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閥
第四十九章 取消治安捐
……
「是么？」夏景夕嫣然一笑，丘富兆頓時覺得魂都飛了，渾身骨頭沒二兩重，等他醒過來，人家早走了。
陳子錕笑道：「誰說我要吃大戶了，我要免稅，這治安捐荼毒百姓最厲，就拿它開刀。」
這一百五十號人，可是陳調元的衛隊手槍連，從素質到裝備絕對一流，本來只是負責護送江北護軍使上任，卻被陳子錕留下用了，一等不來，而等不來，徐州那邊可急了，南泰這邊不通電報，也沒有郵局，陳調元乾脆派了一個副官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前來詢問原委，順便把兵帶回去。
鑒冰道：「我會用，不用學了。」
柳優晉堅決的搖頭：「不會，我查閱了很多卷宗，南泰縣以前可是個富縣，我父親留下的財產絕對不止這麼一點。」
兩把手槍都很小巧，一把是張學良送的花口擼子，一把是從閻參謀長那裡借來的槍牌擼子，用的子彈相同，口徑都是七六五，民間有雲，一槍二馬三花口，主要是為了順嘴，其實這兩把槍的性能威力不相伯仲，做工都是極其精良。
出門的時候，丘富兆看到夏景夕在樹蔭下踢毽子，便停下來看了一會兒，夏小姐發覺他在偷看，乾脆不踢了。
兩位夫人在陳子錕的教導下，裝填子彈，拉槍栓，開關保險，先熟悉了幾遍，然後開始射擊，目標是五米外的大西瓜，可以預料到的是，打空了一匣子彈，無一命中。
「不可能，這麼多金銀出土，消息肯定要走漏，再說了，我調查過夏大龍這十幾年來的開銷，不像是得了一筆橫財的樣子。」
陳子錕犯了愁，他現在手上一
夏家大宅，夏大龍聽到丘團長的報告，不禁冷笑：「免稅，虧他想得出，取消治安捐，保安團誰來養？土匪誰來剿？」
這天黎明時分，一連兵馬開出縣衙大院，靜悄悄的離開了南泰縣城北上而去，整座縣城依然在睡夢之中，除了幾隻夜遊的野狗，誰也不知道江北護軍使已經成了真正的光桿司令。
「雖然這幾年土匪肆虐，很多田地撂了荒，但架不住底子厚，南泰縣的有錢人都集中在縣城，不過從數量上來說，還是窮人多，怎麼，您準備從他們身上下手？」柳優晉有些吃驚。
不過士紳們依然持觀望態度，茶館里提籠架鳥的先生們碰到一起都會互相問上一句：「年兄，這事兒你怎麼看？」
夏老爺冷笑一聲，道：「姓陳的想邀買人心，行，那我就給你個機會，好好的賣弄一番，來人啊。」
陳子錕奇道：「城門稅就是厘稅，進門的貨物都要徵稅，這個我知道，可是這人頭稅，北京上海好像都沒有啊。」
「陳大帥是做大事的人！」鄉紳們都這樣說，他們才不在乎這點小錢，他們在意的是，護軍使陳大人終於要和夏大龍開戰了。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根本沒這麼多財寶？」陳子錕問。
「呵呵，所見略同，略同啊。」
「我看也是，姜還是老的辣啊。」
「這個更重，一點不好玩。」姚依蕾道，還是勉強拿起了那把槍牌擼子。
…
「小子，行啊，跟誰學的？」陳子錕很高興。
柳優晉道：「沒有就對了，中華民國壓根就沒有人頭稅，這是上上屆縣長定的治安捐，全縣人口，無論男女老幼，按照人頭每人一份，所以被稱作人頭稅，這筆錢是用來剿匪的，可剿了這麼多年，土匪卻越來越多。」
陳子錕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情況，又給大兵們發了一個月的軍餉，這才放他們回徐州。
現如今的有錢人家，有了閑錢總是往天津、上海的外國銀行里存，既安全又能吃利息，當年可沒這麼便利，老派人的做法是在家裡挖地窖，把金銀窖藏起來，土匪來了找不著，革命軍來了搜不到，就算房屋失火燒成白地也不打緊，只要人在就能東山再起。
根據柳優晉，也就是曾蛟的說法，他的父親善於斂財，在南泰當了十年知縣，起碼要收入三十萬兩白銀，但有據可查的田產房屋摺合銀兩不過二十萬兩，還有十萬兩了無蹤跡。
陳子錕點點頭。
「那會不會是夏大龍拿了？」
鑒冰撅著嘴不說話了。
治安捐是夏大龍拿來養保安團的錢，切斷了這個來源，保安團就維持不下去，夏大龍在南泰縣都當了十幾年的太上皇了，他能忍得下這口氣？
就在陳子錕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卻也在意料之中的消息澆滅了他所有的熱情。
丘富兆湊了上來：「老爺，有何吩咐？」
「有，怎麼沒有，還有印花、爐冶、牙行、當鋪、契紙、酒稅、牛稅、商捐、紙捐、膏牌捐、酒牌捐、煙牌捐、煙酒公賣捐、
可是就連每間屋子的地磚都翻開來看了，還是毫無財寶的蹤跡，練完槍法，陳子錕和柳優晉坐到了一起，探討財寶的去向。
