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劍》第十五集 護嫁將軍

第二章 亂點鴛鴦

第十五集 護嫁將軍

第二章 亂點鴛鴦

她素居深閨,哪會勸人,不說還好,一說姚柳青反而哭得越發厲害了。
楊飛聽得心中激憤,猛的站了起來:「私奔就私奔,有什麼大不了的!」反將朱玲芷嚇了一大跳。
馬車中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毒娘子」姜依萍。
楊飛正在氣他,從鼻孔哼了一聲:「恕不遠送!」連帶王可卿也不瞧上一眼。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頗有志氣。」站起來回踱了兩步,又道:「這俸還是要罰的,否則那些御史必定不依不饒,這樣吧,朕再賜你妻子黃金百兩,你有如此忠烈可嘉的賢妻,連朕都羡慕得緊。」
留下姚柳青一人,她神色卻有些恍惚,喃喃自語道:「大哥,你以為青青期望你三妻四妾嗎?」
自己每日巡視皇城,雖說不時可以見到朱佑樘,可似今日般單獨面君,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王可卿無奈道:「青青姐,卿兒告辭了,你多多保重。」
這句話,不知是他自己說的,還是代朱佑樘說的。
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玲芷,如果你不想嫁那麼遠,不如我們一起向聖上求情,或許他會改變主意。」
楊飛看著懷中赤身裸體的姜依萍,百思不得其解。
他哪知胯下馬兒雖非神駒,卻也是大內精選的駿騎,此次追之不上,不是馬兒無能,而是他騎術太差。
「其實青青以後再也無法為大哥生兒育女了。」
朱玲芷何等聰明,怎猜不到他心中所思,語氣一轉,幽幽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之大,只怕還真找不著一個安穩之處,這事還是作罷了吧。」
他話未出口,便已後悔。
楊飛一時激動道:「只要玲芷願意,大哥每日進來看你。」
朱玲芷仰起俏臉說道:「不會的,此事是先帝留下的遺命,皇兄性格純孝,斷然不會違背。」
「青青方才和卿兒妹妹談過了,她對大哥情深意重,十分願意侍奉大哥,就看梅姐姐答不答應?」
在姜依萍的嬌呼聲中,楊飛將她橫抱起來,駕輕就熟地除去她身上衣物,來到榻前之時,已是一絲不掛。
朱佑樘奇道:「朕聽說你當初為救你岳父,四處周旋,禮金頗豐,此從何來?」
楊飛又問:「你是不是因此才心生怨懟,今日故意出我的糗?」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時下對一名女子來說,無法生育意味著什麼,可想而知。
姜依萍玉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啐道:「看來你還是有點聰明嘛!」忽然大聲道:「來人啊!」
姜依萍道:「你們皇帝要是知道你在他後宮玩女人,你會有什麼下場?」
「其實」楊飛狠了狠心,道:「微臣是奉聖上之命前來探望公主,並替聖上向公主殿下傳句話。」
楊飛眼見越鬧越大,無奈只好放棄努力。
朱玲芷美目一亮,隨即黯然道:「宮門重重,不是說進來就進來的,楊大哥有這個心思,玲芷就心滿意足了。」她探出右手道:「楊大哥,你坐過來!」
「陛下聖安,微臣告退!」
楊飛心念電轉,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方道:「微臣深知身負陛下聖恩,每日辦事,唯恐有誤陛下重託,不周之處,定是有的。」
迎頭碰上面帶質疑的玲兒和瓏兒,楊飛不敢稍加停留,至於彩霞幽怨的眼神,那更是瞧都不敢瞧了。
楊飛瞧著姜依萍的勾魂媚眼,直聽得他血脈賁張,看看左右無人,惡狠狠道:「有何不敢?」
楊飛與朱玲芷相對而坐,瞧著昔日珠圓玉潤、活蹦亂跳的朱玲芷,如今卻病厭厭的模樣,心中莫名一痛,低聲道:「玲芷,你何至如此?」
朱佑樘道:「楊愛卿,朕聽說你妻子醫術不錯,這滿朝御醫都是男子,男女有別,頗為不便,什麼時候讓你妻子進宮為皇后瞧瞧?」
他忽然雙手一顫,只見折中寫到:「近日臣聞,千戶楊飛,目空一切,縱橫京里,所至之處,雞飛狗跳,生人難近,倚仗帝寵,收受賄賂,囂張之處,堪比汪直、梁芳之流。」
玲兒冷言冷語,連他也不知謝從何來。
朱佑樘下旨命姚柳青入宮為張皇后診治一事,可怠慢不得。
「人家為何不能在這裏?」
