雪前恥。
楊飛笑道:「呆會你們便知道了,我們快走吧。」
玉兒反問道:「公子不隨我們回梅花山莊么?」
「香兒知道,」香兒似氣力不濟,頓了一頓,方道:「先前在秘室中的那個淫賊其實便是公子。」
諸女隨即想起他的用意,皆佩服其心思縝密,香兒忽道:「公子,你燒了你朋友的房子,將來他會不會找你麻煩。」
玉兒見他做得煞有其事,也只好信他道:「公子,那玉兒先告退了,有什麼事記得叫玉兒。」
楊飛柔聲道:「你們也一樣,小心碰到色狼!」
不知過了多久,楊飛見香兒不再出聲,不由輕輕喚道:「香兒,香兒。」
楊飛只覺懷中香兒嬌軀愈加冰冷,心兒愈加沉重,瞧著香兒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俏臉,不由將她抱得更緊。
楊飛聽她為自己辨解,心中暗暗感激,心想你果真是我的好玉兒。
楊飛又叮囑道:「你們在河中要互相照應,別被河水衝散了,快下去吧。」
楊飛道:「那些山賊到了現在必已退回老巢,要不然難道還等著官兵來抓。」
楊飛耳邊只聞得韓先生淡淡的聲音:「快走!」韓先生以德報怨,楊飛雖不知何故,但心中對他卻極是感激。
香兒氣息愈加微弱,連睜開美目亦是不能,宛若夢囈道:「那時香兒心裏好怕,但是香兒又好喜歡公子抱著香兒的感覺。」
岸邊已有四女在此等他,楊飛喘了口氣,方道:「其他人呢?」
楊飛騎術本就不精,還要照顧懷中香兒,時間一久,便慢慢落了下來,還好眾女見得此景,有意放慢腳程,方不至於落下太遠。
「咚」又是一聲巨響,連秘室亦震顫起來,眾人皆想難道敵人已知他們藏在此處,因尋不到開門機關所在,便欲以蠻力毀去這堵石牆,強行攻來。
楊飛微笑道:「或許算是吧。」
朱陽道:「韓先生,朱某已經放了他,你也該放了我吧。」
他陡的一聲大喝,長槍橫挑,楊飛眼見槍尖直取自己胸口,卻避之不過,直暗道糟糕。
那些追兵只落下里許,眾人稍加遲疑,他們便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