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八十章 江山美人
詩韻轉過頭去，把如瀑布般的青絲對著秦雷，輕聲道：「幫幫人家。」
秦雷趕緊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依偎進情郎溫暖的懷中，詩韻喃喃道：「你是樹來我是藤，沒了樹兒藤難青。藤兒活都活不了，又怎麼能快樂呢？」
此刻，他正趴在個錦墩上，全神貫注的聽王爺介紹對自己這些人的安排。
江山美人，何去何從？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詩韻已經藉著燈光看清楚，那是一掛長長的爆仗，她以為秦雷要做弄自己，卻不忍孚了他的意，便笑著接過那線香，飛快的往芯子上一杵，便捂著耳朵撒腿跑來，比小兔子還靈敏。
有答案了嗎？不知道。也許只有時間能回答這個問題。
說完就輕輕推開門，回頭深深地凝望秦雷最後一眼，便轉身悄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一絲蹤影。
爆竹不是鞭炮，十幾響之後，便只剩下白煙裊裊。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不是嗎？
此次同行的除了黑衣衛之外，還有二十來個投筆從戎的新科進士，這些人大多對朝政極其失望，希望能從戎馬生涯中，找到施展才華的機會。當然也有例外的，譬如說狂熱的軍事愛好者塗恭淳先生，他還沒考中進士之前，就想著要參軍了。今日終於一償夙願，那是說不盡的春風得意，比中進士還高興。
山中只見嘞藤纏樹啊，
而且他是三軍統帥，整個系統的靈魂，若是糾纏于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便會不可避免的喪失高瞻遠矚的洞察力，這是完全得不償失的。
星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所以，他要設立一個參謀機構，將自己解放出來！
唯有一個緊緊的擁抱，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此生無憾了。
塗恭淳揉揉腦袋，無奈道：「獨一無二。」
詩韻緊緊捂住耳朵，笑望著那夾雜著白煙的橘黃色火光，她並不在乎那禮物的本質，在她心裏，情郎能有這份心意，就是最可貴的了。
點點頭，秦雷輕聲道：「我送
良久，姑娘終於依依不捨的從秦雷懷中離開，整理下微亂的衣襟，朝他深施一禮道：「妾身無能，既不能為郎君鞍前馬後、也不能為郎君出謀劃策，但總還可以為郎君解開這個難題……雖不能報答郎君恩情之萬一，卻也是竭盡所能了。」
秦雷翻翻白眼道：「你趁早先收起這種想入非非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著沉聲道：「孤的軍隊由統帥部統領，統帥部中有個決策機構叫統帥咨議會，孤準備在咨議會屬下建立一個新的機構叫參謀處，你們統統在裏面任職，雖然你們現在還是一堆廢柴，不過不要擔心，孤王專治各種廢柴。」
塗恭淳搖頭笑道：「王爺容稟，您看孫武孫臏、張良韓信、孔明公瑾，這些軍神軍聖，哪個不是讀書人？所以要想打好仗，就得先讀好書。」說著一本正經道：「學生的理想是，做一個陳慶之那樣的儒將。」
詩韻先是瞪大眸子渾身一顫，旋即便淪陷在這霸道的溫柔之中，一雙星目中水汽氤氳，兩頰一片酡紅。她不由自主的緊緊攥著情郎的衣襟，熱烈的回應起來。
起初的緊張已經變成了十指緊扣，秦雷感覺自己的雙腳踩在雲端一般，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完全不費一絲力氣。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像花兒一樣吧……」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東邊藍黑色的天空中，一個個耀眼的亮點騰空而起，隨著一聲聲清脆的炸響，一簇簇銀光閃爍，宛如紅霞紛飛，銀雨傾瀉，金菊盛開，或如銀蛇飛騰閃耀于高空。一株株、一團團，紅如瑪瑙、藍似琥珀、白像珍珠、綠比翡翠，奼紫嫣紅、美得令人無法呼吸。
秦雷端詳半晌，才將那珠花插在姑娘的髮髻間，退後兩步，打量一番道：「真的很配。」
兩人默默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舍和留戀。雖然不願意它出現，但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天長地久，兩
