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二十六章 穿越最大的好處
回到小清河上的畫舫，正好碰上前來作每日彙報的館陶，兩人來到書房，開始議題之前，秦雷先神秘兮兮地問道：「你說牆上蘆葦是什麼意思？」
馬車一陣顛簸，把兩人同時從驚醒，互相望了一眼，又快速的別開了。
秦雷搖頭笑道：「這裏沒有地溝油吧？沒有蘇丹紅吧？沒有吊白塊吧？」
館陶點頭稱善，把手中的卷宗遞給秦雷，輕聲道：「這是前天王爺讓屬下擬的人事調整名單，請王爺過目。」
只要參加一次內部考試，便可以與舉人一樣，無疑即省時又省力，幾乎所有世家大族都會把自己的子弟送到中都的國子監入學。
衛士們一臉抱歉地望了望秦雷，仍然堅定不移的圍著秦雷緩緩前進。一邊的石敢小聲道：「要不咱們回去吧，在船上繞著船艙跑也一樣。」
秦雷堅決搖頭道：「這件事情怨孤王，沒有提前跟你通氣。孤王準備讓未來的宗正府兵三足鼎立，孤王的老夥計們便是其中之一，你若是把這些靈魂人物都抽走了，他們沒法子與別人抗衡。」
秦雷哈哈大笑道：「這是孤這些天聽到最好的消息！去，一定要，明日下午便去。」
是那個青澀害羞的小男生，而不是眼前這個成熟冷酷的王者。
但自己絕對沒有生氣，因為是她的俏皮可愛、善解人意、甚至那個小小的惡作劇，都讓他消除了初臨中都的緊張感，以及因為被老四戲弄，而對皇室產生的厭惡之情。
對於豪門子弟來說，一旦通過科舉，立刻身價倍增，尚書侍郎便不是夢想。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科舉乃是唯一改變命運的途徑。雖然寒門進士們當不上封疆大吏、部府大員，但能做個知縣知府，也是天大的好事了。即使在部府中當個主事員外郎之類的，也比幹什麼都強。
總不能在孩子們面前大吃特吃吧？因而他們乾脆不在家裡吃飯，雖然依舊是自己吃飽，家裡孩子們半飽，但不守著孩子們的面，心裏也能好過些。
但兩人最大的好處是，討論事情從來對事不對人。所以雖然方才爭得面紅耳赤，但過去后，便不再聒噪，不會因此而記恨。
秦雷早就與館陶有過分工，兩人一軍一政，對於軍方的事情，館陶只需知情，不必過問。而對於政務的事情，館陶可以自己拿主意，只需向秦雷事先彙報一聲即可。這樣兩人揚長避短、各盡所能，各管一攤，倒比兩人權責不分，鬍子眉毛一把抓要強得多。
明日便是早朝了，所以秦雷要在今天按約定，把念瑤送入宮裡。
館陶安慰道：「王爺設計的考核晉陞規則透明公開，且很是嚴
而且國子監也接受已經考取秀才功名的庶族入學，只是需要繳納高額的監捐。但即便如此，庶族地主也會把考取了秀才功名的孩子送到國子監中，以求結交些未來的大人物。
秦雷「哦」一聲，驚喜道：「這麼多人考中了秀才？」
所以秦雷現在通報一聲，意思是此事涉及軍方，你就不要爭執了。館陶也知道雖然秦雷尊敬他，但兩人畢竟是主僕關係，只好無奈答應下來，鬱悶道：「至少給屬下留兩個。」
石敢一臉無辜道：「當然給了。」
館陶笑著應下，付出有了收穫，總是讓人高興地。若是這收穫意外的好，高興之外便會多些驚喜。
於是小清河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圍成一個大圈子，沿著河堤慢慢悠悠的向西跑著。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圈子中間有一個同樣一身黑衣的年輕人，一邊跑一邊還在嘟囔著，似乎不怎麼開心。
兩個人又一番斤斤計較，最後館陶把石勇還給了秦雷，留下了其餘兩個。衛戍司的都司暫時仍由館陶兼著。見館陶一臉得意的樣子，秦雷恨不得把他的鬍子全揪下來。
