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六十八章 我們的理想在哪裡呀

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六十八章 我們的理想在哪裡呀

秦雷笑著點點頭,自顧自道:「在宗人府的小院里,我想了很多。」
秦雷氣道:「你是說跟著本殿下度日如年嗎?」
沈青本不想說話,但跟隨秦雷久了,卻也知道湊趣。便勉強道:「關於那方面的?」
秦泗水在外面應了聲便離開了。秦雷又對沈冰吩咐道:「去吧沈青找來,就說他隊長來了。」
南方傳來低沉的馬蹄聲,驚醒了這些膽小的傢伙。千萬雙羊眼牛眼齊刷刷向南望去。
那個斥候見到秦雷,激動地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向左胸,顫聲道:「報告教官,斥候中隊第三小隊長馬志任務完成,請求歸隊。」
此時雙方萬里奔波后,在這塞上草原相遇,自然激動異常。秦雷雙手按住斥候馬志的雙肩,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見馬志身板依舊結實的同時眼神更加犀利了,才開心道:「不錯不錯,看來萬里奔波,沒把你們折騰瘦了。」
後面的沈青知道秦雷自進京以來非但沒有得到應有的尊敬,還處處受到束縛,想辦的事情一件也沒有辦成,甚至還吃了鞭子關了幾天。作為秦雷最親密的近侍,他清楚殿下溫和大度的外表下隱藏著怎樣的不羈的靈魂,怎樣高傲的心靈。在沒有一絲根基的京城裡,這種不羈受到了嘲弄,這種高傲受到了侮辱。殿下在京都的日子真的是很不快樂。
秦雷拉著馬志在地毯上坐下,對帳篷外大喊道:「泗水,快,弄點酒菜,我要與兄弟們飲酒。」
沈青想也不想,答道:「再有十天就兩個月了。」
兩騎一前一後,把隊伍拉的越來越遠,直至杳無蹤影。
沈青心中想笑,殿下說這種話的時候總像個滄桑的老者,渾然忘了他才十七歲,比自己還小一歲呢。想到這,他饒有興趣地問道:「殿下,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秦雷站起來回個禮,朗聲道:「允許歸隊。」這批斥候是秦雷手把手教出來的,他當時投入的心血不亞於對自己的貼身衛士,這個馬志又是最早的小隊長,自然與秦雷極是熟絡。他也是秦雷派去保護沈洛與張諫之的隊員的首領。
秦雷看著遠處的牧民,出神道:「沒有理想可不好,尤其是對你這種年青人。」
若是往北出了關中平原,高大的樹木逐漸稀疏。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逐漸成為主導。
沈青下意識問道:「那兩條?」說完心中暗罵自己太愚昧,這不是上套了嗎。
秦雷把視線從牧民身上移開,投諸于天地相交的那條線。朗聲道:「我要讓我的朋友都為我驕傲、因我而享受世間的榮華,我要讓所有的敵人聽到我的名字都為渾身顫抖、因我而遭受煉獄般的折磨。我要讓太陽照耀的地方都是我大秦的領土,我要讓天下的百姓都是我大秦的子民。我要讓整個大地都因我的呼吸而脈動、因我的舉止而變色!」聲音越來越激越,神采越來越激昂,氣勢越來越澎湃。
秦雷見他點頭,便微笑道:「等去了那裡,你就別管我的日常起居了,我給你找了個接班的。空下來的時間多琢磨琢磨怎麼帶兵。將來也好用你。」
果然,那激動人心的氣氛還沒有散去,秦雷便轉折道:「但是,我一個人無法做到這一點。」然後把臉轉向沈青,認真道:「你不是沒有理想嗎?正好我理想過剩,可以分你一半。不許拒絕。」
而草原,這個世上最不羈最高傲的地方,與秦雷的心如此貼近,他可以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活力、可以肆意的揮灑自己的青春。他是快樂的,快樂的讓人想起他的真實年齡。
