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八十二章 送送，送送
帳外的眾將只見著副統領與王爺把臂而出，兩具五大三粗的身子，還緊緊地靠在一起，那黏糊勁兒……十分的斷袖……
「分憂？」馬光祖面色陰晴不定道：「王爺要做甚？」
沈子嵐本想與副統領套套近乎，沒想到卻討了個沒趣，怏怏的回過頭去，無聲咒罵一句。一邊的秦霑看了，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輕聲道：「不要在意，副統領就是這樣的人。」
秦雷又添把火道：「輸了贏了都討不著好，就是這個樣子。」
秦雷將匕首收回懷裡，也坦然道：「就憑我們四分五裂的樣子，難道有資格與對手當面鑼對面鼓嗎？」
但馬光祖也不是傻子，片刻的憤怒與失落之後，很快便回過勁兒來，定定地望著秦雷道：「王爺有什麼事就請直說吧，原先卑職辦不到的，現在也依然辦不到。」
「不要試圖掙扎，孤王曾經親手砍下了文丞相的腦袋。」反正吹牛不上稅，秦雷信口胡咧咧道。說著朝石敢遞個眼色，他便快步過去，從挎包里取出一面幾乎一樣的旗幟，換下了牆上掛著的那面。
沈子嵐感激的看他一眼，心道：「還是自家兄弟好啊。」
二十日中午，神武軍和御林軍也先後抵達武山。稍事休整后，翌日一早便進入了戰場。
「哈哈，馬將軍太客氣了。」秦雷大笑道：「留步留步……」
李渾輕哼一聲，看一眼空蕩蕩的龍椅，便在其下首坐下。
二十七上午，皇帝陛下與太尉大人也率領著龐大的觀察團，進入了戰場邊緣，他們將全程觀看此次軍演，並裁定最終的勝負。
「這個嘛……」馬光祖頗為躊躇的沉思起來，在他臨出發以前，陛下曾經特意召見，旁敲側擊的囑咐他，不要跟五殿下走得太近。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馬光祖揉一揉僵硬的手臂，苦笑一聲，坦誠道：「王爺，你這是何苦呢？這玩意兒絕對是眾矢之的，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的。」
二月十九日傍晚，京山新軍抵達了武山。
在京
簡單的用過晚餐，秦雷便與二位將軍進了營帳，一夜通宵密談之後，第二天，虎賁和鐵甲二軍便離開了武山，先行進入戰場。當然，與他們同時出發的，還有兩方共同組成的聯合監察人員，這些人將負責監督軍演規則的具體執行情況，並及時向觀察團彙報進程。
而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對方的四支軍隊共計五萬人，已經全部進入了戰場。
……
而兩位大人物，也將透過這地圖，來了解整個軍演的進程。
馬光祖是個頗有些年紀的將領，資歷平平，能力更是有限，實際上在御林軍五大校尉中甘陪末席。他很清楚，皇帝之所以選擇自己這個無法服眾的老傢伙，就是不想讓御林軍中出現權威，從而產生二心。
「太尉大人到！」伴著一聲唱名，鬚髮皆白、肌肉發達的老太尉出現在大帳門口。帳內忙碌的小軍官們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起立行禮。
御林軍當然從中都城出發，他們從皇城內的軍營中列隊而出，通過承天門，特意走伏羲大街出城……雖然明明是應該走西門的，但皇帝非讓從南門出城，你說有什麼辦法？
「馬將軍，你對此次軍演的結果可有預測？」秦雷微笑道：「大家都是行伍出身，就不要想著糊弄我了。」
……
馬光祖早被秦雷唬得一愣一愣，聞言也沒有多想，便揮手斥退了親兵，起身走到秦雷的桌前。
秦雷便把嘴巴湊到馬光祖的耳邊，輕言細語道：「這個消息就是……我有一把刀，已經架在你脖子上了……」
眾將看他倆這般親熱勁，只覺著一陣陣膩味，卻沒感到有什麼不妥，便紛紛朝秦雷拱手告辭。
