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天下第一
第四章 忝為人父
「厲方邪！」楊飛、蘇花語和付無忌三人，幾乎同時驚呼出來。
只見梅家正廳的屋檐上，站著一個看來頗為蒼老的黑衣人，手持一柄楊飛熟悉到再也不能熟的兵器——九旋斬。
付峻「哼哼呵呵」地陰笑了一陣子，而後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沒有選擇啊……好死……好死不如歹活，你明不明白啊……」
頓時，付無忌成了眾矢之的，現場儼然成了批鬥付無忌大會。
付峻奮力揮舞馬鞭，抽打馬臀。
「夢柔不要！」楊飛大喊一聲，卻無法制止李夢柔的攻勢。
其實，這些號稱江湖上名門正派的高手們，也並非如表面上清高。他們此時會緊咬著付無忌不放，實際上也是因為不敢與厲方邪正面衝突，所以轉移目標，模糊了焦點。
然而，眾人卻沒想到，就在這一陣對付無忌夾七夾八的撻伐之後，付峻竟然替他老爹出頭了！
「小子，你火氣別這麼大，我根本沒必要騙你，況且付峻他就在這裏，你自己問他啊。」厲方邪滿不在乎地說道。
與此同時，付峻微微喘著氣，彎腰駝背地緩緩走向厲方邪，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被馴服的野獸。
付峻回頭一看，只見厲方邪緊追在後。
這話一出，原本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少鏢頭！不好了！厲方邪追來了！」其中一個唐家的嘍啰緊張道。
付峻艱難地喊道：「你們……你們不要為難我爹……人都是我殺的！想報仇……儘管來找我就是了！」
個性火爆的華山派馬勇，方才眼見其大師兄施輝被付峻殺害，要不是他師父劉純陽在場，恐怕早就已經憋不住要上去拚命了。
「糟了！」李夢柔登時被激出一身冷汗，一時之間竟渾身無法動彈，徹底地被震懾住了。
李夢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付峻突然想起方才其父所言，楊飛、蘇花語和那日松三人翻過了暗牆，之後就沒再出現了，說不定現在他們還在高塔里。
「峻兒！你走南面，我走東面，快走啊！」付無忌大喝一聲，便翻身上馬，率眾逃逸。
「沒想到情況卻越來越嚴重，我心一橫，索性反其道而行，乾脆將自己全身經脈震碎！結果呢，事實證明我賭
付峻自然也是領著眾人搶上馬匹竄逃，而那些來不及上馬的幫眾，則當場就遭到厲方邪的瘋狂殘殺。
「少鏢頭！」一個振威鏢局的趟子手，激動地大喝一聲，內心對付峻親自斷後的行為，感到欽佩之至。
「全都住手！」一聲大喝從四面八方傳來，顯然是高人在隔空傳音。
付無忌這一喊，來得有些突兀，令在場眾人都有些錯愕，過了半晌才有人回應他。
發了狂的厲方邪，在飛鷹堡外殺光了來不及逃走的幫眾后，見這殘存的一行人分成兩邊遁走，也沒有多想什麼，沒有理由地就追上了走南面的付峻那群人。
李萬劍對著冷恨擺了擺手，沉穩道：「恨兒，無須與之多言！」
時空再度回到當天的飛鷹堡。
厲方邪冷哼道：「小子，你當真是神智不清了，你爹可沒想要保你啊！」
現在見付無忌遭眾人質疑，他自然也不甘落於人後。
「不可能！付峻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你胡說八道！」楊飛絲毫不相信厲方邪的陳述，於是打斷道。
冷恨一聽這話，十分不滿，怒道：「厲老賊！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見付峻正眼也沒瞧李夢柔一眼，右手倏地一揮，一股強大的勁氣如泰山壓頂般，瞬間便將這招竹疊萬影擊散，進而去勢不止地直往李夢柔反噬過去。
原本，李夢柔應該就此慘死在付峻這一手之下，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迅速閃過，即時將李夢柔帶開躲過一劫。
「這怎麼可能！厲方邪！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嗎！怎麼會……」付無忌瞪大了眼睛，指著屋檐上的厲方邪叫道。
「快走！厲方邪已經走火入魔，這裏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付無忌急忙喊道。
這話一出，在場各門派的高手們立刻騷動起來。
「峻兒？你……你為什麼叫他師父？厲方邪！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付無忌驚道。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就這樣出了飛鷹堡，追了兩、三里不到，厲方邪已經咬住了付峻這批人的隊伍末端。
