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百九十六章 鳴金！
望樓上的激戰驚動了周圍的官兵。看到秦雷身處險境，官兵們隨即各展神通，奮力向他靠攏過去。伯賞賽陽和石猛衝得最凶，殺的敵人敗退連連。
攻上城頭的士兵殊死抵抗，下面還在不停往上爬，試圖穩住陣腳並擴大佔領的範圍。秦軍也不停的向此處派送援軍，唯恐戰線崩潰，失敗不可挽回。
卻聽王爺明白無誤道：「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然大家都得死！」緊接著便讓人通過令旗，將命令傳遞給石猛。
見齊軍士兵抖手一槍向他胸口刺來，秦雷大叫一聲，右手竟然從不可能的角度伸出，一把抓住了齊軍的槍桿。他又是一聲怒吼，右臂猛然用力，將那長矛硬生生撅斷，反手便把矛尖刺入那齊軍的喉嚨。
雖然已經身處重圍之中，可秦雷依舊挺立如山，壓根不見一絲緊張！
「鐺鐺鐺……」的清脆鑼聲在城頭上響起，不止是齊國人，就連秦軍官兵，也驚詫莫名，雙方不約而同的向望樓上看去，只見那火光照亮下的白色令旗，將統帥的意志準確無誤的傳遞給秦軍官兵。
那些砲彈里裝著黑火藥和石子鐵釘，一經劇烈撞擊，便轟然爆裂開來，將其中的石子鐵釘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去！頓時造成了第二次殺傷。
秦雷趁機令旗一揮，派軍隊重新佔領了這段城牆……這些砲彈乃是石猛他們臨時配置，也就僅夠一個輪次的射擊，之後將重新回到肉搏戰。
就在去年這個時候，也是這些人，在南楚洞庭湖畔的沙洲上，以區區四百餘人，擊殺了楚軍近兩千官兵，己方卻幾乎毫髮無傷。他們是秦雷最後、也是最犀利的力量！
一招奏效。石猛的攻擊果然立刻受阻，又被人從前後抱住木樑，一寸也挪動不了。他冷笑一聲，鬆開懷裡的大樑，反手抽出雪亮的戰刀，一往無前的殺入敵軍陣中。
藉著齊軍發獃的機會，秦雷抽刀劈殺一人，一腳踢死一人，隨即翻身一刀，盪開餘下的幾個齊兵。再想上前殺敵時，一桿長槍從側面刺過來，秦雷趕緊閃身退步躲開。卻冷不防一腳踩在根槍桿上，腳下一滑，便翻身摔落下城樓……
所有人都拼了！伯賞賽陽渾身浴血，狀若瘋魔的劈砸掛拉，手下絕無一合之將。李四亥就在他旁邊，偃月刀所向披靡，將其牢牢護住！
這兩位一陣野蠻衝撞，便碰在了一起。這時夏遂陽也帶人緊跟上來，掩護住秦雷的側翼，助
但一路上滿是齊軍士兵，怎會讓他們輕易得逞？紛紛平舉著長矛衝上來，意圖擋住他的去路。
孤注一擲的百勝公，立意要與秦軍打純消耗戰！兵力上的巨大優勢，給了他如此瘋狂的底氣！
伯賞賽陽已經殺紅了眼，他嘶聲呼喝著掄起狼牙棒，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猛砸，竟硬生生砸出一條去路。
伯賞賽陽一看石猛過來，大吼一聲道：「去幫忙！」輪圓了狼牙棒轉一圈，將面前敵軍震退，便大步朝望樓衝去。
面對著危機，秦雷也恢復了當年的勇猛，只見他一彎腰，便扛起了面前一個齊兵，然後便藉著股猛勁沖了出去，也撞開了五六個齊兵，與石猛的法子異曲同工！
秦霸和秦頊已經被迫合兵一處，如驚濤駭浪中的礁石一般，雖然驚險萬分，卻依然毫不動搖的守護著自己的陣地。
但他還沒有脫險，因為身周全是虎視眈眈的齊軍士兵！
秦雷倒霉的從望樓上落下來，卻幸運的落在個齊兵頭上，一下便將其壓死了，自個卻渾身屁事兒沒有。
李四亥嘿嘿笑道：「我首先是個男人。」
