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五十八章 對不起了，文正公！
洞庭湖這地方好啊，李太白曾經介紹過：「洞庭西望楚江分，水盡南天不見雲。」楚江就是大江、也叫長江。這詩告訴了我們，洞庭湖緊挨著長江，十分的寬廣。不僅風景為天下一絕，還是一等一的戰略要地。
秦雷搖搖頭，輕笑道：「一切照舊吧。」
秦雷一瞪眼，便要用扇子敲她，她卻不閃也不躲，抗聲道：「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一定要去。」
因此設立的「宇良弓基金」，激勵著一代代充滿幻想的青年去實踐兒時的夢想，為稍顯溫柔的民族，注入了一絲躁動的血脈，其貢獻和影響無可估量。
秦雷要拉樂布衣起來，卻被他擺手拒絕了。見拉他不起，秦雷趕緊把身子側開，躲開這一跪。
「你幹嗎去？」雲蘿又屁顛屁顛的跟上，渾沒有方才不讓鬚眉的氣概。
樂布衣苦笑道：「您說吧，我回去就寫給您。」
雲蘿執拗的搖頭道：「不行，自從你陪著我從山崖上跳下來，我便發誓，就是刀山火海也會陪著你。」
秦雷派了幾波偵查艇試探，都無法靠近北岸，非但如此，還因此引來了洞庭湖水師的警惕，又加緊了排查，徹底打消了他通過洞庭湖北上的念頭。
秦雷笑笑沒說話。
「對於未成年人來說，一頓拳頭比一百句格言都管用。」秦雷不遺餘力的推銷著他的歪理：「所以你將來有了孩子的話，要記住不能溺愛哦。」
雲蘿捂著嘴巴嬌笑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這一跪，因為這個男人給了自己太多，而自己卻沒什麼可以給他的。
「謝王爺！」樂布衣滿面羞愧道：「他所有的罪孽就由我來承擔吧。」
秦雷的目光頓時柔和起來，輕輕搖頭道：「讓女人陷身於危險之中，不是我秦雨田的風格。」
既然大家你情我願了，秦雷又拉樂布衣起來，這下他沒拒絕，順勢起身，拍拍腿上的塵土道：「以後就叫你老闆了。」
但秦雷的腳步卻不得不慢了下來，因為從現在開始，便進入了楚國水師的防區。不知是因著景泰帝的聖旨
但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一篇廣為傳頌的千古名篇，和一個文學史上的千古難題就此誕生……
但公良羽卻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狐疑地望向秦雷道：「是誰？」他甚至沒奢望過秦雷會放過自己。
褐衣老者面色狂喜的叩首連連，便要起身去抱公良羽。
「我不想睡馬路，」雲蘿梳著雙丫髻，穿著青布小夾襖，卻是被秦雷打扮成個青衣小婢。好在一個月的山野奔波，已經讓她基本上忘了公主該是個什麼樣子了：「我想睡床。」
……
見他躲開，樂布衣也不在意，依舊面色嚴肅道：「在下這一跪，也是跪向秦齊兩國的黎民百姓。正所謂『教不嚴、師之惰』，我那孽徒犯罪，在下也是難辭其咎。我只能用此生向千千萬萬被孽徒禍害了的父老鄉親贖罪。」說著莊重的三叩首。
雲蘿氣急了，便捏著小拳頭去捶秦雷，卻被他用扇柄在頭頂虛晃一下，唬得雲蘿趕緊捂住頭頂，可憐兮兮道：「打頭會變笨的……」
縱使有千萬個不放的理由，卻也抵不過這簡單的五個字。
「你是虐待。」雲蘿撅著小嘴道：「而且拐賣。」
是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放掉公良羽。
言歸正傳，翌日一早，秦雷一行便火速西進，沒了公良羽如附骨之疽般的糾纏，楚國的平亂大軍根本無法跟上他的行蹤。幾次迂迴便跳出了包圍圈，在湘水江上乘船，一路北上，在十一月底順湘水進了洞庭湖。
公良羽卻懂他的意思，面色平靜道：「我的腿是被石頭砸的，並不是他們虐待所致。」
秦雷那話的意思是，兄弟真上道，知道我放過那小子，純是為了你，以後好好乾，不會虧待你的。
秦雷點點頭，便領著雲蘿、樂布衣大搖大擺的穿街過市，到了緊鄰西門城牆的一處酒樓。一見到他的臉，無需多言，掌柜的便收拾出了
