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八十二章 火龍出水對射日
遠處手持仿製秦國「千里鏡」的諸烈卻看得清楚，在爆炸發生之前，秦軍斷後的艦艇從船尾處像下餃子一般，往江里投下了很多木箱子，蹊蹺必在此中。
……
「快走！」無名嘶聲吼道：「狼牙箭沒入柱子里了，根本沒傷到人！」雖然無法相信自己那天外飛仙的一箭，竟然會射空，但事實確實如此，還是保命要緊。
「二……」無名從背後抽出一支玄鐵狼牙箭，輕輕搭在弓弦上。上次射殺伯賞別離時，因為怕露餡，所以他用的是普通羽箭。但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擊了，射出這一箭之後，這世上再沒有值得他開弓的人了。
後退已無可能，楚軍突擊兵們只得橫下一條心，瘋狂的向前衝鋒，祈求上蒼保佑，能平安的越過面前的死亡之地。
其實在去年這武器便已經問世，但老奸巨猾的伯賞元帥，不到最後決戰，絕不打出底牌，將一系列好東西都壓在了箱子底下，只等著這一場上用。
赤馬艇上的官兵們拚命的划船，只有無名，也就是許由，穩穩站在船尾，手持弓箭警戒地望著後面。
「死不了。」感覺胸口的大石被挪開，秦雷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驚叫著到底的雲蘿公主，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渾身疼痛，而是趴在了秦雷的胸前，寬闊溫暖的胸膛可真舒適啊……公主殿下沒頭沒腦地想道，我一定是摔糊塗了。
他便看到了一幕奇景，只見無數後部帶火的竹筒，自秦軍那六艘親王艦上呼嘯而出，重重地擊打在赤馬快船上。也不知是那玩意兒威力大，還是赤馬艇防禦差，反正只要挨上一下便會爆炸起火，濃煙四起，艇上的突擊兵非死即傷，落水無數。
儘管如果繼續前進，突擊部隊可能有全軍覆滅的危險，但諸烈還是命人吹響了楚國特有的鹿笛。
在當世最強大的護衛隊伍面前，已成強弩之末的楚國突擊隊，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先放手。」秦雷直翻白眼道：「你快勒死我了。」
不一會兒，秦國的快船也趕到了，千牛衛撒下漁網，將他和昏迷中也握著的射日弓打撈上來。
火龍一條接一條的飛過來，許由只好打起精神來應付，又接連射出六箭，將六條火龍引
雲蘿痴痴地望著他表情誇張的面孔，良久突然幽幽道：「為什麼要救我呢？」
神箭準確無誤的命中龍頭，毫無阻滯的插了進去，那火龍便在半空中被引爆。
火龍出水，不同凡響。在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中，已經快要黔驢技窮秦有才，終於控制住了局勢。他命令艦隊一邊射擊一邊追擊，終於留下了大多數赤馬艇。
但其中一艘小艇上的氣氛明顯不同，十幾個手持方盾的突擊兵圍成一圈，彷彿在抵擋著四面八方的箭雨，又像是為中間什麼重要任務作掩護。
「因為你是我老婆。」秦雷翻翻白眼道：「拉我起來。」后一句卻是對石敢說的。
她是舒服了，可秦雷用盡全力把自個往地下摔，臨了還得給人家當肉墊，把他摔得是眼冒金星、七葷八素，胸悶氣短、直欲吐血。
雖然秦雷自始至終一聲不吭，但兩人都很明白，他被從幾百艘船中準確無誤的認出來這件事，定然跟她的突然回歸是有關聯的。
……
透過人牆的縫隙，才能隱約看到，那竟是個佝僂著腰，面色慘白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他手中那一張樣式奇特的大弓，他就是個活脫脫的癆病鬼。
有才兄猜得不錯，只見王船上主動放下數艘小艇，每艘艇上有兩個掌船的黑衣衛，五個高手千牛衛，迎面向楚軍的赤馬衝去。
帶隊的竟是個參將，只聽他滿頭大汗道：「一……」無名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出口氣。
