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光與暗的交鋒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海上漂流記
「那當然，生命之泉都已經到手了。」仍是那副沒精打採的腔調。
「我爸爸也在安全署，等到了梅頓，我再介紹給你認識吧。」明娜湊了過去，「你在生氣？」
「才沒有！」亞歷克斯撇過頭，見她好像還想繼續問，忙指向前方，「看！有礁石！」
明娜發起了怔，但總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樣好像不好吧？我們明明是獲得了精靈女王的允許，為什麼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明娜心目中，對於「敵人」與「朋友」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對我來說就是不一樣！」亞歷克斯憋著一股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明明是女孩，為什麼要瞞著我那麼久？如果我不是跟你一起去了精靈森林，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
明娜撅起嘴，忽而又笑了，湊到亞歷跟前，眨眨眼：「那你教我啊？」
明娜不服氣：「我不是小孩子了！」
明娜皺著眉轉頭看他：「那個只不過是偽裝，我本來就是女孩子啊，不論外表怎麼變，我還是我，有什麼不一樣？」
明娜聽了，看向那深色的海水，打了個冷戰，又有些遲疑：「那怎麼辦？」
就這樣，小船十分驚險地駛出了漩流區，進入了相對平靜的海域。明娜鬆了一口氣，見海水自然而然地托著船前進，並不需要自己划槳，便索性將槳丟開，伸了個懶腰，向後仰躺下去。
她瞄了亞歷克斯幾眼，躊躇著該不該問他。亞歷好像很懂這些，不過，要是告訴他了，他會不會像麥洛里那樣耐心回答？
明娜想了想，還是將事情說了出來，又順便將兩國和談時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問：「你說，那些貴族的想法我不喜歡，是不是也因為我跟他們是不同階層的人呀？」
明娜見他不想說什麼，只好回過頭來，看著海面，想了想，問：「亞歷，你說……等我們回去了，戰爭就會贏么？」
亞歷克斯輕笑幾聲：「笨
回頭看到亞歷克斯氣定神閑地站立在沙灘上，對自己用了幾個清潔的魔法，她就忍不住大喊：「這就是你所說的安全著陸？！」
想了想，她嘆了口氣：「為什麼精靈總是仇視人類呢？雖然我聽說以前有人類對他們做過不好的事，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啊。我爺爺就幫了他們很多忙，可他們還是不給好臉色。爺爺也是受不了，才離開的，他們卻反而怪爺爺……」
她手持木槳，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看到障礙物，便使勁兒撐船避開，至於漩渦，則完全交給了亞歷克斯，後者幾個水系魔法或風系魔法下去，便能將小船帶離原本的軌道。
亞歷克斯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挑挑眉，心想那位史詩英雄似乎有不少不為人知的秩事啊。不過他也沒興趣挖人隱私，只是說：「反正精靈這個種族，跟上古神話中善良美好的精靈差得太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年與世隔絕的關係，他們只剩下自高自大的劣根性。所謂人類與精靈的仇恨，也不知道延續了幾百幾千年，傷害過他們的人類，早就死光了。他們卻只會把人類當成一個整體，牢牢記住仇恨。事實上，現在大陸上還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連愛幻想的孩子都把他們當成是神話傳說中的種族。這次他們進一步封鎖自己，只怕用不了多久，精靈一族就會完全消失在大陸歷史中了。」
第二天傍晚時分，他們已經能看到前方的陸地了，心情都振奮起來。明娜早就把昨晚上的不愉快忘光了，高興地回頭對亞歷克斯道：「看，我們快要靠岸了！」
明娜生氣地坐回去，又扭過頭來做了個鬼臉：「不教就不教！誰希罕啊？」說罷仰倒躺了下去，重重地壓住亞歷克斯的腿，還特地撞了幾下。
「可是……」明娜忽然覺得有些不確定，「為什麼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呢？你說那個泉水真的能讓光明神杖恢復法力嗎？」
水流漸漸加快了，但海面卻仍十分平靜。船上的兩人也樂得清閑，任由小船隨著海水的流向接近大陸。
明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道：「我爺爺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意思是不同的種族在一起生活，就一定會產生矛盾。精靈和人類也是這樣嗎？」
明娜連忙轉身坐起來，才發現那不過是一條大魚，在海面上翻騰著，帶起片片水花，她只顧著看魚，倒把原來的話題忘了。
亞歷克斯見到她這模樣，就有些泄氣：「你這樣的小孩子，不懂得政治，就不要干這行了。」
明娜嚇了一跳，不過心裏倒有些同意他的看法：「說得也是。小拉真的很可憐，他一直都很寂寞，如果不是精靈森林太難進了，我還想多去看望他呢。當初爺爺帶我去時，很想見小拉，但精靈們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他們相認……」她至今還記得當年跟爺爺離開森林時，小拉攀在樹上遠遠目送他們的情形。
明娜努力辨認著天空中的星座，判斷出現在船的位置，不一會兒便欣喜地道：「太好了！這個方向是正確的！只需再有一天，咱們就能靠岸了！」
