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兩場軍議

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兩場軍議

但百勝公似乎是要將人道主義發揚到底,慈眉善目道:「唉,都是爹生娘養的,跑了就算了吧,大不了將來再抓就是。」說這話時,趙無咎那悲天憫人的樣子,險些就讓一干手下忘了他是酷愛屠城的趙閻王……還以為彌勒佛下凡呢。
……
誰也不知道。
最後還是老太尉的意見佔了主導:「先發者之人,后發者治於人。既然猜不到對方的意圖,那就先下手為強吧!」
昭武帝也詫異,一雙狹長的眼睛,琢磨不定的看一眼李渾、再看一眼秦雷,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搞到一塊去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太尉大人看著辦吧。」說完便起身道:「七日後到達指定位置,諸位各自回營準備去吧。」
眾人聽了這個汗啊,要是改名字管用,那我們都改名叫「趙無咎」得了,天下立馬大一統,還在這費什麼勁啊!
等到了下午下午再議的時候,昭武帝終於忍不住提醒道:「誰再吵架就滾出去,朕不是來聽潑婦罵街的!」會場氣氛這才井然起來,倒讓皇帝陛下微微得意。
幾位將軍徹底草雞了,他們不是沒遇到過雙重標準,但總是會享受那比較好的一個,卻從沒遭受過這種後娘養的待遇。
一聽大帥說「有必勝把握」,將軍們一下來了精神,都聚精會神的聽他布置。
「止戈公?」趙無咎尋思了半晌,才恍然道:「哦,那小子啊,出息了呀。」雖然這麼說,卻依舊沒睜眼。
「服你。」秦雷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多打勝仗,別人就會服你,比如說趙無咎。」
……
……
李濁把頭埋在雙臂之間,一句話也不說,李渾只好出面打圓場道:「陛下息怒,對方畢竟是百戰百勝公,雙方能打個平手也算可以接受的。」
他的親弟趙無傷點頭道:「沒錯,好幾撥探子都回來報告,說看到楚國皇帝的龍旗了。」說著嘿嘿笑道:「這老傢伙,還嫌自己的軍隊不夠亂套嗎?」
「平手?那還打仗幹什麼?」昭武帝的雙眉微微跳動,沉聲道:「我們是來取勝的,而不是打平!」皇帝的意氣風發,讓人完全無法與一年的窩囊樣子相聯繫。
但百勝公往日的形象過於英明神武,以至於無人敢質疑他們命令。等到趙無咎說完了,趙無病才仗著自己是他親弟,小聲問道:「不設督戰隊的話,士兵頂不住逃亡怎麼辦?」這個時代兵士們就是當兵吃糧,甚至齊國更多的是被強抓的壯丁,自然沒什麼士氣……打順風仗還好些,一旦遇到些麻煩,損失大了點,就很容易引起潰散,所以督戰隊是很有必要的……通常來講,都是最強悍、最嗜血的兵士來擔當。
秦軍軍議,齊軍也開會,與會的也是將軍以上級別的軍官,且氣氛同樣不那麼友好……家大業大都好犯這個毛病。
秦雷聽的這個汗啊,心道:「我也想,可現實嗎?」乾笑幾聲,卻沒有掃老大的興緻。
這東西十分的稀罕,整個齊國就這麼一件,一直被皇帝作為寶貝收藏著。趙無咎也是藉著這次出征,借口自己怕熱,這才從皇帝那裡借過來用……當然是不打算還的了。
秦雷知道,皇帝是想讓邊軍嫉恨自己,但並不在意……因為他早習慣了皇帝老兒時不時的使壞。
吃飯的時候,老大輕聲問道:「你說該是哪?」
秦雷和秦靂冷眼旁觀,只見一直吵到晚飯時候,也沒有討論出個丁卯來,只好暫定會議,先把肚子填飽。
好在武之隆死死按住辛稼奘的胳膊,他才沒有暴起傷人。
秦雷依舊搖頭道:「不好說,他可以圍點打援。」說著放下碗筷道:「齊軍最合理的選擇是消滅我們的有生力量,畢竟大秦菁華在此,如果能重創甚至是消滅我們,可就相當於把大秦繳了械。」
爭吵的核心是,被秦軍在崤山下擊潰的部隊,到底該由誰負責?按說不該爭吵……誰的部隊誰負責不就得了。但偏偏那一萬部隊是陳烈風借調辛稼奘的,這可把小心眼的辛將軍疼壞了,非要讓陳烈風陪他一萬兵馬。
「恭送陛下……」眾人起身恭敬道。
大帥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李渾卻正好與昭武帝對換了模樣,變得唯唯諾諾,似乎真的認命了一樣。滿面陪笑道:「先求和后取勝,徐徐圖之嘛。」一干征東軍官也上來求情,昭武帝這才恨恨道:「權且給你記著,下次再出婁子,新賬舊賬一起算!」
等昭武帝玩夠了,李渾才組織眾將軍分析齊軍下一步動向,有人說是打洛陽;有人說是攻崤山;還有人說是克澠池,把齊軍所有能運動的方向說了個遍。將軍們之間本來就有派系,難免互相有些成見,自然誰也說服不了誰,漸漸地就成了爭辯甚至爭吵,聲音越來越大。
「你是說趙無咎不會圍城?」秦靂大口扒飯,卻絲毫不影響吐字清晰。
