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少爺的口信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少爺的口信

他帶來的消息讓路王兩家所有人都情緒低落,直到晚上,也沒有改善。十兒已沒有了追問春瑛八卦的心情,春瑛也有些悶悶地,因此兩人早早就睡下了。
為了趕在日落關城門前回到家,秋玉和陸仁義夫妻倆早早告別了父母,起程回家了,胡飛隨他們一起回去,臨行前,牽著馬在院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對春瑛道:「你好生保重。我……我明兒再來,若是明天來不了,后兒必來的。」
「這倒也是……」春瑛想了想,「你不如找王家人多商量商量?他們家認得的人多,如今又跟三少爺搭上了……找小飛哥也可以,他人聰明,見多識廣,交遊廣闊,指不定會想出辦法來呢。」
可不是鬼叫么?只是聽起來怎麼像是對門傳過來的?
胡飛笑笑,又向路有貴夫妻告別,才翻身上馬,追陸家夫妻的馬車去了。春瑛看著他的背影越離越遠,忽然覺得心中十分不舍,只盼著明天早點到來。
王小四低頭道:「太太早已調人過去補上了,只說二叔告了病,同樣的,馬棚、針線房、漿洗房,都有人補上了。我爹叫我來跟叔叔們說,這會子即便勉強求得三少爺把人調回去,叔叔嬸嬸並弟弟妹妹們也沒了差事,不如暫且在這莊子上熬幾個月,三少爺知道我們委屈,自然會好生為我們安排。我爹說,眼下能忍則忍,一定要聽從三少爺的吩咐,將來自有享不完的福氣。」
秋玉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他跟你……要好,你們的事我不管,只一點,不許鬧得不像話!女兒家,名聲是最要緊的,這鄉下地方,人人都愛閑磕牙,你可別犯傻,叫人壞了名聲,這輩子可就完了!」
王小四吃得爽快,便對她笑道:「其實三少爺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秋玉走過來,給妹妹使了個眼色,春瑛便把碗筷放進水盆里浸泡著,隨她走到角落裡說話
十兒揉著眼睛問:「是誰呀?大半夜的鬼叫!」
王二叔忍不住跺腳道:「都叫我們忍!這要忍到幾時?!我原是跟侯爺的,難道竟沒有人問起?!」
來人滿頭大汗,自打下了馬,便一直在喘粗氣。路有貴忙道:「累著了吧?快進來坐下說話,春兒,去倒茶!」春瑛忙照做了,把茶端出來時,那王小四正在說:「三少爺命我捎口信來,說我們一家子的委屈,他已盡知了,只是如今不好駁了太太的面子,只好請我們暫且忍一忍,他自會想法子把叔叔嬸嬸們調回去的。路叔這邊,也是差不多。」
秋玉搖搖頭:「你知道就好,我只怕你一時糊塗……其實我原本覺得他不錯,只是如今你仍是個丫頭,他反而不是良配了。一日脫不了籍,你便嫁不成他,難道你要給他做小?你年紀也大了,再過兩年,若仍舊求不到恩典,就死了嫁他的心吧。」
還沒等她調整好心情,又一騎從村口方向跑過來了,春瑛覺得來人有幾分眼熟,仔細一看,隱隱記得是王家的一個後生,忙回院通知十兒一家。王家全家都被驚動了,從屋裡跑出來,擠在門邊,滿懷希望地盯著來人,十兒急步迎上去,追問:「小四哥,可是府里有信兒了?」
「他說,周家的案子不成了,周少爺生著病,還親自為你說情,所以這回他就不計較了,讓你安分在莊上待著,若是以後用得上你,仍會叫你回去侍候的。」王小四說完,便朝春瑛看了一眼,「周家少爺不就是住在花園角門附近那位么?你原來認得他?」
