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強權
車胤國苦笑道：「那末將就無話可說，只能等死了。」
這時候醫生的話就是最大，石敢趕緊出去取針。秦有才也和副將一起，把楚落輕手輕腳地搬進裡間。秦雷剛要跟進去，喬雲裳朝他笑笑：「麻煩王爺準備一斤鮮蘿蔔、半斤鮮韭菜、一碗羊血。」
秦雷勃然作色道：「你知不知道那圖紙對大秦、對鎮南軍、對元帥意味著什麼？」
秦雷哦一聲，接著問道：「能救過來嗎？」
是啊，規則都是人定的、強權都是人奪的。就算所有路都走不通，還可以硬踩出一條小徑嘛，到時候害怕什麼沒有路？請老子走，老子都不走。
車胤國乍一聽，心道，這是什麼亂七八糟啊。但是再一琢磨，頓時明白了秦雷的意思。品咂再三，終於不得不承認，這話雖然糙了點，但其中的道理卻精闢得很。
喬雲裳好奇道：「王爺也懂岐黃之術？」
秦雷不為所動道：「難道你內急找不到草紙、已經用來擦了屁股？當孤是三歲小孩？」
秦雷皺眉道：「別浪費時間了，你若是不把事情說清楚，老子是不會給你治的。」
秦雷笑道：「別搖了，知道你不是彌勒教了。」他要是彌勒教，公良羽就不會把血本都搭上，還沒佔到半點便宜了。
聽到這個問題，車胤國苦澀無比道：「我們的態度、甚至是我們的理想、我們的驕傲、我們的榮譽，在他們看來，都是無足輕重的，他們總有法子逼我們就範的。」
秦雷心道，果然。又問道：「你跟彌勒教又沒有關係？」
一臉灰敗的車胤國也被秦雷這句不著調的話逗樂了。
待她走後，秦雷對石敢道：「這事太怪了，怎麼算，半個時辰前他也該在城頭上打仗，怎麼有功夫喝酒呢？」說著吩咐道：「把他的親衛找來問問。」
笑完這一場，秦雷突然道：「大笑會導致血液流通加速，通常是有益身體健康的。」
車胤國心中冷哼道：從今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老子走老子的獨木橋。隨後，便重新給秦雷跪下，三扣九拜道：「請王爺指點生路？」
喬雲裳微笑道：「地上潮氣重，又有屍氣，還是先把楚將軍抬到卧房
待他們走遠，秦雷沉聲道：「都聽到了就出來吧。」
果然，車胤國搖頭嘶喊道：「我沒有叛國，我是車家子弟、大秦將軍，怎麼會叛國呢？」
秦雷點點頭，又問道：「你們將軍和車將軍有什麼矛盾嗎？」
秦雷面色冷峻下來，開始問道：「你知道是誰想謀害楚將軍？」
秦雷默然，他起初檢查楚落身體時，便發現他曾經大量飲酒。
別人都去忙，要不也跟著去看熱鬧了。整個屋裡一時只剩下兩人閑著，等待的間歇，秦雷突然沒頭沒腦道：「雲裳不愧是大夫，搭配的很有道理。」
對於車將軍的不湊趣，秦雷稍稍有些鬱悶，他只好自己轉折道：「但是對於喝下毒酒的人，卻會加速毒性發作，所以你還有不到一刻鐘。」
車胤國彷彿受了莫大委屈，張口道：「末將……」
看到他的掙扎，秦雷已經知道答案，他嗤笑道：「這就為難了？你可以不回答嘛！」
車胤國剛要張嘴，秦雷擺手道：「不要說什麼『都是我做的』之類的蠢話，來侮辱本王的智商。」
秦雷吩咐石敢注意警戒，這才上前俯下身子，將右手兩指搭在楚落的頸下片刻，發現他的脈搏加速。又翻開他的眼皮，觀察了一下眼瞼。這時候楚落的口鼻開始溢血，面色蒼白中帶著青紫。再看他的唇甲，都已經開始發青。這是體征衰竭之兆。
車胤國緊抿著嘴唇，拒絕回答這個帶有侮辱性的問話。秦雷突然一鬆手，猝不及防間，車胤國又摔在了地上。
秦雷笑道：「那孤王問，你點頭或搖頭總行了吧？」畢竟是剛堅守水寨四十天，保下水軍基地的功臣，他也不好用些下作手段，以免寒了人心。
兩人又同時搖頭道：「沒有，他的雙臂都吊著，旁人想幫他舉著喝，還被他踢開了。」
喬雲裳聽他滿嘴胡說八道也不生氣，笑眯眯道：「王爺聖明，想必這濃茶就是防備鹽吃多了齁著，解渴用得吧？」
車胤國大口喘息幾下，猛地一
這時候石敢把喬雲裳的藥箱拿來了，喬雲裳朝秦雷吩咐道：「將蘿蔔和韭菜搗成汁，然後把四樣都送進來。」說著便拎著藥箱進了裡屋。
車胤國有些迷惑地望著秦雷，等待他的下文。
秦雷讚許地望著她道：「我就說雲裳的悟性很好，是這個樣子的。」
秦雷以更堅決的目光回視道：「你錯了，除非孤自己願意，否則沒有人能逼孤就範的！」