官兵們雖然不知情由，但早就受夠了這煉獄般的戰場，便紛紛轉身下樓，向城內倉皇逃去。
但秦軍他們牢牢記著王爺的話：「只需堅持到天黑，潼關城便固若金湯！」雖然不知其中的緣由，可他們打心眼裡相信！眼看天黑在即，誰也不想這時候放棄！雙方短兵相接，已經完全紅了眼，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殺，不死不休的殺！
深深看他一眼，伯賞賽陽便不再說話，撿起樣兵刃便與他戰在一處！
秦雷被幾桿長矛殺得大敗，兩個護衛也為了保護他而被洞穿胸腹，立斃當場。
秦軍出現了大量的損失，卻依舊不敢撤下城牆，躲進庇護所里——因為齊軍的攻勢一如既往的兇猛。
想到這，他竟一咬牙，扯下身上的大氅，抽出腰間寶刀，暴喝一聲道：「我們上！」
望樓下的石敢和夏遂陽立刻收縮陣型，往樓上且戰且退而去。
卻聽身後有人喊道：「等等。」便看見石猛率領五六百部下衝上城頭，朝他齜牙笑道：「王爺，俺們打完砲了！您老說吧，哪裡缺人？」
伯賞賽陽不由大笑起來，原來死翹翹就是這麼容易！
但他們的想法過於簡單，環伺在武成親王身邊的，
秦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撤上樓來的黑衣衛身上，他的親隨也在收拾家什，居然無人察覺這背後的偷襲！當秦雷聽到風聲反應過來，那人砍出的利刃，已經結結實實落在他的背上。
此時異變陡生！竟然有些個大胆的齊軍士兵，藉著夜色的掩護，順著望樓東側，悄悄攀援而上。
倒不是秦雷視死如歸，而是他有退路——這望樓是他入主潼關后才修建的，所有人都以為它是實心的，但其實在秦雷的腳下，便有一條垂直而下的通道，僅需一息時間，就可以讓他安然下城。
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齊軍卻在城上城下點起火把，擺明了是要挑燈夜戰！
「跪個屁！」秦雷翻白眼道：「還不快去點火！」
「可兩邊人混在一起，會誤傷的。」石敢面有不忍道。
吉星高照的是，他穿著的稀世盔甲，完美的吸收化解了對方的力道，並用異常堅韌的甲片擋住了致命的刀鋒！
石猛和石敢，都是最早跟著秦雷的心腹，自然十分了解王爺的脾性，知道他哪裡都好，就是太喜歡意氣用事，說好聽點叫有情有義，說難聽點就是愛講江湖義氣……照今天的情形，他本來早就該下去，卻非要等著黑衣衛和千牛衛撤完了再走，簡直是有些不分輕重。
但秦雷不準備再繼續糾纏，他微微側過頭，對傳令兵道：「鳴金吧！」傳令兵早知道由此命令，立即敲響了巨大的金鑼。
李四亥趕忙幫他擋住兩根，但剩下的就愛莫能助了……
「屬下治罪，請王爺責罰！」石敢當即跪下道。
看到秦軍不分敵我的大範圍殺傷，趙無咎冷笑一聲，下令所有投石車一起攻擊潼關城牆。雖然他的大砲準頭差，但勝在數量眾多，著實給攻守雙方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但他還不能走，一來仍有部分秦軍沒有下城，二來他忠誠的衛士們，仍然在望樓周圍浴血奮戰！
就連那些大多活不過今夜的傷兵也臨死不懼，英勇的迎著敵人砍出最後一刀、抱著他們滾落城頭，就算是死，也要捎帶個墊背的！
石猛聞言嚎叫一聲，與李四亥緊緊跟了上去。
那就是王旗所在的望樓！只要攻佔那裡，將那面旗幟砍倒、或者將那個秦雨田俘虜，這場空前慘烈的戰役，便可以畫個圓滿的句號。
「撤吧。」秦雷突然大聲吼道。
再看那
但經過這些天的苦戰，齊軍官兵早非吳下阿蒙了，他們不慌不忙的重新整隊，從左右一齊壓縮特種營挪動的空間，不再給他們衝起來的機會。
