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二十八章 諸烈
秦雷點點頭，當仁不讓的昂首大步進去，把一臉意外的上柱國甩在了後面。老頭子滿以為這位年輕的王爺會讓開，誰承想，卻被他搶了先。他只好苦笑一聲，跟了進去。
秦雷點頭輕聲道：「公輸大人是你什麼人？」他說的是工部尚書公輸連。
……
「啊！大帥，你不是說不能提前暴露嗎？」兩位將軍失聲道。
秦雷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只聽他身後右手邊的周葆鈞開口道：「沒規矩的是貴方，按照禮制，貴方發出邀請，我方持旌節出使，便代表整個大秦的友好善意，難道貴方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
但石敢卻不吃他這套，聞言硬邦邦道：「卑職是王爺的貼身侍衛，寸步不離。」說著便要跟上來，諸烈見狀微微不悅道：「不用擔心，到了老夫的地盤，誰還敢放肆！」這話一語雙關，即是讓石敢放心，這兒沒不開眼的敢惹事兒，也是警告石敢不要放肆。
見他說的斬釘截鐵，伯賞別離便暫且收起那套造反理論，轉而問道：「那就說說你怎麼才能回來吧？你要是回不來，一切都是白搭。」秦雷不答應造反，他也不覺得太可惜，畢竟造反不是請客吃飯，那是要掉腦袋、且牽連所有認識不認識的親戚朋友一塊掉腦袋的。
卻沒有一個動彈的，那校尉又說了一遍，仍是沒有動靜，不由無奈道：「這又是怎麼了？」他是徹底被這群爺們搞敗了，實在太難伺候了。
在秦雷的諜報司檔案庫中，有關於秦齊楚三國重要人物的詳盡檔案。這些檔案按照對象的重要程度，從高到低編號。換言之，號碼越靠前，重要程度也就越高。
所謂「板蕩識眾臣、患難見真情」，此言果然不虛！秦雷緊緊攥著老元帥的胳膊，動情道：「知道了！」說著一把奪過寶劍，也割開自己的手腕，沉聲道：「只要我秦雷的血還是熱的，就永遠不會背棄當日的誓言！」說完兄弟兩個抱頭大笑，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從此同心戮力，再也不分彼此。
過一會兒，走廊盡頭的大門打開，還沒看見人影，便聽到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傳出來。秦雷定睛
「救他幹什麼？」伯賞別離捋著鬍子道：「我看不出他回來對你有什麼好處。」
伯賞別離毅然決然地點頭道：「兄弟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你弄回來。」
「我能為你做什麼？兄弟儘管吩咐！」伯賞元帥沉聲道。
離了小船，秦雷與他的隨從們登上了楚國艦隊的旗艦「怒蛟龍」，這艘樓船也是艦隊中最大的一艘，足足有七層十五丈高，可以搭載足足四千兵士，乃是當今世上最大的戰艦。
秦雷微微一笑道：「這位老將軍請了，孤乃大秦使團正使、隆威郡王秦雷秦雨田是也。」說著拱手問道：「敢問老將軍高姓大名啊？」
聽到秦雷的名字，老者雙眼精光一閃即逝，淡淡笑道：「老夫諸烈。」
只聽伯賞別離微微激動道：「你看，這個點是中都，」說著在那個血點的下面畫一條線，沉聲道：「而你的京山城、江北山南二省、以及我的鎮南軍，由南向北一字排開。這三個點又經由你將要疏浚的大運河連成一線，既有鋒銳又有厚度，彷彿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對著中都的心臟，且背對著大江天塹，只要秦楚不聯手，便進可攻、退可守，完全可以成為王霸之資。」
那引路的校尉這次沒有跟上，他轉身對石敢王安亭這些侍臣道：「船上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住處吃食了，請各位跟我來。」
在楚國水兵不懷好意的目光中，秦雷笑眯眯的領著一干手下拾級而上，一直到了第六層，引路的楚軍校尉才生硬道：「在這裏候著吧。」說完便進了走廊最盡頭的一間艙室。
秦雷讚許地看了那年輕官員一眼，小聲道：「說的不錯，你叫什麼？」那官員見王爺點名，不由歡喜道：「回稟王爺，卑職公輸營，乃是鴻臚寺員外郎。」
老元帥堅定的擺擺手，沉聲道：「比起我那兄弟來，一支艦隊算不得什麼！」不想過於暴露自己的感情，伯賞別離又
「你比你老子能說，」秦雷呵呵笑道：「好好乾，將來超過你老子。」
