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陽光下的日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口角
「伯爵閣下和伯爵夫人還未起床，貝文少爺已經去了公署，貝莉爾小姐還沒下樓。」管家微笑著行禮，「我這就去將兩位小姐的早餐送上來。今天的煎蛋餅不錯。」
貝莉爾忍住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吧，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有人告訴了我，那你能說說，殿下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嗎？通知我的人只說他傷得不重，可是我想知道真實的情況。」
明娜見曼達只是瞪著貝莉爾，後者卻自顧自地擺著餐巾，便拉著曼達在對面坐下。曼達輕輕掙開她的手，緊盯著貝莉爾問道：「好，我就問你，你昨晚上又見他了，是不是？你們究竟在幹什麼？！為什麼塞里格不來找我？又不肯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見面？！」
明娜聽著身後的怒吼聲，冷冷一笑，下了樓梯，穿過中庭，便進入了對面的走廊。正當她走向走廊另一頭的餐廳時，遇上了從旁邊樓梯上下來的曼達。曼達神色有些憔悴，還有黑眼圈，看上去悶悶不樂地，見了明娜，勉強笑了笑：「早上好，你起得真早，昨晚睡得好嗎？」
梅莉莎連忙拖過門邊的小車，上頭擺放著三四十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玻璃連蓋小壇，五顏六色的，有些是膏狀物，有些是細粉，下層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精緻瓶子，裝的是色彩嬌嫩可愛的液體，整個小車上下都籠罩著濃郁的香氣。
梅莉莎漲紅了臉，只好應了聲，將小車推走，當她重新站回來想要說些什麼時，明娜卻打斷了她的話：「你們都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換……呃，小姐，我們來幫您吧？」
貝莉爾瞥了妹妹一眼：「因為你太笨了，根本不理解他在想什麼，就算告訴你也沒用！」她掏出一個小包丟到曼達面前：「這是塞里格給你的，你拿了就乖乖待在家裡，不要多事！」
明娜撇撇嘴，小聲呸了一聲。她也當過女僕，當然知道她們不容易，可是這種自以為了不起，裝模作樣地想要藉機羞辱她的傢伙，她才不會可憐呢！
她走進了盥洗
明娜盯著她的臉，忽然笑了笑：「你還真熱心呢！不過……」她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我以為卡多家的女僕應該是受過培訓的，理應知道身為女僕的本份才對！」
清晨，明娜睜開雙眼，看到被初夏涼風輕輕吹開的窗帘，以及簾縫處透進來的陽光，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明娜聞聲望去，只見貝莉爾穿著一身款式簡單的深藍色連衣長裙，冷冷地站在餐廳門口，臉上帶著一絲輕蔑的笑：「你什麼時候那麼關心起我來了？」
梅莉莎臉色一肅：「您這是什麼意思？我遵照夫人的吩咐，前來侍奉您，哪裡不知道本份了？」
忽然，她起了一個念頭。認識亞歷這麼久，還沒去過他家呢，不如……去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我跟別人不一樣！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重視這件事！」
明娜高興地塞給她一小瓶專門治腿風的藥水，又添上幾個銀幣，順手帶走了一大束鮮花。知道了溫妮他們的消息，她放下了心頭大石，又重新為接下來該做什麼事煩惱起來。
梅莉莎收斂了原本高傲的表情，儘可能柔聲細氣地道：「這是蕭家美容店的出品，專為高貴的千金小姐們做的，夫人和兩位小姐天天都用的，您也可以挑幾樣，一定能讓您變得更加美麗動人。」她不敢再說多餘的話，但心裏卻仍是不服氣，故意不去介紹各種護膚品或化妝品的種類和用途，有心要看這個鄉下小姐的笑話。