頓時換來一陣歡呼，聲音要多響亮有多響亮，哪還有一絲累壞了的意思，讓秦雷直埋怨他們不敬業。
衛士們便起鬨笑道：「卻是又讓王爺逃過一次。」
他的微笑，讓對面的念瑤痴痴發獃起來。她沒有失憶，對過往的一切都沒有忘記，那些痛苦不堪的、那些平淡無味的，還有那一夜，那一夜雖然是自己噩夢的開始，但她從來沒怪過他，反而總在難熬的日子里，反覆回想起那那一夜的點點滴滴。
她以為當見到在自己夢裡出現過千百遍的他時，自己會欣喜若狂。但當她真的見到他時，她發現自己錯了，她想見到的是自己夢裡的秦雷，一年多以前的那個。
這讓秦雷非常意外，在他想象中，只要石敢一給錢，那些攤販還不都捧著吃食送上來，正好可以宰石敢一刀。但他沒有看到任何人過來，不禁一邊喝著熱乎乎的豆漿，一邊沉思起來。
不一會，麵條、雲吞、餡餅、油條、貓兒食、大包等十幾樣吃食便流水價的擺滿了桌子，秦雷夾起一根炸得金燦燦的油條，咬一口，便感覺外酥脆內鬆軟、咸香適口，最關鍵是沒有地溝油。秦雷心情頓時大好起來，抬頭問石敢道：「你給錢了嗎？」
這件事說完，館陶翻開隨身攜帶
秦雷一想也是，自己嘴皮子了得、臉皮更是了得、肚子里也沒什麼墨水，這些讀書人埋汰人還真不帶髒字的。靠在座位上，使勁揉揉太陽穴，鬱悶道：「第一，孤王要到陸上住去，不在河上漂著了。第二，孤王要讀書。第三，孤要揍文老二一頓！」
秦齊楚三國中，秦國算是最重視科舉的。官員選拔採取科舉、舉薦、蔭補并行的法子，大量的中低層官員都出身科舉。尚書侍郎之類的高官，雖然都是出自世家大族，但也都是進士出身。
但與那次不同，這次只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恢復訓練，便可以恢復巔峰狀態，不需要像那次一樣從零開始。
秦雷接過來，細細翻看起來，沉聲道：「侯辛任商貿司都司？合適嗎？我們是答應他職位隨意挑的。」
邊上衛士趕緊假裝也累壞了，擦汗的擦汗，喘息的喘息，還有彎腰站不起來的，看上去要多假有多假。但秦雷偏偏喜歡這樣，眉開眼笑道：「真是好兄弟啊，知道有難同當。走，孤王請你們吃早點去。」
他為自己量身制定了一套恢復計劃，準備在京郊療養時執行。而現在，他只能先進行慢跑，讓身體從沉睡中漸漸蘇醒過來。
所謂「恢復鍛煉」倒不完全是借口，秦雷生病前後將近一個月，都沒有鍛煉過身體。整個人的體力、耐力甚至是精力，都在此生的最低點，比上京城遇刺時還要不濟。
而國子監，顧名思義，國子所念的學校，什麼是國子？公卿大臣、世家大族之子便是國子，這些「國子」可以免試入學，只要能通過每年舉行一次的國子監考試，便可獲得被允許參加會試，直接考取進士。
石敢撓撓頭，滿臉通紅道：「屬下確實太不像話了，這頓飯還是我掏錢吧。」他身為秦雷的衛隊長，一個月光俸祿便一百兩銀子，這點錢卻還是不在乎的。
而且自己搞不清狀況，還被她捉弄了。她也不告訴自己一聲，便帶著宮女們到後面換衣服，等到她們回來，自己這個土老冒卻已經洗完了……
館陶聽這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卻也不好笑話秦雷什麼，只是點點頭道：「等去了京郊，沒有那麼多瑣事纏身了，王爺也該好好看看書了。」
「給了多少？」
秦雷知道館陶說的是實情，只好應下道：「好吧，等他過幾天回來，我與他說。」便接著往下看，小聲讀道：「沈冰仍任諜報司都司，石勇任衛戍司司長，石