秦軍雖然英勇無匹，卻依然無法彌補人數上的巨大劣勢。越來越多的齊兵穿越秦軍的防線，潮水般朝同一個方向涌過去。
但勝利已經唾手可得，齊軍的士氣可以想見是何等的高漲！他們不僅沒有被黑衣衛嚇退，反而將其團團圍住！
秦雷皺皺眉頭，本能的想拒絕，可戰事實在吃緊，話到嘴邊又轉個彎，指著東南一段城牆道：「十五號城垛！」
卻不知陽壽未盡，想死都難！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橫空殺出一柄偃月刀，險之又險的架住那刀。趁這機會，伯賞賽陽一個懶驢打滾，終於躲開了死亡的威脅。
雙方便在這段九丈城牆上，展開了慘烈的絞殺，誰也不保留實力、誰也不計較傷亡！
稍桿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呻吟聲，幾十枚鹹菜缸大小的砲彈呼嘯著劃過天際，狠狠落入糾纏不已的兩軍陣中……人群實在太密集了，當場便砸死了六七十名雙方士兵！
戰局極端的殘酷，每一寸城牆上都在進行著血腥的搏殺，每一息時間都會有數不清的生靈喪命。
鬆開懷中的屍體，石猛怪笑著拔出膀子上的長槍，來不及包紮、便舉刀向望樓衝殺。
秦雷竟然只被砍了個趔趄，連點皮都沒破。以至於多年之後，他回憶起此時的情形，仍然不無慶幸道：「若是那人用捅，而不是砍，吾命休矣。」
這是王爺性格使然、太難改變，但石敢和石猛更絕，直接就把他挾持而走，既省心又省下一番聒噪。
秦雷不禁目眥欲裂，滔天怒火終於把四肢激活。他狂吼著迎向齊軍的長矛。
石猛趁機向前突進，不防一腳踏在個傷兵身上，正準備抬腳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腿被那人死死地抱住了！
石猛拖在隊伍末端，本來就要上樓了，卻看到王爺墜在面前的齊軍之中。情急之下竟然暴喝一聲，撿起面盾牌便頂著沖了過去。
伯賞賽陽頓時惱火道：「你來作甚？不要讓我妹子守寡！」
王爺不動，他的貼身護衛自然也不動，自然也被凍得失去戰力……
只有一處例外，那就是秦軍王旗所在的望樓處。齊國將軍知道秦雨田在大帥心中的分量，自然想要將其擒獲，得到這天字一號的
潼關城牆險象環生、頻頻告急，秦雷不得不將預備隊一支支派上去，直到手頭再無可用之兵……誠然，這不是他全部的實力，但現在還不到一錘定音的那一刻，貿然亮出底牌，只能適得其反，完全喪失反敗為勝的可能。
付出了三千人的代價，他們攻佔了東北方向的一段九丈城牆。秦雷幾次投入預備隊，想要將其攆下去，但齊軍受夠了反覆拉鋸的痛苦，他們怎會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成果？
齊軍士兵見他強橫無比，在身中一槍、半邊肩膀染紅的情形下，依舊格斃多名袍澤，不由心驚膽寒，任其順利的衝到目的地，與黑衣衛匯聚一處，團團拱衛著望樓上的王爺。
秦雷感覺自己如面對個無底黑洞一般，有多少部隊都會被無情卷進去，不一會兒便死傷殆盡……
戰場的焦點倏然匯聚在這小小的望樓之上。
絕境之中，石猛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只見他重重一腳踏上地上那人的胸口，頓時踩碎了他的胸骨，登時氣絕而亡，雙手自然鬆開。旋即又虎軀一扭，陀螺一般躲開左右兩支長槍，卻怎麼也躲不開最後一柄。只能一咬牙，任由其刺入自己左臂，再反手將其拖到懷裡，反手扭斷了他的脖子。