這下楊飛反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
迎著楊飛疑惑的眼神,姜依萍笑道:「我來京城有些事情,不便詳說,倒是你在這幹什麼?」
「我說要住皇宮最漂亮的地方,他笑著說好,並帶我來這,還問我這宮殿以前的主人死了,我住進來怕不怕?」
朱玲芷要遠嫁外番,偏偏姜依萍又出現於此,聯想她與寧王府的關係,不難思及此點。
玲兒正端了一碗未喝完的湯藥出來,見得是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口中卻怒道:「姓楊的,這麼長時間沒見你,聽說你在外面過得快活,早將我們公主忘了,還來這裏幹什麼?」
姜依萍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緊了緊衣領,啐道:「死鬼,看什麼看?還沒看夠嗎?」
「可我的未婚妻也不只你一個。」楊飛吞吞吐吐道:「雲清不是也可以嗎?」
楊飛馬屁拍在馬腿上,只得訕笑道:「皇上英明,微臣拍馬不及。」
楊飛起身抬頭,卻意外的瞧見一人,是早已被他忘到九霄雲外的彩霞。
「寧平公主病了?臣領旨!」
府中下人跪了一地,姚昭武雙腿已殘,自是免了。
姚柳青十分委屈道:「是梅姐姐不讓青青說的。」
楊飛一本正經道:「當然是梅花山莊。」
又過了片刻,楊飛收拾心情,調轉馬頭,向京城而行,主人心情不佳,似連馬兒也垂頭喪氣起來。
王承裕自知不妙,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打了個哈哈道:「各位,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卿兒,咱們走吧!」
「你可知朕召見你,所為何事?」
「你們說完了嗎?」
他正在氣頭上,被人如此羞辱,焉能不去尋尋晦氣?
楊飛心中一緊道:「臣以後一定將聖上的諭旨牢記在心,永不敢忘。」
姚柳青一口氣說完,便哭倒在他懷中。
姜依萍見這傢伙冷淡下來,自感沒趣,逕自離去。
她口中所言的王老前輩,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醫聖」王弘義,當日她在太原上弔自縊,只是一時閉氣假死,后被王弘義所救。
「楊大哥?」朱玲芷聲音微弱,看來病得不輕:「快起來!」
「青青早就打聽過了,卿兒妹妹是個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青青遠遠不及,她對大哥又情根深種,大哥豈能辜負人家一片深情?你說是不是,梅姐姐?」
梅雲清暗自苦笑,迎著姚柳青央求的眼神,連聲附和。
朱玲芷輕輕咳了幾下,原本蒼白的雙頰騰起兩團嫣紅,低聲道:「楊大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你怎麼會在這?」
「膽小鬼!」姜依萍啐道:「你放心好了,你們皇帝瞧在我的面上,是不會為難你的。」
還好他提心弔膽了數日,姜依萍並未找上門來,對此他既覺高興,又感失望。
朱玲芷見他如此,心中當然失望之極,又問道:「大哥,你今日來只是看我的嗎?」
他雖有此念,口中卻叫饒道:「陛下,微臣別無積蓄,若是停俸,這家中的妻兒老小如何養活?」暗道總不能表現得過於大方,讓朱佑樘心生疑念。
楊飛忙道:「我還有急事去辦!」
朱佑樘劍眉一擰,道:「家徒四壁?朕不是賜你岳父良田百頃,難道不夠開銷?」
楊飛吃痛,悶哼道:「我怕什麼?」
「駕!」
「你看看這個吧!」
楊飛望向梅雲清,本欲懇求她去找南宮逸,這話又不知如何出口。
梅雲清搖了搖頭,不知何意。
孰料萬貴妃突然病故,朱見深駕崩,朱佑樘登基,這無頭公案不了了之,彩霞也不用冒著殺頭的危險偷偷出宮,隨後成為朱玲芷隨侍宮女。
朱佑樘冷冷哼道:「你有何話說?」
姜依萍卻未計較他的冷言冷語,一把拉起他右手道:「你隨我來。」
楊飛無言以對,不覺狠狠瞪向王承裕,倒似罪魁禍首是他一般。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下楊飛與姜依萍的姦情,想不被朱佑樘知道都難了。
「奴婢在!」
楊飛這才注意到梅雲清一副遠足的行頭,他先前因與姚柳青的婚事,還盼梅雲清早些回庄,現在卻巴不得她多留些時日。
楊飛抱著玉人,心亂如麻,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朱玲芷遠嫁蠻荒之地?
