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九十九章 親王婚禮進行曲之序曲

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九十九章 親王婚禮進行曲之序曲

說話間,出了內府上了車,秦雷坐下道:「這些天我不願意問,你們也不告訴我,莫非準備糊弄我?」
基本上皇帝結婚也就是這個價碼了。倒不是秦雷那幫手下想跟昭武帝較勁迎……主要是整個王府系統對這次大婚的期望太高了,尤其是復興衙門那幫財主們,為了能震一震南楚,極力主張顯揚下秦雷的實力,一方面報答王爺的再造之恩,另一方面也可以為未來的秦楚貿易造勢。
「於戲!戴恩綸于奕世,尚克歆家;固磐石于千秋,尤期永譽。保清修而罔斁,敦素履以無渝。著勉嘉猷,對揚休命,欽哉!」
秦泗水將桌上那檀木盒子用紅緞面裹了,捧在手上笑道:「爺,時間有點緊巴,咱趕緊去下一處吧。」
嘉親王拍拍秦雷的手,呵呵笑道:「王爺雖然天縱之才,但對這些繁文縟節還是有些不了解啊。《禮記》以『冠、婚、喪、祭、鄉、相見』為『六禮』。還說『二十曰弱,冠』。又說『冠者,禮之始也』,就是說男子二十歲的時候行冠禮,才算正式成年了。」
不過暗罵幾句小肚雞腸的皇帝老兒,還是免不了的。面色怪異地接過金冊金印,秦雷起身道:「沒什麼事兒了吧?那我就走了。」
……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茅土分頒,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寵錫,宏帶礪于王家。嘉玉葉之敷榮,恩崇渙號;衍天潢之分派,禮洽懿親。盛典酬庸,新綸命爵,咨爾秦雷,乃朕之第五子也,醇謹夙稱,恪勤益懋,孝行成於天性,子道無虧;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樞機之縝密,睹儀度之從容。爰據考章,式崇寵秩,授以冊寶,封爾為大秦成親王,永襲勿替。」
秦雷似笑非笑道:「還更花錢。」說著一臉肉痛道:「昨兒看了看前面的進程,禮部撥下的一百萬兩婚銀用完了吧?」
昭武帝面帶得色地望著秦雷,雙目無聲挑釁道:「小子,怎麼地都是朕給你加冠禮,你得跪著。」
秦雷這才低下頭,讓昭武帝解開了束髮的絲帶,頭髮頓時披散起來。
嘉親王再將那頂軍帽給秦雷戴上,高聲贊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事實證明,在害怕李光遠這件事上,秦雷患了「受強迫臆想症」,人家李光遠將冊封議事整的一絲不苟、十分的到位,一句廢話都沒說,十分的客氣。
等進了宗祠堂,一眾宗親卻不就坐,秦雷輕聲問道:「是不是還要等誰?」
下一站是禮部,讓那狗日的內府官員一鬧騰,秦雷已經沒了跟老丈人躲貓貓的興緻。
將近九十高齡的嘉親王都不辭勞苦的趕到京里來,與其他幾支的宗室王爺一齊,在大門口恭候,準備為他主持加冠之禮。
看看最內圈的椅子上,一個人都沒有,秦雷翻翻白眼道:「那得等多久啊。」
「原來我還是個未成年人,」秦雷笑道:「若是硬要結婚呢?」
昭武帝將那絲帶收起,退後一步,便聽太子唱到:「請為冠者結髮。」
在「聖壽安康」的山呼聲中,皇帝皇后攙著老太后從左側入內,在堂前站定。
「若是硬要結婚,那就是『非禮』了。」老親王顯然心情極好,大聲開玩笑道。
昭武帝身著帝王冠冕禮服,看上去精神尚好,雖然面色不算多高興,卻也沒有不豫的感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秦雷,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湧上心頭:「小畜生這幾天要給朕七八次磕頭吧……」
「但願如此吧。」深吸口氣,秦雷也知道這不是個發作的時候。
秦奇拱手道:「王爺容秉,在您這個位置上,婚姻就不是個人的事情了,而是關係到方方面面的體面、利益……王爺還是將就過去吧。」
總之整個過程輕鬆愉快,沒有出現內府那種添堵的事件……其實越是正經部門的官吏,對秦雷的敬畏就越深重,反倒是內府之類的雜牌部門,坐井觀天,以為有某人撐腰,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其實不過是些跳樑小丑罷了。
