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零三章 秦世美只愛龍頭鍘

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零三章 秦世美只愛龍頭鍘

眾人正在長吁短嘆,便見著刑部尚書魏箏義面色凝重過來,官員們趕緊湊上去。大理寺卿曲岩搶先問道:「魏大人,相爺怎麼樣了?在牢里可住得慣?」這位大人趨炎附勢慣了,一時還沒轉過來。
李夫人心道;「挺俊一孩子,怎麼傻乎乎的呀?」趕忙站起來,朝秦雷福一福道:「妾身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秦雷在太子身後站定,太子爺笑吟吟的回過頭來,無限慈祥道:「小弟,幹得不錯。」他們倆已經好幾個月不說話了,今日太子爺突然示好,讓秦雷頗有些難以接受。他嘴角抽動一下,乾笑道:「一般吧……」
秦雷連忙擺手道:「別客氣,別客氣,嬸子,您是幾時來的?」說著搓搓滿是汗水的雙手,憨厚笑道:「咋不早些說,我好讓人去接您去。」
「這世道,當官都沒有安全感,還讓我們怎麼混呀?」只聽一個三品官員憤憤不平道。
秦雷撓撓頭,用那剛恢復運轉的腦袋想了想,嘟囔道:「管他呢,有就去唄,反正去了也是睡……」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睡一睡又咋地?
李夫人聽他如此語無倫次,再看他額頭上亮晶晶的汗水,這才知道他是緊張的。不由對這位憨厚的殿下惡感頓減……其實主要還是秦雷皮囊生得好,劍眉朗目小白臉,最討丈母娘喜歡的那種。
但現在,一切都沒有了。他們無法想象,將近二十年的一國宰相,居然在一夜之間,被人連根拔起,家破人亡不說,居然還落了死無全屍。丞相都這樣了,我們又算什麼呢?這讓文官們不寒而慄,恨不得趕緊辭官回家,老老實實當他們順民良民……
就在幾人胡思亂想的當空,秦雷笑吟吟的發話了:「幾位太客氣了,說了多少回,不用再迎接孤王了,本王自己來就行,」說著朝曲寺卿和藹可親道:「下不為例啊,別人會說閑話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把住曲寺卿,狀作親熱的又往回走去。
錯愕,令人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的錯愕。
李夫人寬容笑笑道:「下午時來的,倒是這孩子讓殿下費心了。」
看著房門關上,雲裳終於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
若蘭媚眼如絲的看秦雷一眼,掩嘴輕笑道:「奴婢哪有那麼大的面子。」
若蘭服侍秦雷沐浴穿衣,又用了飯,秦雷這才清醒起來,拍拍若蘭富有彈性的翹臀,輕聲笑道:「李夫人這次來,多半是想把詩韻接回去,你可千萬不要答應。」
秦雷尷尬的笑一下,看一眼詩韻道:「看來李小姐又睡著了,小王還是明日再來探望吧。」說著朝李夫人拱手道:「小侄告退,夫人留步了。」話音一落,便忙不迭的落荒而逃,還不忘隨手把房門給關上。
不久,卻聽著有人在自個耳邊輕聲呼喚道:「爺,該起來了,今兒要上朝的……」
向上天保證,秦雷一直對詩韻姑娘相敬如賓,之前從沒說過一句輕薄話,今天絕對是第一句。但這第一句就被丈母娘聽到了。
官員們七七八八的湊在一起,彷彿這樣能讓他們暖和些一般。但每當他們的視線投向前方,看到那空空如也的班首時,一陣涼意又從心底滲出,直達全身。
百官分文武左右列隊,太子和秦雷也面對面站在御階之下,待昭武帝從殿後轉出,便帶著百官山呼萬歲。
……
秦雷趕緊使勁擺手道:「夫人這話過了,李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把孤這條性命都賠給她,也不為過。」
秦雷這才回過神來,作揖道:「姨……」頗有些手足無措的味道。
雲裳心道:「你可算問對人了。」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死得,一臉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呢。」好吧,不管什麼原因,雲裳都不會承認的……
