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夜探夜訪

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夜探夜訪

因為明晚就要行動,所以即使回到園中,眾人也沒有時間休息,各自按照計劃籌備去了。
秦雷聽了,輕聲問道:「如果你有一處異常保險的密室、一個不怎麼保險的房間,平時為了用著方便,你把一部分值錢的東西放在房間里,但一旦面臨著未知危險,你會怎麼辦?」
秦雷立時與館陶面面相覷,咂咂嘴道:「你真的……從沒練過功夫?」
秦雷堅決搖頭道:「那不是胡鬧嗎!不行!」既然是潛入,就有被發現的可能,到時若發生戰鬥,一個文弱書生便可能把所有人都拖死在裏面,所以館陶是萬萬不能跟進的。
朝他點點頭,秦雷輕聲問道:「地圖有了嗎?」
秦雷一抬手,皺眉問道:「文彥博的秘密書房呢?也有這般警戒嗎」
把兩人帶到西廂房門前,那門子剛要稟報,卻被秦雷抬手阻止,沈冰又一揮手,門子果然小跑著退了下去。
馬隊繼續向北城形勢,秦雷和一干隊員卻藉著夜色離了隊伍,匍匐了路邊。彷彿一群黑夜裡的幽靈,悄無聲息的穿過兩條衚衕,摸到了相府後門所對的瓦罐小巷。
說著在那座畫樓的位置作個標記,接著道:「平時文家護衛無故不能進這些小院子,只能在其間的縫隙處巡邏,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會不會打破這個規律並不好說。」
沈冰搖搖頭,恭聲道:「屬下並未與他說過一句話。」
「那『北斗七星絕命機關』有七七四十九種形態,每種形態又有七七四十九個變形,共計兩千四百零一種可能,若是王爺能在一日內悉數記下,您只管去。」
秦雷讚許的望他一眼道:「行啊沈冰,有幽默感了。」說著將那地圖捲入懷中,轉身道:「先出去看看情況。」沈冰趕緊蓋熄油燈,跟著秦雷上了地面。
沈冰想一會,不確定道:「去年排查姦細探子時,屬下從這裏帶走了四個人……都沒再放回來。」
秦雷聞言笑道:「我只想知道,除了令師和你那位師兄弟之外,第三個會是誰呢?」
院子里已經有七八個黑衣人在警惕的放哨,待秦雷和石敢進來,便有人引著下了後院的地窖,待秦雷雙腳離了梯子,頭頂的蓋子重新扣上后,才有一點菊豆般的亮光出現,映出沈冰那張說俊不俊、說丑不醜的大臉。
幾聲老鴰叫之後,隊首的黑衣衛才躡手躡腳摸了進去,不一會兒,又是幾聲稍顯慵懶的老鴰叫聲,隊伍中段的幾人才彎腰站起來,快步進了小巷中的一個偏僻院子。
不知怎的,秦雷兀得想起年前在溫泉宮的那場香艷誤會,頓時感到似乎有雙明亮的大眼睛,正透過背後高高的院牆,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指頭順著紙面繼續前行,到了相府正中的一座假山處停下,沈冰沉聲道:「文府的密庫就在下面,據說是去年秋里,重金請神機先生的高徒所設計,配了四道門、三層守衛,期間機關重重,基本上沒有強行打開的可能。」
望一眼那雖睡眼惺忪,卻殷勤備至的門子,一邊往裡走,秦雷一邊輕笑道:「想必你給他苦頭吃來著?」
秦雷示意他隨意,自個往炕上一趟,伸個懶腰笑道:「洗過還臭不可聞?」
其餘的黑衣衛則無聲無息的散開隱蔽起來。
秦雷其實只是一詐唬,卻不想真詐出個人來,望著那熟悉的身影,好氣又好笑的嘆口氣,轉身離了小巷,那嬌俏的身影也委委屈屈地跟在後面,彷彿做錯事情的小孩一般。
沈冰搖頭道:「只是一般的書房,充其量有些簡單的機關。」說著解釋道:「去年秋里的整修,並沒有觸及後花園,而且文彥博所住的是老房子了,應該沒法大改。」
看了看袋上的標記,秦雷把其中一個遞給石敢,自己則把另一個打開,從袋中掏出一件件夜行裝備。不到半刻鐘,兩人便從頭到腳全副武裝,臉上也塗上了厚厚的……鍋底灰。
秦雷湊到門邊,透過門與門框縫隙往裡看,只見館陶盤腿坐在炕上,正一邊端著一本文書細細閱讀,一邊摳著腳丫子,口中還感嘆道:「臭不可聞!臭不可聞啊!」看來也對自己腳丫的味道頗為不滿。
「瞧兩家住的這地方。」心中苦笑一聲,頓時沒了調笑的心情,攬著雲裳的肩頭,柔聲道:「開玩笑的,莫當真。我好歹是個王爺,還不至於淪落到要偷香竊玉的地步。」雖然他心中一直有這麼個夢想。
秦雷乾笑一聲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有了,王爺請看。」說著沈冰從懷裡掏出一張手繪的建築地圖,小聲解釋道:「這是去年秋里相府擴建時的施工圖,據相府賬房證實,應該沒有什麼出入。」
