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八十一章 軍演？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沈青突然道：「我軍的戰旗在哪裡？」
有道是「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京水河邊，柳枝嫩綠、泥土芬芳、小草發芽，大地回春。
說著擱下茶杯，沉聲道：「但這寥寥無幾的幾位乃是個例，一百年也難得湧現出一個。一個將領可以拿他們當偶像，不能拿他們當榜樣。在大多數情況下，軍隊的統帥是你我這樣的普通人，縱使我們具備熟知兵法、經驗豐富、大胆沉著、英勇無畏、愛兵如子等一系列必備的要素，也依舊無法獲得那種透過紛雜表象，找到取勝之匙，取得最終勝利的本領。因為那是一種天賜的才能，不可能通過後天訓練獲得。」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對眾位將領道：「集思廣益吧。」
「遵命！」
屋內的格局莊重肅穆，牆上懸挂著大小不一的作戰地圖，橡木地板上鋪著西域的提花地毯，顏色花紋與鎮南軍的禮服類似。在地毯之上，是一張五丈長一丈寬的會議長桌，桌上鋪著軍綠色的呢子桌布。
……
「各部注意協調，不得戀戰、不得苦戰，一切以保存有生力量為上。」秦雷沉聲道：「要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只有保存實力才能隨時應變……不到最後一刻我們絕不打光手中的牌。」
秦雷搖搖頭，望一眼東北方向，在視線不能到達的位置，佇立著大秦的首都。他輕聲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大秦。」
皇甫戰文和石勇等將領卻紛紛搖頭道：「軍旗攸關勝負，敵軍一定會重兵把守的，怎麼可能給我們接近的機會呢？」
楊文宇一直凝神盯著地圖，這才開口道：「這種軍演考驗的是統帥運籌帷幄、將領臨場指揮，以及兵士的執行力，對於其它方面考驗不大。必須大範圍機動，將敵人的戰線拉長，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優勢，一口口的吃掉對方。」說著朝秦雷拱手堅決道：「所以祁山絕不能去！一旦待在那，就喪失了戰役的主動，離失敗也就不遠了。」
「先別那麼激動，用不用你們還兩說呢。」秦雷搖頭笑
在座將領會心一笑，他們都是見過朝廷行文的，開頭都是歌功頌德之類的大篇幅廢話，確實沒有讀的必要。
「所以一支軍隊的統帥需要顧問，這就是你們存在的必要。」說這句話時，秦雷的目光深邃而悠遠，讓塗恭淳覺著，殿下也應該是那寥寥無幾的幾位中的一位。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一本正經道：「保證完成任務！」
「但是戰爭……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秦雷猛地一拍城垛道：「要是再給我三年，至少能保住大秦的元氣不失。」
秦雷說完站起身來，一眾將領也齊刷刷地站起來。
「這不是你們要操心的問題，」秦雷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戰旗就在。」
秦雷端坐在正位上，預備參加軍演的主要將領分列左右，聆聽王爺的訓話。
皇甫戰文接話道：「是呀，徐載武和那個什麼……馬光祖不是傻子，別看他們現在叫的響，那是為了做給陛下看的。到了戰場上，他們是不會往死路上走的。」御林軍統領暫缺，此次昭武帝委任一名叫馬光祖的校尉為副統領，負責戰時領導。
眾將齊齊搖頭，他們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知道在這種演習中，速度的優勢被放大，而地勢上的優勢卻被無限縮小。
楊文宇點頭道：「所以我們必須另闢蹊徑，走另一條道取勝……」
「什麼準備？」樂布衣微微皺眉道。
……