他這出人意料的動作，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竟接連撞開五六個齊軍士兵！
秦雷剛要鬆口氣，卻被石猛一下扛了起來，只聽他一邊向望樓上攀爬，一邊對樓上的石敢大叫道：「快帶王爺撤下去，快！」
「預備隊，」秦雷聲嘶力竭的命令道：「繼續頂上！」
……
「快救人！」
正在攻城的齊軍也被這種威力恐怖的砲彈所震懾，一時間竟放緩了攻城的速度。
面對著數倍於己的敵軍，黑衣衛組成鴛鴦連環陣，千牛衛負責掩護冊應，背對著丈許高的望樓結陣。他們的配合精確默契，兵刃如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飛，割麥子一般的擊殺著衝上來的敵兵。
來不及慶幸撞了大運，轉眼間望樓便被越來越多的齊軍佔據……甚至連逃生通道都被奪了去！而秦雷和兩個高手衛士竟被殺得連連倒退，一直被逼到樓角上去。
石敢他們也魚貫跟著下去，不容王爺開口，便架著他繼續向西面跑去！
等走出好遠一段，兩人才放開王爺，秦雷惱火的扶一扶頭盔，往東面城牆根看去，只見黑衣衛和千牛衛也緊跟著出來，不由惱火的啐一聲道：「你們把孤保護的太好了，現在連基本自
……
他這天神般的一下，登時嚇住瞭望樓上的齊軍，他們只以為他是個養尊處優的殿下，哪承想竟是個可怖的殺神！
……
石猛和他的特種營遠在百丈之外的砲陣，根本不知城上是個什麼情況，看清令旗便大聲道：「裝霹靂開花彈，目標左前方四百步，放！」
這是一次無差別殺傷！但見以砲彈落地點為圓心，直徑一丈的範圍內，竟再無一人站立，幾十枚砲彈砸下來，城牆上眨眼間開闊了許多……
石敢接過秦雷，與石猛一邊一個架著他，跑到瞭望樓上，大叫一聲道：「撤，都撤……」說著便把秦雷塞進井口大小的通道，只聽哧溜一聲，秦雷便穿越城牆，落在了地上草垛上。
仗著盔甲精良、兵刃鋒利，石猛率部下殺豬宰牛般的追殺著齊軍，一時間所向披靡，銳不可當！
「那就讓石猛用砲砸！」秦雷面目猙獰道。
到了中午時分，齊軍終於取得了戰果。
現在終於輪到齊軍士兵也來嘗嘗厲害了！
此時石敢終於帶人上到望樓，卻看見王爺倒栽蔥摔了下去，不由傻了眼……
齊軍拿他沒辦法，只好轉個方向攻擊，盡量避開他的鋒芒。
他的動作一時間大受影響，轉眼便有五支長矛當胸刺了過來！
這當然不是秦雷幾個的真實水平，但今日白天的戰局太過緊張，以至於他竟然在露天的望台上站了一天，姿勢都幾乎沒換。早就被凍得手腳麻木，一時連兵刃都提不起來。
當大戰到了過午時分，潼關城的東牆已經變成了一堵血牆，只要天上的雪花一降下，便會立刻被染成可怕的紫紅色……
……
在經過整整一個白天的激戰後，齊軍終於佔據了較大的優勢——他們已經佔據了數個城頭陣地，大軍源源不斷的湧上，將秦軍分割成幾段，看來全殲已是早晚的事。
……
天色逐漸開始黯淡下來，夜風終於呼嘯而來，將漫天的飛雪盤旋吹起，直欲眯人雙眼。
……
齊軍士兵一樣無心戀戰，牢牢佔據城牆之後，便如釋重負的坐下歇息，絲毫沒有追擊的意思……在他們的意識中，攻破城牆就等於攻佔城池，兩者沒有任何區別。
「好嘞！」石猛便抱著木樁子沖了上去。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他們的兵器又何止長了數尺，結成陣勢在城頭上橫衝直撞，竟然把齊軍搞得無法招架，幫助己方重新穩住陣腳。
便聽到石敢大聲應道：「城牆上站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