「保護王爺！」石敢趕緊拉起密不透風的人牆，將整個指揮台擋得嚴嚴實實，這才回身去查看王爺的狀況。
雖然還有十幾艘小船漏了網，但秦有才已經不像方才那麼擔心了。王船上可是有三百黑衣衛、二百千牛衛的，收拾這六七百楚軍，應該不在話下了。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了意淫中的官兵，只聽那癆病鬼……哦不，箭神無名猛烈咳嗽道：「數到三，我身前的兩位稍微挪挪身子。」那兩個楚兵趕緊點點頭，凝神聽軍官報數。
在木箱的頂端有一四尺高的樹枝狀機括，其上綁有縱橫交錯
這還沒完，待助推的火藥燃燒殆盡，就自動引燃竹筒內的火箭，這時便從前端龍口裡射出數只火箭，直達目標，致使敵船燒毀。
許由還沒還沒鬆口氣，便見又一條火龍飛到了近前，趕緊揚手搭弓，復射一箭，又一次將其引爆。
「許由！」秦雷咬牙切齒道：「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說著一伸手道：「拿個火龍來！」士兵便挑了支品相最好的火龍出水呈給王爺。
直覺告訴諸烈，那些東西威力雖大，但倉促間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定可以突破過去的！更何況他也不捨得放棄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來的絕殺機會。
他的猜測沒有錯，這是按照秦雷的提點，秦國水軍研究院歷經數年研製出來的「水底龍王炮」！
見苦心孤詣營造的殺局功虧一簣，諸烈連罵人的氣力都沒有了，再加上此時天已經快黑了，雙方便各自收兵，待來日再戰。
可惜連那參將都在忙著划船，竟然無人為這神乎其神的箭術喝彩，實在是遺憾的緊。
在他的身後，搖搖欲墜的立著花容失色的楚雲蘿，她緊咬著嘴唇，一雙修長的小手緊緊絞在一起，因用力過度而顯得沒有一點血色。
接連的爆炸激起數長高的浪柱，將十數條赤馬小船掀上天空，布幔也被扯得粉碎，無數全副武裝的楚軍官兵慘叫著從天上落入水中。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子母艦，而是埋伏尖兵的運輸船！
當然僅憑著這跟大爆仗是飛不起來的，秦國人還在首尾兩側各裝一個半斤重的火藥桶，將四個火箭引信匯總一起，並與竹筒內的火藥引信相連。
見箭神如此急切，艇上官兵才相信了，趕緊搖櫓划船走人……
這種武器的名字，叫做「火龍出水」。乃是大秦水軍研究所最為優秀的傑作。它是由七尺長的竹筒或木筒製成，中間填充火藥彈丸，後部裝有火藥引信，威力十分驚人。
這玩意兒以木箱為外殼，用油灰粘縫防水，裏面填充大量的炸藥，並根據實際情況填充分量不等的重物，使其保
眾人不通道：「人分明是倒了。」
秦雷接過來，將七尺長的竹筒搭載欄杆上，歪頭瞄準遠處的赤馬艇，伸手接過引火香。
本來有些躑躅不前的楚軍官兵，一聽到那尖利的聲音，頓時變得面無人色。所謂「鹿笛一響，有進無退」，乃是上柱國大將軍的死命令！後退者車裂而死，株滅三族！
直到指揮台上一片人仰馬翻，雲蘿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幸福的感覺讓她渾身暖洋洋，那點小彆扭也登時冰消雪融了，她緊緊摟住秦雷的脖子，小臉滿是幸福道：「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再來一根！」他竟然放上癮來了。
然而楚軍突擊兵的素質極高，他們並不與秦軍糾纏，而是發揮赤馬艇個頭小、靈活快速的優勢，滑如泥鰍般的躲過秦艦的撞擊，紛紛衝出了戰團，向那艘孤零零的戰船衝去。
伴著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衝天而起的水柱將不知多少赤馬小艇掀翻在湖面上。但諸烈猜得沒錯，還是有八成多的快船衝到了安全地帶。
