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昭武十九年
「麴中堂、王中堂、田中堂三位大學士，秦尚書、錢尚書、魏尚書、李尚書、公輸尚書五位尚書大人。」石敢輕聲道。
秦雷一面吩咐看茶，一面輕笑道：「太尉大人不是卧床不起了嗎？」
石敢只好退下，準備將諸位大人打發走。剛走到門口，卻聽王爺粗聲問道：「都是什麼人？」
眾人或是惋惜無限、或是幸災樂禍地望著大殿下和他的碎鹿，心裏想什麼的都有。卻沒有一個人想到，他其實是故意的……
「都回過頭去，」秦雷沒好氣道：「沒吃飽找廚子要，看我沒用。」
秦雷也挨著樂布衣和館陶等人坐下，吃兩個餃子笑道：「這就是又一年了。」
把一幫子蝦兵蟹將打發走了，秦雷也陷入苦惱當中，這事兒該咋整呢？要知道此事結婚乃是組織安排，全是長輩張羅。而要娶媳婦的那位，就等著到了那一日，讓人像木偶一樣拉扯著，磕頭磕頭再磕頭，然後就可以洞房了。
到了卯時，秦雷也起來了。他昨天夜裡被抬回來，可把若蘭給嚇壞了。直到她被秦雷拉到在床上，才知道愛唬人的王爺又在騙人了。
館陶也是一臉感慨道：「是呀，轉眼就是來大秦的第四個年頭了。」
「太子乃是半君，身份與你弟兄們不同，所以由皇祖母來賞你。」老太后笑吟吟地說著，便取下手腕上的念珠，輕聲道：「此串佛珠由皇祖母加持數十年，可以辟邪定心，太子且收去吧。」
因為來的人太多，根本來不及準備別的吃食，王府便在前一天和面、擀皮、剁餡、包下上萬個「牢丸」……秦雷已經將其改名為餃子了。這樣早上直接下鍋就行，省時省力，便成為了府上的慣例，一直延續了下去。
秦靂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攏入袖中，便起身昂首離去。
……
動作慢的還沒有起身，便聽得「咔嚓」一聲脆響，似乎什麼東西落了地。人們循聲望去，不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原先擺在大皇子案上的那隻御賜梅花鹿，已經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了！
文庄太后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也在皇後娘娘的攙扶下起身，緩緩地離開大殿，回暖閣休息去了。
然後他便收起了戚容，起身快步走到玉階前，推金山倒玉柱，伏跪在太後面前。
老七揉揉眼睛，對瑾妃道：「母妃，我困了。」瑾妃便籍著這個由頭，帶著秦霄回去了。
見王爺看來，麴延武微笑道：「今年是內閣的第一個春節，我等幾位學士一合計，決定依次給陛下和諸位殿下拜拜年，以彰顯我等朝臣對皇室的敬重。」
……
大皇子趕緊離席，叩首請罪道：「兒臣起身時不慎掃落御賜至寶，實在罪該萬死，請父皇責罰！」
屋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人們偷偷打量著兩位對面而坐的皇子，希望從他們的臉上，捕捉到什麼蛛絲馬跡，來印證他們的猜測。
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總不能引頸就戮吧？太子又向太後庄重行禮，便直起身子，昂然回到座位上坐下，與大皇子鬥雞似的對視。
「哦？可有所得？」秦雷輕聲問道。
視線略略一掃，果然朝堂上的半壁江山都在這間屋裡了。
秦雷大呼小叫道：「一定是戀愛了！」
「要不半推半就了？反正那公主身材一級棒。」摩挲著下巴，秦雷自言自語道。說完便自我否定道：「不行啊，要是家裡擱下這一尊神，把雲裳和詩韻往哪擺？」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苦惱的隆威郡王殿下抱頭呻吟道：「神吶救救我吧，給我一個老婆就行了！要那麼多幹嘛呀！」