而不遠處的京山上，京山新軍混編師也在忙碌的打點行裝，準備參加七日後舉行的大軍演。此次軍演規模乃是史上之最，對抗雙方各派出五萬人馬，在方圓四百里的戰場上決一勝負，雖然是演習，但傷亡不可避免。
「王爺，什麼計劃呀？」楊文宇輕聲問道。
「眾位，一番卧薪嘗膽之後，終於迎來了重新的機會。」秦雷沉聲道：「上一次你們贏得了尊嚴，這一次我們要贏得尊重。」
「不這樣必輸無疑。」楊文宇臉上的笑容淡薄，語
皇甫戰文憤憤道：「真不知道是誰替陛下擬定出這麼個計劃來的，實在該殺。」一眾將領也紛紛附和起來。
「哦……」塗恭淳老老實實答應道。
軍官們四處巡視，安撫著兵士們稍顯焦躁的情緒，並檢查他們的行裝是否合乎標準。
「難道我做錯了嗎？」秦雷面無表情道：「大秦就這麼點空間，不把他除名，我們怎麼出頭？」與樂布衣這種多智近妖的傢伙說話，最大的好處是，不用拐彎抹角……因為拐也沒用。
「斬將奪旗！」他話音一落，有人便脫口而出。按照規矩，軍演有兩種分勝負的方法，一個是在演習結束后，比較雙方誰的「斬首」數目多；另一個便是「斬將奪旗」，如果哪一方能將對方的軍旗搶到，便算獲勝，軍演也立即結束。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過去一個月，冬天走了，春天來了。
「不錯，在這種敵強我弱的態勢下，只能採取這個方法。」見眾人不說話了，秦雷沉聲道：「文宇，把我們的作戰計劃說出來吧，別把他們給憋壞了。」
「那不就白忙活了嗎？」眾人一想也是，定定地望向王爺……
當然，這些工作都不需要秦雷操心，甚至連楊文宇幾個也可以抽出時間，參加統帥咨議會的特別會議……
「這是崛起的代價。」樂布衣輕聲道：「要想破繭重生，陣痛總是難免的。」
說完坐回交椅上，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楊文宇道：「文宇說說看法吧。」
會議的地點是京山城中新落成的統帥府。
樂布衣聞言也是面色一沉，幽幽道：「少了文彥博這個緩衝以後，各方面的矛盾都尖銳了很多，想像從前那樣和稀泥也是不可能了。」
「王爺，壓力不要太大，」一襲白衣的樂布衣站在他的身邊，微笑道：「一次軍演而已，重要的是磨礪軍隊，而不是爭什麼勝負。」
「現在兵部行文已經下來了，石勇你念一下。」秦雷將桌上的一個竹筒滾給石勇，輕聲道：「只念后兩
「好消息說完了，」秦雷笑道：「下面是壞消息，皇帝陛下已經擬定了所謂的作戰計劃，要求我們務必執行。」
秦雷示意他坐下，又朝石敢點點頭，石敢便將秦雷身後的一塊大幕拉開，那是一幅高比例的軍事地圖，所展示的區域正是此次軍演的範圍以內。
「御林軍。」秦雷笑眯眯道：「陛下怎麼可能給別人呢。」
楊文宇淡淡笑道：「只要虎賁和鐵甲聽我們的，御林和神武便不會去祁山。」
眾將領不由暗暗攥起了拳頭，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墨綠色的窗帘緊緊閉合著，將屋外明媚的光線隔絕在外。但三十六盞白色長明燈，依舊將這間軒敞的會議室內照的纖毫畢現。
「是嗎？」秦雷面色凝重道：「那麼我得做好兩手準備了。」
秦雷起身接過竹鞭，點一點地圖道：「沒有出乎我們的預料，軍演就是在這舉行。」說著一指武山位置道：「我們可以在二十日以前到達武山，提前進入戰場。」兵部只規定了截止日期，並沒有說明起始日期，所以可以鑽這個空子。
「如果我軍的戰旗被先一步奪去呢？」沈青悠悠問道。
半個時辰以後，中軍出發，再過半個時辰，秦雷所在的后軍也要出發了。
說完坐直身子道：「具體的作戰方案稍後下發，還有什麼問題。」
緊挨著楊文宇的沈青沉聲道：「即便這兩軍不去祁山，但倘若各自為政的話，我們也有可能被各個擊破……等到最後統計時，不大可能在斃敵人數上超過對方。」
待眾人安靜下來，秦雷沉聲道：「更糟糕的是，孤前天與我方其它四軍的統領碰頭，只有皇甫將軍和沈將軍同意我們擬定的作戰計劃。而神武軍與御林軍，堅持執行陛下所擬定的計劃，並已經上告朝廷，要參孤個欺君罔上之罪。」