秦雷一進房去，饒是他心理素質十分過硬，也不由微微一呆。不是因為這房間裝飾精美，用料奢華，而是因為……這彷彿是一間閨房吧：看那隨處可見的淡粉色紗帷，被瓔珞流蘇、盆景插花、仕女掛軸點綴的如夢似幻、曼妙柔美。秦雷回頭狐疑的看一眼諸烈，心道：「東方不敗？」
另外，在對於諸王子的態度上，其不偏不向、不黨不群，似乎鐵了心要置身事外一般。
門外傳來石敢的聲音：「王爺，該咱們上船了。」秦雷沉聲應下，便結束了這次意義深遠的談話，與老元帥揮手作別，登上了楚國前來接應的小船。
夏遂陽久歷江湖，一對招子毒辣的很，用更低的聲音道：「走廊近處還有不少太監，還有女護衛！」
而這位的檔案，秦雷也不知翻過多少遍了，是以一聽到「諸烈」兩個字，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處這樣的一段話：
據秦雷所知，楚國的奪嫡鬥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經過七年的你死我活，現在站在台上的，僅剩下最後兩位，齊王楚媯邑和周王楚媯娚。即是說，這場漫長而慘烈的儲位爭奪戰，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景泰帝的繼承人將齊王和周王中產生！
伯賞別離聞言目眥欲裂，低聲吼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們乃是歃血為盟的結義弟兄，自當同生共死、榮辱與共！」說著抽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劃，溫熱的鮮血便涌了出來，只聽老元帥咬牙切齒道：「只要我伯賞別離的血還是紅的，就永遠不會背叛當日的誓言！」
邊上一個官員適時插一句道：「還是說你們請來客人就是為了輕慢的？這就是號稱正直好客的楚國嗎？」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其實當兵的遇見秀才，又何嘗不是大感撓頭呢？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愛來不來……」那校尉嘟囔一聲，便獨自走下樓去，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心
「正是家父。」公輸營恭謹道。
「哦……」雖然已經猜到七分，但經他本人證實之後，秦雷他們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狂叫道：「原來他就是諸烈啊！」不由一齊盯著這貌不驚人的小老頭。
老頭子輕敲幾下門，裏面便有兩個嬤嬤打開門，諸烈伸手做個延請的姿勢，呵呵笑道：「王爺，請了。」
秦雷堅定的搖頭道：「老哥哥說的雖然不錯，但這永遠只是個戰略威懾，孤王不會將其變為現實的。還是那句話，一切以大秦為重，公道自在人心！」
這兩人的談話輕鬆愜意，就像在家中閑聊一般，引得廊柱兩側的楚國侍衛紛紛側目，在鄙視秦人話多氣長之餘，說不得也要佩服一下他們的膽色。
笑過哭過之後，兩人這才穩定下情緒，說起了未來的謀划。老元帥壓低聲音道：「兄弟，老哥哥我不止是感情用事，而是對你有信心啊！」說完拉著秦雷蹲下，就蘸著地上的鮮血划拉起來，場面頗為血腥。但當事人十分興奮。
諸烈略顯矜持的微笑道：「王爺的大名，烈也是早有耳聞啊，同樣久仰的很。」說完便熱情挽起秦雷的手臂，與他說笑著房間里往走去。石敢和王安亭等人剛要跟上，卻見諸烈緩緩回過頭來，平淡吩咐道：「老夫要與你家王爺說話，你們就不要跟過了。」那淡淡的威嚴帶著同樣淡淡的血腥味，果然唬住了王安亭等一干文弱書生。
「這個不用太擔心，陛下八成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其實在楚國人眼裡，我不過是一個從沒上過戰場、也沒有執掌過國政、只是有點小聰明的皇子而已。」秦雷微微笑道：「我已經在南楚安排了足夠的人手，想要抽身逃跑，並不算太困難，關鍵是要先救出太子。」自從知道太子要南下出使那天，秦雷便開始往南楚布置人手，雖然當時沒意識到此舉的重要性，但小心無大過，不是嗎？