身為「贊者」的大皇子便帶秦雷下去,在後堂將披散開的頭髮盤成髮髻,用幅巾束首、再幫他換上深衣,繫上大帶、穿上納履,最後把他領回堂中。
若不是大喜的日子忌諱太多,秦雷一準一的燒掉老三的老窩。
秦奇笑道:「其實親王大婚與民間的程序也沒有什麼兩樣,也要遵守《禮記·士昏禮》中約定的『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說著給秦雷挑起門帘,輕聲道:「不過您是親王,又與南楚公主聯姻,自然更隆重,更講究排場……規矩也更多些。」
秦雷卻揚起了臉,正好與皇帝面對面。一看到最不想見的臉,兩人同時雙眼噴火,目光交匯之處,似乎有「刺啦刺啦」的火花聲。
王府系統賬目健全、監管嚴格,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秦奇只好吞吞吐吐道:「各地進貢的禮金基本上都花完了。」
秦雷咂咂嘴道:「我已經在禮部洗過澡了……」
但秦雷根本不往心裏去,就算昭武帝剝奪他一切封號又怎樣?一個真正的強者不會依賴別人的賜予,因為他的名字,就比一切光環更耀眼、更有力。
「王爺您就放心吧,用南方士紳進獻的禮金支付就綽綽有餘了。」秦奇見王爺面色不豫,聲音越來越低道:「今兒大喜的日子,咱能不討論這個嗎?」
好在還有能震住他們的,老太后不悅的咳嗽一聲,終於讓兩人收回了憤憤的目光,繼續未完成的儀式。
……
三皇子將最後一頂紅中帶黑的素冠端上來……這是禮帽,表示從此可以參加祭祀大典。
一看見老態龍鍾的皇叔祖,秦雷趕緊跳下馬車,快走幾步,大笑道:「怎能勞煩叔爺久等,侄孫惶恐啊。」
看著英氣勃勃的年青親王,嘉親王欣慰笑道:「能為殿下『上中禮』,乃是無上的榮耀,老朽就是爬也要爬來的。」秦雷朗聲笑道:「那怎麼就麻利點,累著皇叔祖,可是侄孫的罪過呀。」又與其他人見禮,幾位親王見秦雷態度和藹,卻無人敢拿把,雖然大家都是親王,但地位可就判若雲泥了。都誠惶誠恐的還禮,樣子要多謙卑有多謙卑……
這才算是完事兒,
秦雷這陣子本就肝火旺盛,聞言忍不住發火道:「不知道養肥了多少貪官污吏!」
「搶劫呢?」秦雷的情緒稍稍緩和,沒好氣道:「又不是我想娶的。」
秦雷毫不示弱的回望著,無聲還擊道:「跪吧跪吧,反正跪一次少一次了。」
嘉親王笑道:「您正好趁這空去後面沐浴更衣……」
「狗屁不差錢!」秦雷皺眉道:「到底多少錢?」
……
「恭喜殿下。」李光遠和鴻臚寺齊齊施禮道:「恭送殿下。」
意思是今兒給你換上大人的衣冠了,以後行事就得像個大人了,可別再跟小孩似得不懂事了。表示他從此有了參政的資格,能擔負起國家賦予的責任。
由太后親自帶領祭祀天地、祖先之後,眾人按身份就坐,加冠典禮便算進入正題了……
秦雷嘆口氣道:「也罷……」便不再說話。
等把一系列沐浴更衣、焚香禱告之類的繁文縟節進行完畢,李光遠便在香案前宣讀金冊聖旨:
嘉親王點點頭,笑道:「太后、陛下、皇后、還有您母妃,以及族中眾位兄弟都要到場的。」
站在第一階的七皇子便端著一頂用黑麻布材質做的緇布冠上前,擔任大賓的嘉親王雙手捧起那帽子,給秦雷戴上,口中祝福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秦雷一扯領子,低聲道:「你看多白,我還用皂角了呢。」
然後大皇子又帶秦雷下去,再換上襕衫、革帶、系鞋,等出來之後,六皇子便端著一頂用白鹿皮做的皮弁上前……就是軍帽,表示他從此要保衛社稷疆土。
秦奇趕緊解釋道:「您尚公主的意義重大,朝廷、南方和咱們王府,都認為該搞得隆重一些,每個環節都力求做到最好。花費主要在三個方面:一個是在『六禮』過程中,每一個環節都要送女方彩禮,且一次比一次貴重,六次下來最少要一百萬兩。」
說著滿眼笑意的看秦雷一眼道:「沒舉行過這個禮節,您就還是未成年,是沒有資格結婚的。所以要在結婚前進行這個『禮之初始』。」不愧是幾十年的老宗正,對宗正府的制定教科書《禮記》鑽研的頭頭是道,業務水平確實不是秦雷這種半吊子可比。
秦雷再跟著大皇子下去,換上幞頭、王服、革帶、納靴……這身衣裳也是他最常穿的王常服。
「低下頭去。」昭武帝又說一遍,頓一頓補充道:「朕好給你解開束髮。」