朱佑樘沉默片刻,忽道:「玲芷這幾日偶染風寒,身體不適,待會你去看看她。」
姚柳青偷偷拭去淚痕,道:「大哥,王公子為卿兒妹妹說媒,你答應便是,何苦編排青青的不是?」
「這個」
姜依萍的呻吟聲隨即響了起來,一時滿室皆春。
但卻不想想那華麗馬車敢在這天子腳下疾馳,馬車主人多半是大富大貴之人,以他目前的權勢,恐怕惹之不起。
「雲清。」
楊飛老臉微紅道:「過獎,過獎!」
姜依萍一路將他拖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逕自走了進去。
問起皇后的孕情,姚柳青只是微笑點頭,說看望張皇后之後又去見了皇帝。
難道朱佑樘就不怕自己與朱玲芷舊情復燃,干出什麼有辱皇室的事來?
姚柳青卻道:「梅姐姐身為一庄之主,事務繁多,恐怕幾年之內都不能嫁給大哥,為大哥生兒育女。」
本欲破口大罵的楊飛,連忙將滿肚子髒水咽了回去,換上一副笑臉道:「小萍兒,你何時來京城了?」
「其實,其實」
楊飛大拍馬屁道:「皇上英明神武,一代名君,皇後娘娘生出來的定是皇子。」
朱佑樘自案上抽出一張奏摺,扔到楊飛身前。
「對不起!就是此三字,微臣代聖上傳的話已傳到了,恕臣告退。」楊飛一口氣把話說完,再也不敢看朱玲芷蒼白如紙的俏臉,逃命似的匆匆退出殿外。
楊飛輕輕擁著姚柳青安慰道:「青青,你不想說便不要說了。」
「許,當然許!」
這地方楊飛卻再熟悉不過,正是萬貴妃住過的安喜宮,暗道這毒婆娘帶自己來這幹什麼?難道想藉死貴妃的冤魂來嚇自己?