「那也不是。」秦雷搖頭道:「我軍已經就位,強大的騎兵所帶來的機動能力,可以讓我們輕易支援任何地點,除非趙無咎腦子進水,否則不會再攻堅了。」
「狡辯!」昭武帝指著秦雷道:「看看第一次上戰場的京山軍,兩戰兩勝、損失不到四百,卻取得了十倍的戰果。你們這些久在邊疆的部隊,卻被殲滅了一萬多,丟失了一個城,你們是白吃小米的嗎?」
話說這陳烈風雖然長得跟紅鬍子土匪似得,卻生著一副利齒,竟然辯才無礙。辛稼奘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被擠兌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差點就要抽刀子砍人了。
這世上有種人,他們不需要別人的意見就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趙無咎就是這樣的一位,或者說是同時代唯一的一位,我們一般將這種人叫做「天才」。趙天才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他這輩子還從來沒失誤過呢。
四位上將感覺有些抓狂了,脾氣最暴烈的陳烈風忍不住道:「大帥,那俺們輸了怎麼辦?也跑嗎?」
既然有了指導思想,作戰計劃也就應運而生了,秦軍準備出動全部三十萬騎兵,分左中右三路襲擾齊軍西大營,相機決戰,爭取切斷敵軍與永寧城的聯繫,為第二階段步兵攻城創造有利條件。
秦靂狠狠一擊掌,齜牙道:「好吧,我也要百戰百勝!」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尤其是京里來的將領們,一個勁兒的往帳篷外頭瞅,想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別說,還真在西邊,因為已經是傍晚了。
趙無咎嘴角微微上翹,淡淡笑道:「既然秦國陛下駕到,那老夫就有必勝的把握了。」若是昭武帝聽到這種議論,不知會作何感想……多半會找塊豆腐撞死吧。
高坐在帥案后的黃鬍子胖老頭終於看夠了熱鬧,輕輕咳嗽一聲,大帳中馬上安靜的喘氣都聽得見。
把四位上將聽的一腦子糨糊,見大帥不再說話,幾人才試探道:「若是把駐防軍與我們邊防軍混在一起,可是會大大減弱我們的戰力。」
趙無咎把整個上身都靠在椅背上,這麼熱的天,那太師椅上還鋪著厚厚的皮毛,也不怕捂出痱子來……因為那不是一般的皮,那是生長在極北冰封地區的冰熊皮,真正的冬暖夏涼,四季坐上去都十分的愜意。
頓一頓,百勝公又道:「聽說秦國皇帝又親征了?」
秦靂點點頭,略帶厭惡地看著四周仍在針尖對麥芒的軍官,咬牙道:「都什麼時候,還在內訌,簡直是自廢武功!」
「京山新軍。」辛稼奘憤憤道:「就是那個止戈公帶的軍隊。」
李濁等一幹將領謝恩退下,昭武帝面有得色道:「既然雙方在平原對峙,我大秦鐵騎應當主動出擊,馬踏連營!」眾將轟然應諾,卻沒一個當真的。
「殺無赦!」趙無咎還是那副笑臉,語調卻有些陰冷道:「爾等若是丟了營盤,就乖乖來我這領死吧!」
等到正事兒談完了,李渾突然起身道:「陛下,老臣要為成親王殿下和京山新軍請功,成親王身先士卒、京山軍英勇殺敵,都應受到褒獎。」
但陳烈風剛剛拿下首功,自然十分的硬氣,毫不客氣的指出這支隊伍覆滅的原因是不思進取、反應遲緩以及膽小如鼠,而這正是辛將軍的三個顯著特點,所以說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所以說辛稼奘要為部隊被全殲負全責。
「這個……我軍兵力太少是事實,請陛下明鑒!」
秦雷面色沉靜的起身謙遜幾句,但心裏也開了鍋,他不信李渾會這麼好心……這老頭一向是鼠肚雞腸的。
三人雖然疑竇叢生,卻仍然保持沉默,聽大帥繼續下令道:「都給我用心打,不要在乎部隊的傷亡……」頓一頓,趙無咎才一臉悲天憫人道:「當然,也別太為難士兵們了,就不要設督戰隊了,有傷天和啊。」
秦雷撇撇嘴道:「這個你我說了不算,還是打好自己的仗才是正理。」
秦靂突然眼前一亮,緊抿著嘴唇,好半天才蹦出一句道:「怎麼才能讓他們都聽話。」
感受著一陣陣沁骨的涼爽,趙無咎舒服地閉上眼睛,緩緩問道:「是哪一支秦軍乾的?」
「之隆,你們三個各自把一半兵馬調往東大營。」趙無咎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顯得十分威嚴:「老夫會把東大營中的駐防兵換給你們。」
昭武帝冷笑道:「百萬之眾?你是不是連喂馬的、拉車的也算上了?」
這個年代的命令就是這麼簡單,只告訴你要達到什麼目的,至於要怎麼做,那就是指揮官自己的問題了。
「哦……」趙無咎依舊閉著眼睛,讓人忍不住猜測,這老東西是不是瞎了?「那就把駐防軍、邊防軍的稱號都取消了,一律叫國防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