貝莉爾瞥了一眼妹妹的背影，沒有回答，只是望著明娜道：「昨晚上被母親打斷了，我沒來得及問。你是不是和曼特寧家的小兒子一起將大殿下送回伊東？為什麼你沒告訴我這件事？」
「我很好。」明娜仔細打量她幾眼，有
明娜感到莫名其妙，這算什麼事啊？她也沒了胃口，匆匆吃了八成飽，丟下一句話說要出門，便拉著自己的馬跑了。
「如果你真的跟別人不一樣，自然會有人告訴你，不需要我多事。」管家送上了豐盛的早餐，明娜看著那油膩膩的夾肉餡餅和煎蛋，皺了皺眉，只挑了牛奶、雞蛋和幾片麵包吃。
兩個女僕害怕地縮縮脖子，但心裏都有些不服氣。明明是她惹得這位小姐生氣了，怎麼反而怪她們？
「只是在為您挑選合適的衣服。夫人特別吩咐了，千萬要讓您穿著得體，像個千金小姐的樣子。」梅莉莎有些挑剔地拿起一件鵝黃色的蕾絲連衣長裙，「我建議您穿這一件，這是唯一算得上時髦的，今年春天最流行的款式，可惜蕾絲花樣稍微老式了點，現在不時興這種藤蔓的圖案了。」然後又瞄了瞄鞋櫃：「不過您的鞋子沒一對能配得上這件裙子的，靴子就不說了，那對草鞋只有平民野丫頭才會喜歡，只有小皮鞋勉強可以配，但顏色又不合適。我想，您可以向曼達小姐借一雙，她一向是個大方仁慈的姑娘。」
明娜低頭看看身上穿的亞麻睡袍，含糊說了句：「我習慣穿自己的。」便繼續洗臉。
曼達扯了扯嘴角：「我沒事，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咱們去餐廳吧。」
明娜沒空去理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戰，只是很快地梳好了頭髮，又拿出一個玻璃小罐，裏面裝了自己配的護膚膏。
曼達打開小包，見是一條名貴的寶石項鏈，雖然是她一貫鍾愛的海藍寶石，款式也很合她的心意，但她此刻卻歡喜不起來：「這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明娜卻道：「我是要你去！她們不是我的女僕，你才是！」
徘徊了半個小時，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賣花老太婆，連忙跑了過去，借口買花，打聽那支騎士隊護送的馬車是否回來了。線人老婆婆嗔怪地瞪了她幾
這是幹什麼？明娜微微皺了眉，有些不悅地想到，這個梅莉莎的名字未免太像祖母的了。但她也明白，貴族家的女僕，名字的重複率通常很高，因此她只是隨意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了。我先去洗漱。」她沒有問另兩名女僕的名字，心想梅莉莎既然沒有介紹，那她們大概並不是她的專屬女僕吧？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明娜決定也用冷淡的態度對待對方，「大殿下是秘密返京的，在國王陛下沒說可以前，我無需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明娜正看得目瞪口呆，忽然聽見背後的門開了，回過頭來，卻是三個女僕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個大約三四十歲，梳著一絲不苟的高盤頭，身穿漿得筆挺的女僕制服，但胸前系著小方巾，裙擺比其他兩個年輕的要長一點，還多了幾條蕾絲飾邊，應該是位高級女僕。
她翻身下床，拉開窗帘往外看。窗外的露台正對著花園一角，昨天來得晚了，沒來得及看清楚，園中一叢叢色彩鮮艷的花朵開得正盛，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樹叢也綠得格外可愛，十來個僕人穿梭其中，小心地給植物澆水，有的人還拿著乾淨的絲巾擦拭花辮上的塵土。
「你的工作是遵照我的指示，去拿我想要的衣服！」明娜緊緊盯著她，「而不是表現得高高在上，把我當成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她一指床上的衣物：「去！把東西給我放回原來的地方，照原樣放回去，一絲也不能亂！」