巴陵城在洞庭湖東岸。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北通巫峽，南極瀟湘，平日里南來北往的商旅如梭，乃是與楚國與秦國交通貿易的樞紐。
「登岳陽樓去。」秦雷頭也不回道：「我準備寫篇文章紀念一下。」
出了酒樓，向西行一望，便看到西門城頭有一座四柱三層，飛檐盔頂，樓頂檐牙啄，金碧輝煌的城門樓。遠遠望去，恰似一隻凌空欲飛的鯤鵬。正是千古名樓岳陽樓。
沉默良久，秦雷終於嘆口氣，緩緩道：「他已然徹底廢了，就讓那老僕帶他安度殘生去吧。」
有人說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並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至少在這裏，褐衣老者便用單手抵住了兩大高手，且壓制得兩人一點脾氣都沒有。
「千萬不要大意，小心諸烈，他一定會攔截你的……」這是公良羽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再也看不到蹤影。
一見下半身已經藕斷絲連的小主人，褐衣老者的臉上一陣扭曲，揮舞著手中的鬼頭大刀，嘶嘶怪叫起來，像是在抗議著什麼。
營門外刀光劍影。
「虐待我承認，」秦雷翻翻白眼道：「但拐賣是不可能的。」說完上下打量著小丫頭，嘖嘖有聲道：「如此高貴的血統，留著自己虐待就好了。」
但是，樂布衣相求……
……
雲蘿緊緊揪著衣襟，垂首道：「我送你過去吧，等過了江你再把我送回來。」隨著秦雷一路逃亡，她早就不是那個懵懂的公主，對秦雷與大楚之間的事情也基本明白了。
秦雷突然道：「咱們該分開了。」
但因著景泰帝的一道聖旨，洞庭湖水軍關閉了渡口，這樞紐一下子停止了運轉，大批商隊旅人困居於此，把個尚算宏偉的巴陵城塞了個滿滿當當……倒是讓城裡的旅社酒樓、飯館妓院之類的去處，著實過了一把年。
「王爺有令，都住手！」石敢出現在營門口，沉聲道：「不然公良羽的性命不保
公孫劍和夏遂陽聯手，才堪堪敵住那渾身浴血的褐衣老者……而且那老者還折了左胳膊，只見他用袍袖緊緊貼身纏住左臂，右手持一把鬼頭大刀。一片雪花似得刀光中，更顯得他面目猙獰、狀若殺神。
在這之後，秦雷就沒有再見過他。只是在二三十年後，下南洋的風潮掀起，許許多多的財閥都組建了船隊。其中最大的一支，名曰「宇良弓艦隊」，船隊的大東家乃是一個雙腿殘疾的中年人。這隻船隊的活動範圍極廣，他們按照朝廷給出的大致海圖，最遠到過非洲南端，還帶回了傳說中的麒麟聖獸進獻給皇帝陛下。也曾經在爪哇南面的新大陸登陸，見過不會飛的大鳥，只會跳的大鹿，並命名為「陸行鳥」和「跳鹿」。
看到這一幕，雲蘿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道：「為什麼別人都沒地方住，但你就可以隨便住呢？」
「我需要冷靜冷靜。」秦雷沒好氣道：「到時候再說吧。」說完便合上扇子，轉身出了房間。
「這麼冷的天，你扇扇子幹嘛？」雲蘿打個哆嗦道。
「人家都是因為登樓才寫文章，你為何為了寫文章而登樓呢？」雲蘿不解地問道。
夏遂陽和公孫劍兩個早就快支撐不住了，聞言齊齊後撤一步，還不忘丟下句場面話道：「算你走運！不然有你好看。」
秦雷搖搖頭，面無表情道：「你沒必要知道，只要記住並不是所有人都欠你的，你欠別人的也永遠還不清，就行了。」
秦雷回頭剛要說話，雲蘿先嬌笑著比劃道：「因為我與眾不同嘛。」
秦雷等人進城時，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因為像他們這樣的人太多了，多得只能睡馬路了。
秦雷齜牙笑笑道：「折騰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北過洞庭，即是長江。
看著笑鬧的兩人……或者說一個笑鬧，一個被笑鬧的，樂布衣搖頭道：「公子，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住下，再作打算吧。」