可秦雷在見到未來那個落魄的上柱國之前，還是要先與這位精神頭十足的小老頭打一陣子交道。想到這，他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石敢見王爺隱蔽的遞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只好住了口，滿懷憂慮的目送著王爺進門，直到那華麗而沉重的大門關上，才收回視線、
「那正是卑職的夢想。」公輸營毫不謙虛道。
秦雷輕聲道：「到時說不得要鎮南軍接應我一下，我會提前報信的，老哥做好準備就是。」
走了一段卻聽著背後沒動靜，那校尉一回頭，果然見秦國的使節沒有一個動彈的。校尉大人不由惱火道：「怎麼回事兒，還要爺找人抬你們進去嗎？鄉巴佬就是沒規矩！」
秦雷這下來了興趣，嘿嘿笑道：「來頭確實不小啊。」這時那傳話的校尉從艙室中出來，冷冰冰道：「進去吧！」說完便瀟洒的轉身，當先帶路。
伯賞別離這才悶悶道：「要我干點什麼？」說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秦雷點點頭，輕笑道：「就是景泰帝在裏面待著，我也不稀罕。」
諸烈字洪鈞，現年六十三歲，南楚上柱國大將軍，南楚第一門閥諸家之現任閥主，世襲衛國公。其早年投身軍旅，歷經大小數百戰，愛兵如子、指揮得當，戰功卓著、罕少敗績，尤其是十八年前的「破秦之戰」，雖然功虧一簣，卻完成了南楚史上第一次打過長江，攻陷大秦內陸的壯舉。
秦雷搖頭道：「此事大哥還是不摻和的好，一個弄不好，你就再沒機會實現畢生的心愿了。」
就算這老傢伙現在權勢滔天，動他不得。但不滿的種子已經種下，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生根發芽，早晚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的。
秦雷苦笑著點頭道：「但他不會來的話，我的麻煩可就大了。皇帝陛下完全可以此為借口，把我禁閉起來。」
是役也使其在楚國獲得了崇高的聲譽，成為楚國軍隊之精神支柱兼實際領袖。尤其是在近些年，其國內諸子奪嫡愈演愈烈，皇室形象大受影響，更是使其成為了楚國軍隊的唯一精神寄託，地位愈加牢固。在楚國，甚至一直流傳道：「得諸烈者得天下」之說，其炙手可熱可見一斑。
這就是秦雷從情報中了解到的諸烈，秦雷對
那傲慢的校尉果然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你們等著。」便又灰溜溜的進屋稟報去了。
秦雷與諸烈走到那房間門口，幾個太監微微側身，似乎要擋住二人去路一般。卻見諸烈搖搖頭，那些太監便不情不願的退下了。
很顯然，在皇帝對局勢失控，大臣紛紛站隊的情況下，諸老頭一味的恪守武將不幹政的原則，只會使其成為徹頭徹尾的少數派……將來無論誰當上皇帝，都會想起這傢伙明明可以幫朕快速解決對手，卻在那裡喝茶嗑瓜子、全程看大戲，到底是何居心？
很顯然，老元帥對昭武帝這個「攘外必先安內」的皇帝很沒好感，秦雷還沒說要怎麼著呢，他就先張羅著造反了。
兩人不相信大帥蹩腳的解釋，但自然也不會揭破，拱手齊聲道：「得令！」便催促著船隊返航江北水城不提。
秦雷看這一層裝飾豪華，戒備森嚴，且空間也比下面五層都軒敞的多。這時「紫雲劍客」夏遂陽湊上來，輕聲道：「王爺，這一層有不少高手，看起來裏面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聽王安亭微笑道：「我家王爺並沒有下令讓我們離去，所以我等只能在這兒站著，倒是浪費將軍好意了。」
伯賞別離站在船舷便，定定望著遠去的船隊，許久都沒有說話。等秦有德和楚破過來請他上樓時，他才從沉思中擺脫出來，堅定地望著兩個忠心的屬下，沙啞著喉嚨道：「命令襄陽湖艦隊，提前列裝！」
而這位諸烈諸洪鈞，便排在第五位，也是楚國人物中的第一位。他前面四位分別是：昭武帝、李渾、趙無咎和文庄皇太后。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順序不會因當事人的生死而改變。也就是說，從建立檔案庫的那一刻起，秦雷就認為這個，在當時與他不太相干的小老頭，比文彥博還要重要。
所以說，這位老傢伙的結局已經註定，雖然他現在如此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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