秦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他將剩餘的小半囊酒全部倒進喉嚨里，直到酒囊徹底癟下來，他才鬆開口，喘息地望著秦雷。
秦有才接住摔倒的楚落，搖晃著他的身子，大聲喊道：「楚老弟，你怎麼了？」
本來在裡屋探視楚落的車胤國，出現在秦雷面前，雙膝跪下。
秦雷彷彿沒有聽懂一樣問道：「你就心甘情願任他們擺布？」
既然京里的大佬不給活路，那不妨聽聽這個未來大佬如何說。若是聽起來真行得通，就跟他走到黑也無妨。
秦雷呵呵笑道：「真夠賊的，不用回答。」
這時候才能聽得進勸啊。秦雷悠悠道：「有位前賢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有路也沒有用了。」
秦雷問道：「車將軍也飲酒了？」
秦雷摸摸毛茸茸的下巴，謙虛道：「只懂一點皮毛，比雲裳你是差遠了。」
他話音未落，車胤國卻狠狠的點了下頭，不顧規矩道：「確實是屬下拿得。」
喬雲裳嫣然一笑道：「還有一碗濃茶。」
秦有才早知道她是女的，也不奇怪，著急道：「那就快治吧。」
等他惱火的掙紮起身，秦雷卻憐憫地望著他，幽幽問道：「孤聽說當年你曾是大秦最年輕的將軍，也是下任鎮南元帥的有力競爭者，就這樣不光彩的結束自己的前途嗎？」
秦雷點頭道：「孤王不會放過謀害我大將的兇手的。」說著揮手命二人退下。兩人還想哀求，但秦雷的威嚴令他們不敢多言，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房間。
車胤國這才知道，這位王爺大度起來能容
秦雷卻轉身對親兵打扮的喬雲裳問道：「什麼毒這麼厲害？」他這個意思是，你也別偽裝了，趕緊把手段亮出來吧。
車胤國頹然地點點頭。秦雷終於按耐不住，從椅子上起來，箭步衝上去，揪住車胤國戰袍的前襟，單手便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望著他那張髒兮兮的老臉，秦雷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冷聲道：「你這是叛國知道嗎，這與投靠彌勒教有何不同？」他能感覺出來，車胤國對是否叛國異常敏感，所以秦雷堅定不移的用各種姿勢撩撥這傢伙的敏感區域。
他第一次毫不躲避地望向秦雷，沉聲道：「王爺，天地乃棋局，而全天下有資格下這盤棋的人，卻寥寥無幾。高貴如您、低賤如我，都只能算是棋盤上的棋子，當下棋的讓我們橫衝直撞時，我們就顯得風光無限；而他們準備用我們達到某些目地時，只要他們認為划算，就會把我們毫不猶豫的變成棄子。」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向秦雷透露了一點——你、現在風光無限的南方王，在朝堂大佬眼中，也是一顆準備放棄的棋子而已，無非是比別人更大一些、更耀眼一些罷了。
見他笑了，秦雷也笑了，這笑聲彷彿互相傳染，兩人開始只是面上帶笑，接著便忍俊不禁，然便是開懷大笑、捧腹大笑……
兩人對視一眼，左邊地開口道：「我家將軍一直懷疑是車將軍偷的圖紙，但一來沒有什麼證據，二來兵臨城下，也就把這事擱下了。」說著兩個人同時給秦雷跪下磕頭道：「一定是那車胤國看王爺來了，所以急著殺人滅口，求王爺為我家大人報仇。」
秦雷看著車胤國腰間鼓鼓囊囊的鹿皮酒囊，不帶任何語氣地問道：「這就是楚落喝的酒？應該還剩了不少吧。」
喬雲裳點點頭，款款上前，伸出芊芊玉指，搭在楚落的手腕上。過一會，才從容地站起來，見眾人都焦急地望著自己，微微一笑道：「諸位不必太過擔心，楚
車胤國憤怒地注視著秦雷，老臉憋得通紅，幾乎是從胸腔中直接迸發一句話道：「這圖決計不會落在南楚東齊任何一國手裡的！」
車胤國權當他在說氣話，微笑道：「那王爺是如何來的南方呢？」
秦雷睜大眼睛道：「還有別的嗎？」
秦雷也正經起來，輕聲道：「就是說他是一個時辰前中的毒？」
車胤國艱難地點點頭，他在裡屋見到了喬雲裳的高超醫術，自然不會懷疑她的推斷。那麼這酒，定然有毒！
喬雲裳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那請問王爺，這四樣搭配如何有道理了？」
