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二十六章 攻門！
再往後一些，是李家的男子和家丁，他們已經知道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們不聲不響的穿上各色甲胄，提著五花八門的兵刃跟在身後。所有人都清楚，此次一旦失敗，等待他們的將是滅族之災！
「將軍，您？」身邊的親兵難以置通道：「他們是什麼身份？」
從沉思中回過神，李渾緩緩回過頭，定定望著身後的李家將領：李龍、李虎、李豹、李彪等人，他們皆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地望著家主的面龐。
「用火攻，笨蛋！把這大門燒了！」見前面進攻受阻，陰無異冒險跑到城下，尖叫道：「帶著柴火菜油不是讓你們野炊的！」
李龍這些殺人如麻的將軍們，聽到這句殺氣騰騰的話時，也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們很清楚這老頭要去做什麼，無論願不願意，都只能跟著走下去，這就是身為李家人的宿命。
就在此時，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變得昏暗無光！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前方的道路也一片黑暗……
「哪部分的？」沈青一面命部下做好戰鬥準備，一面派人上前詢問道。
至於兒媳和孫子輩，更是被她的事迹所震懾，以至於常年對她畏之如虎，能躲多遠躲多遠，即使不得不拜見，也是戰戰兢兢，不勝惶恐，讓人渾身難受，不如不見！
於是昭武十六年，她命人掩護秦雷從齊國返回，並幫助他開始了在秦國的政治生涯。當時秦雷面臨的情況極其複雜，處境萬分窘迫，若不是她在暗中大力襄助，又怎會屢屢逢凶化吉、時常左右逢源呢？
勝，則生則榮，敗，則死則衰！
兵士們趕緊把一車車柴火推過來，堆在城門前；再把一罐罐菜油扔到柴堆上，一個火把丟過去，大火便「騰」地一聲，熊熊燃燒起來。
裏面死扛著的大
看著身後城門緩緩緊閉，李渾大喝一聲道：「有進無退，有生無死！」後路已經全無，李家子弟和天策軍橫下一條心，滿面凶光的悶頭向前行去。
陰無異桀桀一笑道：「富貴險中求！古今向來如此。」
以無備對有備，以少數敵多數，薛乃營他們一上來便落了下風。但他毫無懼意，率眾與叛軍拚死相搏，身被數創仍高呼「殺賊」不止。
而在戰場的另一頭，攻城部隊也同樣遇到麻煩。他們低估了皇宮大門的堅固程度，那些用來衝撞尋常城門的衝車撞木，根本無法動搖宮門的根本。攻城部隊反倒被城牆上飛蝗般的矢石大片殺傷，損失極為慘重。
官兵們站住了，四處張望，一片惶惶然的景象。
對面也不隱瞞，有大嗓門的軍士高喊道：「破虜鷹揚二軍奉命封鎖此處，對面的弟兄請回吧。」
點起火把，照亮前路，官兵們繼續前進。
當他終於選擇了「奪宮」這條道，不僅是個人的生死，還有李氏一族的成敗，都已經押上了命運的賭檯。
在夜色籠罩之下，李家的大部隊向著內城出發了，路上仍然毫無阻擋，順利的抵達了內城的洛陽門前。
從現在開始，誰也幫不了他，他必須獨立作出判斷，把命運牢牢扼在手中。
大將軍街上，李渾一身戎裝騎在匹雄健的大青馬上，他的表情堅毅無比、雙目炯炯有神的檢閱著穿街而過的部隊，早些時候在府中的猶疑已經一掃而空。
「鐺鐺鐺……」鐘聲響徹夜空，承天門內的衛士趕緊用九道木樑將宮門牢牢支住。在四處巡邏的大內侍衛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她的兒子也終於坐穩了皇位。
三萬天策軍靜悄悄的行進在中都城的東西幹道上，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阻攔，只有一隊聞聲趕來京都府官差，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就稀里糊塗地做了刀下鬼。
那是秦雷的黑虎戰旗！
見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一刻，李渾趕緊命令李龍和李虎組織士兵攻破城門，再讓李豹和李彪率領一萬人擋住御林軍的援兵。
雙方說了一陣一點用處沒有，便漸漸起了火氣，「你讓不讓？不讓弄死你！」「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的罵聲此起彼伏，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在這滄桑歌聲唱響的一刻，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天策士兵，通過大開的南陽門，轟然進入城內。
「不行，我們京山軍奉大元帥王的命令，要進京救駕，你們速速讓開才是！」沈青讓人大喊道。
但茫然四顧，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膝下兩兒一女，一個受盡寵愛卻壯年橫死、一個慘遭出賣后鬱鬱而終，一個反目成仇後身敗名裂，都已經成為了歷史。
就在叛軍點了火又滅火的時候，從京山城疾馳而來的三萬援兵也到了城南的十里鋪。
沈青正要率軍通過這裏，卻見前方土坡上突然亮起一支支火把，緊接著火光越來越多，竟然連成一條延綿數里的火龍，把京山軍的去路完全擋住。
而那些老朋友也大多死於歷次算計與殺戮之中，偶有苟活下來的，也閉門在家、含飴弄孫，絕不搭理她這個面如菩薩、心死羅剎的皇太后。