朱佑樘與張皇后雖為帝后,夫妻之情,卻不下平常百姓,聞言頗感欣悅,哈哈笑道:「過譽了,過譽了!」走到楊飛身畔低聲道:「皇後有喜了,楊愛卿,朕可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姜依萍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你也學得酸起來了?」
朱佑樘點點頭,又道:「你是朕的近臣,以後行事須得謹慎,莫要太過張揚。」
「微臣叩見陛下!」
可惜梅雲清卻道了句「狗仗人勢」,令楊飛似吞了只蒼蠅,備感無趣。
楊飛如遭棒喝,身軀一晃,幾欲摔下馬來,耷拉著腦袋道:「她不在京城。」
「我當然不怕,死個人算什麼?就算這皇宮的都死光了,我也不怕。」
「死鬼,你還是怕了!」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口中囁嚅道:「青青,我並未當你是那個那個什麼只是王承裕非要將王小姐許配給我,我也只好拿你作擋箭牌,那個實在對不住你,那個」
自后望去,那馬車竟是罕有的四輪馬車,車身華美,車廂既寬且大,車首由四匹通身純白的駿馬拖駛,以楊飛那八分熟的騎術,單騎竟然追之不上,令他大罵胯下馬兒無能,是匹不知從何而來的雜種馬。
「見了玲芷,代朕對她說聲對不起,朕雖為一國之君,也有不得已的時候啊。」朱佑樘不知為何長長嘆了口氣,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楊飛心情較那日更為糟糕,自是橫眉冷對:「我還有事,不跟你說了。」
楊飛抬頭一看,原來是幾日不知音訊的姜依萍。
姚柳青哭了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楊飛傷感之下,已然色心全無,說了府宅所在,再無他語。
梅雲清笑道:「區區小事,不足為懼!你窮緊張什麼?」
楊飛想起萬貴妃或許冤魂不散的還在裏面,不禁打了個寒顫。
楊飛心情沉重,悶頭疾走,忽然迎頭被人攔住。
楊飛頓時傻了眼道:「那還有什麼辦法?」
再看後面,落款已被硃筆塗去,顯是朱佑樘早料他會如此,便有此一為。
梅雲清啐了一聲,嗤之以鼻道:「你肯扔下嬌妻美眷,棄官潛逃嗎?」
楊飛暗忖來日方長,此事以後再說,又問道:「青青,你便是因此才力勸我與王小姐成親?」
正尋思間,那馬車忽而停下,一張熟悉的臉龐自車窗探出,喚道:「楊飛!」
當初他將彩霞藏到朱玲芷宮內,本想讓朱玲芷尋個機會,將彩霞送出宮去。
當他回到府中,天色已黑,守候在府中的姚柳青雖嗅到他身上的脂粉之氣,卻未多想。
女人都是愛漂亮的,想不到她這麼聰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微臣不知。」
他正處官道繁華處,如此大呼小叫,立時惹來行人一陣非議。
姜依萍又道:「小燕子呢,她也在京城嗎?」
姚柳青點了點頭道:「青青在太原之事,爹尚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以爹剛烈的性子,說不定會拖著殘軀,去找楊雲飛拚命,後果如何,大哥一想便知。」
姜依萍又壓低聲音道:「裏面還有一張很大很大的床,聽說你們原來的那個皇帝和貴妃在上面睡過,你以前不是說,要像皇帝那樣嫖我這個公主嗎?敢不敢上去試一試?」
「什麼?」
梅雲清不露絲毫聲色道:「姚妹妹都同意了,我還有什麼不同意的?以後多個姐妹,當然是好事。」
「變故?」楊飛心中莫名一緊:「要不要緊?」
「若是娶卿兒妹妹進門,由她為大哥生個一男半女,也好對爹有個交代。」
酒足飯飽之後,楊飛執意要將心上人送出京城,姚柳青知二人有許多悄悄話要說,知趣的沒有跟來。
孰料朱玲芷下一句話又讓他心提了起來:「如果大哥當真要帶玲芷走,玲芷願意一生一世侍奉大哥。」
直奔出宮外老遠,他似乎聽到二女的大呼小叫:「公主,你怎麼了?公主!」
朱玲芷幽幽道:「這皇宮裡的人雖多,可玲芷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只有楊大哥可以說說心裡話,可你老也不來。」
「玲兒姑娘,聖上聽說公主殿下偶染風寒,身體不適,特命微臣前來探望。」楊飛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搞得她每次見自己都似見到仇人一般。
楊飛望著梅雲清遠去的背影,忽運氣大喝道:「雲清,等我有暇,定去找你。」
楊飛原本有些尷尬,聞得此言,大驚道:「竟有此事?」
楊飛大覺得意,仰首哈哈大笑三聲,心中一陣空空蕩蕩,失落之極。
楊飛頓時大怒,暗罵兩聲,拍馬追去。
楊飛呆望良久,回過神來,見有人瞧著自己指指點點,怒目一瞪,喝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抓你們進大牢。」
楊飛思起先前種種,怒道:「是不是那個楊雲飛乾的好事?」
梅雲清又點了點頭。
憑他目前的地位和武功,進來倒是不難,難在不被人發現,如此時間一長,傳到朱佑樘耳中,多半將自己千刀萬剮。
朱佑樘沉吟半晌道:「你平身吧。」
楊飛揖手道:「多謝玲兒姑娘。」
楊飛聽朱佑樘語出不善,越發惶恐,君威難測,別看他這幾個月威風得緊,若朱佑樘一不高興,將他拖出去砍了,亦未可知。
她身後還跟著四名仆婢,手中端著各式佳肴,原來姚柳青早已吩咐下人做了好菜,拿出來獻寶。
既是老熟人,這仇自然報不成了。
姚柳青語音未落,人已出現在廳門口。
楊飛對朱佑樘之言頗覺莫名其妙,朱佑樘好端端的,對朱玲芷說什麼對不起?
