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章 迎親迎親！
等一眾人吃飽喝足，便簇擁著新郎倌出了王府，吹吹打打的繞城一周，之後才能往東城迎新娘子去。
沈夫人無限欣慰地點點頭，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去。
等大王妃走了，秦雷也鑽到被窩裡，摟著小傢伙呼呼大睡。
秦雷的眼圈霎那通紅，喉嚨中一陣陣脹痛，嘶聲道：「我要娶媳婦了……」
等到日薄西山，皇帝太后移駕銀安殿，重開宴席。您八成要問，一頓飯還要分兩次吃，這不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當然不是，在宗正府開得那席叫「禮賓筵」，是為了答謝大賓、贊者、司儀、觀禮之類所設。
等敬一圈下來，秦雷感覺跟散了架似得，一屁股坐在老大身邊，錘錘肩膀道：「回來了？」老大身為長兄，自然也有不少差事，方才大夥吃酒的時候，他便帶著一干披紅掛綠的宮人侍衛，吹吹打打，將豐厚的「轎前擔」送到了楚國公主暫住的東林苑外。
穿好衣裳后，再繫上紫玉寬幅腰帶。在下襟處圍上與裳同色的四章蔽膝，其上還有一對玉鉤。之後再掛上玉佩，大綬，戴上九旒冕冠，捧上玉圭，便算是穿戴整齊了。
秦雷也不知識放心還是失望，鬆口氣道：「那您請。」
秦靂點點頭，使勁拍拍秦雷的肩膀，滿面欣慰道：「兄弟也要成家了！」說著給秦雷倒杯酒，一碰杯道：「祝賀你啊！」
沈夫人也獃獃地望著秦雷，越看他越像那人，顫抖的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臉……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終是落在了他的手上，緊緊地攥住，嘴唇微微的哆嗦著，已經淚流滿面了。
一見那人，秦雷不由面色尷尬道：「嫂子，您在這兒幹啥？」雖說「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但是與大哥的情誼良好，秦雷也就敬謝不敏了。
秦雷朝他齜牙笑笑，剛要說話，太后卻重新入席了……老太太精力不濟，只開頭略坐一會兒，秦雷給她敬酒之後便去後堂稍歇，此刻出來便是有節目要進行。
嘉親王捻須尋思片刻，字斟句酌道：「爾名為雷，《易經
秦雷忸怩笑道：「這不好吧……」
喂他吃完了，老太后便一拍他的後背道：「跟著女官走吧，別害羞啊。」秦雷這才看見，在角門口有八個身材妖嬈、姿色妍麗的宮女候著。
感受到秦雷那孺子之情，沈夫人卻突然驚醒，深吸口氣，強笑道：「你看舅母是怎麼了，娶媳婦是好事啊……」說著用羅帕去擦拭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幹，只好笑著哭道：「可能是你表弟也要娶媳婦，舅母高興糊塗了。」
跟著引路的女官回到新房之中，一個三十多歲的貴婦早在房中等著。
等孩子吃飽了，大王妃便把兒子扒光了，塞到被子里，拍拍小臉道：「乖，睡哈。」……孩兒乖乖地點點頭，也不怕消化不良。
……
不知不覺便到了沈夫人面前，秦雷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雙眼定定地望著她，神色頗為複雜。
秦雷的雙目頓時殺氣四射，駭得那幾個女人汗毛直立，紛紛畏懼的低下了頭。
等秦雷走遠了，那幾個被他嚇住的貴婦才拍拍胸脯道：「這五殿下，看著挺和氣的，怎麼一瞪眼跟老虎似的。」也有人道：「不過他還是蠻尊敬長輩的，最起碼就不敢對沈家弟妹使厲害……」
三次加冠完成後，昭武帝設酒宴招待賓贊等人，這叫「禮賓」。秦雷則入內拜見皇祖母和母親。
神色木然的捧著知單一個個敬酒，王公大臣們見成親王老人家頗為不耐，便只是略略恭維幾句，就喝酒簽字，沒人敢啰唣什麼。
