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人心向背
但眾人的反應大出那人的預料，只聽有人搖頭道：「這話俺不贊同，俺覺著聖上和武成王乾的對！」又有人接話道：「俺也這麼覺著！」「就是就是，他們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老夫雖然能控制京城防務和內城城門，可大內宮城的鑰匙呢？」李渾眉頭擰成個疙瘩道：「還在鍾離坎手裡呢！」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宮城是皇帝居住的地方，不但城牆高大堅固，而且沒有皇帝的命令，夜間宮城城門是絕不會開啟的。
「可以。」李渾點頭道：「繼續說下去。」
侯辛呵呵陪笑道：「王爺，不如下網吧，那個對時機的要求不高。」
聽到腳步聲，那釣魚之人便回過頭來，露出一張英氣勃勃的臉。正是那傳說中在京山城裡養孩子玩的武成親王殿下。
「我也沒想到天佑帝的名聲會這麼臭啊。」陰無異苦笑道：「落到這般田地，居然連個同情他的都沒有，這皇帝當的也太失敗了吧！」
面對著洶湧的民情，撥弄是非者知道事不可為，只好灰頭土臉的溜走了。
「就是！若不是因著聖上和王爺，我們就是拼上被誅了九族，也要找那罪人算賬！」
「壞了，就在這兩日了！」秦雷重重一拍船舷道：「快，發信給京山城，命令所有部隊火速進京！我們也出城，與黑甲騎兵匯合一處！」
天佑元年四月初九日夜，太尉府密室中。
這時李渾卻開了口：「如果把這個朝廷打碎了，我縱使接手了又有什麼用？」
這話頓時引起了強烈的共鳴，尤其是那些死難將士的父兄，更是義憤填膺道：「就是，我們的子弟都因他而枉死，他被關一關有什麼委屈？」
「首先我們要大造輿論，把今日大堂上的一切廣而告之。」陰無異陰測測地笑道：「只要這一步做得充分，不出幾日，中都城必定民情洶湧，為我們的下一步行動鋪平道路。」
總體來說，他對這計劃是很滿意的。但陰無異幾次看似萬無一失的謀划，結果卻都功虧一簣了，這樣李渾不得不
一直到四月十三，散布謠言的事情還是沒有絲毫進展，反而討伐兵敗元兇的呼聲卻一浪高過一浪，讓太尉府中的兩位始作俑者十分撓頭。
陰無異仍然一臉淡定道：「什麼破綻？」
「身份不能確定。」侯辛輕聲道：「但據屬下猜測，八成是河陽公主殿下的人。」這幾乎是一定的，因為在幾次洗牌后，中都城的地下勢力便已經是三分天下了。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李渾惱火的擺擺手道：「我要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不一樣！」李渾沉聲道：「必須先把我那女婿救出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到那時才能真的隨心所欲！」
「那就這麼干！」李渾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近似咆哮道。
侯辛趕緊一面寫下命令，請王爺簽章之後，一面放飛往京山城去的鷂鷹，一面命人划動小船，快速匯入河面上往來如織的船隻中。
在微微跳動的橘色燈光下，陰無異尋思良久，緩緩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而那些離京的女人，恐怕是不知道這平靜中潛藏的暗流。按照往返路程，她們需要兩天時間！換言之，雙方的決戰就在這一兩天了！
……
街頭巷尾的流言，在最短的時間內彙集在一起，傳遞到了清水河上一條普通的烏篷船上。
「你說的不錯，」李渾這才長嘆一聲道：「可要是一下逼死三個大學士，你說這天下的人心向背，會是什麼樣子？」
「剩下的就是舉著『救我皇』的大旗，與我們的內應裡應外合，衝進宮裡去，釋放昭武帝。然後讓太上皇複位！」陰無異雙手一擊，陰聲道：「然後您便可以挾天子以令天下，宣布廢掉天佑帝，攝政大秦！」
秦雷擰開葫蘆喝口酒，站起身來道：「笨蛋，我這麼有身份的人，怎麼能下網呢？」
「可以。」李渾點頭道：「內城鑰匙在趙承嗣那，老夫這就打發人去要回來。」說著眯眼問道：「不如再把鷹揚破虜二軍放進城來吧？