他此語避重就輕,這話說得不盡不實,就算朱佑樘將實情查得明明白白,也不能說他今日之言犯了欺君之罪。
二人並騎出了城門,離城老遠,梅雲清見楊飛仍如哈巴狗般跟在自己身後,無奈問道:「你到底要送到什麼地方?」
梅雲清嬌哼道:「本莊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少得了便宜又賣乖。」
他一年薪俸不過區區數百兩,如果不是先前收了上萬兩賄賂,以他現在的開銷,喝西北風都不夠,如此處罰哪看在他眼裡?
她此刻一身明廷宮裝,頸口頗低,加之倚在窗前,楊飛居高臨下,恰好瞧見她胸口的如玉肌膚,想起昔日同毒婆娘的諸多風流往事,心中蠢蠢欲動,一時竟忘了說話。
楊飛惡狠狠道:「大哥不會那麼笨,這筆帳大哥遲早會跟他算的,當初只斷他一條胳臂,太便宜他了!」頓了一頓,又問:「此疾難道無法醫治嗎?」
姚柳青黯然道:「王老前輩曾替青青醫過,亦無良策。」
寥寥數句,已將他的醜惡嘴臉躍然紙上,楊飛心中大怒,暗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告老子的刁狀?看老子不整死你!
「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原來是皇上叫你來的,快請吧,楊大人。」玲兒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回庄?」
他說到這裏,姚柳青已是破涕為笑,連梅雲清亦被他說得掩嘴輕笑起來。
可朱佑樘一句話,又讓他的心兒吊了起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停俸半載,如何?」
楊飛看看姚柳青,又瞅瞅梅雲清,好半晌方道:「青青,大哥有些話要問雲清,你可否迴避一下?」
此言落到楊飛耳里,卻成句句反話。
「青青,我」
「這麼說,大哥並非自己想來看我的?」朱玲芷嬌軀一顫,絕望的閉上美目,輕輕道:「是什麼話?」
朱佑樘當了一個多月皇帝,皇威日嚴,當初楊飛還敢同他插科打諢,談笑風生,後來連說幾句話都小心翼翼。
這話說了只是傷朱玲芷的心,不說恐怕會落下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孰輕孰重,傻瓜都知道。
姚柳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微微點頭。
姚柳青嗔道:「大哥取笑青青了。」
梅雲清點了點頭。
姜依萍媚笑道:「你猜!給個提示,我是什麼身分來著?」
彩霞的好姐妹紅月應聲而出,楊飛想找個地方躲躲已然不及。
姜依萍纖纖玉指,在楊飛脅下軟肉輕輕一擰。
楊飛只能裝傻陪笑。
朱玲芷見到楊飛,忽然來了精神,在彩霞的攙扶下,掙扎著倚榻坐起。
楊飛有些尷尬的坐到榻上,將朱玲芷那蒼白毫無血色的右手緊緊握住道:「玲芷,你好好保重身體,來日方長,等你身體康復了,我去求聖上,讓他准你出宮散心,我想聖上多半會準的。」