伏羲大街上的遊人，自然也看到了這攝人心魄的絕色景觀，頓覺華麗的燈市黯然失色……何止是燈市上，此時此刻，幾乎中都城中所有人，都在仰頭痴痴的觀看這絢爛絕倫的美景。
青藤若是不纏樹哎，
秦雷只好作罷，定定地望著詩韻道：「快快樂樂的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
「這是妾身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天。」詩韻低聲道。
只有隱約的歌聲，似乎從門內傳來，又似乎直接在秦雷的心中響起……
……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她知道，這一幕將會永久的銘記在心間，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詩韻伸出白皙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火辣辣的唇，雙目迷離的輕聲道：「我的郎君肩負著太多人的希望，你是飛於九天之上的鴻鵠，不應該為一個微不足道女子所羈絆。」
只為奴家出來難，羞教郎君恣意憐。
……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詩韻自問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淚水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止不住也不想止。
詩韻搖搖頭，小聲道：「只要進去了，就不會有事兒的。」說著垂首道：「不想看見你離開的樣子。」
被王爺罵得一愣一愣，塗恭淳小聲道：「就算成不了整個，成半個也中啊。」
與秦雷牽手來到玉帶河邊，看一眼黑黢黢的河面，詩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枉過一春又一春。
「參謀處是一個在非戰爭時期就存在的計劃中心。其應在和平時期就按照咨議會的注意方向，劃分不同的戰場，分別擬制各自的作戰計劃。而作為參謀處的參謀人員，應進行經常性的旅行訓練，藉此勘察預想戰場的地形；並對軍情部門提供的有關情報進行分析和預測；以及與各部隊之間進行人員交流，達到與作戰部隊緊密聯繫的目的。」
……
詩韻挽著秦雷的手臂，風吹山岡一
痴痴地望著情郎半晌，詩韻澀聲道：「我走了……」
「這參謀處是做什麼的？」塗恭淳小聲問道。
聽著姑娘痴情的話語，秦雷心中終於不再猶豫，沉聲道：「你乖乖在家等著，到時候我來接你。」
話說這小子倒也皮實，傷成那樣，半個月就能下地行走，只是現在還騎不得馬。
整個夜空繁花似錦，成了王母娘娘的瑤池仙境一般，乃是亘古未見的瑰麗景象。
「是嗎？我還以為是最快樂、最激動的一年呢。」秦雷撓撓頭道。這一刻，他不再是叱吒風雲的天潢貴胄，只是一個熱戀中的毛頭小子。
秦雷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心裏一陣煩躁，悶哼一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樣才行？」
連就連唉，
秦雷笑眯眯的拎著那信子，朝詩韻晃了晃，她這才看見，原來根本沒有點著……
卻被秦雷伸手攬住，將她的香肩扳了回來。詩韻還沒反應過來，雙頰便被他的大手緊緊捧住，幾乎是同時，她冰涼的嘴唇便被情郎熱烈的吻上。
詩韻伸出柔荑，輕輕的撫平秦雷緊皺的額頭，平靜地靠在他懷中道「別說話，就讓我靜靜的靠上最後一刻鐘。」
「這樣不值得，」詩韻搖頭輕聲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且又事涉兩國邦交，妾身雖愚魯，也知道秦齊開戰在即，此時是萬萬不能惹惱楚國的。否則妾身背上紅顏禍水的罵名是小，若是因此而導致大秦戰局惡化，就萬死莫贖了。」
他這才從神遊中靈魂歸殼，活動下酸麻的脖頸，點點頭。深深地望那大門一眼，便大步離開了這綠柳小巷。
秦雷搖頭道：「怎麼會是羈絆呢？你是我前進的動力。」
卻見秦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詩韻著急道：「快離開那，會被炸到的。」
他覺得生活真的好難，總要逼自己做些難於選擇的選擇題。
不好意思的吐下丁香小舌，詩韻又舉著那線香湊過來，全神貫注的、緩慢而
連就連唉，
秦雷聽了，用手中的書本一拍他的腦袋，冷笑道：「你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知道歷史上有幾個陳慶之？」
