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一十四章 告捷！
漸漸地，京山軍察覺出不對勁來了……怎麼對方的騎戰能力如此慘不忍睹？許多人連基本的馬上刺殺都生疏的狠，動作里滿是破綻，顧了頭就顧不了腚。
沈青點點頭，微笑道：「怎麼了，不舒服？」對於這些正經的進士出身，他還是很和善的……此時的華夏武人還沒有被「以文治武」閹割過，地位雖然遜於士族高門，卻要比這些庶族出身的讀書人高一些。所以他這種和善很得士子們的尊敬。
此時乃是正午，六月里的太陽火辣辣、沒有一絲風，汗水嘩嘩的往下淌，不一會兒就把射手們的實現模糊了。邊上的長矛兵、刀斧手趕緊拿破布頭給他們擦汗，還想方設法的為其遮陰、補充水份。齊軍等級森嚴，射手乃是最高級的兵種，其餘兵種有義務為他們服務。
見衝擊未果，參將只好命令手下嚴防死守，要用齊軍最擅長的軍陣，來對付敵軍的騎兵。
對火的恐懼勝過了一切，齊軍根本來不及考慮那些摩拳擦掌的秦國騎兵，他們只想逃離這鬼地方！
只見大隊的秦軍繞著這個方圓不到三里的土丘奔跑起來，雖然速度不快，人也算太不多，但勝在隊形稀疏，不一會兒便首尾相接，彷彿黑色的巨蟒盤住了獵物一般，視覺衝擊十足。
只見還是有大隊的齊軍沖了過來，但轉圈圈的黑甲騎兵並不阻攔，只是加速讓開條通道，放任齊國騎兵衝下了山丘……山下有黑甲騎兵的主力嚴陣以待，基本上這些齊軍是有去無回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一旦下定決心，秦雷就不會再首鼠兩端，沉聲道：「不然日後會造成十倍百倍的損失。」
經過反覆琢磨，楊文宇叫醒了秦雷，頗為汗顏道：「卑職無能，除非王爺接受黑甲騎兵一百到百五的傷亡，才能破陣。」
秦雷忽的坐起來，兩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沒睡著。沉聲道：「如果能打敗這支軍隊，孤願意承受。」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把隊伍的血氣打出來，否則非但不能指望他們克敵制勝，還得時刻擔心潰散……他們兩人
「那不是俺打的。」秦霸沮喪道：「那幫兔崽子們不聽招呼，俺怕他們潰散了，就一直在後面堵著，壓根沒上去。」說著還抽刀展示一下無暇的刀刃道：「大人您看，一刀都沒砍出去。」
「學生方才去查驗戰果，看到那成堆的首級……頗為不適。」那參謀尷尬的笑笑道：「大人放心，卑職吐啊吐啊就習慣了。」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幾個回合之後，京山軍便確定，這根本不是什麼百勝騎軍，而是一群穿著同色衣甲的冒牌貨！一想到方才險些嚇得魂飛魄散，秦軍頓時感到受了莫大的愚弄，瘋狗一樣又撕又咬，幾個回合便擊潰了這群西貝貨。
……
王爺這邊很不怎麼樣。
齊軍兩員將領揮舞著兵刃，想要敵住來勢洶洶的二人。誰承想僅一照面，就被伯賞賽陽和楚千鈞拍落馬下，二人順勢甩開膀子，便是一頓亂砸，竟然將對方的陣勢沖開了一道豁口，後面的京山軍便如水銀瀉地般的沖插了進來，很快就打散了敵軍的前陣。
反而那些笨重的床弩，因為有大車固定，射出的箭支大差不差，著實射中了一些秦軍。
沈青在戰車上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心中暗呼僥倖：「若是真被嚇怕了，以後也不用再混了……」終於長舒一口氣，揮揮手道：「追擊五里，徹底擊潰敵軍！」早就等不及的預備隊便銜尾衝殺，把幾千齊軍輕騎攆得屁滾尿流，一瀉千里。
見王爺心意已決，楊文宇只好沉聲應下，傳令部隊立即行動……在來找秦雷之前，他便讓勾忌開始準備。
便聽得「啪、啪、啪」接連三聲爆竹聲響，一部分兜圈子的秦國騎兵突然改變了方向，向著山頭上齊國騎兵猛烈衝擊上來，一邊衝鋒，還一邊掄圓了膀子，在「呼呼」旋轉個水流星似的東西。
