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報還一報！
武之隆難以置信地望著百勝公，他想象不到，「秦雨田」三個字，竟有如許殺傷力，讓向來自信滿滿的恩師，變得如此失落。不由顫聲道：「恩師，您是一軍統帥，可一定要挺住啊……」
方才還殺聲震天的戰場上，竟一下子安靜起來。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不顧，趙無咎只好派趙虎為代表，以談判之名先去探查清楚。
武之隆輕聲道：「恩師有些高看他了吧？」
「不大可能。」武之隆趕緊答道：「昨天的確切消息，十八盤確實是炸了。」
見王爺出來，夏遂陽鬆開了手，李四亥使勁揉著酸痛的下巴，怒氣沖沖道：「王爺，末將請戰！我要出去殺了那幫王八犢子！」後面一幫子將官也跟著嚷嚷道：「俺要出戰！」「王爺，俺也要去！」這些人並不只是李四亥的同僚，還有神武軍、征東軍，甚至他的京山軍中，也有人出來湊熱鬧。
惱火的看他一眼，趙無咎心道：「你到底是哪邊的？」轉而沉聲問道：「他們有什麼要求？」
……
「告訴秦雷，先放一個。」既然判斷城上是秦雨田，趙無咎也就收起了無賴手段，沉聲道：「我就放他的五千騎兵回去。」
只見不知何時，城頭豎起了三根數丈高的旗杆，旗杆上弔死鬼般的掛著三個五花大綁之人，每人的腳下，還另有巨大的白色旗面，上面寫著斗大的黑字！
秦國騎兵終於陷入了苦鬥，這時便聽城上一聲炮響，引得在一旁掠陣的百勝重騎齊齊抬頭望去。
見自己的恩師情緒低沉，武之隆趕緊勸慰道：「既然是秦雨田，那就更好辦了，我們只要拿昭武帝要挾，害怕他不就範？」
「撤軍！」看一眼不成人形的二弟，趙無咎粗聲下令，便悶頭與武之隆並騎回營。
趙無咎也看到了城頭的東西，但距離遠了些，看不清旗面上的大字，反正左右無事，便上馬出營，想湊近些看看。
一張張驚懼痛苦的面孔就在眼前，一聲聲絕望無助的慟哭刺痛心胸，城上的官兵雙目滴血，以頭觸地，向著城門樓的方向大吼大叫道：「出戰！出戰！出戰！」
「學生不敢。」武之隆輕聲道。
這次回來的時間少短些，趙虎便帶來了秦雷的答覆：「可以。」以及已經瘦成柴火棍的趙無病先生。
「你想岔了。」緩緩地搖搖頭，趙無咎的虎目突然寒光迸射道：「老夫是興奮的，十多
起初城頭上的官兵還在有說有笑，說什麼趙無咎黔驢技窮之類，但當那些百姓近了，官兵們卻沒有一個能笑出來……他們看到被齊軍押送而來的，是一群本國的女子。
環視下戰場四周，勾忌知道不能向前硬沖，便打個響亮的唿哨，率先撥轉了馬頭。眾官兵殺一陣已經解了氣，自然不會再呈匹夫之勇，紛紛跟著撥轉馬頭，將大隊迴轉。
潼關城的設計十分巧妙。它的東面有三個門，正門和左側門無甚稀奇，但右側門暗藏玄機……當年的設計者在其門洞中安裝了五千斤的斷龍石，可以在一瞬間堵死通道。
「殺！殺！殺！」官兵齊聲怒吼道。
「沒有。」回望一下雄偉的關城，趙無咎蒼聲道：「弱冠之年時的趙無咎，尚不配給他提鞋！」說著便自嘲的笑笑道：「要不怎麼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呢？」
如果是那種所謂「理智」的將領，定然不會選擇出戰，但秦雷還做不到那麼「理智」。若是看著同胞慘遭姦汙蹂躪，還無動於衷的話，別說兵士們不答應，他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就是因為秦雷給這支軍隊灌輸了靈魂——保家衛國，英魂常在！
站在城梯上，肅穆地望著準備出發的敢死隊，秦雷怒吼道：「沒有別的要說，用敵人的鮮血平息我們的怒火！洗刷我們的恥辱！」
齊國禽獸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提起褲子掉頭就跑，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將最後一個逃兵斬殺，騎兵們便要打馬回營。卻聽得前方喊聲大震，一萬百勝重騎殺了過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城中頓時變得忙碌起來，民夫迅速搬開堵住城門的大樑、石塊，軍官按照要求清點出敢死隊，士兵開始給戰馬掛甲……
……
手臂一抖，便將掛在槊上的身體甩向前方，鐵蹄奔騰而過，把這些罪惡的身體踐踏成泥。
觀眾不專心，讓混戰的雙方也興緻大減，趁著一個錯身，兩軍便各自分開，隔著十幾丈，警惕地望著對方。間或也偷瞄一下城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吸引眼球的事情。