秦雷便想揀些輕鬆愉快的說，可樂布衣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傢伙，卻不想讓他肅靜。與秦雷碰一杯，似笑非笑道：「聽說王爺大喜啊。」
待館陶行完禮起來，秦雷笑著遞出紅包道：「可要貼身藏好了。」
翌日便是新一年。
……
幾人簡單說了幾句便打住了，畢竟今天是新年，談政務確實不合時宜。
秦雷心中暗笑，這幫傢
館陶呵呵笑道：「今兒這日子還是拜一下吧，不然東家不管飯的。」秦雷也就是一讓，便沒有再堅持。
而更令人側目的是：所有成年皇子都得到賞賜……除了太子之外。望著強顏歡笑的太子爺，人們不僅猜測：「太子是不是失寵了？」
見正主走了，許多人也各自歸家過年，至於有沒有留下繼續暢飲的，各懷心事皇子們就不知道了……
老三老四對視一眼，抱著各自的賞賜聯袂而去，顯然是要找地方單練。
老太后頷首笑道：「起來吧，好孩子。」其實太后對太子的看法一點沒變，只是不能任由皇帝將太子打壓下去。現在的太子就是一面盾牌，如果他倒下，秦雷就不可避免的站到奪嫡鬥爭第一線上去。而現在時機顯然還不成熟，所以文庄太后要保護太子。
「王爺，諸位大人給您拜年來了。」石敢輕聲道。
昭武帝眯著眼睛，冷冷盯著秦靂半晌，終是忍住了心中的無明業火，憤憤拂袖離去。
屬下們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看看有什麼可以八卦八卦的。
皇室兄弟們就這樣度過了昭武十八年的最後一天。
話說別人都不屑於待在這兒，我要是還不走的話，豈不是顯得輕賤了？
「只是緩一緩，一切為戰爭服務嘛。」秦雷笑著安撫道：「而且去年我們囤積了那麼多的糧食，接下來就是賣糧也能支撐幾年的。」
秦霆將太后所賜的念珠細心的套在右手手腕上，也飄然離去。
【糾錯：大皇子得到的是鹿，而不是桃。】
太子這才抬起頭，偷眼向昭武帝望去，只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一對狹長的眉毛，卻在微微的跳動。太子跟著皇帝日子久了，怎會不知這是他胸中怒火衝天的表現。
天還不亮，若蘭便起來張羅著新年的第一頓飯。按照慣例，所有的黑衣衛，還有王府的屬下，都會早早過來給王爺磕頭，而秦雷除了給紅包之外，還要管這些傢伙一頓飯，寓意
昭武帝也看到了這景象，面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沒過多會兒，第一個拜年便上門了，是館陶。只見他穿一身簇新的青布長袍，腦袋也收拾的乾淨利索，竟是難得的有個人樣。
秦靂已經是皇子王爺了，再給他加祿陞官的話，該給個什麼官銜呢？沒人敢說，但是所有人都敢想。
一夜春宵幾度，唯銷魂爾。
館陶笑著雙手接過，塞進棉襖里道：「受之有愧啊。」當然他也只是這麼一說，並沒想退回幾個去。
秦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使勁咽下最後一個水餃，拍拍胸脯，心虛道：「怎麼都知道了？」
所以她希望秦雷能摧枯拉朽的結束國內的鬥爭，將精力放在內政外戰上。如何做到這一點呢？必須要讓太子不倒，秦雷才會擁有一個比較寬鬆的發展環境，才有更充分的機會去積蓄力量。等到爆發之時，才能做到「摧枯拉朽」四個字！
館陶面帶自豪道：「是呀，無論從哪個方面講，我們王府都邁上正軌了，只要再給咱們三年的時間，那就真是風吹雨打都不怕了。」
今兒是春節，不管平時脾氣多壞，這天都不帶發火的，是以那幫傢伙比平時膽子肥了許多。紛紛嘿嘿笑道：「吃飽了。」
「興許是複原了吧，」田憫農苦笑道：「太尉大人精神矍鑠得很，拉著我們談了很久，要不早就過來了。」
「一定是這樣的。」樂布衣笑道：「孫子曰：『智將務食于敵，食敵一鍾，當吾二十鍾。』趙無咎乃是當世第一智將，自然會搶在夏收之前進入我國。」
聽到這個聲音，一直咬牙強撐的太子爺，突然鼻尖一酸，便掉下一滴眼淚來。
館陶苦笑一聲道：「原本還指望著今年再建十五所學堂、六十處商鋪呢。」