但今天這殷勤獻的，卻有些副作用……眼前、身邊一群人晃
他這一說，反倒幫秦雷下了決心，一拳砸在車沿上，咬牙切齒道：「但是非打不可的。」說著指一下遠處竊竊私語的兵士道：「不戰而退會讓他們更加怯懦！就當給他們上課……」
「是啊，也不知王爺那邊怎麼樣了？」
收兵歸來，兩員滿臉血污的將領昂首挺胸的到了中軍旗前，一個擲下一顆首級，抱拳道：「某陣斬敵軍參將一名！請統領為某記首功」另一個也不甘示弱的扔下一面旗幟，粗聲道：「某奪得敵軍戰旗一面，請首領為某記頭功！」戰旗是一直軍隊的靈魂所在，沒了旗的軍隊就是一盤散沙，所以重要性不啻于領軍大將。
擊潰那群假貨后，連破兩陣的前軍終於人困馬乏，再也無力追擊，只能看著別人痛打落水狗了。
這種似乎要被絞殺的感覺十分難受，參將大人決定改變一下，大聲下令道：「兩翼騎兵突擊，沖他們一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騎兵們聞言嚎叫著沖了下去，可還沒衝出多遠，便迎來了四面八方射來的箭雨。
巨大的衝力完全不是一般弓弩可比，在百丈之內甚至比長矛突刺的威力還大……自從有了這樣武器，齊軍才找到了對付大秦騎兵的辦法，否則僅靠一般弓弩，基本上等於白搭，他們又不知道「西雙版納」在哪裡。
沈青笑容可掬道：「我軍首戰告捷，二位將軍可是要寫進軍史中的，爭執就不美了。」兩人基本上都是那種頭腦肌肉化的傢伙，一聽要彪炳史冊了，伯賞賽陽頓時眉開眼笑，就連陰著臉的楚千鈞也不再看那面戰旗。
……
床弩是趙無咎在唐代絞車弩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他將兩張或三張弓結合在一起，大大加強了弩的張力和強度。張弩時用粗壯的繩索把弩弦扣連在絞車上，兵士們搖轉絞車，張開弩弦，安好巨箭，放射時，要由士兵用大鎚猛擊扳機，機發弦彈，把箭射向遠方。
「這樣啊……」秦
雙方相距百丈！
板栗將軍和榴槤將軍，揮舞著各自的鐵疙瘩，狠狠砸進玄甲騎兵陣中。
楊文宇也只是那麼一說，遺憾的咂咂嘴，便把目光投回戰場去了。
……
齊國輕騎兵們見無論從馬匹、裝甲、騎術、還是戰力上，都無法與秦軍抗衡，終於無心戀戰，紛紛撥轉馬頭，想從側翼逃離。
但見一大隊秦軍騎兵脫離了本陣，從五百丈開外一直向山坡這邊逼近。齊軍的射手紛紛拉開弓弦，死死瞄住敵軍，只等著進入了射程，便給他們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見秦軍的兵士紛紛上馬、戰鼓也開始隆隆作響，山坡上的齊軍頓時緊張起來……一般來講，在野戰中防守方就意味著劣勢一方，壓力自然更大。
但下面兜圈圈的秦軍偏偏不是一般人兒，他們武器精良、長於騎射、還特別的陰損……只見餵了劇毒的弩箭悉數往齊軍戰馬上招呼，眨眼便射中了一片，那些戰馬中箭之後便開始打擺子，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後面的來不及反應，自然稀里嘩啦地撞了上來。只見齊軍陣前到處人仰馬翻，攻勢頓時滯澀起來。
「想都不要想。」秦雷搖頭笑道：「這種東西只在西南毒瘴之地出產，且極其稀少，比黃金可貴多了。」其實就是雲貴出產的箭毒木汁液，傣族地區有一個「貫三水」的說法，意為用這種樹液製成的弓箭射中野獸后，即使不擊中要害，跳不出三步，必然倒斃，所以又叫「見血封喉」。
接到命令的齊國射手紛紛張弓搭箭，全神貫注的瞄準前方……跟著秦軍轉久了會暈，想明白了齊軍採取「敵動我不動」的烏龜戰術，累死秦軍小樣的。
……
沈青搖搖頭道：「這些僅是齊國的三流部隊，不能代表齊軍的真實水平，當年護送王爺歸國，我見識過他們的主力部隊，還不是現在的京山軍可比擬的。」說著面色嚴肅道：「既然我們遇到了弱旅，那就說明敵軍的主攻方向不在這裏。」
剛安撫好手下兩員悍
