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黑暗中的行者
第九十章 赫達殞落
「我們又不姓赫達。」國王重新埋首看起文件，「好了，你先出去吧。哦，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說。我打算讓海厄特過完生日後，到書房來學習處理政事，他也該開始做準備了。」
埃塔笑了笑，淡淡地道：「你說得對，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員呢。那麼，親愛的哥哥，我想提醒你，地下那個監獄，如果被人搜到，恐怕也是重罪呢。」
洛娜王后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埃斯帕羅還有一個打算，他的女兒已經八歲了，雖然年紀比二王子塞里格小了六歲，但並不是沒有機會成為二王子妃的。到時候，赫達家甚至會比以前更顯赫。如果現在的國王發生什麼意外，使得下一代國王儘早上台的話，還有哪個家族比他們赫達家更有權勢？
他看向早已獃滯的妻子：「還有什麼事嗎，親愛的？我該處理公事了。晚上咱們吃你喜歡的小鹿排，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就在你房間的桌面上，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埃斯帕羅現在沒心情安撫他，不耐煩地道：「你當然躲不過去！你是我們家的一員！你從一開始就躲不了！」
赫達家的大部分僕人都被遣散，明娜順利帶著幾樣簡單的行李，回到了安全署。她第一件事就是問起自己父親的傷勢。當她得知安隆已經被送到韶南去治傷時，大吃一驚：「什麼？！他們要去哪裡？幾時走的？！」
「我沒瘋。」埃斯帕羅嘴角含笑，「我只是……執行我身為伊斯特貴族的職責而已。」說罷交待管家：「馬上去小客廳，將海倫夫人送出去！要她馬上進宮向王后報告這件事！」
一名法政署工作人員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抬頭望去，看到一隊士兵擁著個人走了過來，仔細一看，可不正是老福克斯？他冷笑：「埃斯帕羅！你居然瞞著我把犯人帶走了？！」
洛娜差點沒順過氣來：「什……你已經決定好繼承人選了嗎？！這、這不公平！」
他小時候經歷過家族最顯赫的時期，後來因為父親的錯誤判斷，惹上了蕭天劍這麼一個仇敵，先是姑姑離家侍奉光明神，后是小叔叔被打
身後轉來輕咳聲，明娜轉身一看，原來是麥洛里。他現在臉色蒼白了很多，拄著根拐杖，走得特別慢。明娜忙上前去扶他，卻聽到他說：「孩子，到我辦公室里來，我有話跟你說。」
而洛娜王后所生的二王子塞里格，聰明、健康、活潑、好學，還有一點天真，正是最合適的下任國王人選，更別說，還有一位小王子和一位公主。無論怎麼看，未來的國王也只會是洛娜王后的兒子。
「無辜的人，我是不會責罰的。」國王仍舊慢條斯理地說著，「至於其他人……你就不必操心了。」他從文件中抬起頭來，「你是王后，又是個魔法師，政治上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干涉太多。有時間你可以多關心我們的孩子。我聽說，塞里格最近的考試成績很好？不過加德曼就差多了。」
明娜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赫達家祖宅收歸國有，領地與產業一分為四，交由四個家族代管，分別是弗朗西斯、曼特寧、蕭·卡多與杜拉斯，其中前者正是洛娜王后與海倫夫人的娘家，目前由其堂兄弟擔任家主。這幾個家族只需要每年交出一定數額的財物供養赫達家成員就可以了。
倫納德被她嚇了一跳：「走了三天了，怎麼了？你好像很關心？」
明娜眨眨眼，扶著他回辦公室去了，見他動不動就咳個不停，便皺著眉問：「您不要緊吧？生病還是多休息的好。」
然而，他這番打算並沒有成功，當他和護衛分別趕到密牢出入口時，安全署的人已經進去了。
倫納德卻笑得比他更歡：「來的人可不僅僅是杜拉斯署長，我們有足夠份量的證人可以證明，這個犯人是從你們家裡搜出來的。」
