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戰王》第五卷 靜湖驚瀾

第246章 我欲沉淪

第五卷 靜湖驚瀾

第246章 我欲沉淪

清脆的爆響一聲接一聲地傳了出來,血霧彌散,殘屍碎骨漫天飛濺!
儘管面前的光輝刺目欲盲,但在古伊看來,那卻是黑暗,墨染一般的黑暗。
古伊的信心已經被徹底摧毀!當面對巨大危機卻使不出任何抵抗力量時,所有人都會生出這樣的絕望感。雖然他在過去的兩年中進行了地獄般的苦訓,在仇恨的皮鞭催促下,他利用起了每一分、每一秒,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地獄——那是無力掙扎,那是不見希望,那是永遠的沉淪!
「不,你才是魔鬼。」齊朗的語氣聽上去是那樣的平淡,而那平淡更加劇了古伊心中的絕望。
但齊朗並沒有讓那三位兄弟靠近,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就連奧烏都被他橫過來的一眼驚退了。他一言不發地邁開了腳步,在所有旁觀者驚訝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步子很輕、很慢,但誰都看得出來其中的堅定。
這像是他有生以來最難的一個選擇,而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大概只有短短的十幾秒鐘,因為那位審判者正在一步步地遠離。
奧烏、古爾夫和董宏都慢慢地走了上來。他們很想幫上一把手,因為他們都猜出了事實的真相,也猜出了那長眠的聖母與他們指揮官之間的關聯。喬安娜已經愣住了,她剛被那血腥一幕震得心頭亂顫,面對眼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朋友,她實在想不出是該去安慰兩句,還是像往常一樣,笑容滿面地貼到近前。或許,她此刻最好的舉動就是那樣愣在一旁,因為在齊朗的肩頭,已經擔上了一位更加重要的女人。
這實在是太難的一個選擇了,在這種情況下,古伊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大腦還有沒有思考的能力,那一方面是因為他已經被嚇住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心臟跳動過速所帶來的不良影響——血液上涌,令他頭痛欲裂,終於,他搖晃了一下,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罪惡的血液慢慢地從他突出的雙眼流了出來。
當美景已經破碎,何妨讓它在破碎中崩毀??
「上,幹掉他!」不知是誰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於是三十多道灰影躥了起來,用他們最快的速度沖了上來!
他已經開始顫抖了,甚至在心底開始祈求命運的審判能儘快到來,那樣他才有可能得到最終的解脫,並因此對那宿命的死敵心存感激。但他發現那完全是一種奢望,尤其當齊朗顧也不顧地同他擦肩而過時,他已經徹底崩潰了。
久違的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但齊朗還是忍住了。他此刻需要做的是還給她一個微笑,就像他當年最擅長的那樣,嘴角揚起,雙眼微眯,看上去異常誠懇,但在誠懇中卻帶有一絲狡黠,彷彿在哀求著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犯錯了,相信我,好嗎?
齊朗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眼前這一幕讓他心生厭惡,因為這裡是聖潔的祭壇,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污染,尤其這些污染物還是來自於那些極為低劣惡棍。於是他又有了新的決定。
既然是這樣,她就不該再被停放在這裏了。因為,她的兒子已經找了上來,她的兒子需要長久地與她為伴。要知道,在這世間還有更加適合她長眠的地方,就在那靜靜的湖水岸畔。
古伊的確在掙扎著。他的精神已經完全陷入瘋狂,他的心智已經完全陷入絕望。儘管脖頸無法轉動,讓他曾未親眼目睹那群手下的慘狀,但周遭那彌久不散的血腥氣味卻沖入了他的鼻腔。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想要在這莫名的恐懼中脫身,機會不足萬分之一,或許百萬分之一。
回來吧,瘋狂的記憶!滾開吧,那不知所謂的神智!
但在現在,那已經不再是個麻煩,不再是個心結,因為他終於發現,一直隱藏在劍身里的瘋狂與偏執正契合了他此刻的心境。是的,他痛恨這個世界,就像他痛恨眼前這卑鄙的敵手一樣——他痛恨這個奪走他一切美好記憶的世界!