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秦雷也不著急，慢悠悠道：「如果馬將軍不好說，就讓孤來替你說，」說著伸出兩根手指道：「無非兩種可能，其一，我們勝了，但那是陛下英明，領導有方，並不是你的功勞。
他的親兵趕上來，一個隊長問道：「大人，今天怎麼如此蹊蹺啊？您可是向來不送客的啊。」
秦霑雖然比他小几歲，卻明顯沉穩的多，看一眼狂熱的百姓，冷笑道：「一幫子愚民知道什麼？」在他看來，如果是別的軍隊從此路過，他們一樣會歡呼。
馬光祖只覺著脖子一涼，便感到寒意沁骨，知道自個引頸待戮了，不由面色急變，剛要出聲示警。卻被秦雷緊緊的扼住喉嚨，連喘氣都不可以，更別提出聲了。
望著彷彿沒有任何變化的牆面，秦雷輕聲道：「老馬，你得想明白點。如果你能一直保護住戰旗，那就沒人看出破綻，如果你保護不住戰旗，孤王就是救了你，這種捨己為人好人好事，除了雷鋒叔叔之外，也就只有我能做了。」
「送送、送送……」馬光祖乾笑道。
聽了王爺的話，馬光祖的表情逐漸僵硬，澀聲道：「若是勝了……應該還是有功的吧？」若不是心裏抱著一絲希望，他也不會硬著頭皮領軍上陣。
「因為我要贏，我的軍隊要贏。」秦雷洒然一笑，翻身上馬道：「告辭了，馬將軍！」
但李太尉顯然對那地圖更感興趣，瞟一眼上面花花綠綠的箭頭，緩緩道：「怎麼個情況啊……」
一番寒暄后，秦雷看一眼左右，馬光祖稍一猶豫，還是將陪同的將領都支走。
秦雷大笑著朝他們拱拱手，便翻身下馬，在三軍眾將的簇擁下，向著臨時營地走去。
有軍官奉上瓜果酒食，不一會兒便琳琅滿目。任太尉大人取用。
他果然在營門口見到了一身戎裝的五殿下，連忙將其讓進營內，在中軍帳說話。
秦雷指一指牆上供著的金龍騰雲旗道：「把這個給我，便相當於把責任給了我。」
……
馬光祖皺皺眉頭，重新戴上頭盔道：「開中門，迎接五殿下。」說完便匆匆出去迎接。
李渾翻翻白眼道
「留步留步……」秦雷又告辭道。
秦雷和他的京山軍，卻一直賴在武山上，彷彿是來野營一般。直到二十二日傍晚，才在督戰官的反覆催促之下，不情不願的開進了戰場。
「送送、送送……」馬光祖勉強笑道，又回頭對陪同的眾將道：「爾等各自回營吧，本將單獨送送王爺。」
馬光祖汗顏……
馬光祖沉默的捻一把鬍鬚，翻身上馬道：「沒事兒，回去吧。」眾人只好壓下心頭的疑惑，跟著他打馬回營。
秦雷搖搖頭，換上一副彌勒佛般的笑容道：「馬大人相岔了，小王是來幫你分憂的……」
馬光祖神色一黯，輕嘆道：「您這又是何苦呢？執行陛下的旨意，又有什麼不好呢？」
李渾點點頭，眯眼打量著地圖，只見己方四軍在戰場中部盤踞，又聽那參議繼續稟報道：「我軍五萬人馬在馬蹄山下，建立了堅固的營壘，預計將以此為依託，集中優勢兵力，對敵方展開逐步蠶食。」
「不用了。」昭武帝微一揮手，一員御林校尉便從人群中站出來，朝皇帝行禮道：「末將為陛下講解。」
為觀察團打前站的部隊，早就支起了碩大的帳篷，並在牆上掛上了厚厚的幕布，幕布上是一面超大比例的戰區地圖。通過這足有一面牆那麼大的地圖，軍演區域內的每一道山岡、每一條小河都歷歷在目。
「法不傳六耳。」秦雷壓低聲音道：「讓你的親兵出去，將軍附耳過來。」
他們不是最早抵達的，虎賁和鐵甲二軍，已經提前一步到達了此地。
石敢過來給馬光祖套上披風，秦雷便將匕首移到他的腰眼上，從明光鎧的縫隙中準確插入，鋒刃緊貼著肌膚道：「匕首上有『見血封喉』，你自己看著辦吧。」
遠遠的望見王爺的戰旗過來，皇甫戰文和沈濰趕緊迎上去。
定定地望著秦雷離去的方向，馬光祖久久無言。
「對方呢？
「秦霑。」秦雷輕聲道：「陛下將你提升，就是為了給他騰出校尉的位子，再在這次的軍演上，隨便找個理由，讓你受個罰、讓他立個功，便可以使其上位了。」
昭武帝難得的穿了一身黃金甲，緩緩步入帳中，在龍椅上坐定，朝李太尉微微一笑道：「怎麼個情況啊？」