那管家仍舊恭敬地笑著，但有人先他一步開了口：「你既然想知道，為什麼不來問我？」
「未經過主人允許，就私自拿出主人的衣物，這是女僕的本份嗎？」明娜譏諷地笑著。
明娜只是瞥了東西一眼，便擦著自己的護膚膏，漫不經心地道：「這些東西我見過，裏面有幾個配方還是我弄的呢，就是太香了，我明明告訴他們，放太多的香料會減弱護膚效
梅莉莎忍住氣，小聲說了聲「是」，便將拿出來的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櫃中，中途還被明娜指出兩個地方擺錯了，她一邊應著，一邊漲紅了臉，等收拾好了關上衣櫃，才重新站到明娜身後，順便狠狠瞪了兩個女僕一眼。
他才走了兩步，又被曼達叫住了，她躊躇半天，才問了句：「昨晚上……姐姐是不是很晚才回來？」
梅莉莎一窒，只好給兩個女僕使眼色，示意她們去收拾。
曼達心一痛，推開椅子起身就跑。明娜叫了幾聲，沒能攔住她，回頭看到貝莉爾一臉淡漠地吩咐僕人上奶茶，連奶和糖的份量都要求嚴格，便有些生氣地道：「你有空關心一杯奶茶里放了多少茶葉，為什麼就不肯對自己的妹妹耐心一點？」
她們人不知幾時打開了衣櫃，將她所有的外出衣服都拿了出來，擺了整整一床，兩個女僕手上還各拿了兩件。
曼達眼圈一紅，緊緊盯著姐姐。貝莉爾卻滿不在乎地走過來，隨口向明娜說了聲早安，便拉開椅子坐下，掃了管家一眼。管家迅速退了下去。
她板著臉向明娜微微鞠了一躬：「早安，明娜小姐，我的名字是梅莉莎，夫人命我前來侍奉。」她拍拍手，身後的兩名年輕女僕有些不安地上前一步行禮，然後又在她拍手示意下退後。
在梅頓，她只有在節日里才會這麼穿戴呢，伊東真是個麻煩的地方！
貝莉爾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態度又恢復了冷淡：「你不想說就算了。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的堂妹，不會欺騙我呢。」她隨便吃了兩口東西，交待管家一聲：「如果夫人問起，就說我回學院去了，晚上才回來。」就起身離開了。
整理了一下可能用到的東西，她才離開房間走向樓梯，見梅莉莎迎面走過來，
明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就已經是真實的情況了呀：「大殿下的確傷得不重，就是小毛病，養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原本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只不過是又拐了腳，加上騎馬時腿上磨得厲害，走路時不太方便而已，其實都是皮外傷。
等到她走出盥洗室，頓時愕然：「你們這是幹什麼？！」
「可這是我的工作……」
「出去！」明娜面無表情，一雙大眼只是盯著她，兩個女僕連忙行禮退了出去，梅莉莎才不甘不願地離開。
她們居然敢看著她幹活，也不來幫一點忙！
貝莉爾原本想說那是賠罪的禮物，但一想到那麼平庸的妹妹卻得到一國王子的細心寵愛，她便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知道？！反正我跟他的事，你別管就行了！」
明娜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和她一起到了餐廳，其他人都還沒來。一個管家恭敬地向她們行禮：「早安，明娜小姐，曼達小姐，二位要先用餐嗎？」曼達點點頭，又問：「父親母親還沒來嗎？哥哥呢？」
來到大街上，她又迷茫了，該去什麼地方？如果要遊學，就該去找合適的學校，但那些證明文件和推薦書什麼的都在溫妮那裡，要等她來了才能去。她有心要去打聽車隊的情形，卻又不想找安全署。
考慮到伊東畢竟不同於梅頓，她換了一件領口與袖口都帶有長蕾絲飾邊的襯衫，仍舊是大紅長裙，但料子比平時穿的要華麗一點，上面隱隱有金絲織成的花紋，再加上黑絲綢的寬腰帶，腳蹬小皮靴，又隨意找了根紅綢帶在頭髮上綁了個蝴蝶結，就算打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