「嗯，這好辦，找一晚打開城門放進來就是，反正西門在我們手裡。」李渾點頭道。
陰無異斬釘截鐵的答道：「不會有漏洞的，這計劃一定能成！」
所以就像方才的釣魚，他一直強忍著不出手，卻也到了忍無可忍的境地！
「什麼？」秦雷一下坐直了身子，連聲問道：「都有誰？」
「哪的人？」秦雷皺眉道：「誰還在趟這趟渾水？」
「這個你來做。」李渾點頭道：「一看你就是個行家。」
「真的假的？」有人難以置信地問道：「當今聖上當太子的時候，便以仁孝著稱，更別說無成親王殿下那樣的偉男子，怎可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呢？」
「屬下已經命人加緊監控。」侯辛沉聲道：「但公主殿下的鳳駕已經出京了。」
對著這個結果，那「煽風點火」之人不由瞠目結舌：「難道兒子囚禁父親也沒錯嗎？」
「 該咋辦咋辦！」陰無異不為所動道：「民心這東西就像個婊子，誰給的價高就向著誰。別看他們現在向著皇帝和老五，可只要我們讓昭武帝複位，再把秦霆攆下台去，保准連個屁都不敢放！」說著死死盯住李渾道：「部隊明日就要開拔，您正好藉此天賜良機，一償多年的夙願！不要再猶豫了，東翁！」
「不用某個，」秦雷搖頭笑道：「就是李家的。」
但李渾畢竟老謀深算，他對事情還有著自己的判斷，背著手在屋裡又轉了一會，突然站定道：「這計劃確實有個破綻！」
「仁孝？偉男子？我看是小人和偽君子吧！」那散布消息之人憤憤罵道：「要真是孝子賢孫，能把自己老子給關起來？」
好吧，他承認自己不理解老太后的想法，甚至將其歸咎於老年人特有的固執。只是那位老太太的歷史告訴他，她的智慧不會隨著時間而消失，反而越發高深莫測，令人無法望其項背。
「那可不是普通的父親，那是前一任的皇帝！」一個老爺搖頭道：「因為他的一意孤行，讓我大秦二十
之後幾日看似風平浪靜，但從初十這天開始，那些在樹蔭下、茶肆中閑聊喝茶的百姓中，突然冒出一張或幾張看似熟悉的面孔。他們或是神秘、或是憤慨的向百姓們講述著一個聳人聽聞的事實，太上皇陛下被天佑帝和武成親王殿下聯手囚禁了！
……
陰無異一下詞窮了，只好憤憤道：「早晚還不是一樣！」
陰無異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只要能確定皇帝的所在，陰謀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船上那人竟是精明強幹的情報頭子侯辛，他親自瀏覽著各方的消息，很快把一條條情報整理出來，簡單明了的寫在一張稿紙上。吹掉墨跡后，恭敬的雙手捧到后甲板上。
聽這些人總是抓住這條不妨，眾人齊齊怒目而視，有人憤怒道：「屁咧！若不是天佑陛下穩住局勢，武成王殿下力挽狂瀾，說不得二十年前的慘劇又要重來一次！」
侯辛不解道：「都是捕魚，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不破不立！」陰無異十分不贊同這種觀點，冷笑連連道：「東翁不妨想想，史上有哪個皇帝，能將江山拱手相讓？」
秦雷聽了細細尋思片刻，面色凝重道：「扇陰風、點鬼火，唯恐天下不亂。看來他們是真要動手了！」正是擔心京里巨變，秦雷才悄悄從水路入京，身臨其境的觀察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們兄弟還逮了幾個散布謠言的小子，正在進一步審訊中。」見王爺發表完見解，侯辛繼續稟報道：「這些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看起來應該是屬於某個地下組織。」
面色變換數次，李渾終於被說服了，低聲問道：「事情能成功嗎？」
「不用叫門，直接撞開就是了！」陰無異面色果敢道：「造反不能像做飯，把所有佐料都備齊了才下鍋！」
「我靠！」秦雷氣呼呼的罵一聲，扔掉手中的釣竿道：「這釣魚真不是人乾的活，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誰他媽能拿捏那麼准啊？」秦雷心情其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即將到來的風暴所傷，因為整個南城都牢牢掌控在他手中，他隨時可以從水門安然撤出，與城外潛伏著的黑甲騎兵匯合。