又議一陣子細節,秦雷才與沈冰離去,館陶趕緊披衣相送。秦雷卻只許他送到房門口,笑道:「你年假快到期了,可別感冒了,要是再接著休病假的話,你可就白拿一個月薪水了。」
秦雷點點頭,沉聲道:「集中力量,打開那密庫。」
兩人笑鬧一陣,雲裳才很認真道:「人家真的很想幫你,你看人家跟了你們那麼久都沒人發現,足以說明人家的厲害了……」卻看到秦雷促狹的笑容,這才不解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下不為例啦……」說完便在秦雷的腮幫子上響亮的親一下,看來她也甚至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道理。
沈冰和石敢剛要舉弩,卻被秦雷伸手壓下,不一會兒,果然從暗處走出一個窈窕的黑影,垂頭喪氣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館陶尋思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樂先生啊!他只要聽屬下說原理,九成九便可以破解掉的。」看來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裏已經徹底服了樂布衣。
……
館陶訕訕笑道:「屬下說正看的文書呢,不是說我的腳。」
現在輪到秦雷接過老岳父的班,繼續……無奈了,使勁揉揉姑娘的小腦袋,秦雷咬牙道:「沒有下一次了!」
不答應?好吧,我自己仍舊會去做。這就是喬雲裳。所以喬遠山那可能不是放任,多半是無奈吧……好在雲裳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啊……
雲裳的小腦袋一下磕在秦雷懷裡,卻不防正碰上他衣服下面藏得某樣鐵器,疼得她捂著腦袋,滿臉哀怨地望向秦雷。
秦雷則與沈冰一道,敲響了隔壁館陶家的大門。
館陶也微笑道:「正是區區不才也。」說著冷笑一聲道:「雖然十幾年不碰機關了,但無論他變出多少種花樣,屬下都能一一破解。」
雲裳這才知道,身上的淡淡百合香味暴露了自己,又聽秦雷說得不正經,不由嬌嗔道:「討厭,也不知道讓著人家點……」說著在他腰部熟練的一扭,憤憤道:「你還當過淫賊?禍害過多少好姑娘啊?」
見王爺離去,沈冰和石敢也指揮著各自手下離開,僅僅十幾息時間,這條小巷又變得空空如也,亦如從前的日日夜夜。
「嫌臭還扣?」秦雷捏著鼻子推門道。
館陶沉吟片刻,點頭道:「應該錯不了,根據你的描述,九成是我師的七星絕命機關,」頓一頓,才神情複雜道:「這種機關乃是我師獨創,取北斗七星之奧義,蘊含天地至理,世上只有三人掌握。」
館陶頓時叫起了撞天屈,哭喪著老臉道:「王爺要冤死屬下了,我怎會有這種愛好呢?只是方才腳心有些搔癢,情不自禁罷了,」說著對天起誓道:「不是常態!不是常態啊!」
雲裳這才放過他,轉而央求道:「讓我跟你去吧……」秦雷剛想堅定的搖頭,又聽她不容商量道:「你若不答應,明晚我自己去。」卻是差點沒被她噎死。這下他算是體會到喬遠山對這個女兒的放任從何而來了。
送走了心滿意足到蹦蹦跳跳的雲裳,秦雷才滿臉苦笑著回到車上,往清河園行去。
沈冰皺眉道:「當時建造密庫的工人全都是外地人,現在一時找不到,而那什麼神機高徒就更不知所蹤了。沒頭沒腦摸進去的話……還不如直接殺進去的勝算大一些。」
秦雷苦笑一聲,伸手攬住纖細的腰肢,伸手刮下她的小瓊鼻道:「不是剛分開嗎?怎麼又想我了?」
秦雷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坐直身子嚴肅問道:「莫非你有一邊摳腳一邊辦公的習慣?我說你呈給我文書怎麼都帶著一股腳丫子味呢。」
「嗯」一聲,秦雷便把視線投到燈下的地圖上,沈冰指著後院外面一點道:「這是我們所處的位置,原先是民房,後來文家嫌與他們家挨得太近,便把居民攆走了,準備開春全部扒掉,改成下人所住的地方……目前還是廢棄狀態。」
秦雷咽口吐沫道:「小時候……孤的記憶力也不錯。」
「為防患於未然,我也要把那些值錢東西收回密室中去。」沈冰理所當然道。
秦雷撓頭無奈道:「問題很嚴重啊。」
……
秦雷呵呵淫笑道:「慚愧慚愧,小生昔年闖蕩江湖,人送綽號『勝潘安的小蜜蜂』,聞香識人乃是小弟摸黑作業時的基本功……」