楊飛伏首朱佑樘案前,心中有些忐忑。
瓏兒識趣的帶著彩霞和眾宮女退了下去。
姚柳青低聲道:「楊雲飛的父親身居布政司多年,在朝中頗有人脈,大哥若是殺了楊雲飛,實是惹禍上身,青青不想報仇,只求和大哥平平安安過完此生。」
安喜宮內白綾早已除盡,只是宮女、太監少了許多,顯得冷清不少。
楊飛心中石頭落地。
楊飛想起與楊雲飛的種種仇怨,怒火中燒,恨不能飛去太原,與那混蛋來個了斷。
楊飛畢恭畢敬的撿起,一字一句的看起來,奏摺裏面詞藻華麗,咬文嚼字,以楊飛這半瓢水的水準,看得頭昏腦脹,僅知其意。
楊飛道:「微臣與江淮南宮世家有些淵源,這些錢都是借的,其實微臣家徒四壁,這錢都不知何時才能還得上,算上先前收取的禮錢,也不過還上其中之萬一。」
楊飛獃獃道:「你現在住在這?誰讓你住在這的?」
似她這般遊說未婚夫另娶他人,倒也少見。
「謝公主殿下!」
眾人見他高頭大馬,衣著華麗,頗有官威,倒也不敢頂撞,當下一鬨而散。
楊飛鬆了口氣,小心翼翼道:「青青,你原諒我了?」
姚柳青咬緊下唇,忽道:「大哥,其實青青有件事一直瞞著你,若不告訴你,恐怕大哥也不肯答應娶卿兒妹妹。」
迎著彩霞幽怨的目光,楊飛心感歉然,尋思應該如何向朱玲芷開口,將彩霞弄出宮去。
楊飛在朱玲芷宮中住過數日,一路自是輕車熟路,站在門前,恍如隔世。
「緊張!」楊飛打了個哈哈道:「誰說我緊張?」
「你是韃靼公主。」楊飛心中一動,失聲道:「你是來和親的!」
他暗道,老子是大明的錦衣衛千戶,這順天府當然來得,你這個韃靼公主沒事跑這裏幹嘛?還搞這麼大的排場?
言及此處,忽然伏案低泣起來。
但又覺在梅雲清面前對姚柳青太過親密,他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見其無異,這才稍稍放心。
「我去殺了他!」
二人在這皇宮大內拉拉扯扯,自是十分醒目,看見的太監、宮女不在少數,只是畏於楊飛的權勢,兼之姜依萍身分特殊,一個個裝作不見。
朱玲芷道:「如果大哥能帶玲芷遠走高飛的話」
「你們的皇帝啊!」姜依萍見楊飛驚得好似獃頭鵝的樣子,頗為得意道:「我去見你們皇帝,你們皇帝留我在皇宮住,還問我想住皇宮的什麼地方。」
二人相對凝視良久,楊飛忽然一把將她抱住,嘻嘻笑道:「這可都是你讓我娶的,到時你可別反悔!」
身後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輛馬車轉瞬即至,若非楊飛反應夠快,縱馬閃開,只怕已被撞個正著。
楊飛找了幾名京城名醫來看姚柳青的不孕之症,其中還有一名御醫,可眾醫所言皆不出所料,氣得他直罵庸醫,想到仍滯留京城的南宮逸,卻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家。
楊飛眼見越追越遠,無奈只好緩了下來,暗恨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老子在京城看到你,再尋晦氣。」
楊飛哈哈大笑,出門去也!
