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零七章 叮囑
「門閥……」秦雷輕聲道：「孩兒也沒什麼好辦法。」
……
文庄太后當然不會追問秦雷，為什麼對國防事業如此上心，只聽她嘶聲問道：「如果你那三十萬軍隊可用，能不能對李渾形成壓倒性優勢？」
「孫兒知道了。」秦雷一想也是，橫豎老太后都是沒有危險的，便點頭道：「洗耳恭聽奶奶的高招就是。」
「你還是要打的。」太皇太后搖搖頭，閉上眼睛道：「那就聽我的吧，奶奶的方法可以讓損失減到最小。」頓一頓又道：「而且可以讓所有的世家大族全都夾起尾巴來，不敢跟你們兄弟爭權。」
「我沒有問他原因，但他這樣做我是贊同的。」文庄沉聲道：「你二哥是個聰明人，尤其是經過一些事情之後，他更是心如明鏡一般。」又微不可聞的嘀咕一聲道：「我也覺著他這樣做是最明智的選擇，也可以全你的千古名聲。」說著抬眼望向秦雷，沉聲道：「他的身體很不好，你不用擔心等太久。」
「孫兒明白。」秦雷輕聲頷首道：「那我就四月動身吧。」
所以太皇太后很自然的問起自己的陵寢，秦雷也很自然的答道：「當然是與皇爺爺合葬一處了。」
「本該是你的。」文庄太后沉聲道：「也終歸是你的。」說著指了指對面床上的枕頭。仇太監會意地點點頭，便過去將枕頭翻過來，用剪子絞開緞面，從裏面掏出一卷精緻的聖旨，恭敬的遞到秦雷面前。
文庄緩緩點頭道：「我知道，是你個那丫頭的，等出了滿月帶過來給奶奶看看。」秦雷笑道：「那是自然，孩兒不會忘記的。」
「奶奶請講。」秦雷大喜道：「功在千秋啊！」
從這個角度講，秦雷
老婦人慈愛的端詳著自己的孫子，聲音歡喜道：「好孩子，徹底是個大人了。」
「為什麼？」秦雷皺眉道：「二哥為什麼要這樣做？」
秦雷只好坐下，沉聲道：「您說吧，我一定給您辦到。」
這話問的突兀，讓秦雷頗有些措手不及道：「您這話是怎麼說的，二哥是您和父皇選定的太子，這皇位本該就是他的。」
秦雷只好作罷道：「好吧，您不說我也沒辦法，但總該告訴孫兒，我該幹些什麼呢？」
老太后定定望著秦雷，突然撲哧笑道：「小猢猻，還不知道你？」說著搖搖頭道：「不讓你們手足相殘，是奶奶的第一樁心愿，你可能幫我完成？」
聽老太后說的這樣直白，秦雷面如火燒，訕訕道：「奶奶也別把孫兒想得那般無恥。」
太皇太后艱難的伸出手，秦雷趕緊把身子湊過去，讓太后那冰涼的手掌摸上他的臉。
「奶奶別說些喪氣話，」秦雷強笑道：「您不過是一陣身子不爽利，可不要胡思亂想，過個夏天就好了。」
「還是等孩子出生再走吧。」文庄太后慈愛的笑笑道：「那畢竟是你第一個孩子，不急在一時。」
「現在還不能說。」文庄太后依舊搖頭，狡黠笑一下道：「說了就不靈了。」
「那您跟孫兒透個底，也讓我高興高興。」秦雷笑逐顏開道：「孫兒心裏乖癢的。」
「你也是深有體會啊。」太皇太后頷首笑道：「
「誰的身體誰知道。」微微搖搖頭，文庄太后輕聲道：「奶奶已經油盡燈枯了，之所以一直死撐著不閉眼，無非還有幾件事沒有完成，我死不瞑目啊……」說著定定望著秦雷道：「雨田，你可怪我沒有把皇位給你留下？」
文庄卻搖頭道：「不了，奶奶這身子好一陣歹一陣，晚上一準昏昏沉沉，還是一氣把事情說完吧。」說著輕聲道：「剩下的兩件卻是私事，也沒那麼複雜。」
老太後點點頭，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方才緩緩道：「第二呢，是我秦家的祖宗基業。」拍拍秦雷的手道：「這些年你做得很好，奶奶很欣慰，尤其是這一會，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也要感謝你的。」
「把兵練好，越快越好。」文庄太后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利芒道：「等你兵成的一天，我自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什麼豐功偉績、什麼千秋名聲，那都是你們男人追求的。」老太后慢慢搖頭，雙目中蘊含著無盡的慈愛道：「對我們女人來說，家才是一切，為了自己的家，女人們能豁出命來！奶奶雖然老朽，可也是女人，也能為自己的家，自己的孫孫豁出命去！」
「有大秦才有大秦的親王……」老太后重複遍這句話，突然呵呵笑道：「你比奶奶的胸懷更寬廣，我也只考慮了我們秦家的基業，你心中卻有大秦的江山。」秦雷笑笑沒有說話，只聽文庄太後繼續道：「但胸懷不代表能力，能力不代表辦法，你有辦法解決掉困擾我大秦、我秦氏二百年的痼疾嗎？」
「因為，」這問題早在秦雷心中良久，他點點頭道：「這些世家大族