曲岩見無人應和,不由大感難堪,憤憤一拂袖子,轉身便要離去。又有幾個諸如中書省舍人、大理寺少卿、六部侍郎之類的,大概十七八個,也跟著一道往外走去。這都是些平日里與文丞相過從甚密的傢伙,此時自然感覺大難臨頭、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李夫人心道:「這下又是李小姐了,剛才叫俺家丫頭什麼來著?俺都學不上來呢……」面上卻端莊笑道:「殿下乃是萬金之軀,小女這樣做也是應該的。」既然秦雷玩陌生,李夫人也跟他拉遠了距離。
其實按眼前看,這是最好的出路。可文丞相還屍骨未寒,他們這些「誓作節婦」的就改弦更張、另尋新歡,是不是有些太……那個了。
秦雷的賊手不老實地在若蘭背上遊走,嘿嘿笑道:「小傢伙,她們都是外人,你可是內人啊,當然可以代表我了。」這話說的若蘭心裏一陣甜似蜜,又聽王爺道:「儘管扯著本王這面大旗,不過要注意態度,萬一把李夫人惹著了,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
魏箏義的眉頭凝成菊花狀,狠狠吐出口濁氣道:「文丞相不在本部大牢中。」眾人吃驚道:「這是為何?」
對面的李夫人萬想不到,自己向來乖巧端莊的好女兒,居然會有被人稱為「小暈暈」的一天,她真的有些暈了。
秦雷也方才曲岩,撣了撣衣袖,向隊伍最前方走去。但見他所到之處,眾臣無不垂首躬身、望風披靡。他走過好久還沒人敢抬起頭來。
秦雷翻翻白眼,老實地站在太子身後,待承天門開,兩位天之貴胄便帶著滿朝文武魚貫踏上青雲道,向宣政殿行去。
郭必錚看一眼站在武官隊首的乃是兵部尚書李清,知道五殿下此言不虛,心道:「好嗎,兩位老大被您弄得一死一殘。」趕緊恭敬應下,開始高聲唱起名來。太子滿含深意的看秦雷一眼,輕聲道:「堅持下去,就這麼干!我以你為榮。」說完便緩緩轉回身去。
有人嘆息道:「唉,要說也是寸,刑部判的流放日期是上個月,可相爺以『棒瘡未愈,無法行走』為由,硬生生將文二爺留了下來。這下倒好,留來留去,又留到刑部大牢里去了。」為了能讓自己的行動在表面上合法,秦雷將文家人拿了后,轉手便扔進刑部大牢。
他身邊立著的是戶部尚書田憫農,田尚書冷笑一聲道:「諸位大人還是看清現實吧,文丞相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給我等編製的那層保護網,也徹底不存在了。各位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才能過的眼前這關吧。」
若蘭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可宮裡的公公就是這麼通知的。昨兒的早朝不是取消了么,大概是延後一天吧。」姑娘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因為基本上是句廢話。
見她搖頭,雲裳心中暗暗合十道:「詩韻姐原諒我啊,我也是為了幫你呀……」
秦雷一臉鬱悶的下了樓,又想起自己方才拙劣的表現,狠狠一拍欄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低聲罵道:「都是些什麼事啊……」說完便搖搖晃晃的回屋睡覺。
雙方狹路相逢、實力卻懸殊得緊,曲岩幾人站在道中央,尷尬異常,也不知是該跪下請安,還是徑直走過去的好……或者避在路邊更好一些?
這也是二十年來,第一次太尉和丞相同時缺席的早朝。
秦雷實在懶得離他,只能笑而不答。太子卻好似想通了一般,與他嘀嘀咕咕說個不停,秦雷只好輕咳一聲道:「老郭,可以唱名了,太尉大人不會來了。」他的那一下很有講究,正好從側面割傷了李渾的氣管,雖然當時察覺不出來,但過得一兩個時辰,喘氣都疼的要命,更別提說話和咀嚼了。
眾人一陣哼哼哈哈,卻沒有幾人附和他的提議。大伙兒辛辛苦苦幾十年,才熬到現在這身纏玉帶、手掌大印的地步,哪是說去就去的呢?