這些東西石敢怎麼可能聽說過，只能茫然地搖搖頭，秦雷哈哈笑道：「老子原來就是吃那些玩意長大的，都沒有毒死，來了這裏還怕個球啊！」樣子極是開心，碰碰的拍著桌子，幾乎笑出淚花道：「原來總覺得以前待得地方好，冰箱空調洗衣機，還有大彩電，現在才想明白，僅這一條，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車廂里除了秦雷，還有念瑤，兩人相對而坐。
記得初見時，她帶著幾個宮女要給自己洗澡，把自己扒的僅剩一條內褲。而自己那是還是絕世處男，面嫩的緊，而且從沒享受過一天王公貴族的生活，自然不好意思。只好求饒跳下水，惹得她吃吃偷笑。
所以碼頭邊的吃食攤子特別多，一個接一個，能把整條街排嚴了。這些吃食攤子也是些窮苦人家開得，擺上一溜長桌，幾排凳子。支起一口大鍋，準備好食材，再帶上一籃子碗筷，便可以開張了。
秦雷一時語塞，撓頭道：「那也不能全要走，怎麼也得給我留兩個吧。」
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韶華不為少年留。
又怏怏地問道：「那山間竹筍呢？」
他們去年討論的教育大計，其實已經開展，雖然因為時間和財力的限制，沒有開設專門的學校，但還是資助了上千貧困孩童，讓他們在京畿地區的幾十所私塾繼續蒙學，今年秋里的童生試，有一千七百孩童參加，連過三關，取得秀才資格有包括二娃在內的四十餘人。
太陽終於完全升起，身後的碼頭已經熱鬧無比，吃飽喝足的苦哈哈們開始了一天的勞作。秦雷也回到畫舫，登上了馬車，向皇城駛去。
「頭重腳輕根底淺啊。」館陶隨意答道。
秦雷在資助前便已經宣布，所有考取秀才功名的童生們，都可以獲得他的推薦，進入國子監學習。而考取了秀才，也就意味著從此進入秦雷的視線，只要是優秀者，定然會得到秦雷毫不吝惜的賞賜予幫助。
秦雷他們在路邊找了家早點攤子，便呼呼啦啦圍了上去，倒把做買賣的父女倆嚇得夠嗆。石敢望著簡陋的桌椅碗筷，為難道：「公子，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萬一吃壞了肚子怎麼辦。」
「兩根一文，一共買了一百根，給了五十文啊。」石敢對自己的算術能力還是很自信的。
但要更講究方法，也不能
館陶捻須微笑道：「第一批總是好些，也在情理之中。」
館陶早就猜到秦雷的反應，揪著稀疏的鬍子，無所謂地笑道：「那王爺給我找些可用的人來呀，還是說把屬下累死拉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石敢又重新給了一遍錢，那些賣給秦雷吃食的自然千恩萬謝，而沒撈著的攤位，也不眼紅，只是更賣力的吆喝起來，完全沒有來給大金主獻媚邀賞的意思。
但一個童生想進士及第，不一定要全部參加這三次考試，可以有一個變通的法子，那就是入國子監，只要能通過國子監的畢業考試，便是監生身份，相當於舉人，可直接參加會試，省了許多麻煩。
一時想不到答案，卻喝了兩大碗豆漿，吃了三根油條，外帶一個餡餅，把肚子都撐圓了。吃飽了就更不想思考了，只好先把這個問題擱到一邊，帶著黑衣衛離了豐埠碼頭，往畫舫停靠的地方走去。
而廟堂之上的士族統治者們，也認識到科舉對穩定庶族知識分子，防止國內動亂，有非常大的好處，所以也非常重視。所以科舉在秦國乃是一件大事。
衛士們聽了，不禁心疼道，看看王爺原來過得什麼日子啊？什麼地溝油，什麼蘇丹紅，都是人吃的嗎？不禁齊齊對齊國痛恨起來。
秦國的科舉分童生試、鄉試以及會試三級。對應著秀才、舉人、進士三級。其中童生試每年都有一次，但需要在縣、府、院各考一場，三場全過者，才算是通過童生試，取得秀才資格。而鄉試與會試則三年一次，鄉試在秋天，稱秋闈；會試在春天，稱春闈。
但第二天，秦雷卻不能先去看他們，他還有事要做。