「至於禮錢,初時收過一些,可臣妻賢淑,勸解之後,後來的人皆拒之門外,再也沒有收過。」
楊飛苦著臉道:「那是家岳所有,臣堂堂七尺男兒,豈能仰仗妻父?」
梅雲清輕輕一哼,不予置評。
王可卿低聲勸解道:「青青姐,這其中定是有些誤會,你如此溫柔體貼,楊公子怎會將你當成母老虎。」
待她離去,楊飛向梅雲清問道:「雲清,這些事,青青是不是都向你說過?」
楊飛這時才知,為何當初只有一面之緣的朱玲芷,會央求他帶自己一起私奔。
其實楊飛話一出口便已後悔,連忙順水推舟道:「原來是說著玩,我還當真呢!」
楊飛連連陪笑。
楊飛拍著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嘗嘗被公主侍奉的滋味當然不錯,可如果要帶著一個嬌滴滴的公主,沒日沒夜的逃亡,那就大大不好了。
「所以,這事一定要瞞著爹,現在爹急著想抱孫子,如果青青和大哥成親之後,久未生養,他老人家定會生疑。」
梅雲清心中一陣失望,語氣也冷淡不少:「既是如此,那你老老實實待在京城當你的官吧!」
楊飛目光移開,嘿嘿笑道:「如此美景,豈能看夠?」
王弘義憐她忠烈,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教其醫術,而姚柳青能潛入皇宮,亦是得王弘義相助。
楊飛道:「此乃賤內之幸,臣回家之後,立刻讓她進宮!」
楊飛知道躲過此劫,大喜道:「謝陛下。」言罷連忙爬了起來。
近日楊飛名噪京城,經過城門時,居然連守城門的軍士都識得他,向他連連點頭哈腰,大開方便之門,讓他頗為得意。
楊飛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乃大明之福啊,何不公告天下,讓滿朝文武共賀?」言及此處,忽然想及自己夭折的幼子,心中一陣苦澀。
楊飛想起先前與姜依萍乾的好事,心跳之餘,不由將姜依萍恨得牙痒痒的,對毒婆娘的保證自是不敢相信,他深恐朱佑樘定自己一個失儀之罪,如此提心弔膽的過了幾日,忽聞宮中有太監前來宣旨,直嚇得他魂不附體。
楊飛本想向她打聽朱佑樘對自己有何看法,但見她一臉疲憊,只得作罷。
楊飛心神激蕩,哽咽道:「對不起!」
梅雲清頷首道:「我在京城待了近半年,也沒找到許子吟,前日接到消息,說庄中出了些變故,要我回去處理。」
梅雲清道:「我要走便走,你準備什麼?姓楊的,我走之後,青青就交給你了,如果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別怪我不客氣。」
若這毒婆娘找上門來,自己向姚柳青如何解釋?就算想再續前緣,也不該搞到家中來續,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接著,他瞪了姚柳青一眼,哼道:「青青,原來你早知道雲清要走,偏偏不告訴我,讓我也有所準備。」
楊飛再問:「那你是不是打心底同意我再娶王小姐?」
楊飛還未思及此點,得姜依萍提及,老臉頓時變得煞白,那一刻的念頭便是逃得越遠越好,千萬莫要讓朱佑樘撞見。
「公主,你們慢慢談,奴婢告退了!」
朱玲芷連忙扯著楊飛衣袖道:「大哥,小聲點,讓宮女們聽見了可不好,玲芷只是說著玩兒,你可別當真。」
楊飛上次得知朱玲芷的消息,還是朱見深病危,朱寰豪奉旨離京之際,托他照應居在深宮的妹妹,同時還轉交了楊飛留在朱玲芷那裡的蟬翼劍,不過時間一久,楊飛早將此事忘到九霄雲外。
楊飛苦笑道:「怎麼說著說著,又扯到她身上了?唉!依大哥之見,青青不如去做媒婆,肯定賓客盈門,生意紅火。」
朱佑樘啞然失笑道:「這個跟生兒子可沒什麼關係!」
楊飛失魂落魄的愣立良久,這才拍馬進城。
姚柳青忽然又落起淚來,在楊飛印象中,她性子堅強豪爽,即使在當日將她自楊雲飛手中救下,也不似今天這般柔弱無助。
最後還是姚柳青勸解道:「大哥,命由天定,青青無法生育也不打緊,只要是大哥的子嗣,青青一定視如己出,你看王家小姐的事」
步入深宮,來到朱玲芷閨榻前,楊飛不得不拜了下去:「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楊飛忙道:「皇後娘娘的賢良美德,天下共知,賤內怎及娘娘萬分之一。」
當楊飛結束征伐,自姜依萍的粉臂中蘇醒之時,已是日落西山,想起朱佑樘所託之事,哪還不大叫糟糕?
