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八十六章 男人要忍；男人更要狠！！
「是末將。」伯賞賽陽仍舊憨厚道：「但是末將俺啥也不懂，可做不了主啊。」彷彿還怕趙無咎不信，粗聲問身邊的官兵道：「你們都聽我的嗎？」
好在一條上了凍的護城河，並不算太重要，所以秦雷忍了……當伯賞賽陽和李四亥等人過來請示，如何處置當下局面時，他只有四個字的命令道：「加固城防！」
遠眺齊國軍營，知道今天不會再有戰事，秦雷便緊一緊大氅，離開了城門樓。
第三天早晨起來一看，雙方都是成績斐然，秦國的城牆又高了一丈，箭塔更是密密匝匝，甚至連女牆也修建好了。
……
秦雷披著大氅坐在城門樓中，從窗戶里看著城下的一切。突然道：「雲裳，你先回去吧，這幾天都不許上城了。」
……
還是那句話，俺不趕時間，俺只怕時間過得太慢……
「那城內是誰說了算？」趙無咎歇斯底里道：「無論是誰，站出來說話！」
「是。」
於是便出現了相當有趣的一幕，城上的搬磚砌牆、城下的背土填道，皆都是熱火朝天、忙忙碌碌，讓人看了直以為到了某個建築工地，忘了這裡是兩國對壘的戰場。
難民之中也退出了七八百人，往齊軍陣營跑去，顯然是混進去的沙子。
邊上的齊國聽了不由哂笑，趙無咎也忍不住笑道：「確實……」便不再問他，轉臉吩咐部下道：「再找些民夫，換上破爛衣裳，一道去填坑。」
文的不行來武的，軟的不行來硬的，古今皆是如此。
這樣其餘人便很輕鬆的爬上來一個打倒一個。絲毫不給反應的機會，立刻就有如狼似虎的黑衣衛將其按住搜身，只要有身懷利刃者，二話不說，直接砍了，將首級掛在城頭，以儆效尤。
看著潼關城上如此反應，趙無咎輕嘆一聲道：「城內有高人吶……我說一個愣小子怎會如此狡詐。」說著問身邊的秦霑道：「秦國還有哪些有名的將領？」他認為大部分都被關在羊腸坂了，所以對城內的那位頗
……
秦雷也暗暗鬆口氣，他雖然料著趙無咎不會殺害昭武帝，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那老小子惱羞成怒，把太上皇喀嚓了，那見死不救的惡名可就真落到自個頭上了。
……
這手玩得漂亮，背土填溝的人數一下子增加到了兩萬，速度陡增。
百姓們被射得死傷無數，紛紛涌到城門前，瘋狂的敲打巨大的城門，希望能進城裡躲藏。
……
「哎……啊？」李四亥大睜著小眼道：「都混在一起了，怎麼可能分得開？」
滔滔潼水河變成了個底部光滑的大壕溝，對齊軍來說，難度就大大降低了。
秦霑苦思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徐續和伯賞別離比較有名。」
雖說決定來武的，但趙無咎也不願意強攻。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潼關城牆乃是倚山而建，極為險峻。而且城牆兩側的山嶺成夾壁狀，很難一次投入太多兵力發起進攻，兵力優勢便不會太明顯。
而唯一一具留下來的雲梯邊上，早就立了幾個手持長棍的粗壯軍士，一下下戳著快要爬上梯子的難民，以延緩其登城的速度。
……
但伯賞賽陽就不一樣了，反正齊軍只把他當成愣小子一個，正好撒潑耍賴，以毒攻毒！
第二天的白日，就在雙方火熱的勞動中過去了，甚至到了晚上，兩邊還比賽似的打著火把繼續施工，一直到三更天，才各自收工歇息去了……
果然城上的士兵捶胸頓足，罵聲連連，卻都是罵齊人禽獸不如，卻鮮有自責的……
……
但對老趙這邊，情況恰恰相反，他幾十萬大軍人吃馬嚼，再加上天寒地凍要取暖，每天所耗的軍需有多少呢？折成現錢算，大概是十三萬兩白銀。再加上長途運輸的損耗、各級官員的貪瀆，每天要換掉齊國二十萬兩之巨。
……
雖然效率極為低下，但勝在安全無憂啊。
如此折騰了一上午，趙無咎沒耐性玩下去了，齊國終於鳴金收兵，押送並預備城頭混亂