坐馬車出了中都,與等候在北平門的沈青他們匯合后,秦雷終於擺脫了囚徒身份,拋棄馬車,騎上駿馬,帶著手下的兄弟們一路北上。
中都城地處神州大陸中央,交通便利,四通八達。往南沿運河可直下大江,橫渡大江后便是楚國地界。從中都往東,有這個世界上最寬闊平整的官道通向齊秦交界的大散關,可以保證百萬大軍暢通無阻。現在從全國匯聚而來的糧草物資正通過這條大動脈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前線戰場,支持著秦軍的狂飆猛進。
想到這裏,沈青也快馬加鞭追了上去。
沈青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的殿下,彷彿第一次見到。
秦雷驚訝道:「這麼短,我以為很長了呢。」
秦雷發泄夠了,回頭看到氣喘吁吁跟上來的沈青,發現除了他,整個隊伍都還沒跟上了。於是不再催動戰馬,信馬由韁的與沈青并行。
馬志眼圈微紅道:「當時不能同殿下與弟兄們一道闖鬼門關,至今想起來還難過不已。」
秦雷拍著他的肩膀道:「分你兩條最沒難度的,讓太陽照耀的地方都是我大秦的領土,讓天下的百姓都是我大秦的子民。不難吧?」
沈青仔細想了想,的確比什麼天地變色容易些,便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聽起來挺不錯的理想。
今年是個好年景,不光關中關內的莊家長的好,多收了三五斗。就連北方草原上的草甸也豐美了許多。
秦雷望著自己最親密的戰友,輕聲道:「沈青,你跟著我多久了?」
天上雲海翻騰,地下草海涌動。風從南方吹來,把齊腰深的原上草吹的低下頭,無數只低頭吃草的牛羊露出身形。今年的草原水草太豐美了,以至於這些傢伙只肯吃草上的嫩芽,稍微老點的部分便懶得嚼。
沈青想了想,點頭道:「像兩三年一樣。」
沈青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若是從中都城的西安門出來,沿著大道往西走,穿越沃野千里的關中平原,便會踏上聞名遐邇的絲綢之路。可以通向遙遠而神秘的西方。只是這條黃金商路隨著大陸兩端的兩個大國各自陷入無休無止的內戰而逐漸湮沒與塞外的黃沙中。
沈青輕笑道:「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青依舊的沉默,沉默到每次都需要秦雷打破它。
一隊百十人的騎士騎著清一色西域產的大宛馬,沿著幾乎被淹沒在草叢中的商道,在大草原上飛奔。
秦雷擺手道:「你那是奉命行事,不必多想。來,坐。」奔波途中,一切因陋就簡。即使是殿下的帳篷也不過是在地上鋪了一塊厚地毯用來當床。
一路上曉行夜宿、餐風飲露,今日已是第七天了。大部分人都滿臉疲憊之色,二娃與秦泗水甚至要被綁在馬背上才能行軍。但秦雷依舊神采奕奕,不時引頸高歌,雖然他的歌詞怪腔怪調,怎麼聽怎麼彆扭。
此時後面的隊伍趕上來了,沈青不好多說,只得點頭稱是。
為首的正是據京城小姐們相傳,被壓到極北苦寒之地受苦的秦雷。沈青的衛隊,甚至還有秦泗水和二娃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
夕陽西下時,秦雷他們遇到了北山牧場派出來的斥候,當前去迎接的沈冰嘻嘻哈哈的把那個一身黑衣的斥候帶進來帳篷時,秦雷微微一愣。
「理想和未來。」秦雷簡短回答,然後反問道:「沈青,你有什麼理想?」
……
曲高和寡的秦雷不管別人的看法,在唱完康定情歌后,又想唱個騰格爾的,卻無法唱那麼高的調,憋得面紅耳赤。後面傳來一陣嗤嗤笑聲,秦雷回頭狠瞪他們一眼,一時覺得臉上無光,手中馬鞭緊抽一下,身下戰馬吃痛,發足狂奔起來,帶著狂笑的秦雷一馬當先的衝出去。
沈青的嘴巴一直沒有合上。秦雷繼續道:「我決定把最光榮的兩條夢想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