在場眾人紛紛昂首張望，左顧右盼，找尋聲音來源。
楊飛一陣眼冒金星，很是吃疼
「對，神秘兇手是付總鏢頭你的兒子，這麼多的血債，你難辭其咎啊！」青城派段肅一搭腔道。
李萬劍點了點頭，應道：「不瞞你說，我早已知道神秘兇手不是厲方邪，厲方邪的身分更可惡，他是幕後教唆指使兇手的人！」
眾人循聲一望，那正門頂上立著另一人，正是南海幻劍派的掌門，幻劍至尊李萬劍。
楊飛不可置信地看向付峻，只見付峻哭喪著一張臉回望著他，而後表情在一瞬間驟然變化，成了一張倒著八字眉的詭異笑容。
接著，付峻就發現了那面銅鏡，那面刻上了蟬翼劍所藏武功心法的銅鏡……
他大喝道：「你們快馬加鞭，繼續前行，我來斷後！」
楊飛點著頭，沉聲道：「了不起！所以你現在也成了後天絕脈，是吧？」
付峻雖然沒有其父陰險，但畢竟遺傳了其父之聰明才智，過去他少有如此精明的表現，然而這幾年振威鏢局變化極大，他為了自保防範，也不得不這般用起心機來。
這回聲音不再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而是很明確地源自梅家大院正門上方。
「哼！你這個兄弟可聰明的呢，可惜啊，聰明反被聰明誤啊……」說著，厲方邪便把那天在飛鷹堡的一切遭遇，全給說了出來……
殊不知這完全是付峻自私的脫身之計，他藉此矇騙了所有手下，成了掩護他折返逃逸的替死鬼。
「逼他強練？哈哈哈！楊飛，我厲方邪沒事逼人強練絕世武功做甚？要不是遇到我，你這個情同手足的付峻兄弟，早已死在大漠了！」
「付無忌！你這個假道學，還解釋這麼多做甚？你之前不是言之鑿鑿地說，神秘兇手是楊飛嗎？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神秘兇手是你兒子！你還稱厲方邪為『厲兄』，我看你八成是跟厲方邪一夥的！」崆峒派摧心掌許彬罵道。
厲方邪接著說道：「後來我也回到了飛鷹堡，當時我只覺得周身痛苦不堪，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強大勁氣不斷地戕害我的經脈，於是我留在堡內極力護住自己的心脈，想要化解這股勁氣。」
「得了吧！付總鏢頭，有其父必有其子，今天要是換成你在那飛鷹堡高塔里，你會不
厲方邪接話道：「不過你確實不知道，我這個好徒弟，竟然是振威鏢局付總鏢頭的大公子付峻吧！」
「這有什麼？大不了一死！」厲方邪說道。
「希望這樣能把厲方邪騙進和林城……」付峻如此盤算著。
「李師姐此言差矣，《離苦心經》上所記載之武功心法，我是見過的，正如厲兄所言，若非後天絕脈，根本不得修鍊，況且我教訓小犬，應該與李師姐無關吧！」付無忌不以為然地回答道。
厲方邪狂笑起來，說道：「不錯，我確實是走火入魔過，可我現在又活回來了！你想不到吧！」
厲方邪哼笑兩聲，續道：「實話告訴你，這蟬翼劍上的武功，就是你說的什麼《離苦心經》，原本全天下只有你那個不成材的徒弟有資格練，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至於我這個徒弟嘛！他這輩子差不多是完了！哈哈哈！」
厲方邪冷哼一聲，說道：「可笑之至！李萬劍，你武功修為的境界，何嘗不是名列天下一二，結果你還不是一樣在這裏瞎攪和？得了吧，還教訓我呢！誰不知道你心裏還是惦著那柄蟬翼劍！」
楊飛看了李萬劍一眼，說道：「師父，想必您之前就已經查到些蛛絲馬跡了吧？」
只見厲方邪舉起左手，以食指和小指定住付峻的後頸部，讓付峻穩定了下來。
「你當真是狂人，竟敢自斷經脈！」李萬劍說道。
李萬劍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厲方邪，你能化解《離苦心經》走火入魔的症頭也算是難能可貴。如今你武功蓋世，修為精深，你自身過往的恩怨情仇也都了卻了，何故還要為惡江湖？」
接連好幾番令人震驚不已的狀況，如海浪般層層疊來，楊飛頓時覺得離譜之至，卻也懶得再浪費自己的情緒，反而顯得異常冷淡。
他這隊人馬的末端幾人，已經遭到了厲方邪的毒手，好幾個人甚至是連人帶馬一併遭到殘殺。
李萬劍道：「飛兒，為師的今晨和你冷恨師兄下山，便是去會會厲方邪這廝。」
「混帳東西！你逼
「爹！你怎麼了？」付峻看著渾身污血的付無忌驚呼道。
「不錯！他就是如假包換的厲方邪！」剛才那隔空傳音的高人又喝道。
「把話說清楚！」楊飛不耐煩道。