在沒榨乾昭武帝的剩餘價值之前，趙無咎怎麼捨得讓他死？
其實這樣做的目的並不簡單，因為士兵不過都是些普通人，若是眼睜睜看著同胞被大量殺害，自己卻又不能援救，很有可能會自責崩潰。可把城門堵上后，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我們不是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愛莫能助啊！這樣注意力便會轉到對齊軍的仇恨上，而不會糾結于「見死不救」什麼的。
不挨個搜身之後，爬梯子的速度快了許多，等過午時分，所有能爬梯子的，都爬了上來。至於那些老弱病殘不能爬的，只能硬著心腸裝作沒看見了。
牛校尉趕緊拱手道：「卑職知道了。」剛要往外走去，就聽秦雷沉聲道：「一個原則，不許任何人留在城裡！」
既然捨得不，那就是虛張聲勢，對方一旦不怕，就只能灰頭土臉的退下了。
微微皺眉，秦雷沉聲道：「你答應過我什麼？」
「哦，」秦雷蜷在躺椅上，揪了揪身上的被子，眼都不睜道：「那你去把他們分開吧？」
雖然自欺欺人很可笑，卻往往能達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深深的吸口氣，冰涼乾燥的感覺讓他喉嚨生痛。狠狠一攥拳，秦雷沉聲道：「繼續加固城防，準備越充分，打得越痛快！」
「不聽不聽，聽你的幹嘛？」官兵們嘻嘻哈哈道：「校尉大人又沒讓你代理城守，你說了也不管用啊。」
「兵法？」秦雷撓撓頭，哈哈笑道：「這叫以不變應萬變！」
但秦雷只能當作沒看見的，因為這陰毒的一招基本無解，若是一上來就大量射殺己方的百姓，對剛剛提升起來的士氣，將會是極大的傷害。
站在他身邊的假小子奇怪道：「為什麼呢？」
秦雷看了心中冷笑：「你趙無咎跟小混混有什麼區別？說不過了就亮刀子嚇唬人！偏偏老子不吃你這套！」便小聲對伯賞吩咐幾句，伯賞賽陽立刻大吼道：「你不用嚇
而齊國這邊也不差，幾張寬的河面已經墊平，又用沙土鋪好完全，具備了進攻的條件。
這就是秦雷不便出面的原因，他是親王、是統帥、更是昭武帝的兒子，無論哪個身份都讓他不得不接受趙無咎的要挾……這也是老趙能詐開虎牢關的原因。
很快，十幾具昨日才打造的雲梯便被運到了城前。也不知誰帶的頭，難民們將雲梯紛紛豎起來，搭在城頭之上。
翌日一早，薄霧剛剛散去，地上的白霜還沒有化為露水，齊軍便驅趕著幾千破衣爛衫的百姓，那些百姓似乎還背著筐子之類的東西，緩緩向潼關城逼近。
李四亥和伯賞賽陽趕緊屁顛屁顛的湊上來，一臉崇拜地望著秦雷道：「叔啊，今天您用的什麼兵法？」
「還會不會說點別的？」李四亥腹誹道，他向來順風順水、又沒經過真刀真槍的洗禮，哪知道戰爭的殘酷。
「哦，知道了……」雲裳這才噘著小嘴，磨磨蹭蹭的下了樓。她是向秦雷保證過，一定會「令行禁止」的，這才能夠繼續隨軍。秦雷跟她有言在先，只要一次犯規，馬上遣返！因此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但那只是奢望，前日秦雷便命人將城門封死，又有巨石填滿城門洞，就算城內哪個看不下去了，也沒法開門出去。
說著也拔出長刀，反手架在脖子上，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兇狠地咆哮道：「你砍呀，老子跟你一命換一命，看你還威脅誰去？」對付流氓無賴，通常是不能講道理的，只有比他更無賴！
所以趙無咎決定開打，因為只要攻入富庶的關中，便可以因糧于敵，大大減輕國內的負擔了。
但所有人都對這個法則毫無異議，似乎只有秦雷一個人心情黯然。兵士們興高采烈的討論著這兩天的趣事，對於能平平安安混過第三天，大家都十分滿意。
只見那些破衣爛衫的百姓到了護城河邊，便把背上