「豈敢,豈敢,青青有你這位大俠士當護花使者,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她無禮啊!」
姜依萍卻是不放:「什麼急事?還不是去見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匆匆用過晚膳,他便用軟轎將姚柳青送入宮內,在宮門候到深夜,才等到姚柳青出來。
還是梅雲清代主人揖手道:「二位慢走!」
朱佑樘道:「不忙,不忙!等皇後生了再說不遲,朕尚無子嗣,若是皇子就好了。」
「我也知道大哥一定不肯的。」朱玲芷聲音漸漸冷了下來:「皇兄是一國之君,怎會為了我個人著想」
朱玲芷點點頭,淚水如珍珠般灑落楊飛衣襟。
二人離去之後,廳中氣氛頗為尷尬,楊飛當著梅雲清的面,也不好使出那些溫柔手段安慰姚柳青。
她招招手,楊飛慌忙驅馬來到車前,這才聽毒美人反問道:「小壞蛋,許你來,就不許我來?」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作罷,對,作罷!」
姜依萍笑道:「人家現在住在這裏,這可是人家這輩子住過最漂亮的地方,你們漢人可真是有錢。」
「什麼事?」
楊飛老臉一紅,訕訕道:「倒不是不肯,而是」
「糟了!」
楊飛見梅雲清臉色也陰沉起來,便知不是什麼好事。
「來人,賜座!」
姜依萍指著楊飛道:「備熱水,我要和這個男人共浴。」
梅雲清已然去遠,也不知是否聽見。
他連忙擺手道:「你們別誤會,有你們兩個願意嫁給我,已是我天大的福分,我豈敢對王小姐有非分之想?當初答應與她成親,也是因我落魄之時為她家人所救,逼于無奈。」
言罷,一挽韁繩,頭也不回的拍馬而去。
梅雲清嬌笑一聲,已然脫出他的懷抱,高聲道:「青青,出來吧。」
姚柳青道:「時候不早了,梅姐姐用完午膳再回庄吧?」
姜依萍見他如此模樣,便知南宮燕十有八九遭了變故,也不多問,岔開話題道:「我此次來順天府,要待些時日,你住在何處,我去找你。」
梅雲清聽他扯到自己頭上,俏臉微紅,輕哼道:「你想得美。」
「來日方長?」朱玲芷倚到楊飛懷中,淚流滿面道:「不久以後,玲芷就將遠嫁外番,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楊飛與姜依萍共浴的時候,還有四個衣著養眼的宮女在旁侍候,可惜這傢伙有賊心無賊膽,對姜依萍命眾女與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提議置若罔聞,這場鴛鴦浴雖然香艷,並未鬧出更刺激的事來。
梅雲清猶豫片刻,再次點頭。
楊飛當時告訴姜依萍住址,隨即便感後悔。
只是楊飛這幾月一直未見朱玲芷,不知而已。
待姚柳青拉著老臉蒼白的楊飛跪下,那太監方打開黃綾,用那招牌式的公鴨嗓門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衛千戶楊飛公忠體國,勞苦功高,朕深感欣慰,朕聞吏部尚書王恕之孫王可卿賢良淑德,品貌雙全,特許配楊飛為妻,擇吉日完婚,另賜朕親筆所題字畫一幅,以作賀禮,欽此!」
見這小子如此憊懶,二女不禁相視莞爾。
如此蠻橫,較汪直、梁芳之流恐怕也不遑多讓。
姜依萍的臉色恰好跟他此刻的心情相反。
楊飛涎著臉道:「不如現在就讓為夫占點便宜。」言罷,便欲去親玉人。
楊飛心中頗感詫異,朱佑樘如此明目張胆地讓他到深宮去見朱玲芷,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