在宮女的細心伺候下，秦雷渾身上下煥然一新，神清氣爽地走到外間，等待一眾屬下前來拜年。
綜合這兩個線索，一個可怕的結論便呼之欲出：陛下不會是要易儲吧？
秦雷點點頭道：「所以他們要抽調各
太子使勁磕三下頭，顫抖著雙手接過，哽咽道：「孫兒謝皇祖母。」所謂辟邪定心，正是他最需要的。
樂布衣小口吸溜著美酒，眯眼搖頭道：「不可能了，時不我與啊，昭武十九年將是很困難的一年，不止是我們王府，也包括整個大秦。」
緊接著石勇石猛這些傢伙也來了，自然磕頭之後各有紅包，不必贅述。
大夥才發現經驗主義害死人啊！王爺竟然根本不講究……只好嬉皮笑臉的起身告辭。樂布衣還想跟秦雷深入探討一下，卻被他用殺人的目光逼退。
「昨天夜裡便傳開了。」樂布衣嘿嘿笑道：「您終於可以實現尚公主的夙願了。」
田憫農頷首笑道：「去大殿下府上時，還碰上老太尉了呢。」這些人里，就屬他和麴延武資歷最老，所以由他倆說話。
秦雷擱下筷子，輕聲對館陶道：「今年要注意，攤子不能鋪的太大，主要精力放在『三河農墾』上，孤要在明年看到成效。」所謂三河農墾，乃是指的小清河、京水河以及通河渠三大流域內的墾荒屯田工程。
這就是文庄太后的打算。
當上皇帝，僅是老太后對秦雷的最低要求。她希望他能做出一番大事業，為秦氏皇族開創一個大局面，這才是老太后的目的。她不願意看到秦雷在內鬥上耗費太多的精力，以至於成為第二個昭武帝。
館陶也黯然道：「是呀，要開戰了。會是什麼時候呢？」
秦雷微微笑道：「打仗就是燒錢啊，這個錢不能讓別人賺去了。」
「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夙願？」秦雷氣急敗壞道。他的聲音有點高，立馬引起其他桌的注意。
等樂布衣也到了，基本上人就齊了，屋裡屋外地坐了百多張大桌子、甚至天井裡也坐滿了人。若蘭便張羅著開席
他面上不動聲色，淡淡笑道：「那麼說諸公已經去過我那幾位哥哥的府上了？」
「那就是芒種前後了？」館陶輕聲道，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政務上，根本無暇顧及軍情。
「若不是齊楚聯盟告破，恐怕一化凍就要開戰，」樂布衣捏一粒茴香豆道：「齊國至少需要在前線布置六十萬軍隊，才能做到穩操勝券。趙無咎此人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所以他一定會湊齊這個數的。本來可以抽調南邊的駐軍參戰，現在只能作罷。」
「不見不見，沒看我正煩著嗎？」秦雷蹲在椅子上，一邊數著自己的腳趾頭，一邊沒好氣道。
「吃飽了就滾蛋！」秦雷一翻白眼道：「該幹嗎幹嗎去。」
館陶苦笑一聲道：「那就好了，是我老娘打理的。」說完便要給他磕頭拜年，卻被秦雷一把拉住，誠懇道：「先生勞苦功高，你這一拜，孤王受之有愧啊。」
秦雷頓時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狠狠一彈石敢的腦門道：「這麼豪華的陣容都不能讓你激動嗎？趕緊帶路。」石敢捂著腦袋，引王爺到了前廳。
在這個過程中，個人意願再強烈，也根本沒人搭理。所以秦雷就是想反抗，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呵呵，」聽秦雷說賣糧，館陶不由笑道：「王爺這是要發戰爭財啊。」
「坐坐，諸位大人不要拘禮。」秦雷笑著坐下，眾大人這才跟著擱下半瓣屁股。
見太後半道殺出，攪了自己的好戲，發作不得的昭武帝頓感意興闌珊，便朝文庄太后拱手告辭，眾人起身恭送皇帝陛下。
「時間過的真快啊。」秦雷夾個臘八蒜，咯吱咯吱咀嚼道：「不過我們的發展也不慢。」
老六原本想借這個機會，與諸位宗親套套近乎，但見諸兄弟悉數離去，心裏矛盾了一會兒，也起身走了。
就在這種滿懷惡意的猜測將要蔓延的時候，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