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個」（一）

我急忙問：「怎麼了？」

第二次去老宅的時候，我在那個小鎮旅館的衛生間里，就在鏡子里看到了這樣一個小女孩，穿著紅色的裙子，吊在一棵樹上，身子在不停的前後搖擺，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一娘的話，因為我也看到過二娘。

一娘顯然也聽出了我的不耐煩，急忙說：「阿瑞，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真的看到了。」我沒有插嘴，因為我根本不知應該說什麼，於是拿著電話靜靜的等一娘把話說完。

小蕊忽然輕輕叫了我一聲，我急忙翻起身，問：「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一娘才開口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

一娘反覆的強調那就是二娘，我心中的寒意越來越盛，不僅僅是因為我曾經見到了二娘，還因為我曾經無數次的看過這樣一個被吊著的洋娃娃，想到洋娃娃，我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小蕊，心中突然一動：我能看見二娘，為什麼小蕊就不能看到她的媽媽？

一娘心中已經怕得不行，連聲音中都帶了一絲哭腔，說：「二娘的臉上，居然帶著一絲微笑！」

我壓住心中的驚恐，重新撥通了電話，問：「那你在鏡子里看到的是什麼？」一娘剛才說她看到的不是二娘但又肯定是二娘，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現在相信一娘肯定不是在和我打禪機了。

一娘說：「你知道二娘是怎麼死的？」

等到家的時候，小蕊謝絕了我一同進餐的提議，我知道她還在生我的氣，但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讓她到家給我一個電話，小蕊點了點頭，轉身離我而去，她帶走了她母親的那張照片，而那第四口小棺材則放在我這裏，小蕊說或許楚江山最後的秘密就在這裏面。

一娘似乎有些不知怎麼開口，我再催問了一次，她才猶猶豫豫的說：「我看到的不是二娘，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二娘。」

這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了，一娘卻沒有發覺，說「我給你發過來。」我說了一聲「好的」就掛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我想告訴小蕊我之所以把那張紙撕掉是不想她繼續再追查下去，是因為我害怕有一天她真的會像那張紙上寫的一樣把我推下去，至於推向哪裡，誰也不知道，但我怕小蕊會覺得我這是無稽之談，就好像我聽到她所謂的夢想時第一直覺就是荒誕不經一樣。

我一愣：似乎只聽一娘說過二娘死了，卻從來也沒聽她說過到底是怎麼死的，難道這裏面有玄機？我本來已經決定不再去打聽這些了，但多年養成的好奇心一下子卻改不了，問：「怎麼一回事？」

一娘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似乎多年前的那一天帶給她的驚恐到現在依然存在，她說：「二娘是被人弔死在樹上的，而且，她穿的是一件紅色的睡裙，那天山上沒有風，可是我們到的時候，卻看見她的屍體在不停的搖擺著，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推著她。」

一娘的聲音顫抖得越發厲害了，她說：「我看到的是一個洋娃娃，可是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二娘，她們連吊在樹上的樣子都一模一樣，那一定就是二娘！」

我點了點頭，看看時間，現在出發還能趕得上第一班車，反正也不需要收拾什麼東西，小蕊依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退了房卡，我們上了回家的汽車。

一娘這次回答很快，說：「鏡子里。」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頂點，這是一個我熟悉之極的畫面，我小心翼翼的問：「一娘，你有沒有二娘的照片，發一張給我。」

小蕊搖搖頭，說：「我看你睡了沒，沒睡的話我們走吧，再晚太陽就要出來了。」

我給小蕊發了條簡訊，沒回我，我想她還在生我的氣吧，於是撥通電話打了過去，已經關機，我嘆了口氣，正準備也上床休息，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以為是小蕊，一把抓住電話，接起來，出乎我的意料，打來的人卻是一娘。

我聽一娘的語氣有些急了，急忙安慰她幾句，讓她慢慢說，一娘卻不知道應該從哪裡說起，翻來覆去的只是說見到了二娘，我只好開口問：「你在哪裡見到了二娘？」

不一會，手機響起簡訊鈴聲，我打開來，是一娘發過來的彩信，上面是一張小女孩的照片，應該是一娘用手機從照片上翻拍下來然後發給我的，有些模糊，但對我而言卻已經足夠了，因為照片上的這個人我曾經見過。

我背後立時傳來一片冰涼，一娘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我們當時都嚇壞了，可是等把她放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二娘的臉上居然……居然……」

我問：「什麼事？」

如果是這樣，那麼只要擁有這許許多多的日記，我也肯定能寫出更好的小說來，而且小蕊也看到了她媽媽的照片，應該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夢想了吧，難道還真的能看到已經死去的人？

如果不是前兩天我剛好聽到有一個人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一定以為一娘是糊塗了，就在不久前我還在心底嘲笑小蕊說要見到她死去的母親是一個荒誕不經的夢想，現在就又聽到了一娘對我說出同樣的話，而且這次更直接，她不是說想看到二娘，而是已經看到了二娘。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以後可以過很平靜很幸福的生活，至於那口黑色的小棺材，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床底下，反正我也找不到第四塊玉佩，我也不管裏面有些什麼，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楚江山成功的秘密了，只要我用心去做，一定也可以成功，因為真實，所以真實，這才是寫一個好的恐怖小說的秘密。

我心底有些想發笑，現在好多恐怖電影和靈異小說里關於鏡子的橋段已經達到了泛濫成災的地步，似乎沒有鏡子就不算是恐怖小說，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嘲笑一娘，於是繼續問：「你說你在鏡子里看到了二娘，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楚江山成功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或許就是那些紙上黏貼的日記？這似乎也可以解釋得通，因為我也是個寫故事的人，知道一些好的素材往往能激發一個人極大的靈感，這些日記上所記載的都曾經出現在楚江山的小說里，似乎這應該就是他成功的秘密了。

一娘似乎有些難以開口，過了一會似乎下了決心，對我說：「阿瑞，我最近總是看見二娘。」

「不是不是！」一娘急忙打斷我的話：「我說的是看到二娘，不是夢到。」

我起先聽她語氣不對，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這時聽說是這樣的事，笑了笑說：「沒事，可能是你想太多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一娘打個電話來是想看看我最近是不是還好，二來也想問問關於夢想俱樂部的事，我不想她再為這件事而煩心，告訴她一切都很好，一娘大為欣慰，電話里也聽得出來她很是高興，但笑了一陣，突然又沉默了下來，我問：「一娘，有什麼事么？」

如果和我打電話的不是二良的姐姐，我現在早就開始罵娘了，這算是什麼，和尚打禪機么？一會說看到二娘，一會又說看到的不是二娘但肯定又是二娘，我現在只想好好的過我的生活，寫出一個能打動小蕊的小說，然後結婚生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夢想俱樂部什麼玉佩什麼紅牙齒的女人我一個都不想去碰了，我忍住心中的怒意，問：「一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