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處黃鶴破瞑煙
他轉回自己的寢室，看見若蘭倚靠著床沿，斜趴在那和衣而睡。桌上的兩支紅燭也早已燃盡。看樣子，她竟等了一夜。
館陶頷首道：「三條路可選，一是學李家，廢文獨武、擁兵自重，這樣可以揚長避短、在幾年內積蓄起力量，自保有餘。」
若蘭安靜地躺在秦雷懷裡，感受著他溫暖的胸膛，強勁的心跳。沒過一會，秦雷便發出輕微的鼾聲。若蘭這才敢偷偷往上瞧。
館陶翻翻眼皮道：「在殿下沒給屬下找到幫手前，恐怕屬下還會更忙。」
館陶想起一人，對秦雷笑道：「王爺是不是可以把秦奇想法弄回來。」
館陶無奈笑道：「只要王爺能再借來五十萬兩，屬下就是拼著吐血，也給您把南楚的事情辦下來。」
秦泗水也不提放假的事了，趕忙應下，出門辦差去了。
初八那場大火，讓上元節的狂歡有些不合時宜，因而今年京都府並沒有組織燈會。秦雷猜測這大概是那幫少爺小姐們不甘無聊度過上元佳節，扯塊賑災的遮羞布，好心安理得的玩樂。他把請柬扔回泗水懷裡，搖頭道：「不去。」
館陶點點頭，強撐著把桌上散亂的紙張規整起來，便直挺挺躺下呼呼大睡起來。他不比秦雷，整日里疏於鍛煉，又貪杯，身子骨經不住熬夜。
秦雷一下子沒了精神，想也不想道：「一看
看著秦雷那輪廓分明的面容，英挺的鼻樑，還有睡夢中緊緊抿起的嘴角。若蘭痴了，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順著面頰留下，女孩趕緊接住，生怕打濕了殿下的衣襟，擾了他的好夢。
館陶知道秦雷的擔心，洒然笑道：「上官丞相長於算計，但眼光稍遜、有些急功近利。再說手下等著做官的都排成了隊。他不會採用這吃力不討好的法子。」
秦雷「嗯」一聲，才恍然道：「這年眼看著就過完了。」
館陶愁眉苦臉道：「話雖如此，可咱們沒錢啊。一百萬說是巨款，可要同時開這麼多店面，已是吃力異常。若想拓展到楚國，光是打通關節、交好地方，花費就少不了，實在是捉襟見肘啊。」
館陶捻須道：「第二條嘛，很簡單，殿下聽過呂蒙『士別三日』的故事吧。殿下只要從現在起用心苦讀，以您的天資，相信最多五年，便可以讓士子們刮目相看了。」
館陶坐直身子，嚴肅道：「武可以讓殿下強大，但只有文才可以讓您穩固。這問題若不解決，王爺將來難免興也勃乎、衰也勃哉。然而現在，幾位殿下，以及丞相府都開門納客，說禮賢下士也不為過，很難有大
秦雷接過來，翻開一看，是一個名為薈墨草舍的組織，要在上元夜，舉辦一場掛著籌集善款名頭的燈會。邀請他隆郡王殿下到時蒞臨。
兩人笑作一團，過會館陶才正經道：「第三條乃是修學堂、請先生，讓一些讀不起書的聰慧孩童有機會學習四書五經。二十年後，自然桃李芬芳，這些人受殿下大恩，必然會是您的擁護者。若真能力行此策十年，大秦吏治便可為之一清，文丞相的網路也能不攻自破。若是再堅持十年，大秦之國力定然舉世無雙，大事可成、天下可定矣！」
秦泗水從懷中掏出一張描金的大紅請柬，遞給秦雷道：「王爺，這是李家四少爺送來的。」
秦雷也正經起來，恭聲道：「請先生教我。」
秦泗水點頭道：「很粗。」
秦雷劈手奪過請柬，再看一遍，沒看出什麼名堂，又扔回給秦泗水道：「那小胖子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知會我一聲？」
館陶點頭領命，兩人又把預備第一批開設的店鋪從規模到預算，細細盤點一番。這種事情看似簡單，但每一個環節都要仔細推敲，還往往引出許多新的問題。時間流水似的過去，連晚飯都是秦泗水送進來用的。
秦雷望著明顯憔悴了些的館陶，不忍道：「事情是做不完
秦泗水重複道：「李家四少爺，李四亥呀。」
秦雷一下子來了精神，高興道：「這些條件我都具備，快說吧。」