明娜對這些事一概不知，她跟隨其他僕
埃斯帕羅冷冷地看著滿臉得意的倫納德，扯扯嘴角：「別高興得太早，這隻是我們關押奴隸的地方，怎麼對待他們，是我們的自由。反而是你們，擅自帶兵闖入貴族私邸，恐怕沒法向國王陛下交待吧？」他斜了旁邊一臉鐵青的法政署長一眼：「想不到署長會跟安全署的人一起搗亂，您是不是年紀大了，腦子有點兒不清醒？」
一說到兒子，洛娜語氣放緩了些：「塞里格一向做得很好，加德曼只是年紀小，以後會懂事的。」她又提起妹妹一家：「你就不能放過赫達家嗎？他們一向對你忠心耿耿！海倫還花了很大功夫為你找補藥！你最近不是覺得精神好多了嗎？一定是那些補藥起作用了。你就放過他們吧！」
前任王后米蘭達，雖然與國王感情深厚，但結婚將近二十年，才生下了一位繼承人，本人卻因為產後衰弱而死。國王因此對大王子海厄特有心結，與他並不親近。海厄特本身，不但身體不好，性格懦弱，才智也很平庸，根本不是個稱職的王位繼承人。
洛娜一時語塞：「這……可他們跟赫達家……」
埃克斯獃獃地看著兄長：「你……那可是我們的弟弟！」
麥洛里擺擺手，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這是你的東西，收好吧。」
傍晚，王宮中，一接到消息就匆匆從城外趕回的伊斯帕王后洛娜氣勢洶洶地衝進國王的書房，怒道：「你昨天叫我帶孩子們去郊外的城堡度假，說有驚喜等著我，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說罷正要出房門，卻看到三弟埃塔站在門邊，怔怔地看著他，口中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接著面露苦笑：「看來……我是躲不過去了。」
瓦爾弗雷德三世皺了皺眉：「我們什麼時候跟他們家有仇了？蕭伯爵還是我的好朋友。」
「沒事，我怎麼可能有事？！」埃斯帕羅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中卻隱隱透著瘋狂，「安全署的人真是太大胆了，居然敢一大早就帶著士兵闖到我們家來搗亂！他們不知道我
埃斯帕羅卻露出一個貴族式的假笑：「我親愛的弟弟，那裡面沒有人。」
倫納德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你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事實上……麥洛里遇襲受傷后，今早終於醒過來了，這都是他交待的。你想要贏過他，還差得遠呢。」
「家族遭難時，他們也逃不過的。」埃斯帕羅一臉輕描淡寫，「我只是為了預防萬一。」他掃了眼弟弟身上亂糟糟的睡衣：「快點收拾好你自己，別丟了我們赫達家的臉！」
洛娜與海倫並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自從她們曾擔任御用魔法師的父親三年前去世，家族中就只剩下幾個才幹平平的堂兄弟，而且都住在外地。洛娜想要穩固自己和孩子們的地位，只能依靠他們赫達家。
「我們會把計劃變得完美的。」倫納德擠了擠眼，「我知道你依仗的是什麼。」
安全署做事的原則，是不會公開卧底身份的，所以明娜還不能離開赫達家，以免引人懷疑。
他這話說得雖然含糊，但身為他弟弟的埃克斯卻已經猜到了底下暗含的意思，滿臉震驚：「埃斯帕羅，你瘋了？！」
他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以繼母海倫夫人的名義，向國王進獻「補藥」。從最近幾次被召見的情形看來，藥效雖然不明顯，但絕對是有的。現在國王身體漸漸衰弱，只要再等兩個月，大王子滿了十八歲生日，他就可以向國王進言，讓大王子離開伊東在國境內巡視，算是王子教育的一部分。而大王子離開后，國王一旦病危，繼任國王的人，自然就只能是留在都城內最年長的王子了。
那是爺爺留給她的儲物戒指！
「蕭·卡多？！」洛娜尖叫，「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可是仇人！」
管家匆匆應了轉身就走，卻又被他叫住了，他眼珠子一轉，冷冷地道：「叫她帶走