大氣不敢喘地看著那動得越來越劇烈的浮子，秦雷強忍住提竿的衝動，直到忍無可忍，才猛地一提……只見魚線那頭空空如也，卻是被魚兒搶先吃了餌，脫鉤遊走了。
……
李渾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沉聲道：「但願如此吧……」
……
「為什麼？東翁為什麼要臨陣退縮？」陰無異象匹餓狼一般，一邊低聲咆哮，一邊負手在大廳中走來走去。面對著陰先生火氣十足的質問，李渾則悶頭坐在虎皮交椅上，一聲不吭。
「除了太后和長公主之外，幾位太妃和皇後娘娘也去了。」侯辛清聲道：「瑾娘娘也在其中。」
發作了半天，見李渾仍然毫無反應，陰先生無可奈的一屁股坐在對面，低頭生起了悶氣。
「不行，他們畢竟隔了一層，內里魚龍混雜。」陰無異搖頭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們摻和。」頓一頓又道：「不過也不能讓他們閑著，派他們移動到中都西南，作為後備軍和警戒，以防京山軍的突襲。」
「王爺英明。」侯辛笑笑道：「還有一件事，我們還碰上了同行，他們也在暗中抓捕這些人。」
「區別大了。」秦雷翻翻白眼道：「小子記住了，釣魚是一種情趣；網魚是謀生手段，你說區別大不大？」說著收起笑容道：「說說吧，都有什麼新鮮事。」
「一定能成功！」陰無異點頭定定道。
「要進內城！」陰無異補充道：「外城太大，僅憑著天策軍控制不住，還是在內城布防吧。」
「學生領命就是。」陰先生桀桀一笑道：「行動的前夜，得設法把天策軍悄悄調進京來。要想控制京城，僅靠一個趙承嗣
京城的異動雖然輕微，但落在有心人眼裡，卻一點都不平常。
「只能這樣了。」陰先生悶聲道：「地方已經探明了嗎？」
這些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城，很顯然是出自秦霆或太皇太后的注意，其目的十分明顯——就是要丟掉包袱，放手一搏了！
秦雷將食指豎在唇邊，輕噓一聲，侯辛只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站在甲板上。
「去哪了？」秦雷眉毛一挑，輕聲問道。
滿意地點點頭，秦雷轉回頭去，聚精會神盯著水面上，見那紅色的浮子開始一起一伏，他的表情一下緊張起來。
「您手握正統，就是正統！挾制權威，就是權威！」陰無異表情狂熱道：「到那時，誰支持東翁，誰就是忠誠！誰反對東翁，誰就是叛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大秦朝得矣！」
李渾點頭道：「秦霑那小子已經把地方透露出來了……大內深處有一處冷宮，原是關押被廢的妃嬪之所，現在成了他們爺倆的駐蹕之地。」
「哦，是這樣的。」侯辛趕緊解釋道：「今天一早，宮中的女眷便在皇太后的率領下，去城外麒麟山上的吉祥寺，為太皇太后祈福去了。」
人們的議論聲如陰先生所料般沸騰起來，但話鋒所指的方向，卻嚴重的南轅北轍起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招架不住，只能反覆強調道：「反正兒子囚禁父親是不對的！」
「她……」秦雷眉頭緊鎖道：「這傢伙準備扮演什麼角色？白臉還是紅臉？」
有脾氣暴躁的乾脆揪住那些人道：「若是再說聖上和王爺一句壞話，俺們就打扁你！」
侯辛這才想起手裡的情報摘要，趕緊將最重要的一條念給王爺聽。
「你那些人是幹什麼吃的？」李渾不無嘲弄道：「還自稱是行家呢。」
陰無異極富煽動性的說辭，果然讓李渾激動起來，不停搓著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反覆斟酌著計劃的可行性。
后甲板邊上坐著個頭戴遮陽斗笠、身穿粗布單衣的青年。那青年一手提著個酒葫蘆，一手握著跟竹釣竿，正在愜意的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