兩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有些
計無可施之下，只有退回南岸，棄船登陸，秦雷和樂布衣幾個，假扮成遊山玩水的士族子弟，而沈乞和公孫劍則帶著黑衣衛，化裝成嶺南威武鏢局的走鏢隊伍，一前一後相隔數里，進了巴陵城中。
又是二十年後，那船東病死在一次向東的航行中。他留下了富可敵國的資產，卻無兒無女，根據他留下的遺囑，財富的一半交由帝國皇貴妃繼承，另一半建立大航海基金，以支持後人繼續他未竟的事業。
笑容頓時凝固在女孩臉上，她一下子沉默下來，輕咬下唇道：「什麼時候？」
秦雷一愣，「嘩」地一聲打開扇子，呼嗒呼嗒閃兩下風。
秦雷無奈的從黑暗中顯出身形，撓撓頭道：「有人給他求情了，把他帶走吧。」
所謂一飲一啄、皆有天意。
公良羽干過兩件不可饒恕的事情。其一，他曾經在江北山南二省製造了彌勒教大叛亂，致使幾十萬人死於非命，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此乃滔天罪行，斷無可赦之理。其二，他曾經幾次三番的欲置秦雷于死地，且有一次差點要了他的命。雖然此事無法與前一件相提並論，但同樣也是不可寬恕的……如果饒恕他，無異於告訴世人，行刺本王高收益、低風險，價格便宜量又足……是會鼓勵那些心懷不軌者蠢蠢欲動的。
石敢冷冷看他一眼，揮揮手，便有兩個黑衣衛將公良羽抬了出來。
兩個侍衛幫著把公良羽放到褐衣老者的背上，再用布條捆緊。老者生怕秦雷反悔，等侍衛一擺弄妥當，又朝秦雷鞠一躬，便背著公良羽往外走。
……
邊上打扮成西席先生的樂布衣苦笑道：「公子，你咋這麼愛欺負小蘿呢？」
秦雷沒有說話，他知道樂布衣定然還有下文。
秦雷嘴角微微上翹，右手比劃個八字靠在下巴上，扮酷道：「因為我不是一般人。」
鬼谷子一生從不跪人也從不求人，即使面見九五之尊，他也沒有屈膝過，即使
一伙人西行四十丈，沿著城牆信步登上岳陽樓。
「只要你能把楚國滅掉，我就永遠不折騰了！」
褐衣老者的情緒才平緩下來，咬牙拋掉掌中刀，噗通跪在了地上，滿面乞求地望向暗處，拚命磕起頭來。對於這種靈覺超乎常人的大高手來說，想發現一個人，並不一定要靠眼睛。
「公子……」雙手捂著頭頂，小丫頭一臉委屈巴巴地叫道。
秦雷搖搖頭，輕聲道：「先生不必如此，這世上該殺而不死的人並不少，但是像先生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又確認一下樂布衣的記性，秦雷才負手緩緩踱步，眾人屏息等了半天，也沒聽他說出一個字來，良久才見他面紅耳赤道：「我回去自己寫吧。」說完便落荒而逃。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王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果然，樂布衣抬頭望向秦雷，輕聲道：「按說孽徒罪該萬死，但看著他落得今日這番凄慘，我這個混賬師傅，又無法硬起心腸，畢竟是師徒一場，恩斷情難絕啊，只能覥顏求王爺，饒過他一條狗命吧……」
「啪」地一聲，秦雷用摺扇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吹鬍子瞪眼道：「沒規矩……怎麼教你來著？」他卻穿著一身湖藍綢衫，頭上的方巾還嵌著一塊藍盈盈的寶石，一看就是吃飽了沒事、愛調戲大姑娘的二世祖。
對於一個胸懷大志的帝王來說，寬容才是最強大的力量。
秦雷輕撫著欄杆遠遠望去，但見煙波浩渺的洞庭湖美不勝收、妙不可言。不由文興大發，對身邊幾人道：「我想吟一篇文章，還請會寫字的幫著記錄一下。」
「就這兩天吧，」秦雷輕聲道：「樂先生說這兩天會有大霧，我想看看能不能藉機過江。」
褐衣老者根本不理會兩人，只是怒目而視著石敢，他的左臂折了，右手又要握刀，沒法拿起頸上的銅管，自然也就無法說話。
「你不怕我再折騰？」趴在老者背上，公良羽扭過頭來尖叫道。
也許是內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