等到了女賓席上時，情況可就不一樣了。那些命婦貴女大多是三十歲以上的，知道秦雷不可能朝她們發作，便一個勁的調笑，雖然不能灌酒，但吃吃豆腐總是可以的，弄得秦雷面紅耳赤，卻只能強忍住。
從中午忙活到現在，秦雷終於知道秦泗水所說「被折騰的幾近崩潰」是什麼意思
一股暖流淌過心田，沈夫人使勁握一下他的手，強笑道：「快去下邊敬酒吧，在這兒呆久了不好……」
見沒地兒插腳了，周王便在等著門口，他是女方的家長，自然要表示一下誠意了……而且對他秦雷的印象極好，雖然不太地道，但總歸是個牛人，妹妹跟著他是不會吃虧的。
秦雷點點頭，真誠笑道：「謝謝大哥。」
沐浴之後，先反覆地用珍稀護膚品、西域香水，揉面擦身，弄得玉體香噴噴；又用蜂蜜、玫瑰花瓣等原料製成的洗面奶塗面。藉著用宮裡都難得一見的高級紙膜，輕輕地擦拭；然後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製成的護膚霜，反覆塗抹。最後再在臉上撲香粉，畫眼線，塗眼影，描青眉，抹紅唇；還在兩個臉蛋子上，鼓搗出兩塊「頰紅」來。
沈夫人聽了，心裏跟喝了蜜似得，望著秦雷遠去的背影，心中喃喃道：「孩子……娘知足了……」
周王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出了問題，面色十分難看道：「你們不迎，孤就去送！」這也是沒辦法的，自從定親之後，映玉公主便已經算是秦家的媳婦了，就算秦雷死了也是，絕對沒法退貨……是以雖然怒火中燒，但為了妹妹的終身計，周王也要忍住怒火，把這一關走過了，其餘的事情等秋後算賬！
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辭別了太后、皇帝，秦雷便跟著那些女官到了偏殿之中，一個半時辰后出來，紅光滿面，精神百倍……這就是傳說中最「實習」課了。
卻引得嫂子咯咯笑道：「是餵給小儇的……」
大王妃將那托盤遞給宮女，呵呵笑道：「多生兒子……」秦雷才知道，原來這也有講究。
所謂「轎前擔」卻不是給新娘子的，而是給幫忙的新娘娘家人兒，有賄賂一下，讓他們明日不要刁難的意思。這任務一般都是由父母健在、子女俱全的族中兄長擔綱，大皇子自然當仁不讓……他甚至還貢獻出了自己的兒子，
「小猢猻……」文庄笑眯眯拉過秦雷的手，讓他緊挨著自己坐下道：「明兒就要了了奶奶最大的一樁心愿了，來，讓奶奶喂喂你。」
老太后朝秦雷慈祥笑道：「小新郎過來奶奶這兒。」
而在銀安大殿所設筵席名為「好日筵」，就是把皇親國戚，高官顯貴都請來，然後準新郎拿著紅紙「知單」，挨個請他們吃喜酒，長輩要在自己姓名下寫上個「知」字，意思是：「意思是我知道了，明兒一定會去的……禮金也不會少。」
先由女家喜娘用五色棉紗線為新娘家絞去臉上汗毛，再沐啊浴呀，恨不得把公主娘娘搓掉一層皮！
身後伺候的仇老太監輕笑道「王爺，這是規矩……」
與新郎倌打扮的簡便相比，東林苑中的公主新娘子梳妝的複雜程度，簡直可以把人逼瘋。
大王妃便取二十四雙筷子系扎紅線，安放在他的席子下，這便算「安好了床」。又接過宮女的托盤送到秦雷面前，笑道：「叔叔請吧。」秦雷便接過筷子夾個包子送到嘴裏。
大王妃哪知道他這麼多花花腸子，笑著對秦雷福一福道：「叔叔回來了，嫂子給你安床來了。」說著便從身後拖出一個三五歲的小孩道：「還把小伴郎送來。」
邊上的幾位夫人笑道：「就是，表兄弟兩個同日成親，那是美談啊。」
過一會兒，街口終於響起了馬蹄聲，周王頓時如釋重負然後板起臉來，打定主意要給秦雷個好看。
先著上素紗的中單，也就是內衣褲。再穿上九章袞服……其中上著五章玄衣，盤龍在肩，山在背，火、華蟲、宗彝在袖；下著四章纁裳，織藻、祥雲、如意、仙鶴各二。前三幅，后四幅，皆用金線在純黑底料上綉成。
……
他倒是有擔當的，下了決定便命人收拾起彩禮來，對那鴻臚寺卿和太子道：「你們就算是迎親的了。」
……