……
既然秦雷這樣說了，石敢也不再堅持，心道，王爺既然吃那些玩意都沒事，那在這裏也決計不會有事，頂多把碗筷刷乾淨些唄。吩咐手下把桌椅擦乾淨些，自己帶人去買早點了。
這讓秦雷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剛到京都的那一天。一切宛若初見，那個鵝蛋臉，柳葉眉，大眼睛的小宮女便笑容可掬地坐在自己的對面。雖然僅過去一年多，但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目不暇接之餘，也忘了整理記憶中的那些美好。
「嘴尖皮厚腹中空。」館陶奇怪問道：「王爺，您問這些埋汰人的楹聯作甚？」
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秦雷心道，那我躲出來幹嘛來？也不答話，只是悶頭往前跑。跑了小半個時辰，他已經渾身大汗，氣喘
秦雷望著前後左右密密麻麻的黑衣衛，一邊慢跑一邊抱怨道：「求求你們了，這樣太丟人了。難道你們還想整個京城都知道，隆郡王殿下跑起來比烏龜快些？」
秦雷摸索著下巴上的短須，沉聲道：「後日早朝之後，孤王就走，不能再耽擱了。」
不敢面對若蘭祈求的眼神，他一早就爬起來，藉著恢復鍛煉之名，躲了出去。
雖然自己當時驚恐萬分、羞憤欲絕，但他的反應真的很可愛，完全不像一個高貴的皇子，倒像是一個鄰家的青澀小子。他的每個動作她都回想過無數遍，她能體會出來，他完全沒有一絲猥褻自己的意思，那確實是個美麗的誤會。
是的，美麗的誤會，比起後來發生的事情，那個誤會確實是美好的。以至於對那一夜的回憶，成了她在苦難的日子里，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
而在這個秋光明媚的早晨，他終於回想了起來……
秦雷搖頭道：「你這就等於沒給。人家這是賣給苦哈哈的價錢，你也是這個價買，不覺得害臊嗎？去，所有的吃食按十倍價錢付。」
館陶苦笑道：「商貿司、聯絡司、衛戍司三司一直由屬下兼著，確實是不堪重負了。環視一圈，也就侯辛能力資歷都合適，還請王爺說服他。」
「哦……」秦雷心中暗罵，果然不是什麼好話。轉念一想，自己的王府到現在還飄在河上呢，連根基都談不上，文老二說的倒也在理。
念瑤今日重新穿上了女官的裙裾。多日的休養，讓她的身體恢復了很多，面上也有了紅暈。
恨悠悠，幾時休？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
一般每家只買一樣吃食，這家下麵條、那家炸油條、再一家賣豆花、再一家烙大餅……一家家排下去，竟也有幾十種吃食。而且價格非常便宜，一大碗雜麵麵條兩文錢、兩根金燦燦的大油條一文錢，這兩樣三文錢便可以讓一個男子吃飽。而在碼頭上抗一天麻袋下來，即使力氣小的，也能掙到二三十文錢，拿出三分之一便可以把自己一天的肚子打發，還是很划算的。
再後來，就是那個絕對鬱悶的晚上，天可憐見，老子什麼都不知道啊。想到這，秦雷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翹。
一行人便說笑著往回走，此時已是卯時，碼頭附近隨處可見等待上工的苦力們。他們往往不會在家裡吃飯，倒不是因為起得早，婆姨來不及做飯。而是因為家裡人口多，糧食少，都只能吃個半飽。對於這些要出大力的人來說，吃不飽就意味著比別人少抗幾趟麻袋，少掙幾個銅板，反而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