母親的心思其實很好懂,她期望一家人能有體面,生活得舒舒服服的,有點錢,也有威風。自從父親丟了差事,一家人又被攆到莊上來,她就一直悶悶不樂,只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整日哀聲嘆氣,無精打採的。春瑛想著她遭受巨變,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再過幾天想必就會平靜下來了。而方才趙三嫂酒後暗示著莊上的生活沒她想的那麼糟,她會不會又有了別的想法呢?不管怎樣,只希望她想出結果來之前,千萬要跟家裡人商量才好。
十兒滿面失望:「這有什麼不一樣?還是要等!」王小四便勸她:「等就等吧,咱們幾個在府里的冷眼觀望著,太太接連失了臉面,又做了許多不得人心的事,如今越發連族裡都有閑話了。侯爺正在忙朝廷上的大事,沒空料理,等他空出手來,若太太仍是那樣兒,他自然有話說。此外,老太太的病情聽聞有些起色,只要老太太能好起來,你還怕回不去么?」
春瑛眨眨眼,心情卻已經平靜了許多:「是什麼話?」
春瑛被她說得心情沉重,只能勉強反駁:「沒影子的事兒,姐姐說到哪裡去了?!」
秋玉也不多談,眼見丈夫從外頭回來了,忙迎上去問:「如何?能買到么?」
「只買到一張舊圓桌、兩個板凳、一隻舊衣箱,並木盆、木桶、瓦鍋、掃帚等物,加上我們帶來的東西,岳父岳母和妹妹應該能撐個幾天了。東西回頭就送來,咱們過幾天再託人送新的。」陸仁義接過妻子手中的帕子擦了兩把汗,又轉頭去問春瑛,「胡小哥不知在做什麼,專門找莊裡的農戶問些田地、房屋等事,連村外的破祠堂都沒放過,他這是要幹什麼?」
春瑛收拾著桌上的碗筷,瞥見母親怔怔地坐在屋裡發獃,心裏知道她定是聽了趙三嫂方才的話,不淡定了。
王二叔重重嘆了口氣,沒說話。非常淡定地站在廊下的王大爺摸了摸鬍子,揚聲問:「那我的差事呢?」
春瑛被她說得又害羞又好笑:「我會犯什麼傻呀?你也太小瞧我了!難道我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這個道理?!」
十兒撅起嘴:「誰知道那是幾時?!我真是恨死那崔曼如了!沒有她,哪裡來這許多麻煩事?!」
父母都在邊上,春瑛怪不好意思的,只低聲回應:「好。你……你路上小心些。」
王大爺氣得吹鬍子瞪眼:「那酒鬼懂什麼?!整日只知道吃酒賭錢,沒得誤了正經差事!我幹了五十多年了,誰能比我強?!」抬腳便回了屋。
王小四為難地道:「他真沒提別的……只是說……讓你們等消息……」
王小四摸摸鼻子,聰明地沒再問下去。
王小四忙站起身束手恭敬地道:「回二爺爺話,我爹說,二爺爺年紀大了,不如就趁機撂開手,享享兒孫清福吧。二爺爺原先的差事……」他支吾了半日,才在王大爺的瞪視下小聲擠出一句,「街尾的陳阿丙領了去,聽說他老婆給吳家的送了一擔上等稻米……」
十兒恨恨地扯了扯帕子,跺腳回房去了。春瑛心裏雖不高興,但又不好把王小四一人丟下,只好把飯菜都熱好送上來,又給他倒了一杯酒。
「崔曼如?」王小四想了想,「就是那崔寡婦的閨女吧?我來之前,恍惚聽見有人說,太太要抬舉她,想讓她做姨娘?小陳娘子似乎在預備新姨娘的衣裳頭面呢,聽起來還不是尋常的收房。」
春瑛應著,又勸她:「姐姐也不要太過強求了,雖說你早就不是侯府的丫頭了,但得罪了太太,反連累了幫你說話的姐姐、媽媽們,爹娘和我也占不到便宜。我們在這裏住著,雖不如家裡,倒也不是太差,幾個月還是受得住的。姐姐還有自己家要顧呢,小康哥又小,可不能忽視了他。」
春瑛雖然感動于周念為自己求情,也很擔心他的病況,更想知道他家的案子為什麼又「不成了」,然而,三少爺捎來的話,實在叫人不爽!她做錯什麼了?他居然還說「不計較」?!「若是以後用得上你,仍會叫你回去侍候的」,這話是什麼意思?!用不上她,就放她自生自滅了嗎?!