看到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望塔上的哨兵魂飛魄散，趕緊拚命敲響了警鐘！
原來那大火越來越烈，已經擋住了叛軍的去路。
……
「可太尉大人有
懷著忐忑的心情，隊伍終於到了承天門前！然後他們便被宮城上的望塔發現了。
……
在校尉大人的激勵下，御林軍將士越戰越勇。落在後面的隊伍也加速衝上來，終於將陣腳穩住……
不說別的，就憑秦雷剛開始那愣頭青的盡頭，一上來就把文李兩家得罪的死死的，以至於都欲除之而後快。若不是有人暗地給他擦屁股，可能早在羽翼未豐之時，便成為清水河上的一具浮屍了……
李渾也跟著暴喝道：「有蒼天保佑，我們一定能成功！」這才穩住了陣腳，把不知所措的將士們喚回了心神。
風燭殘年的老人再沒了年青時的狠辣無情，開始變得喜歡回憶過去，渴望能有朋友相伴，能有兒孫繞膝了。
陰無異一見不好，高喊一聲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是老天爺保佑我們呢！」
李豹和李彪剛剛帥本部人馬脫離本陣，便與薛乃鈞的先頭部隊迎頭碰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半刻鐘內，而此時軍才剛剛抵達宮門，連撞門用的衝車都沒推上來呢……皇宮的防禦果然名不虛傳！
稍遠一些的御林軍營也聽到了警鐘聲。在去歲一戰中，御林軍損失慘重，僅剩下薛乃鈞和另一名校尉率領的一萬禁軍。天佑帝便任命薛校尉兼任軍營總管，統領這碩果僅存的一萬人。
這不是那個占卜的功勞。當他冷靜下來自然知道，所謂未卜先知不過是糊弄人的玩意兒，如果人生禍福能預先知道，他的三個兒子也不會接連慘死了。
「三瓦兩舍衰草長，曾是富鄉貴邦。歌台舞榭溫柔香，英雄美人在，郎情妾意長。
這時就聽東面一聲炮響，一隊黑甲黑馬的騎兵從斜刺里衝出來，擋在兩軍中央。
薛乃鈞一聽到精靈，
大喜過望的天策軍嗷嗷直叫，但過後卻又傻了眼。
今夜趙承嗣親臨洛陽門，從酉時開始便一直站在城頭、動也不動，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
話音未落，便聽趙承嗣低聲咆哮道：「再問一句就殺了你！一切責任我擔著！」
不誇張地說，秦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沿著老太后給他劃定的路線前進——從北上牧場練兵開始、然後南下江北平亂、再到後來的收留宗人府和興建京山城。要是沒有這一步步的歷練、一次次的機遇，就算秦雷有天人之姿、王霸之氣，也休想在短短几年之內，就成長為無法戰勝的一方霸主！
見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叛軍官兵紛紛望向出注意的陰先生，可陰無異也拿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讓人從道邊取土來滅火，等著把火撲滅了再通過。
枯坐在空曠的大殿之中，老太后輕聲吟唱起最喜愛的《臨江仙》道：
當先一名騎士雙手舉著面丈許高的旗幟，在夜空中猛然一抖，便有十幾個火把圍在四周，將那面大旗照得纖毫畢現。
內城九門的鑰匙，向來由京都兵馬寺的統領將軍親自掌管。
藉著大火的勢頭，陰無異又讓人用沖木不停撞擊宮門。終於在一刻鐘后，大門劇烈的晃動起來，緊接著便「轟隆隆」一聲，終於倒塌了。
後面的事情正如每個人所知……
「將軍，城下亮起三盞紅色燈籠。」親兵驚呼道。
在他的強壓之下，城門終於緩緩打開，親眼看著李渾和三萬天策軍全部進了內城，他又下令關上城門，將內城與外面隔離起來。
秦雷終於強大了，她卻也真的老了……
兩邊將士的目光，都被那面金色的戰旗吸引，一時竟忘了吵鬧。
接天連月長生殿，但聞夜闌風
目光在眾人臉上劃過，李渾沉聲道：「生當作人傑，死也為鬼雄！不成功毋寧死！」
李渾這才長舒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低聲罵道：「這真不是個好營生！」
……
造反者們慌了，他們原本就是在干謀朝篡逆的壞事。見此情形，頓感大事不妙——莫非老天爺不讓我們這樣做？
她真的感到寂寞啊……卻也知道這是對自己一生錯誤的懲罰。她覺著作為一個心狠手辣的陰謀家，就該遭到這樣的報應……
……
但她始終不忘自己的初衷，她要把皇位還給自己的孫子，她要把那家人徹底毀滅；這兩件事沒有做完，她是不會瞑目的！
母子倆發生了激烈的矛盾，昭武帝不停試探著母親的底線，行事越來越囂張；而文庄太后卻無法向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只得斂去滿身的光彩，常年靜養于深宮之中，彷彿真的準備安享天年一般。
「出發！」藉著天上的月光向府內投下了最後一瞥，李渾便撥馬毅然離去。李家的兩千子弟僕從，緊緊跟隨其後。
大家都舉著明晃晃的武器，一個個凶神惡煞、殺氣騰騰，不用自我介紹也知道是來幹什麼的。二話不說便殺在了一起。因為事出突然，御林軍來不及整隊，先頭部隊都已經跟天策軍交上手了，軍營中卻還有部隊在陸續往外沖。
裏面的大內侍衛也發現這個問題，趕緊從城頭上運來守城用的火油，稀里嘩啦的丟進大火中，讓火勢越燒越烈。竟然將城門洞變成了一片火海，插著翅膀都飛不過去……
但自幼被壓抑輕視的昭武帝，怎能甘心當一個任她擺弄的道具？在根基牢靠之後，他開始試探著反抗自己的母親。
「來了嗎？」趙承嗣輕輕說句，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