館陶一臉哭笑不得道:「王爺固然天縱之才,但機關消息學繁雜莫名,即使最簡單的陣勢也要通《易經》、識陰陽、會術數。若是不精通這些,就只要死記硬背一途了。」
館陶苦笑道:「確實手無縛雞之力,屬下從小立志救一國、救一世,精力全放在學業上了。」
秦雷這下奇怪了,怪笑道:「莫非你沈大人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館陶試探問道:「要不我跟著去?」
聽到秦雷說的最後三個字,雲裳的小臉頓時煮熟蝦子般通紅通紅的,既羞且嬌地望了秦雷一眼,小聲嘟囔道:「壞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館陶一大跳,待見到進來的是王爺時,他趕緊拋下手中的文書和腳丫子,光腳跳下地來,頗有些手足無措道:「您怎麼來了?……我這……洗過腳了。」
秦雷忍不住笑一聲,輕笑啊道:「少裝可憐,不說清楚為甚要跟著,一樣打屁屁……」
「怎麼把他給忘了?」秦雷也笑道:「快去給京山營發信,請樂先生日落前到清河園,那邊暫時由……沈青代理。」石敢趕緊出去發信,即使現在就出發,樂布衣也得拼上老命才能按時抵達。
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秦雷便與沈冰一道,站在破敗的小院,望向文家後院的高牆。目測一下,發現牆高三丈左右,牆面光滑如鏡,牆上似乎還插有鐵蒺藜。沈冰搖搖頭,示意今夜無法直接翻牆進府探查。
穿過幾條街道,回到了出發時的綠柳巷。秦雷才站住腳,回身去看那淘氣包,卻不想雲裳走道心不在焉,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裡,待察覺時,便順勢為之了。
館陶知道這是王爺的關切之語,只是表達的方法比較隱晦獨特,還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行在前面的黑衣衛一舉手,後面長長一溜隊伍立刻悄悄趴下,等著前面的隊員傳回下一步指令。
秦雷拍案大喜道:「太好了!」說著對沈冰笑道:「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秦雷知道,若要攀上這高牆,必須要藉助工具,自然難免會留下痕迹,若是次日白天被發現的話,可就前功盡棄了。
秦雷這才恍然道:「對特務的畏懼,乃是民眾的本能。」其實不止是畏懼的,但他沒有必要再刺激沈冰那時刻天人交戰的心靈了。
見王爺點頭,沈冰把手指往院內方向一劃道:「文府後院是雜役護衛的居所,四角有皆有瞭望樓,再往裡走才是佔地幾十畝的後花園,地面十分的,分著九個小院子,文氏兄弟、以及他們的子女家眷都居住於此,其中文彥博住在中間湖邊的一棟畫樓內,他的秘密書房也在此地,」
沈冰卻給秦雷掃興道:「如何讓寺卿大人見到那機關呢?」
館陶又要求幾次,秦雷卻總是不許。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陣,秦雷心一橫道:「你給我講講吧,打小就有人就說我聰明。」
好在習慣就好了,不是嗎?
有些失望的點下頭,秦雷便輕手輕腳的出了小院,走到門口時突然站住,朝黑暗中狐疑的望一眼,小聲道:「你怎麼跟來了?」
秦雷點點頭,篤定道:「所以嘛,現在這種時候,文彥博怎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呢?」說著伸手一點那假山,沉聲道:「如果他不銷毀,就一定把賬本都藏在這裏了。」
「誰呀?」門房沒好氣的大聲問道,秦雷和沈冰卻不惱……此時已接近亥時,正常人早就睡下了。
沈冰看秦雷一眼,小聲問道:「那我們放掉書房?」
「沈冰。」簡單兩個字,便讓裏面的門子睡意全消,屁顛屁顛的打開門,眼還沒睜開,就齜牙笑道:「原來是沈爺啊,我們老爺還沒睡呢,唯一亮燈那間就是,您請了。」
馬車離開綠柳巷時,天色已經漆黑,石敢從座位下面托出個大箱子,一按綳簧,箱蓋便彈了起來。秦雷扶住箱蓋,把裏面的兩個黑色布袋拿了出來。
秦雷這才不再與他較真,看沈冰一眼,他便輕聲道:「寺卿大人,王爺深夜過來,有急事相詢。」便把那密庫的樣子大概描述一遍,又不確定道:「據說這密庫乃是神機門徒所設計的,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