尷尬的抽動下嘴角,秦雷乾巴巴道:「您來了。」
秦雷霍得坐起來,大喊一聲道:「我要用龍頭鍘!不然不讓你鍘!」倒嚇得若蘭跌坐在床上,哭笑不得望著秦雷,柔聲道:「爺,您怎麼一晚上老喊這句啊。」
詩韻早羞得不能自已,可她就是想出聲幫腔,都沒有那個力氣。除了閉上眼睛,裝作睡著一般,姑娘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見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般,面色倒是比早些時候好看了許多。
還差一刻寅時,皇城腳下,承天門外。天上繁星點點,沒有一絲風,空氣中飄蕩著一種喚作不安的氣息。
這消息便好比一道旱地驚雷,把所有人都震呆了。他們一直以為,文丞相這次就算敗了,也不過是個罷官還鄉而已。到時候,憑著他虎老雄風在的巨大影響,還是可以庇護滿朝官員的。
「你扳倒了文彥博,真是大長我們皇族士氣啊。」太子的笑容如少女般真摯。
「昨天夜裡,小清河邊漂上來個人頭,經辨認……正是文丞相的首級。」魏尚書緩緩爆料道。
雲裳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幾下,掩嘴笑道:「殿下可不知道詩韻姐的閨名,八成是您聽錯了吧。我就聽著是『嚇暈暈』,應該是殿下想描述自己心中的害怕吧……」所謂近墨者黑,跟著秦雷久了,冰清玉潔的雲裳姑娘,也學會胡謅八扯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昂首闊步向前的隆威郡王殿下。
這一晚上,五殿下是老做惡夢啊,不是夢見詩韻她娘左手菜刀、右手剪子在追自己;就是夢見包龍圖將自己用狗頭鍘斬了,那黑臉的包公還粗著嗓子聲唱道:「張龍趙虎,將這三心二意的秦世美鍘了!」。
「也許大秦的天,真要變了。」官員們心中暗道。
「全逮住了?」有人驚訝道:「文尚書不是流放了嗎?他總該倖免了吧?」
邊上的大理寺卿曲岩一臉灰敗道:「還過啥過,相爺都身隕了,我們還能有啥指望?大夥乾脆一道辭官回家抱孫子得了,我就不信……他五殿下,還能趕緊殺絕了不成?」他是文丞相的死黨,自度此次不能倖免,便想拉些人一起墊背。
雖然是春天,可往日里趾高氣昂的大人們卻噤若寒蟬,即便使勁抱著膀子,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因為恐懼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也許是太相信自家的乖女兒,李夫人竟真的被雲裳說暈了,道:「這殿下長的不賴,可這說話辦事上就……」雖然她咋下舌頭沒說話,可其中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
「難道相爺全家……就那麼沒了?」這兩日京里戒嚴,很多消息都是道聽途說,官員還抱著一絲僥倖。
說來也巧,曲岩幾個剛走出幾十丈遠,便碰上姍姍來遲的五殿下。
……
反正他這一宿起來倒下無數次,壓根就沒睡實靠過。等著實在是折騰累了,再也爬不起來,這才終於沉沉睡去。
雲裳一看這三位一個張口結舌、一個呆若木雞,另一個乾脆就閉上眼睛裝睡著。只好從秦雷身後繞出來,走到李夫人身邊,柔聲細語道:「殿下,這就是詩韻姐姐的母親,李夫人。」又對李夫人道:「姨,給您介紹一下,這就是隆威郡王殿下。」
李夫人「啊」一聲,一雙美目瞪得溜圓道:「那那那……方才他怎麼稱呼我家詩韻為……小暈暈呢?」
秦雷瞥一眼四下的官員,似笑非笑道:「對孤王的話,你們可有什麼異議?落井下石,君子所不為。你們是願意孤當君子、還是不當君子呢?」眾人一片默然,他們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怎能聽不出五殿下語氣中的包容拉攏之意。
昭武十八年三月十二的朝會開始了。
看出眾人心中的掙扎,秦雷微微一笑道:「你們可以慢慢想,現在都去上朝吧。」經他這一打岔,眾人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激情也消退了,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到班裡站好,心裏開始激烈的盤算起來:「到底怎麼辦才好呢?」
曲岩提心弔膽地看著秦雷,卻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一時竟有些蒙了,艱難的笑笑道:「不會的……」便稀里糊塗的又跟著走了回去。他身後那些官員面面相覷,心道:「這都哪跟哪啊?怎麼轉眼又跟親人似得了。」
「老太尉會在家修養一段時間的。」秦雷笑眯眯道。
眾人也不阻攔,任由他們離去。這個節骨眼上,大伙兒恨不得與文黨撇清成小蔥拌豆腐一般,哪還敢往邊上湊活。
這才把秦雷從開封府的大堂上喚回來,揉揉眼睛嘟囔道:「今兒好像是十二吧,怎麼會有早朝呢?」
「唉,可不,我親眼見著一夥子黑甲兵把三公街堵了個水泄不通,聽說後來,還是五殿下親自上門抄家拿人的。」有家在三公街上的官員,繪聲繪色的講到:「那些黑甲黑馬的騎兵,足足有好幾千人呢,你說相府的人還有的跑?」
李夫人把她拉到外間,小聲問道:「五殿下是不是喜歡我家詩韻啊?」
想了想,秦雷咋舌道:「是很不好玩的。」便拍拍屁股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