「哦？」有些糊塗地看了武之隆一眼，趙無咎呆了半晌，笑的前仰後合道：「你以為我怕了那小子？」
剛出營寨，便碰上
真是報應不爽，此刻趙無咎深切體會到了當初李濁與皇甫顯的痛苦。
「沒用的。」趙無咎搖搖頭道：「他一不打旗、二沒亮相，顯然是在宣稱不在場……只要他能給國人一個理由，哪怕是自欺欺人，他們也不會為難他的。」
說完臉就綠了，失聲叫道：「怎麼會是二爺？」再看另外兩個旗面上，分別寫道「輔國上將軍辛稼奘」、「驃騎上將軍趙無傷」！
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都齊聲吼道：「我去！」
秦雷一直強調「軍心士氣」，他相信在冷兵器時代，這是超越一切客觀條件的決定因素，因此他的指揮藝術，就是凝聚軍心、鼓舞士氣的過程。譬如說從壺關南下潼關口，換做當世任何一支軍隊，都會毫不例外的垮掉，但這支未經捏合的雜牌部隊卻做到了！
話沒說完，便被夏遂陽伸手卡住了脖子，把後半截堵在肺里。
「趙無病。」趙無咎沉聲道：「別的他也不會給。」
秦雷眉頭緊鎖，目光陰冷的凝視著遠處的修羅場，他也早已經七竅生煙了。但理智告訴他，這分明是趙無咎那廝，為了避免損失慘重的強攻，而引誘城內出擊的卑鄙伎倆。
李四亥的親兵自然不讓，雙方拔刀相向，竟有內訌的傾向。
就在這時，房門忽得一聲被推開了。面色鐵青的成親王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眾位聽著，我等且與敵軍廝殺，王爺自有妙計搭救！」勾忌厲聲喝道，說完就一馬當先，朝齊國的輕騎殺了過去。
騎兵們嫻熟的輕撥馬頭，隊伍便划道優美的弧線，繞過地上的可憐女子，朝著跑出沒幾步的直直殺過去，轉眼便靠了上去。
大門隆隆打開，五千鐵騎奔騰而出，怒火燎原！
勾忌心裏很明白，自己無法撼動齊國的百勝重騎，是以只有跟他們的輕騎纏在一起，才能避免跟連環騎兵硬碰硬。
但城樓的大門緊閉著，許久都沒有一點動靜。
「組織敢死隊！」秦雷又下令道。
女俘虜的命運向來要比男性的悲慘許多，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脾氣暴躁的李四亥，按捺不住滔天的怒火，氣呼呼地走到樓前，想要質問裏面的秦雷，為什麼還不下令。
一千五百名黑甲騎兵打頭，五千秦
將士們一聽王爺有法子解圍，不由士氣大振，緊緊跟著沖了上去。很快便與齊國的草原騎兵纏鬥在一齊。
百勝騎軍不由議論紛紛，都道：「秦軍要使妖法嗎？」便問識字的軍官道：「大人唉，那都寫著什麼？」
是以秦雷只堵死了正門與左門，而右側門洞卻只用些木樑頂住，為的就是保留一條出擊的通道。
與草原騎兵相比，秦軍在攻防兩端都佔據著很大的優勢，很快便擊潰了當面之敵。但齊軍仗著人多，很快又有一隊擋在秦軍面前，其餘部隊也從兩翼包抄過來，漸漸形成合圍之勢。
……
趙虎便撥馬重新向潼關跑去。
半個時辰之後，趙虎回來了，看他一臉嚴峻的表情，趙無咎便知道了結果，長嘆一聲道：「三個笨蛋啊……原本以為只有我們捏住秦國的卵蛋，沒想到他們也攥住了老夫的……」
一面是殺盡這群齊國畜生的滔天恨意，一面是大局為重的冷靜理智，秦雷的心中天人交戰，始終得不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而且周圍軍官的請戰浪潮，一陣高過一陣，讓秦雷也不得不考慮他們的情緒。
「您把他當成差不多的對手了？」武之隆若有所悟道。
一桿桿飽含著怒火的鐵槊從背後刺入齊軍身體。騎兵們雙臂用力一擺，便將那些令人作嘔的強姦犯挑了起來，許多來不及扎腰帶的，褲子頓時落下來，露出豆蟲般醜陋的那話兒，屎尿橫流……
……
同仇敵愾的官兵民夫，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僅僅一刻鐘時間，民夫便將右側城門清理出來，加入敢死隊的官兵也整裝待發！
關城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官兵們已經察覺了齊軍的意圖……
說著猜度道：「如果秦軍主力回來，早就該出關決戰了……」
而城外發生的一切，如果不妥善處理，會嚴重挫傷官兵們的軍心士氣，他一直以來在官兵光輝無比的形象，也很有可能會崩塌，這些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存在的損失，都是秦雷不能接受的。
……
感嘆一陣，趙無咎突然緊緊盯著城頭道：「秦雨田！一定是秦雨田！」
「之隆啊，如果早知道裏面是秦雨田，老子就直接開打了。」趙無咎有些失落道：「何必一再弄些下三濫伎倆，自取其辱呢？」
一陣刺骨的寒風，送來城外凄婉欲絕的聲音，秦