看著宮女用褐色的布帶將自己頭髮束起,秦雷苦笑道:「幾位姐妹怎麼把孤王打扮的如童子一般。」宮女們正為英俊瀟洒,白脖子凈臉的五殿下而目眩神迷呢,聞言趕緊回過神來,掩口輕笑道:「殿下,這就是童子服。」
第三站是宗正府,秦雷並沒有卸任大宗正一職,當然還是這裏的長官,受到的熱烈歡迎自然不是別處可比。
秦奇乾笑道:「王爺大婚么,一輩子就一回,當然要排長點了,咱們不差錢。」他不敢說,婚禮還沒進行,就已經花掉了王府一百五十萬兩之巨。請注意,這還不包括內孥下撥的一百萬兩白銀。根據王府會計部門預算,等全部儀式進行完畢,總花費應該在三百五十萬兩上下,基本上就是半個京山城的造價了。
「就那麼個儀式罷了,殿下還是將就一下吧。」
「加初冠。」太子唱道。
其實聖旨中暗含著幾多諷刺,比如皇帝說他「孝行成於天性,子道無虧」之類的,根本就是在罵人;甚至就那乾巴巴的親王封號,也含著幾多貓膩……成親王,成親王?分明就是在說,為了讓你成親,才封的王。言外之意,小子,你還不配當親王呢。
這兩位大眼瞪小眼,王八瞪綠豆,一時間忘了所處的環境……
嘉親王再給秦雷戴上,口中唱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
秦雷先向列祖列宗磕頭,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向站在香案邊的昭武帝叩首。
「結婚很麻煩的!當年俺結婚的時候,都被折騰的疲於奔命,更何況王爺您呢。」秦泗水擠眉弄眼的說不清楚,對邊上的秦奇笑道:「大人,您給咱們王爺說說,省得他老人家還不緊不慢的。」
秦雷看看外面大高的日頭,奇怪道:「不就是去戴個帽子受個印嗎?還用多久了?」
見正主到了,擔任司儀的太子爺高聲道:「吉時已到,恭請陛下、聖皇太后、皇後娘娘就坐。」眾人趕緊行禮。
等秦雷出來,偌大的皇室宗祠堂內依舊座無虛席,大皇子、太子、瑾妃等一干兄弟、嬪妃皆已到場,紛紛朝秦雷投來友善的目光,就連河陽公主也不例外。不管平時關係多齷齪,這種時候裝也要裝出個和睦樣來。
「二百萬兩都花完了?」秦雷從座位上蹦起來,眼睛瞪得老大道:「花這麼多錢幹什麼?」
「唉,反正就這一回,忍了吧。」秦奇輕聲道:「第三方面是咱們京山城操辦的一場,這個雖然耗資頗巨,但一切都經得起審計,請王爺放心。」
「低下頭去。」昭武帝面上平淡,心裏暗爽道。
「兒臣謝恩。」秦雷莊重道。
秦雷只好在如花似玉的侍女服侍下,重新洗了白白。之後再穿上飾以硃紅色錦邊的緇布衣,踏上淺灰色的采履。
「那也不能如此鋪張啊,」秦雷面色稍微緩和道:「大戰在即,浪費就是犯罪啊!」
自嘲的笑笑,便一本正經的沉聲道:「秦雷,在這美好吉祥的日子,朕要在列祖列宗面前,給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飾,為你完成成人之禮。」
秦奇苦笑一聲道:「第二個方面是備辦用品、禮品,一應用具都是只求最好最貴,根本不問價格。」說著面色有些怪異道:「這事兒由司禮監和內府操辦,我們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照著賬單付款,光織造費用就花了八萬兩白銀,其餘的可想而知……極有可能當了回冤大頭。」
上百皇室宗看得親瞠目結舌,他們隱約聽說,陛下與五殿下勢成水火,卻不想兩人居然到了不分場合的地步……「五殿下可真牛啊!」這是大多數人的心聲。
在一眾親王郡王、以及宗族子弟的簇擁下,秦雷扶著嘉親王進了院,突然笑問道:「為何要趕在今天行冠禮呢?這不湊熱鬧嗎?晚兩天不行嗎?」
嘉親王呵呵笑道:「這一路上塵土飛揚,總免不了沾點土……」
對於秦雷來說,聽懂這些東西,就像原先看報紙一樣輕鬆。雖然這麼多廢話,但只有一個意思……朕封你為成親王,別的一概沒有。
看一眼頗為不快的王爺,秦奇小聲道:「我們和南方的士紳都認為,您說的『高築牆』咱們也築了,『廣積糧』,咱們也積了,是時候向天下展示一下咱們王府的實力了。」
「留步留步。」走到門口時,秦雷深深看一眼李尚書,李光遠也神色複雜的回望一眼,兩人便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