法政署長臉色更黑了，狠狠地盯著埃斯帕羅。他以前怎麼會沒發現這個人的真面目呢？還那麼信任他。
他為了這個計劃，已經做了很多，為了達到目標，不管任何阻礙，他都會清除掉！可為什麼，還會在離成功只有幾個月的時候，突然發生這種事？！
這話提醒了埃斯帕羅。既然安全署能把人救走，就證明他們知道密室的存在。他連忙叫過護衛：「趕快！趁那些人還沒搜到，去東北走廊和花房兩個出口，把旁邊那個棕色的機關扳下來！只要關上它，密室就打不開了！」
瓦爾弗雷德三世瞥了旁邊書架上的補藥瓶一眼，輕笑一聲，卻是轉了話題：「我聽說塞里格最近在學院里跟蕭·卡多家的小女兒很要好？人小鬼大！那個女孩子……是叫曼達吧？新年舞會時我見過一次，活潑潑的，人也長得很可愛，跟塞里格也合得來，讓他們多在一起玩吧，說不定以後會成為我們的媳婦呢。」
埃斯帕羅瞪眼欲裂，手冒青筋，狠狠地盯著牆角。管家在旁邊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低下頭什麼話也不敢說。埃克斯吞了吞口水，小聲問：「大哥，你……沒事吧？」
埃斯帕羅有些不好的預感，一轉頭，正看到熟悉的王家衛隊長珀迪卡從老福克斯身後現出身來，冷漠地看他一眼：「你在法庭上聲稱福克斯與你無關，那又為什麼要把他偷偷藏在這裏？」
「你在說什麼？」洛娜只覺得好笑，「我妹妹一家都快死了，你還叫我冷靜？！」
埃斯帕羅心下一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卻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國王卻淡淡一笑：「我很公平。明年春天，讓塞里格帶上幾個人，出外遊歷吧。男孩子多到外面轉轉，可以開闊眼界，也能更了解這個國家，想法也會更加成熟。順便讓他挑一挑，喜歡什麼地方做封地，回來告訴我就行了。我對孩子們一向很公平。」
埃斯帕羅露出一個假笑：「您在說什麼呢？這個人剛才還不在我們家，您是
埃斯帕羅沉默著，轉頭看到倫納德得意的笑容，道：「想不到你居然安排得那麼周到，看來你終於有點腦子了。」
他從小就以聰慧和「貴族式的狡詐」聞名，自詡為伊東貴族子弟翹楚，直至今日都沒人比得上他，連一向有神童美名的貝文·蕭·卡多，他也認為不過是個依仗祖輩名聲的小屁孩，根本不能與他相比。
根據可靠的消息，蕭天劍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他認為這意味著對方已死），不可能再傷害到他們家族，而失去了最大支柱的卡多家和蕭家商行，也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明娜著急地原地跳腳，居然又錯過了！早知道她那天就該跟馬車走的，都是這個人的錯！她狠狠地瞪了倫納德一眼，瞪得對方一頭霧水。
埃斯帕羅·赫達，是個十分自負的人。
埃塔吃了一驚：「埃斯帕羅，那裡面還有人！」
而十幾年前，父親在第三任妻子（埃塔生母）病逝后，果斷地立刻締結了一樁強有力的婚姻，迎娶了現任王后洛娜的妹妹海倫，更生下了兩個弟弟，從此與王室結成牢不可破的姻親關係。
國王的處置很快就下來了，赫達家主和兩個年長的兒子被判入巴拉士格，三子開除出城衛騎士隊，但騎士頭銜仍在，不過，安隆·蕭·卡多誣告案已經提請重審了，在結果出來前，他不能離開伊東。
至於大王子是否有人支持，他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剛滿十八歲的懦弱孩子，只帶了幾個隨從在外遊歷，誰知道能不能安全回到伊東？
海倫夫人和兩名幼子，以及幾個兒媳和孫女，都安然無事，可以帶著屬於他們的私人財產和近身僕人離開。國王要求他們回到領地上生活，海倫夫人所生的長子將繼承赫達家，但爵位降為伯爵。曾經是伊斯特開國八大公爵世家之一的赫達，就此淪為普通貴族的一員。
埃斯帕羅冷哼：「原來是他……不過，你們的計劃並不是完美的，別太得意了。」
國王瓦爾弗雷德三世淡淡地看她一眼：「冷靜，王后，別忘了你的身份和身為王后該有的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