「當然不是啊。」明娜連忙否認，「我喜歡在出外執行任務時變成男孩子，因為男孩子體力更好，力氣更大，行動也更方便。而且我當男孩子時膽量會變大哦。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事實上就算在安全署，知道敏特就是明娜的人也不多，我是信得過你，才讓你知道的。」
亞歷克斯大喊一聲：「就是現在！」明娜連忙對著水面念咒語，只見一排大浪從海面升起，將船掀向高空。明娜尖叫一聲，只覺得自己在空中翻滾了幾圈，臉上都是水，亞歷克斯的袍角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有什麼不好？我們人類比他們更需要這些泉水，精靈卻只打算拿它用來喝，好增加養花種草的能力。與其被他們浪費，還不如給我們去消滅魔獸！」亞歷克斯對精靈沒什麼好感，「在那裡我不方便說什麼，現在就沒顧忌了。那些精靈，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其實除了長壽，有什麼比我們人類優越的？半精靈明明是他們的親人，卻總是遭受不公！那個叫小拉的孩子，是你的叔叔？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了，但怎麼看都是個需要母親照顧的孩子！他們先是將他一個人丟在森林邊緣，然後又強迫他跟母親分開，那個精靈母親居然還答應了。我實在沒法理解這個種族的生物都在想些什麼？！就連動物，也不會這麼冷酷地對待自己的後代！」
「歷史證明過，是可以的。不行的話，中央教廷還有很多法器，都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只要能讓它們恢復神力，那些魔獸算得了什麼？」
其實，不懂那些骯髒的東西，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亞歷克斯挑挑眉：「你要在這種地方游泳？」
這麼說她倒是有些明白了。因為把諾嘉人當成了朋友，才不想欺騙他們，但如果他們仍是敵人，那就不必考慮那麼多……
明娜原有些不解，但看到那水袋口木塞上的一圈水印，頓時睜大了眼：「生命之泉？！你什麼時候拿了這麼多？！」
明娜又伸了個懶腰，將木槳放在邊上，抬頭望天。亞歷克斯見她有再向後躺的傾向，忙曲起雙腿，免得再被她壓到，卻發現她只是稍稍仰后看向星空，沒再躺下來，又覺得有些許失望。
亞歷克斯淡淡應了聲：「唔。」好像沒什麼精神，明娜疑惑地回頭看他：「你怎麼了？累了嗎？」
「國家與國家嗎……」明娜若有所思，她想起了諾嘉的一切。
亞歷克斯抗議了：「喂喂喂，你壓到我的腿了。」
亞歷克斯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那時怎麼一樣？你以前還是男的呢！」
「可你的想法就像小孩子一樣天真！」亞歷克斯瞪了她一眼，「政治這種東西，除非你離得遠遠的，不然還是要懂一點的好。至於是不是學別人那麼做，那是你的自由。反正那些貴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只要不當笨蛋就好。」
眼看著水流越來越急，船直直往岸上衝去，不一會兒，船底忽地一震，便裂開了一條縫，冰冷的海水倒灌進來。
「喂喂！會疼啊！」亞歷克斯抗議著，嘴角卻含了一絲笑。
亞歷克斯念出一個咒語，道：「記清楚了，這是個水系魔法，等會兒船一撞上珊瑚礁，你就和我一起念這個咒語，咱們就能安全著陸了。」明娜半信半疑，將那咒語牢牢記住，又掏出了魔杖。
亞歷克斯微笑著點頭，又提醒她：「別忘了海邊的珊瑚礁，這裏可是迴流灣啊。」
「你這個笨蛋！」亞歷克斯大罵，「你以為政治上會有什麼真正的朋友嗎？就算兩國結盟，也只不過是為了對抗魔獸而已。等魔獸消失了，諾嘉如果有機會，絕對不會放棄侵略伊斯特！所以，本質上它還是『敵人』，明白嗎？！」
「就在裝泉水的時候。你們都光顧著注意我的手了，沒看到我袍子下面還有一個水袋，只需要一點水系魔法就可以做到。不是光明系的，那個女王發現不了，就算察覺，也會以為是我在用魔法裝泉水進瓶子。」亞歷克斯笑了笑，重新將水袋塞進護腕，「這裏面的份量可不僅僅是你看到的那麼多，足夠讓七八個法器恢復力量了。」
明娜縮縮脖子：「哦……」
亞歷克斯冷笑：「只不過是泉水剛好位於
但亞歷克斯還是有些不舒服，他想，大概是因為自己一向信任對方，卻被騙了這麼久，覺得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吧？他沉聲問道：「那蕭伯爵的確是你的爺爺啰？你是他的孫女而不是孫子？你父親是誰？」
亞歷克斯瞥她一眼，眉毛微微一挑：「你行嗎？小——女——孩——」
「真的？！」明娜眼前一亮，又皺起了眉，「可是我們只有一瓶泉水，怎麼夠用呢？」
小船順著急流前進，時不時被卷進漩流中，冷不防從海面上冒出一塊礁石來，看得明娜一頭冷汗。
「你覺得不安全嗎？」亞歷克斯朝她微微一笑，放眼望向四周，「這裏還真是伊斯特呢，咱們快點找地方打聽消息吧，不知道現在的戰況怎樣了。」
「啊！」明娜頓時記了起來，回頭看向前方水域那一抹隱隱的紅，心中有些擔心，「不如咱們游泳過去吧？船一定會撞上的。」
「我沒事。」
「墊墊有什麼要緊？反正以前我也常挨著你的背睡覺。」明娜滿不在乎是擺擺手，自顧自地閉目養神。
「蕭伯爵說的嗎？」亞歷克斯笑了，「真不愧是史詩英雄。」這句話讓他稍稍改變了一下對傳奇人物的看法，看來對方並不是完全不懂政治的莽夫：「不但種族之間容易產生矛盾，連國家之間也是這樣。就像來自不同階層的人生活在一起，總會因為種種差異而鬧矛盾。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認可的才是正確，對於與自己做法不同的人，就會抱有一種『他不正常』的想法，時間長了，就容易產生衝突。」
亞歷克斯察覺到她的猶豫：「怎麼了？有話就說。」
明娜低下頭不說話，半天才冒出一句：「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