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都雨
第五十七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兩人轉頭望去，一個身穿團龍盤鳳太后袞服的老太在一位妃子的攙扶下，出現在前面的路口。
如貴妃氣的渾身發抖，白凈的臉龐一陣陣發青，她尖嘯道：「有這樣說自己妹妹的哥哥嗎？你也配當這個太子？」
誰知太子解下腰間佩劍，扔給秦雷。邊跑邊道：「此乃天子授劍，有如父皇親臨，看那個敢動你？」
「前後向自己的三個兄弟拔刀相向，重傷過八位皇親。算不算六親不認呢？」
秦雷心中瞭然，昨天夜裡的那番談話，使太子下定了某些決心。今日就是來立威的。於是他安靜地站在一邊，看兩位現階段對他來講無法抗衡的巨頭之間難得一見的短兵相接。
眼見著四位一個比一個貴的貴人消失在大門口。兩邊的護衛相視苦笑，不約而同地望向仍釘在那裡的物件。心中齊齊大嘆皇家彪悍。
太子穩住身形回身去看地上，那位被他罵的慘絕人寰的三公主正趴在地上，她的兩邊臉都纏著紗布，目光透過布條間的縫隙吃人般地盯著太子。
如貴妃氣極反笑，她冷笑道：「你倒說說你那可憐的妹妹怎麼個不悖，怎麼個殘忍，又怎麼個六親不認無法無天了。」
太子剛要答話。一個蒼老而憤怒的響起：
「一有不快，動輒要人性命。至今身上的血債已十余條，另有傷者無數。算不算冷血殘忍呢？」
然後齊刷刷跑出這座見鬼的如蘭宮，與裏面死定了的太監宮女們距離拉的要多遠有多遠。
「當街鬥毆，私鑄兵器，組建幫派，霸人田產算不算無法無天呢？」
後面的如貴妃和已經起身的三公主緊追不輟。事態已經完全失控。
果然秦雷一接到佩劍，衛士們的腳步頓時放緩，讓他輕鬆從嚴密的包圍圈中脫離。又跟上太子往院門口跑去。
她不怕太子，不代表別人不怕太子。
太子轉過身，好整以暇的撣撣一角，朗聲對如貴妃道：「敢問娘娘，不守閨德、煽動京都千金非法結社，妄圖離京參軍，算不算狂妄不悖？」
她一把扯下頭上的鳳飾，披頭散髮的尖嘶道：「你們這兩個殺千刀的，扯著我兒和陛下都不在家就上門欺負我們弱女子。老娘跟你們拼了。」說著張牙舞爪的從鳳榻上跳下來，兩步就竄到太子和秦雷面前。
貴妃，四夫人之首，僅次於皇后的尊崇地位。
秦雷使勁一推他，嘿嘿道：「丟我的面子總比丟哥哥的面
太子沒有回頭，冷聲道：「兒臣奉貴妃娘娘玉旨，去杖責那狂妄不悖、冷血殘忍、六親不認、無法無天的東西，有何不敢？」
那位自兩位皇子進屋后連屁股都沒挪窩的如貴妃，終於爆發了。如雌獅般霍然而起，厲聲道：「秦霆，你敢……」尖細的手指顫抖的指著太子的背影。
太子一番言語下來，且不說幾乎昏厥過去的如貴妃。就是秦雷也忍不住捂住胸口，對這位妹妹佩服的五體投地。
又跑了一陣，便停下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行了，跑不動了。」
秦雷眼疾手快，揮手一道袖中弩射過去，正好釘住那白玉修長的物件，扎在門框上。
說著眼睛瞟向河邊，太子會意，大喜道：「對，跳河。」旋即又苦著臉道：「可我不會游泳啊。」
即使有藉著如貴妃滔天氣焰不懼太子的奴才，也沒有不怕馴逆杖的奴才。
馴逆杖對皇族有三不打，一不打尊長；二不打耋老；三不打孕婦。除此皆可打。
但那人影去勢未減，猛地撞在太子的背上，把他撞了個趔趄。
秦雷回頭看後面的娘倆奔跑如飛，絲毫不顯疲態，除了心中哀嘆小胖子家的變態基因外，也
秦雷本想說「把她們推下河去再跑」，但見太子這副模樣。知道他是不能指望了。於是一拍他的肩，道：「二哥，你先跑吧，小弟在這裏拖延一會，反正有天子授劍呢。」