拉著兩人草草走完儀式，他便命送親隊伍吹吹打打，向伏羲大街出發，
秦雷點點頭，輕聲道：「等著我帶新媳
等著等著，太陽就老高了，外面開始熱起來。周王在門口等了一陣子，便渾身汗津津的。但他卻絲毫沒有進去涼快涼快的意思，仍然在那翹首以盼……當然，心情絕對稱不上好。他用手帕擦擦汗，聲音煩躁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都已經過了吉時，為何還不見迎親隊伍前來？」
被人尿了一身，偏偏還不能生氣，而且還得給孩子紅包，俗稱「挈出尿瓶」，傳說也是吉兆。
便有宮女端上了筍子、栗子、核桃、梅子四樣吃食，老太后每樣夾了兩筷子，餵給秦雷，祈求明日婚禮能夠順順利利、和和美美。
周王頓時火冒三丈道：「有你們這麼辦事的嗎，這是對我楚國的侮辱！」
但大失所望的是，來得是秦國太子，他也滿頭大汗地問道：「怎麼還沒來？」
等把樣式繁複百倍的大衫霞帔穿上，頗有些沉重的鳳冠戴上，都已經日上三竿了，迎親的新郎倌也該來了。
翌日一早，便是好日子，秦雷醒的很早，甚至比規定的還要早……倒不是今兒娶媳婦激動的，而是被趴在身上的孩子水淹七軍，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秦雷苦笑道：「不會被撐到吧？」
邊上陪同的鴻臚寺卿也是一腦門汗珠子，撇一把汗，儘力安撫道：「殿下稍安勿躁，在我們秦國，整個巳時都叫吉時。」欺負周王是外國人，寺卿大人可著勁兒忽悠。
秦雷訕訕笑道：「這不頭一回沒經驗嘛。」便將那盤中的包子、花生、銀耳、雞蛋餵給小侄子，寓意「包生兒子」……那孩子似乎一直被餓著，足足吃了七八個小包子，還有三個雞蛋。
秦雷又跟他喝了。別的賓客看他開了戒，也紛紛湊上前敬酒，卻被大皇子伸手擋住道：「我們明天要陪客，沒時間跟成親王喝酒，所以提前祝福了。你們跟著添什麼亂呀！」便把眾人罵了回去。
秦雷恭聲應下道：「多謝皇叔祖，侄孫謹記教誨。」心中卻道：「不過我還是喜歡雨田。」一圈敬下來，又有宗族兄弟一齊上前祝賀，不過
等再出來時，已經換下最後一次加冠時所著的衣服，穿上了黑色描金十紋章的親王禮服，出來向諸位賓贊宗親敬酒。按照慣例，應該由主賓，也就是嘉親王為他取表字……話說昭武帝起的那個「雨田」，只能算是小名。
楚國送親的娘家人乃是秦雷的老相識，周王殿下楚媯娚，他招呼著侍衛們將嫁妝一樣樣擺在院中，好展示給迎親的秦國人看，我們楚國不佔你們便宜！在這種只求花錢，不圖省錢的指導思想下，把個偌大的前院、廳堂都擺滿了，也沒有完全展示出來。
「就你多嘴，」老太后笑罵道：「不知道什麼是含飴弄孫嗎？」
沒心情睡回籠覺，把哇哇大哭的小孩丟給宮女，便去洗個澡，衝掉身上的尿味。然後便在四個宮女的服侍下，開始穿著大婚的親王冕服……
至於髮式，那就更麻煩了，既要考慮符合身份檔次，又要配著臉型還得考慮到要戴鳳冠方便。至於兩綹鬢髮，無論如何也要「自然下垂」，有如飄逸的蟬翼，爭取讓未來夫婿一見，就兩眼發光。
秦雷趕緊湊過去，腆著臉笑道：「奶奶要打賞？」
沈夫人卻不怕他，看不夠似得望著他，小聲解釋道：「個中情由你也知道，舅媽是不贊成這樁婚事的……」
秦雷這個汗呀，乾笑道：「那您弄吧。」
那邊的太子過來，也端著酒道：「五弟，二哥敬你一杯，百年好合啊。」
秦雷搖頭笑笑，輕聲道：「您對我總是真心的……」
「那個……也許堵車吧。」寺卿大人望一眼空蕩蕩的街口，絕望的胡咧咧道：「這個點比較擁擠……」他都想抽自己嘴巴子，為了這場大婚，今兒一整天，中都城禁止任何車馬上街。
雖然很想留宿，但他被告知今夜要回昭武帝新賜的王府中去睡。
到五更時辰，府中便以全副豬羊、五牲福禮及果品，在廳堂供祭「天地君親師」，俗稱「享先」。等供養過了，早餐便吃這些祭品，也就是所謂的「享先湯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