仇太監進去西廂暖閣通報一聲，很快便掀起門帘道：「王爺進來吧，太後有請。」
秦雷點點頭，答應道：「那我過幾天就去南方督練。」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秦雷乾脆利索地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兒，大概還有一年就可以成軍，是孫兒預備來攻齊的。」其實是先用來「搶班奪權」的，但他當然不會說這樣說。
「打開看看。」見秦雷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婦人微微笑道：「這是你二哥給你的。」
「你的實力已經很強，甚至比李渾還要強上三分。」老太后輕聲道：「據說你在南方還有三十萬軍隊，可有這麼一回事兒？」
「我大秦的皇家史、甚至齊國、楚國的皇家史，都可以看成是一部與世家大族鬥爭的歷史。」文庄太后吃力道：「……雖然世家大族中也不乏優秀的人才，但有個久經考驗的真理是，皇權強而國家強，皇權弱而國家弱，你知道為什麼嗎？」
文庄呵呵笑道：「奶奶沒有白疼你一場啊。」說著壓低聲音道：「一件是奶奶自己的，我眼看著就要入土了，你們準備把老婆子往哪埋啊？」
秦雷沒了初臨貴境的懵懂，知道人們十分重視自己死後安眠之地，因為他們相信人死後會有另一個世界，在當時人眼裡，所謂的陵寢墓地，乃是實打實的第二套住宅
「奶奶這輩子，有兩個兒子，一個是你五伯、一個是你父皇，」只聽文庄太后悠悠道：「奶奶讓你父皇伺候了一輩子，也不能有偏有向，就把我葬在你五皇伯的墓邊吧，讓他在陰間陪著我。」
秦雷整整衣襟，快步走進暖閣中，恭敬的給皇祖母磕了頭，聽她慈祥道：「起來讓奶奶看看。」這才直起身子，望向躺在安樂椅上的太皇太后。只見老人家的面龐消瘦，眼窩深陷，眼神渾濁無光，面上也多了不少老人斑，確實是老了。
「我可以理解為，你不主張開戰？」文庄太后輕聲問道。
「可以。」文庄太後點點頭，神情明顯疲憊了許多。秦雷見了，起身告辭道：「奶奶累了，先休息一會吧，孫兒晚些時候再過來陪您說話。」
「還是不要了吧。」哪知老太太搖頭道：「有慈文太后陪著先帝爺就行了，我就不去打攪他們了。」
秦雷只覺著鼻子酸酸的，不由澀聲道：「奶奶，您怎麼老的這麼快？」可能除了沈夫人之外，這老婦人是世上對他最好的長輩，雖然這份愛里摻雜著一些目的，但愛就是愛，仍應該被感激。
「如果那樣孫兒會有四十萬大軍，」秦雷沉吟道：「李渾則有十萬嫡系，僕從也能達到十萬之數，單從賬面上看，四十比二十，我們會有壓倒性優勢。」說著苦笑一聲道：「但無論四十也好，二十也罷，都是我大秦的軍隊，內戰這杯苦酒，是有劇毒的。」
秦雷使勁笑笑道：「孫兒眼看就要當爹了，當然算大人了。」
「不錯，是門閥。」文庄太后沉聲道：「他們從建國之初，便寄生在我大秦的肌體上，吮吸我大秦的膏血，壯大他們的力量，與我秦氏皇族暗中
秦雷一聽，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他不由連聲道：「奶奶，您可別干傻事啊。」文庄太后笑著搖頭道：「想到哪裡去了，不過是發兩句感慨罷了，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就是想干傻事也沒那個本事嘍。」說著接過仇太監遞上的血燕盅，吃幾口補充下元氣，這才接著道：「我有一番布局，就算奶奶最後一次指點江山了，你務必要聽話。」
看一眼手中的聖旨，秦雷尋思片刻，終於緩緩點頭道：「孫兒會跟二哥善始善終的。」
太后這次沒有在禪房見他，自從去年入冬以來，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早就念不得禪了。
太皇太后微笑著將手擱在秦雷的手背上，喃喃道：「雨田都要當爸爸了，奶奶當然也快要入土了。」
……
秦雷緩緩點頭道：「是的，不到萬不得已，這內戰還是不打的好。」卻又一咬牙道：「但話分兩頭說，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我絕不會心慈手軟，力求速戰速決！」
「這是孫兒應該做的。」秦雷咧嘴笑笑道：「有大秦才有大秦的親王，自保而已。」
秦雷接過聖旨打開一看，不由大吃了一驚，那竟是天佑帝立他為皇太弟的立儲詔書。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太皇太后低聲道：「這詔書已經在內閣存檔，擇吉日便會昭告天下。」
這下秦雷終於吃驚道：「那您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