趙虎早就按捺不住，聞言將昭武帝揪出來，硬生生按倒在地，反手便把雪亮的大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
因此趙無咎對他的將軍們道：「智取為上，迫不得已再強攻。」
「不變應萬變？」伯賞賽陽瞪大眼睛問道：「啥意思？」
幾家歡樂幾家愁，這邊興高采烈，那邊自然就愁雲慘淡。大發雷霆之後，趙無咎便針對秦人性烈如火的脾氣，制定了讓後人大為詬病的一套方案……
就是這樣殘酷。
該乾的都幹完了，想再找點土木活，就得修營帳、蓋新房了。如果真能這樣，秦雷是求之不得的，因為他的任務便是拖一天算一天，什麼時候把援軍等來，什麼時候才能轉入戰役的下一階段。
一聽到命令，早就等不及的兵士們便齊齊動手，用鉤鐮槍將搭在城頭的十幾具雲梯推倒出去，已經爬了半截的難民立刻摔了下去，城下頓時傳來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伯賞賽陽這招正中趙無咎的軟肋，他一直要挾秦國，說要殺掉昭武帝，就是看準沒人敢擔著個責任，才讓他得了逞。但現在有個不要命的小子跳出來說：「俺擔！」他還真沒轍了。
早在戰前他們便被知會，防守一個月，便可大功告成！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之一，還沒有出現傷亡，官兵們又怎能不滿意？
城上的守軍鬨笑起來，因為幾十萬大軍大舉壓境而造成的緊張感，頓時消失不少。
城上眾人這下不知該怎麼辦了，齊刷刷地望向伯賞賽陽，伯賞賽陽剛要跑到城門樓里請示，卻見城窗一下被推開，王爺那飽含怒氣的聲音便飛了出來：「只留一具，其他的統統丟掉！」「黑衣衛過去，上來一個綁一個！」
秦雷這才下令道：「不用再打了，控制住上來的速度就成。」說著對身邊侍奉的牛校尉道：「你帶人把那些難民即刻押送出城，然後讓他們互相辨認陌生人
……
城上的李四亥都看出其中的道道來了，跑進城門樓，對秦雷道：「他們弄虛作假，往百姓里摻他們的人。」
「來人吶，開刀問斬了！」趙無咎終於明白，自己被那傻乎乎的小將，給當傻子耍了。
「沒啥意思，吃飯去吧。」秦雷搖頭笑道：「你嬸子該等急了。」他最怕這憨小子打破沙鍋問到底，乾脆截斷了話頭。
潼水河從關前流過，匯入流經關北的黃河之中，形成一道既深又寬的天然護城河。倘若是在春夏秋的任何一季，都是幾乎無法逾越的障礙，但偏偏是在個滴水成冰的冬季，整個河面已經徹底凍起來了。
見城下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卻沒有絲毫進展，趙無咎沉聲道：「送幾道雲梯過去！」
「哦，」秦雷點點頭道：「那就繼續……加固城防吧。」
撂下幾句「不跟你這無名小卒交涉。」「你們校尉合適歸來？」之類的場面話，趙無咎給趙虎遞個顏色，他便灰溜溜的提溜著昭武帝閃回了陣中，權當啥都沒發生過……
再要聒噪時，卻被石敢攔住，半推半請的攆出了房門。
在冷兵器戰爭中，老弱病殘都是削弱國力與戰力的不利因素，越少越好。
學他叔一縮脖子、一攤手，伯賞賽陽瓮聲道：「愛莫能幫……」
將百姓攆到城門前，齊國的弓箭手便開始仰天射擊，長矛手也開始毫不客氣的刺出長矛，逼迫他們向前抱頭鼠竄。
而且只要天足夠冷，守城就會變得易如反掌！
這樣多好，大家只會說成親王有謀略，而不會注意到他冷血的一面。
趙無咎又故技重施，派大軍攆著秦國百姓向城牆上緩緩逼近，這次他是想拿他們當肉盾。
看到這一幕，趙無咎大為光火道：「這人怎麼這般無恥？」引得周圍將領紛紛側目，心中不免暗笑道：「大哥別說二哥，公爺這次遇到對手了。」
因此孫子才會說：兵者，國之大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折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