秦雷輕笑一聲，端起茶杯喝一口，淡淡道：「所以人家是戰神，而我們不是。」說著嘆息一聲道：「在歷史上有些統帥確實不需要別人出主意，而是自己思考問題，自己定下決心，周圍的人只是執行他
「就在那，與兵部行文前後腳送來的。」秦雷指了指桌腳下的廢紙簍，微笑道：「想看的可以撿起來看看。」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說完一指地圖下方的祁山道：「咱們陛下命令三支軍隊背靠祁山下營固守，虎賁和御林冊應游擊，一欸進攻祁山之敵出現疲態，便從側翼殺出，五軍一齊反撲，將敵方一舉殲滅。」又看一眼端坐的眾將道：「這計劃看上去很美，但實際上臭不可聞！這可是演戲，不是生死拼殺，你居高臨下有什麼用？莫非還真敢用滾石檑木對付敵人？」
眾將心下凜然，悉數收起笑臉，開始考慮問題的嚴重性。
石勇展開那文書，起身清清嗓子道：「后兩行……哦，茲定於二月末進行二階段軍演，指定戰場為渭河以西、大河以南、祁山以北地區，兵士越界即判陣亡。你部之集結地點位於隴右省天水府以西八十里之武山。命你部參演部隊務必于昭武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之前趕到，進入演習地點后可在軍演區域內任意行動，二月二十八日子時起軍演開始，為期二十天，至三月十二日子時結束。凡結束后仍隨意行動之軍隊，一律判負……」石勇還要往下讀，卻見王爺擺擺手，便住了嘴。
「生兒子，準備持久作戰。」秦雷沒正行地笑道：「放心吧，我已將身許國，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站在新建落成的高大城牆上，秦雷甚至能看到鐵釺在方青石上所留下的白印子。伸手撫摸著粗糙的城磚，目光蕭索而深沉，再不復會上那種沉穩自信。
「這一帶地勢自西南向東北傾斜。地形異常之複雜，山地、高原、平川、河谷交錯分佈，且多斷層極多，明明看著一馬平川，跑著跑著就出現條大溝，讓你過不去。」秦雷微笑道：「越是複雜的情況，就越能增加結果的不確定性。所以夥計們，這是一次機會啊。」
「是！」眾將齊聲應道。
楊文宇起身拱手道：「遵命。」便走到那挂圖之前，執起竹鞭道：「在王爺與末將擬定的作戰計劃中，我軍將化整
秦雷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面色逐漸嚴肅道：「情況就是這樣，抱怨是沒有用的，我們必須拿出個對策來，」猛地一揮手道：「絕不能再失敗了。」
聽了王爺的話，塗恭淳垂首沉思一會兒，才輕聲道：「學生自由酷愛兵法，對軍史也頗有鑽研，但無論是姜尚白起，還是韓信李靖，這些古之戰神，可都是自己拿主意，從不用別人在一邊指手畫腳啊。」
「散會吧。」秦雷點下頭道：「先行會餐，午飯後出發。」
坐在下首的常逸出聲道：「楊統領說的很對，但御林軍和神武軍不會聽我們的，若是這兩軍在祁山被優勢敵軍圍困，我們是救還是不救？恐怕也會被動的。」
「不給您這三年，您要也保住大秦的元氣。」樂布衣定定地望著他道：「如果大秦大敗虧輸，雖然不至於滅國，但幾十年內是別想翻身了。」
將領們嘿嘿的笑起來，他們也清楚，當面鑼、對面鼓的硬碰硬，自己還不是其他軍隊的對手，只有亂起來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亂拳打死老師傅嘛。
午餐后，參演軍隊的前軍便離開了京山城，向著西北行進而去。
拍一拍手上的灰塵，秦雷聲音低沉道：「別人已經磨刀霍霍，我們卻還在這你爭我奪，拉幫結派，難道非要血流成河才能醒悟嗎？」
威嚴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秦雷肅然道：「諸位，在方圓四百里的複雜地貌內，分佈下兩方九支軍隊，戰局一定極端混亂。但是別人亂我們不能亂，記住那十六個字，不要戀戰、不得苦戰，以保存有生力量為重。」
京水河岸一片熱火朝天，上萬名河工在揮汗如雨，他們要用一年時間，將河道統一拓寬加深，以迎接昭武二十年的灞水河南引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