這一切顯然早就成竹在胸，秦雷目光炯炯道：「孤將授予未來的參謀處長直接向咨議會呈送報告的權力，這也是其最核心的權力。」秦雷之所以要設立這個機構，其實是出自樂布衣的諫言，他認為秦雷在每次作戰之前，耗費的精力太過驚人。逃離楚國之類的小戰役小行動還好說，若是日後三國開戰，形勢錯綜複雜、瞬息萬變，如何憑一人之力去推演全部的可能？
絢爛之後天空歸於平靜，那片刻的感動卻永留心間。
「你們都是貨真價實的進士啊，毫無疑問是很金貴的，」秦雷微笑道：「但是戰場上呢，是需要動刀動槍的，學究天人也是沒法直接殺人的……」
別巷寂寥人散后，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裊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正月十七，告別了依依不捨的若蘭姑娘，秦雷要回京山城去了。
不知不覺間，東方微露魚肚白，石敢上前輕聲道：「王爺，再不走天就亮了。」
詩韻覺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麼，剛剛抬起螓首，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輕輕地搖搖頭，詩韻握住秦雷的手腕，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線條優美的左胸上，兩眼不轉睛地望著他，微微顫抖道：「今世心已屬君，身便屬君，永生永世都無二心。」接著帶一絲絕然道：「若是不能生侍郎君，便為君守死節，絕不至於讓君蒙羞。」
開心的咧嘴笑笑，秦雷從懷裡掏出一串鵝黃色的珠花，小聲道：「這是我在南方弄到的，覺著很配你。」說著往詩韻手中一送道：「戴上看看吧。」
在那扇斑駁古舊的木門前，秦雷站了很久很久，他在反覆的拷問著自己，到底什麼才是最珍貴的東西，是事業？還是愛情？那門上一圈圈的木暈，彷彿是一雙雙洞悉世事的眼睛，略帶嘲諷
「上千年來就出了那麼一個玩意兒，所以人家可以稱為神，」秦雷唾沫橫飛的教訓道：「指望你成了陳慶之，還不如指望趙無咎諸烈這些老混蛋統統死掉來的靠譜呢……至少還能等到那一天。」
秦雷的心尖被狠狠戳了一下，苦笑一聲，將姑娘重新攬入懷中，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與別人是不同的，在我眼裡，女人從來不是玩物、也不是附屬品，而是活生生、水靈靈，鍾天地靈秀、奪陰陽造化的精靈。所以，我不許你做傻事……哪怕到了生離死別的一刻，我也希望你快樂地活著。」
秦雷趕緊把詩韻拉開，退出兩丈之外后，那爆仗便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聲音清脆而響亮，是個好爆仗……僅此而已。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詩韻微微頷首，突然伸手摟住秦雷的脖頸，在他唇上輕輕的一吻，便要轉身離去。
世上哪有樹哇纏藤。
詩韻甜甜一笑，重新挽起他的臂膀，自在的向前漫步。
時間彷彿被人偷走一般，飛快的流逝而去。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聽到更鼓敲響，兩人茫然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綠柳小巷之中。
在好奇的人們到來之前，秦雷帶著詩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河邊，漫步在安靜的古街上。
帶著詩韻走到一株柳數前，秦雷用燈籠照了照，便將一根長長的引線，從樹上拉下來。他放下手中的燈籠，變戲法似得拿出火摺子，點著了另一隻手中的線香，遞到詩韻手裡道：「用這個點著引信，禮物就出來了。」
深深地看他一眼，詩韻輕聲道：「是最快樂的一天……」，後半句「但也是最悲傷的一天」並沒有說出口，她不想破壞這完美的一夜，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喜歡嗎？」耳邊傳來情郎的聲音。
也輕鬆些不是……領到也不是長工啊！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當數百支焰火同時綻開時，整個玉帶河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只見天上地下，到處龍飛鳳舞，百花齊放，如滿天落英，絢麗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