陳子錕道：「鄉民流離失所，保安團能控制的不過是縣城而已，就算如數徵收，又能有多少錢。」
「妹子，踢得真好。」丘富兆腆著臉道。
夏大龍將腰帶上的玉佩解下來道：「拿這個東西，去找一個人……」
「依我看，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跟老王大叔學的，就是沒真開過槍，今天第一回。」陳清鋒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呀！打中了。」姚依蕾興奮的又蹦又跳。
槍擺在桌子上，空彈夾抽出來放在一旁，陳子錕道：「從今天開始，教你們用槍，先從手槍開始練。」
「沒有錢，咱們就鬥不過夏大龍啊。」他嘆口氣，忽而又道：「我最近在城外巡視，發現有不少整齊的麥地，怎麼沒人徵收田賦么？」
陳子錕一瞪眼：「是誰幫你裝的子彈，是誰幫你拉的槍栓，五步之外站著的人，你能打中么？」
「嫌重，試試這個？」陳子錕一招手，王德貴把盒子炮掏出來，關上保險丟過來，陳子錕一把抄住，放在姚依蕾手上。
「這槍太重了，沉甸甸的拿不動。」姚依蕾也抱怨道，她挑了那把槍牌擼子，其實比她常玩的雙筒獵槍輕多了。
一時間，南泰縣街頭巷尾都談論著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減免稅賦這種事情，通常只有改朝換代或者大災年才能遇到，護軍使初來乍到
「南泰縣的有錢人，到底多不多？」陳子錕忽然提出一個新問題。
「再來！」陳子錕道。
「你說什麼？」柳優晉一臉的不可置信。
「聽我口令，從裝子彈開始學，每人拿一把槍，把子彈往彈夾里裝。」陳子錕親自手把手的教兩位夫人學用手槍，可女人天性不喜歡武器，隨便玩玩還行，真要刻板的學習起來，未免就煩躁了。
兩女愁眉苦臉，繼續裝填著子彈，小勤務兵陳清鋒在一旁看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陳子錕把駁殼槍遞給他：「你要不要試試？」
徐海鎮守使陳調元派人來催促那一連人馬速速回歸建制。
「青天大老爺啊。」一些縣民當時就在布告前跪下涕淚橫流，治安捐對富戶來說不算什麼事，但對這些升斗小民來說，就是沉重無比的枷鎖，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忽然聽聞取消治安捐，簡直就像是陰雨連綿數月，突然放晴的感覺。
柳優晉道：「那是夏大龍的地，南泰縣一半的水澆地都是他家的，誰敢收他的田賦？其實縣裡撂荒的大都是山坡地和鹽鹼地，真正的好地誰捨得撂，現在的局勢是窮人沒地種，大戶不納糧，所以我才說縣裡的稅只剩下城門稅和人頭稅這兩塊了。」
縣衙后宅，槍聲不絕於耳，為了兩位夫人的人身安全，陳子錕傾囊而授，不大工夫，有著獵槍使用經驗的姚依蕾就漸漸入港，眯著眼睛，三點一線，屏住呼吸，瞄準目標慢慢扣動扳機，壓到二道火，果斷擊發，子彈呼嘯而出，命中大西瓜，又是紅瓤滿地。
丘富兆道：「老爺，
陳子錕若有所思：「田賦形同虛設，厘稅橫徵暴斂，人頭稅刮地三尺，還有別的稅目么？」
陳清鋒接過槍，熟練的打開保險，眯著眼睛，將槍身放平，瞄準遠處的西瓜勾動扳機，西瓜化作一團紅雲暴裂開來。
「不錯，你也跟著一塊兒練得了，不過暫時沒有槍給你。」陳子錕說的是實話，步槍他還剩九十枝，手槍可一把多餘的都沒有。
「我說，我要取消治安捐。」陳子錕很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鑒冰也不甘示弱，舉槍發射，院子里瀰漫著嗆人硝煙，與此同時，柳縣長帶著四個大兵，正在院子揮汗如雨的挖坑，確切的說，是挖財寶，可是挖了一個又一個的坑，把地皮都翻遍了，還是沒有財寶的蹤跡。
……
這下搞得陳子錕很不好意思，人家老陳如此仗義，自己這事兒卻做的有些不地道，這年頭什麼最重要，不是金銀鴉片，也不是槍械大炮，而是忠心耿耿訓練有素的弟兄，這一連人馬，就算再需要，也得還了。
「慎重啊，得罪了本地士紳比得罪夏大龍還要命，你寸步難行。」柳優晉急忙勸阻。
柳優晉苦笑道：「話是這麼說，架不住人家有法子啊，這治安捐都收到民國三十六年去了，你說這筆錢能少么。」
當天中午，南泰四座城門和縣衙大門口都貼了告示，以護軍使的名義宣布撤銷治安捐，頓時縣城就沸騰了，新來的陳大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南泰城內對護軍使的溢美之詞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