付峻愣了一下，看向付無忌，眼神里充滿了悲憤。其實付峻何嘗不諳其父為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肯定會像蜥蜴斷尾求生一般，而不顧自己的安危。
此時，李萬劍也從門頂上躍了下來，走到楊飛身旁，儼然形成「李、楊」和「厲、付」這「兩對師徒」對峙著的狀況。
他座下馬匹吃疼地狂奔起來，就在他經過厲方邪身邊的時候，一個護主心切的趟子手，又不知情地以肉身阻擋厲方邪的擊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成全了他。
他笑道：「好樣的，你不愧是武學奇才，這樣也讓你領先了一步啊！」
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厲方邪，你還搞出了什麼荒唐離譜的事情？一次說清楚吧，別再賣關子了。你不嫌煩，我都厭了！」
「你們全都要死！全都要死！」厲方邪狂叫著。
時空回到當年，厲方邪在飛鷹堡走火入魔，殘殺唐芸之後，衝出高塔密室的那一刻……
「可惡！」付峻見狀況不妙，心想前方一片大漠，毫無遮蔽掩護之處，如此遁逃下去，恐怕不到一時半刻便會被厲方邪追上，後果可想而知……
「徒兒，你的實力還是不足啊！遇上這些人圍攻，就招架不住了，這怎麼行呢？」厲方邪對著付峻說道。
付峻說到這裏，忽然眉頭一皺，翻起白眼渾身顫抖起來，嘴裏發出如野獸般的低鳴。
高塔厚重的鐵門，就這樣硬生生地被厲方邪撞了個碎裂，鐵片碎屑漫天飛散。
忽然，付峻靈機一動，心想既然如此，乾脆涉險折返，遁入飛鷹堡，逃進和林城，如此便可尋得藏身之地，不至於被厲方邪逮個正著。
看來她尚未從方才的驚險情境中回過神來，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哼，只是你這個兄弟，我這個可憐的徒弟，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我勸你還是及早放下屠刀，潛心修行，到了你這個境界，實已無江湖利害干係可言，何不效法劍神趙獨行，隱居求道？」
「師兄
他破口罵道：「付無忌！你兒子殺了我們華山派大師兄施輝，這筆帳要怎麼個演算法！」
「你這個不肖子！竟然擅作主張，偷練邪功！真教為父的失望透頂！」一旁半天沒搭腔的付無忌叫道，打斷了厲方邪的話。
說著，付峻也開始講起後來的事……
「又怎麼了？」楊飛擔心道。
厲方邪這麼一說，那個在他旁邊畏畏縮縮、不敢輕舉妄動的付峻，又更低下了頭，一副極度慚愧懊悔的樣子。
接著，一聲轟然聲響。
楊飛心裏吃驚，表面上卻強自鎮定。
「師妹你沒事吧！」冷恨關切道。
「放心吧，不礙事。」
「楊飛、蘇姑娘、付總鏢頭，飛鷹堡一別，至今一年有餘，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厲方邪冷笑道，態度從容自若，神智清晰，一點也沒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說完，厲方邪便縱身一躍落到大院里，在場眾人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進而心生畏懼，紛紛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幾步。
付峻掙脫了楊飛之後，隨即就是一拳重重地砸在楊飛胸口。
「為什麼？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楊飛痛心地搖著頭說道。
厲方邪狂傲地笑道：「沒錯，我跟你一樣是後天絕脈！而且我已將這《離苦心經》修鍊到第六層了，我看你現在的樣子，了不起剛突破第四層，對吧？」
於是，他便往高塔里去，想看看能不能和楊飛他們會合。
厲方邪續道：「當我發現自斷經脈竟得以絕處逢生時，我就憑著自己的記憶，一口氣將《離苦心經》修到第二層，收功之後我回到高塔密室一探，就發現付峻他癱倒在地，我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偷練了功，走火入魔……」
「老公！」這時李夢柔再也無法隱忍，提起劍就殺將上去，一式七色劍的竹疊萬影，舞出一面劍網，將付峻完全籠罩住。
付峻竟然支支吾吾地應聲回答：「是……師父……徒兒慚愧……」
付峻當機立斷，用力一拉疆繩，掉轉馬頭。
付峻逃回飛鷹堡后，即刻翻身下馬回頭張望一番，然後一揮馬鞭劈在馬臀上，馬嘶喊一聲，便逕自往和林城的方向跑去，留下一道明顯的馬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