眾人趕緊再次放下手中的活計，跪迎皇帝陛下。
一個兵部參議趕緊稟報道：「回太尉大人，根據昨晚傳回的最新情報，我們已經在地圖上，標註出了各軍所在的位置。」說著用竹鞭一指地圖道：「藍色代表天策軍、褐色代表破虜軍、綠色代表鷹揚軍、紅色代表龍驤軍……」
隊伍迤邐行出都城南門，又兜個圈子向西北行去。初春日尚短，走了不到四十里，天就黑下來了，馬光祖便吩咐安營立帳，埋鍋做飯。
「雷鋒叔叔是誰？」馬光祖胡思亂想道。他已經認同了秦雷的說法，點點頭不再掙扎。
那參議剛要說話，便聽帳外響起一聲：「陛下駕到……」
聽著這激動人心的聲音，沈子嵐沈裨尉滿臉的興奮，對一邊的六殿下道：「看到了沒，他們在朝我們歡呼！」
秦雷齜牙笑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馬光祖沉默半晌，終是頹喪地點點頭道：「我說為什麼別人不選，偏偏選我這個……庸人啊，」說著自嘲的笑笑道：「原來是存心讓我當馬桶來著。」
沈子嵐無趣的撇撇嘴，不再跟這個陰測測的「六弟」說話，轉而望向身後的副統領道：「馬副統領，這次你回來后就能扶正了吧？」
京山軍兵士們的脖子上，都掛了一個黑色小牌牌。這玩意便是演習中的生存證明，沒了這牌牌便代表陣亡……必須停止一切動作，乖乖呆在原地，等待收容。若是有人沒了牌子還敢攻擊或者隨意移動，他所在的一方便會被判陣亡一百人，絕對的得不償失……這也是針對上次軍演所出現的漏洞而進行的補充規定。
馬光祖苦笑一聲道：「王爺，您多
馬光祖恍然道：「您是為這個來的！」便堅決搖頭道：「不行！陛下囑咐過旗在人在、人在旗在的。」馬光祖雖然資質平平，但忠誠無二，這也是昭武帝選擇他的重要原因。
將營地巡視一遍，馬副統領才回了中軍帳，剛要解下盔甲，洗臉用飯，卻聽帳外親兵稟報道：「隆威郡王殿下前來拜訪。」
秦雷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扯，淡淡笑道：「別人都會有功，唯獨你不會。」說著朝中都方向努努嘴，近乎殘忍道：「因為御林軍統領早有人選，你馬副統領不過是個過渡人物罷了。」
說完便策馬揚鞭，絕塵而去，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過這樣做的宣傳效果是很贊的，只見一萬金甲御林披著紅色斗篷，手持銀色長戟，軍容非常的整齊，而且騎在高頭大馬上威武雄壯，把中都百姓看的目眩神迷，不由紛紛叫喊道：「壯哉！大秦！」
馬光祖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顫聲問道：「會是誰呢？」
……
又拉著馬光祖走出二里地，遠離了御林軍營，秦雷才鬆開手道：「委屈將軍了。」
「但是沒有權威，就沒有靈魂啊。」馬光祖心中苦笑一聲，望一眼腚上有刺的沈子嵐，淡淡道：「行軍途中，不得喧嘩。」他對這小子十分不感冒，神聖的金甲御林，什麼時候成託兒所了？
秦雷表情肅穆的招招手，馬光祖便彎下腰，把大腦袋伸到他的面前……姿勢頗為曖昧。
秦雷乾笑兩聲，換一副嚴肅的面孔道：「孤有個絕對機密的情報，願跟馬將軍分享。」
等京山軍也進入戰場后，參演的九支軍隊，十萬兵馬便全部到位，之後他們將有六天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以進行修築營寨、佔領有利地形、隱蔽等任意軍事行動，但不可互相攻擊，也不得離開演習區域。直到二十八日子時以後，便可以自由攻擊了。
「什麼情報？」馬光祖渾身一緊，心道：「可別又是什麼壞消息呀。」
兩位便如連體人一般，熱熱乎乎的穿過軍營，走到了轅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