一顆顆水流星脫手而出，在烈日下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噼里啪啦的落在齊軍陣中！
發現與對手相比，自己的騎兵十分的蹩腳，參將大人只好喝止了其餘騎兵繼續送死的行為……這是先天上的差距，秦國的蠻子熱衷武力，從小就能騎善射，稍加訓練便可成為優秀的控弦騎兵，不是齊國這些半道出家的可比。
但意外的是，當那隊騎兵前進到百五十丈外時，便突然改變了方向，開始繞著這小山丘跑了起來。
沈青笑眯眯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們營正大人也不是生來就這麼勇猛的。」
床弩射出的巨箭足有五尺多長，其巨大的衝擊力，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完全無視任何盔甲盾牌，只要黑甲騎兵碰到了，便會被洞穿。在當時的醫療水平下，基本上沒有活命的可能了……當然也有運氣好的，只是被射到了馬，人摔下來滾幾圈倒還死不了。
伴隨著陶罐碎裂的聲音，黑乎乎的液體飛濺出來，霎時便布滿了車陣的各個角落，聞到那刺鼻的味道，識貨的齊軍驚惶大叫起來：「火油！是火油！」
「不清楚，」沈青搖頭道：「我們缺乏情報，得先跟沈冰聯繫上才行。」說著展顏一笑道：「不過首戰順順利利，總算是個好事兒。」
沈青了解的微笑道：「早些習慣了好啊，這一仗還不知打到什麼時候呢。」
「左翼戒備！」領兵參將趕緊發號施令道。話音未落，敵軍又到了背後，參將大人只好接著道：「後方戒備！」「右翼戒備！」其實說個「全體戒備」不就得了……
「要不……還是算了吧。」楊文宇輕聲道：「畢竟我們的目的是阻止敵人佔領崤山，從戰略上看，這一仗純屬多餘。」
「這束脩可夠貴的。」楊文宇不舍道：「黑衣衛可是我軍中精銳啊。」
看到這一幕，楊文宇輕吁一聲，朝秦雷行禮道：「幸不辱使命！」
「統領大人，戰果出來了。」負
「這些毒藥真的不能量產嗎？」看到弓箭效果前所未有的好，楊文宇咽口吐沫問道：「要是全軍裝備上就好了。」
參謀雖然學歷高，但對兵事還是個菜鳥，聞言緊張道：「會是在哪裡呢？」
原本保命的車陣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礙……還是好幾層障礙！沒受過專業訓練，齊軍跨欄的本事顯然不行，許多人被絆倒摔倒，踐踏致死，但仍然阻止不了齊軍潰散的決心。
值得慶幸的是，黑甲騎兵狡猾的選擇了齊國騎兵所在的方向，因此大多數巨箭都被齊國騎兵自己享受了，有了這些可愛的盾牌，黑甲騎兵才得以在第一個波次就衝到了三十丈以內。
這些騎兵不是那些三流部隊可比，而是齊國最正規的衝鋒騎兵，有著完善的甲胄，又是快速衝擊，並不畏懼一般的弓弩。
「差不多了！」一直緊密注視戰場的楊文宇沉聲道：「發信號。」
這一喊不要緊，頓時把上萬齊軍齊齊嚇破了膽，上至參將、下至兵卒，都沒命的四散逃開……他們都知道只要一支火箭，這些堅固的木車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那參謀頗為自豪道：「學生觀敵軍一觸即潰、不過爾爾，一欸王師其至，必可滾湯潑雪，反手而定。」
伯賞賽陽踮腳拍拍他的大腦殼道：「我第一次差點嚇尿褲子……」
齊軍大驚失色，射手們剛要瞄準，卻見著眼前一片耀眼的強光亮起，晃得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能胡亂射出手中弓箭。沒有目標的長箭天上地下的到處亂飛，還真的射落了一隻路過的野鴨……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秦霸的表情終於舒緩了許多。
楊文宇苦笑一聲道：「這是破陣的傷亡人數，待會打起來另算。」
居然沒有人發現，不知不覺中，秦國騎兵已經縮小了很大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