率領五千敢死隊的是勾忌，他素來冷靜沉著，知進退之道，有大將之風。因此秦雷不理會伯賞賽陽的請戰，而選擇他來帶隊。
為了能讓城上人看得清楚，齊軍靠得十分之近，僅在城外五百丈的地方。此時完事的多半睏乏，卧于地上，但還有剛剛排上號的，在繼續著姦淫獸行。
為士兵灌輸使命感，而不是像其他將領那般，毫不解釋的驅使他們，這便是秦雷帶兵的特別之處，
「球！」趙無咎憤憤罵道：「拿老子當傻子耍了？」別忘了場上現在是個什麼局面，要是聽了秦雷的，還沒談判就得先把那五千騎兵放了，想得美！
甫一看到城門大開，齊軍哨兵便高聲示警，但精蟲上腦的一群畜生，反應比懷了孕的狗熊還要遲鈍，一個個目光獃滯的向城門口望去，沒一個捨得停下齷齪的動作。
所以他才能創造這個奇迹，並使這支雜牌部隊，在最短的時間內脫胎換骨、渾然一體！
又聽得一棒鼓響，山背後兩軍截出，左右各是一萬草原騎兵，攔住了五千大秦騎兵的後路。
「難道是虛張聲勢？」待要信吧，卻有些不甘；待要不信，卻又怕是真的，實在是糾結啊！
秦軍展開了瘋狂的追擊，猶如風捲殘雲一般，將兩千多齊軍一掃而光，只留下一地扭曲的半裸屍身，任由後人唾棄！
「是！」趙虎沉聲應道：「可是要哪一個？」
「敢不效死？」夏遂陽雙手抱拳，便「蹬蹬蹬」下了樓，召集不當值的千牛高手去了。
秦雷深知，一支極度憤怒的軍隊是極度危險的，如果不使其正確的發泄出來，就會反噬于自己！所以在慎重權衡了有形與無形兩方面損失后，秦雷決定，接受前者！
看到長刀駕到自己脖子上，李四亥雙目噴火，暴跳如雷的大喊道：「不去殺那些姦淫我同胞姐妹的暴徒，卻拿刀比著老子！」說著雙手一扯戰袍前甲，露出白花花的肥肉。他一下下拍打著胸脯，撕心裂肺道：「來呀，朝這砍呀！殺了我啊……喔……」
「是！」牛校尉趕緊下城組織民夫去了。
可憐的女人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驚恐地望著場中凶神惡煞的男子，不知道接下來的命運如何。
武之隆心下默然，暗道：「看來誰也擺脫不了虛名的羈絆，就是恩師也不能免俗啊
但這絕不是無腦魯莽的表現，浸淫戰場兩輩子，讓他對戰爭一道，有著不亞於趙無咎的理解。尤其是這種特殊情況下的危機處理，更是無人出其右。
「家中獨子者，不準去；父子、兄弟俱在城中者，不可同去。」秦雷面色沉肅道：「還有……夏遂大俠，孤希望你們能多出些力！」
感到事態嚴重，領軍將領趕緊一面約束士卒，一邊派人回營稟報。由不得他們不慎重，這三人的身份太了不得了……百勝公他爹一共生了仨兒子，上面就掛了倆；大齊一共就四個上將軍，上面就掛了一對，你說哪敢輕舉妄動？
「不錯，能出現在這裏，他就有資格與老夫一戰！」趙無咎掩飾不住的興奮道：「老夫要堂堂正正擊敗他！」
勾忌本想趁著齊軍投鼠忌器，悄悄率軍退回城去，無奈已經身陷重圍，哪也去不了。只好暫且也按下馬頭，等著看齊軍的反應。
兵士們也是一片嘩然，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道：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那都是跺跺腳，國內就要晃三晃的大人物啊……怎麼都讓人掛那了？
，皺眉低聲道：「難道是秦軍主力回來了？」
場面慘不忍睹、景象慘不忍述……
但見齊軍將秦國婦女挾持至關前平地之上，便幾個按住一個，禽獸般的撕扯衣衫，毫無人道的姦淫起來……
但黑衣衛那雪亮的長刀擋住了他的去路，當值千牛夏遂陽低喝一聲道：「退下！」
……
趙無咎感覺就像挨了一悶棍，兩眼直冒金星，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軍官其實識字也不多，但與一群文盲相比，總是有些優越感，自然十分愛現，清清嗓子道：「左邊那個寫的是……」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百勝軍副統領趙無病……」
「出發！」
武之隆深以為然，頷首道：「觀城中秦軍行事，與那成親王在我國所為異曲同工，都是那麼的不按章程，不講道理，卻又讓人左右為難啊……」
「秦軍說，自古都是先停戰、后談判。」趙虎鸚鵡學舌道：「所以他們要求雙方各自回營，再派出正式代表，討論相關事宜。」
第四天一早，齊軍又押送著一群百姓來到關前。
那些女人年齡各異，十幾歲從到四五十都有；原先的地位也大有不同，既有身穿襦裙的富家千金，也有粗布棉裙的貧寒女子。但在此刻，她們的臉上都滿是驚恐、絕望之色。她們的身份，都叫做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