與此同時,高高祭壇上的那上萬顆閃光的靈力礦石,一同閃爍起了耀眼的光芒,隨即化為一團粉塵,亮晶晶地飄散於漸趨濃重的夜色之中……
古伊已經動不了了!哪怕那把天璽劍的劍柄離他的手指只有十公分的距離,那也像是相隔數萬公里般的遙不可及。他被定住了,就連呼吸都異常艱難,因為圍繞在他身邊的空氣已經失去了流動的特質,變得像鋼鐵一般堅硬,變得像火焰一般灼熱!
但就在他伸手夠向自己的劍柄時,他終於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齊朗從古伊身邊走了下去,看都沒看他一眼,彷彿定在那裡的,只是個弱小到了極點的爬蟲,只需要吹一口氣,他就會飛到九霄雲外。但那口氣他想保留一下,因為他需要讓他得到更多的懲罰——對於那樣一個對自己母親口出惡言的卑鄙小人,痛痛快快的死亡可以稱得上是個獎賞。他應該在絕望中掙扎,讓恐懼的墨色一層一層地蒙住他的心臟,讓他在顫抖中崩潰他的神經!
短劍輕削,四面的鐵鏈應聲而斷。
那是第四顆狼牙所蘊藏的神奇力量。齊朗早已經猜出了它的答案——記憶。那本應該是用理性拼接出來的美景,因為他早就下定了決心,要選擇記憶中的一切美好來修復自己備受摧殘、備受折磨的靈魂。當水晶棺內那熟悉的面孔終於出現在面前時,記憶中的那些美好片段已經開始浮現,儘管憂傷仍然環繞在四周,但他看到了那親切的微笑,彷彿也聽到了那柔美的聲音。
他抽出了短劍!
「你……你別說大話了!」儘管眼神中的怯意異常明顯,但古伊仍在掙扎著,仍在用空洞的叫喊為自己提壯膽氣,「你不可能比我更強的,那絕不可能!」
「你……你是魔鬼嗎?」他發現自己的口舌在那強大的壓力下居然還能清晰地吐出字句,但他很快又發現這句讚歎其實並非他真實所想,因為他本打算絞盡腦汁,多拼出幾句污言穢語進行攻擊,那樣他就會激怒敵手,讓敵手儘快完結這一切。
那是信念之劍,那把在他心中極為排斥的、受到魔血污染的聖劍!
但他扛得起來,而且他可以保證,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他絕不會放下——不會放下那水晶棺,不會放下那長眠的母親,更會不放下那長久的思念。
但母親並沒有揚起嗔怪的手掌,裝腔作勢般地在屁股上留下溫柔的儆戒。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微笑著沉睡。
周遭的空氣彷彿凝固住了。強大的壓力!強大到好像他正身處於數萬米的深海里,在那無比強悍的壓力之下,渾身的骨骼都在發出格格的異響。
水晶棺架上了肩頭,雖然不算很寬大,但卻很重,重逾千斤,一直壓在了齊朗的心頭。
齊朗一步一步地向下邁著,但他不溫不火的聲音仍然清晰地傳了回來:「你應該發現了,我比你口中的那個魔鬼更加強大,比魔鬼更加令你畏懼。我現在給你一個拔劍的機會,但我懷疑你還有沒有那個膽量。」
但這卑劣惡徒的出現,卻偏要將記憶中的美好向相反的方向扭轉!
強大的壓力突然消失於無形。古伊踉蹌了一下,幾乎要栽倒在地。他大口地喘息著,就好像那是世界上僅余的一公升空氣。雙手終於恢復自由了,但那把光閃閃的天璽劍卻好像沉重得難以負荷。古伊猶豫了起來——拔劍,是必死無疑的下場,但所剩無多的尊嚴卻有望得以保留;放棄那個機會,則意味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他將像低劣的爬蟲一樣苟且偷生……
齊朗並沒有出手。或者說,根本沒有人看到他出過手。圍繞在方面十幾米區域內的能量只是微微地震顫了一下,於是,血腥的幻覺出現了——那三十多名兜帽隊員突然停了下來,就好像空氣中隱藏著一台威力強大的攪肉機,就無形地擺在他們前進的方向。
不過在那黑暗之中,一斑紫色的光暈仍在閃爍、旋轉——那紫光,古伊看得異常清晰,因為在壓力之下,他的眼睛已經突了出來,那使得他的視線再無阻礙,可以明明白白地欣賞到那神秘而致命的力量。
兜帽隊的成員們都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他們大概未曾料到他們即將面對的敵手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也未曾料到身為戰鬥天才的王儲殿下竟然幾句話就惹禍上身,高台上爆發出來的氣息同樣令他們心生畏懼,但如果王儲的生命受到威脅,他們必須抵死來完成自己的職責!
沒人可以詆毀她,沒人可以褻瀆她!因為她有著這世界上最為高貴的身份——母親!
「呯!呯呯!」
去他媽的「神智將拼接美景」!
她的睫毛還是那樣長,眼角那兩道淡淡的皺紋早已舒展,好像在她現在所處的那個世界里,她再也不必四處奔波,再也不必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勞累。
他轉過了身子,慢慢地走上祭壇的頂端。終於,那張柔美安詳的面孔完完整整地出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