春瑛忍著怒火,淡淡地道:「三少爺從前曾叫我去給周少爺打雜來,因此認得——既然三少爺都這麼說了,我自當遵從命令!還請三少爺……不要為我費心,當以……正事為重!也要注意身體,可不能熬!壞!了!」若是叫曼如勾引住,弄壞了身體,那一肚子的壞水就沒處使了!
這下連春瑛都不淡定了,忙上前追問:「不能吧?!曼如才跟我們一起挨了板子,她還傷得重些,不是說她被關在府里了么?!怎麼可能轉眼就要當姨娘了?!」十兒咬牙:「是誰的姨娘?三少爺嗎?!」春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難不成還有別人?她一直以來不就是想當三少爺的姨娘嗎?」
果然,等眾人散開后,王小四便拉過十兒,道:「十妹,三少爺還有話讓我捎給你。」十兒頓時眼中一亮:「什麼話?!」「因太太這回動了真怒,空出的缺馬上就叫人補上了,這裏頭又有侯爺的命令,因此,他沒法把你弄回去。不過他料想,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最遲臘月里就該有信兒了,叫你且耐心等著。」
秋玉笑了笑:「自然不會,我只是怕冬天冷,爹娘受不了。」
不知睡了多久,春瑛迷迷糊糊地,隱約聽見有女人哭叫,還以為是做夢,翻了個身,又再繼續睡,結果那哭聲越來越大,她才發現那不是幻覺,立時毛骨悚然,翻身坐起。
秋玉夫妻都很贊同,不一會兒,買的舊傢具用品都送到了,從外頭迴轉的胡飛與陸仁義兩個青壯年,加上春瑛,一起把東西擺放好了。王二嬸在旁邊看著,便在心裏盤算,是不是也到莊裡去買幾樣舊傢具對付著先用幾日?
王小四撓撓頭髮,為難地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們也別擔心,就算那崔曼如真當了姨娘,以咱們三少爺對她的心思,她也是成不了氣候的!」
秋玉低聲道:「我等會兒就回去了,你在這裏陪著爹和娘,要好生侍候著。若缺什麼,叫人帶了信給我們,我們會儘快送過來。今兒我和你姐夫帶來了兩床新鋪蓋和一些衣裳、吃食,也有酒,你勸著爹娘放寬心,多吃點補補身子。我看這莊上已過了秋收,冬天農閑,想必也沒什麼活可乾的,爹娘趁此機會歇口氣也好,爹這幾年一直忙活,正該歇下來享幾日清福呢!京里的事不必想太多,儘管交給我,我必會尋個法子,把你們弄回去!」
王小四嘀咕著:「人家只有三十來歲,至少腿腳和眼睛比您好……」又被路媽媽拉了一把,滿面笑容地塞了只沉甸甸的荷包過來:「好孩子,你且告訴你路嬸,三少爺可有提過咱們老路的差事?」王大嬸忙道:「路家的,你別這樣,大家都是自己人,他小孩子家,你給他這些做什麼?」路媽媽只說:「難為他跑這麼遠路來送信,只當是我做嬸娘的請他吃酒。好孩子,你快告訴我!」
路媽媽失望地鬆開口,無精打采地回了屋,路有貴怕她唐突了王小四,忙命春瑛把中午剩的飯菜挑兩樣好的拿出來熱一熱,好招待王小四吃。春瑛一邊忙活著,一邊想:三少爺不會不帶信給她和十兒吧?就算他生她的氣,十兒卻沒得罪他!
奇怪,姐夫為什麼不直接問胡飛,反倒回來問自己?春瑛正疑惑著,忽然臉一紅,訕笑道:「我怎麼會知道呢?姐夫不妨問他去?」又急急扯開了話題:「姐姐姐夫想得真周到,雖說曹管事答應了會送日常用具過來,但自從早上小堂和安四奎走了,他便對我們冷淡了許多,原本說要送來的傢具也沒送,連我們中午席上吃的肉菜和雞,都是向庄中人家買來的。雖說曹管事的娘子跟太太不和,但他們也未必會跟我們親近,還是不要太依靠他們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