竹杖如願舉起，太子雙手持著它到了秦雷面前。兩兄弟依然平靜似水。
屋裡的人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竹杖沒有落下，太子堅定的從秦雷身邊越過。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秦雷分明看到太子因惡作劇得逞而微微翹起的嘴角。轉瞬又恢復過來。
其餘的宮娥太監嚇得匍匐在地，再也不敢抬頭。
這時候太子也看到門框上釘的那物件，張大嘴巴看向秦雷。秦雷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三公主，無論如何想象不出這位小妹妹怎麼會想到用如此……獨特的物件行兇。
這時一聲怒叱，一個白色的人影從裡間躥出，一言不發的用手中的一樣東西捅向太子的後背。
原本尚且保持最後一絲理智的如貴妃，在自己女兒衝出來之後。或者更不給面子的說是，自那個物件被釘在牆上之後，徹底的瘋癲了。也只有這物件才會讓大秦獨一無二的貴妃徹底放棄一切面子、聲譽、尊嚴之類的東西。
同樣的，
邊上的太子護衛一看瘋了一般衝上來的如貴妃，沒有一個敢阻攔的。
屋裡的宮娥女官命婦們都緊張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兩個皇子，目光聚焦在那根碧油油的竹杖上。就連一直端坐著的如貴妃也神色複雜地盯著兩人。以及那根竹杖。
最後一句正中太子心窩，他霍然回頭，雙目噴火地盯著如貴妃，冷聲道：「那有這樣說自己孩子的姨娘嗎？」
屋裡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太子的表演，直到他離秦雷越來越遠，離裡間越來越近，如貴妃才醒悟過來，氣急敗壞道：「攔下他。」
雖然定要吃些苦頭，但此生能見到那一幕，那物件。侍衛們心中齊道：「死了也值。」
不愧是孕育出名將大皇子以及兩位黑幫公主的一代悍婦。年逾四旬，依舊健步如飛，身手矯健。
太子無視地上瑟瑟發抖的人，用杖頭一挑門帘，就要進屋。
太子苦笑道：「她們娘倆發起瘋來，父皇親來都不管用。」
這樣的身份，就算這些侍衛看一眼都有罪，若是碰一下，滿門抄斬是必然的。
秦雷面色平靜地看著手持馴逆杖向自己走來的太子。太子也面色平靜地看著他。
唯
那一幕的四位主角正在廣闊的禁苑中展開一場生死追逐。秦雷與太子跑在前面，秦雷堅持鍛煉，耐力不錯，還好說些。太子已經被那娘倆攆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
太子苦笑一聲：「快跑吧。」說完夾著青竹棒轉身就跑。秦雷也不慢，一欸太子起跑，也跟了上去。
皇族的奴才自然可打，而且還會打得更狠。太子捧著馴逆杖，眯眼掃過門口站著的幾個宮女太監。也不廢話，一翻手腕，將碧綠的杖頭輕輕點在兩個壯著膽子想上前攔駕的宮女額頭上后，身著杏黃輕鎧的禁宮侍衛立刻凶神惡煞的上前，連如貴妃都不敢出聲阻攔。
而且是兩位公主以及皇長子的母親。
他們雖然看到了那東西，但是並不害怕。入宮當值的侍衛都是京中勛舊子弟，家族盤根錯節。若是皇家想要滅口，幾乎一定會滅到自己家親戚頭上。
這些禁宮侍衛本是如蘭宮的衛士，但是在馴逆杖之下，根本不顧平日情分，拽著宮女如雲的秀髮，硬生生的拉到宮門外，木棍入肉聲接連響起，兩個宮女只凄厲的慘叫幾下就沒了聲息。
而秦雷，心神則全被釘在門框上的物件吸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