秦泗水知道自家王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也不多言，便把請柬拿在手裡，跟著秦雷往前廳走。走著走著，秦雷突然問道：「你剛才說是誰送來的？」
秦雷奇怪道：「這小胖子怎麼找上門了？好像咱們跟他家梁子結的不細吧。」
秦雷扯過被子，給他胡亂蓋上。便穿鞋下地，出了館陶的居所。外面同樣一夜沒睡的秦泗水趕緊迎上。秦雷見他也已委頓不堪，便開恩道：「放你一天假，回去睡吧。」
秦雷不禁心生歉疚，彎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女孩睜開眼睛，輕聲道：「爺，您回來了。」便要起身服侍。秦雷伸出雙臂把她抱個滿懷，重新帶倒在床上，溫聲道：「別動，陪我睡會吧。」
館陶思量一下，斟酌道：「殿下為人豪爽大度，易得武人傾心。」
秦雷拊掌道：「妙，反正那邊的訓練快結束了，就讓他們一起回來吧。我趕明就跟父皇說說這事。」轉而又懇切問道：「先生，你說孤應該如何招攬人才？下次有事，可實在找不到人了。」
秦雷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堅決道：「錢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但是網路
秦雷眯眼笑道：「你這館陶，罵我沒有幾滴墨水，讓文人瞧不上，是不是？」
秦雷搖頭道：「自保有餘，換句話就是進取不足。而且我與李家身份不同。將來的皇帝能容下龐然大物的李家，卻不可能容下尾大不掉的兄弟。」
秦雷看著他的背影，滿意地點點頭，秦泗水這張破鑼，就是要時常敲打敲打。
秦泗水忙解釋道：「李四公子是晚飯前來的，王爺不是吩咐，誰也不準打攪您與館陶先生議事嗎？小的就斗膽把他擋駕了。」
秦雷思索道：「此事乃是百年大計，需要從長計議，而且辦學堂可是個純燒錢的營生，若不好好算計，多少錢都不夠填這黑窟窿。這樣吧，你寫個條陳出來，咱們討論討論再說。」想了下，又補充道：「一定要與咱們的發展規劃相匹配，不要冒進。」
館陶知道秦雷上來那股憊懶勁，怎麼說都沒有用，就把什麼「世上無難事、鐵杵磨成針」之類的規勸憋在心裏，重又道：「第三條需要大財力、大魄力、大毅力，缺一不可。但只要能堅持，二十年後，殿下便可以取文丞相而代之。」
秦雷一邊看一邊在圖上比劃著，過了一會才沉吟道：「楚國也要加上，南方的機會比北方要多些。」
館陶差點把鬍子揪下來，疼得他齜牙道：「殿下功力越發深湛，只是還要注意收發自如，以免誤傷啊。」
或許是得來的太易，秦雷總是無意中忽視她的存在。但無論如何這總是秦雷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望著熟睡中的若蘭那恬靜的俏臉，這姑娘總是默默的付出、默默的承受，即使是兩人蜜裡調油時，也從不說什麼要求。
秦雷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便不再追究此事。對秦泗水吩咐道：「你去給李四亥回個信，就說本王按時出席。」
秦雷拱手嘆曰：「此乃老成謀國之策。先生真國士也。」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先生的《齊國改良鄒議》中，是否也提及此事？」
秦雷點頭笑道：「還要先生耳提面命。」說著來到炕上，盤腿坐下。拿起小桌上的一張地圖，細細看起來。這正是昨日館陶給石猛看的那張。
秦泗水苦笑道：「今個是上元節，本就是公假。」
等秦雷回去，將這事與館陶一說，館陶微笑道：「王爺已懂了人盡其用，但莫忘另一條，居心叵測、甚於知天啊。」
秦雷靠坐在被褥上，鬱悶道：「人才難得，忠心可用的更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