秦雷一臉慨然道：「雲裳這是考校孤王了。」未等喬雲裳答話，他便顯擺道：「說說就說說，你看這韭菜、蘿蔔、羊血，皆是腥臊，味道大得很，所以這韭菜蘿蔔炒羊血一定要多放鹽，才能將這股味道壓下去。」
車胤國顫抖著將右手從弔帶上拿下，又顫巍巍的伸向腰間的酒囊，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疼得他滿頭大汗。他緊咬著牙關，將酒囊從腰間取下，嘴角都咬出了血。
秦雷冷冷地看著他的動作，坐在那不言不語。
秦雷見他還要搖楚落的身子，沉聲喝道：「不要晃他，把他平放下。」
車胤國的表情也凝重下來，沉重的點了下頭。
秦雷冷冷道：「孤要找到儘可能多的，像你這樣的可憐蟲。」說著回到座位上坐定，對還在回味這一句的車胤國道：「孤只想告訴你一句話——就是因為像你這樣自認弱者的窩囊廢多了，才有了那些人發揮的餘地。」
車胤國想了想，問道：「若是末將覺得無法回答呢？」
秦雷嗤笑道：「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秦雷有絕對的自信掌控住任何局面，所以自始至終，他的調查就沒有瞞任何人，在裡屋的車胤國能聽到也就不足為奇。
此言一出，車胤國彷彿被晴天霹靂擊到一樣，愣愣的站了半天。待到重新說話時，卻終於從那種自責自傷混合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石敢出去一會，便把楚落的兩個兩個親衛領了進來，秦雷一問，兩人異口同聲說：「半個時辰
秦雷揮揮手，讓侍衛去準備。
秦雷之所以不再板著臉，是因為車胤國很男人的表了態：我把這毒酒喝了，你若是覺得我接下來的話是騙人的，就別救我了。而且，即使喬雲裳把他救過來，他也要死去活來的遭一場罪，算是給楚落賠了不是。
車胤國又要大笑，被秦雷一腳踹翻，笑罵道：「再笑就成二傻子了。」頓一頓，又小聲道：「老子的話有那麼可笑嗎？」
車胤國的脖頸彷彿石化了，無論向左右擺動，還是上下移動，都是那麼的艱難。
待車胤國停下腦袋，秦雷直勾勾地望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圖紙是不是你拿的？」
待秦雷起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他，希望他能給出個不那麼差的消息，或者拿出解救辦法。
車胤國從地上爬起來，慘笑道：「末將是笑自己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喬雲裳搖頭道：「沒有那麼久，雷公藤若是煎服或者伴著烈酒服下，半個時辰便會發作。」
秦有才基本的急救常識還是有的，方才也是一時著急，才亂了方寸。聞言趕緊把楚落平放在地毯上，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秦雷，他與楚破關係最好，自然對楚破的大哥分外關心。
喬雲裳輕聲道：「雷公藤。」
車胤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等待秦雷的問詢。
秦雷把食指收在嘴邊，做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不要自食其言。
喬雲裳朝秦雷嫣然一笑，四下無人時，兩人經常如此開玩笑。雲裳感覺心情好了很多，決定多跟他說些事情，正色道：「雷公藤服用后不會立刻發作，會在人體內潛伏一個時辰。」
車胤國望著不怒自威的秦雷，喃喃道：「那我又能怎麼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家族被除名，族人被殘殺凌辱嗎？」說著又自嘲道「而且像我們這樣的家族，身上烙印太深了，除了那家，誰還能容下我們？誰還能信任我們？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還有什麼別的路嗎？」秦雷左一陣詐唬右一陣哄，終於讓車胤國的態度軟化下來。
秦雷依舊沒有動容，淡淡問道：「通過這樣作，你想表達什麼？殘疾人的自強不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