石敢目不斜視的伸出手，將王爺從地上拽起來，輕聲道：「王爺，我們正在追擊行兇的船隻。」將胳膊打在他的肩上，秦雷順著石敢所指的方向看到，那艘赤馬快艇正往北面急躥而去。儘管王船已經全速前進，但雙方的距離已經越拉越遠，已經有三四里遠了。
雲蘿趕緊鬆開胳膊，從他身上下來，心痛的揉著他的胸口道：「你沒事兒吧。」
「中了！」官兵們低聲歡呼道：「還是一箭雙鵰呢！」但當他們敬畏地望向箭神，想要表達一下激動的情緒時，卻聽無名面色無比凝重道：「失手了，快走！」
「都說秦雷是當世第一名將，以老夫看也不過了了嘛。」上柱國大將軍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
秦軍如虎入羊群，在楚軍隊伍中橫衝直撞。在這七艘親王艦面前，楚軍的赤馬小艇就像紙糊的一般，一碰就粉身碎骨。不一會兒江面上便飄滿了碎木片，那是被屠殺的「赤馬」屍體。
還沒來得及慶幸，負責護衛王船的秦有才便親自擂鼓，率七艘強大的主力艦沖向「赤馬」群。
在強撐著射出第九箭之後，他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便以弓
……
……
不過他們並無怨言，因為上柱國那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立下更大的功勞——那就是射殺秦國武成王，徹底結束這場戰爭！一旦成功，就算他們只是替這人擋了擋弓箭，也一樣會成為國家英雄，受萬人崇拜，從此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享不盡！
秦雷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冷漠的表現嚴重刺傷了公主的自尊心，於是她也住了嘴，就這樣放任氣氛繼續冰冷下去。
「能聽臣妾解釋嗎？」雲蘿鼓起勇氣，輕聲道。
這玩意兒其實是打那都可以的，只是一上來便被用作水戰罷了。當面對敵艦時，點燃安裝在龍身上的四支火藥筒，它們便是推動火龍飛行的動力，能將十幾斤重的火龍推出二、三里遠，「火龍出水」之名便由此而來。
卻見王爺和王妃躺在地上，以極不雅觀的姿勢扭在一起。瞄一眼王爺龍體無恙，石敢趕緊轉頭過去，與衛士們一道面向外給王爺王妃站崗。
突然聽到遠處「砰砰」作響，竟是這邊還沒笑完，那邊就放起了煙花。上柱國心中咯噔一聲，趕緊舉起千里鏡，靠在右眼上往放爆仗的地方望去。
這七艘船乃是秦國目前最厲害的「親王級」戰艦，長約三十丈，舵樓三重，底尖上闊，首位高昂，能容五百餘人。此船的骨架乃是用鐵木所制，堅韌無比，又配備十二個驅動明輪，保證了強勁速度。這船設計先進，勢雄力大，可以直接沖犁敵船！即所謂斗船力不鬥人力。
……
只可惜造化弄人，老元帥在重重保護中，不知被從哪飛來的流矢射中身亡，只能在西天上，看著別人用他窩起來的王牌給他報仇了。
但船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厲害——上月正是這人的弓箭，射殺了秦國的鎮南元帥伯賞別離。不過那件驚天動地的大功勞，卻被上柱國強行壓下，知情者也不過他們這些專屬護衛，甚至連楚軍的一些高級將領都不知道。
「三……」軍官明顯帶著顫音地喊道。話音一落，那兩人便閃出一條七寸寬的空當來，與此同時，就聽嗡的一聲響，箭已離弦穿人而去！
但火龍卻仍然瀟洒的從水面上滑翔而至，正中赤馬的中間，小船攔腰
突然便見一跟竹管帶著煙火飛躥過來，剛見識過這種火龍的威力，許由不敢託大，待其飛到二百步以內，便張弓搭箭，由射出一支玄鐵狼煙箭。
看到這一幕，諸烈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輕撫著價值萬金的千里鏡道：「諸位，秦雨田在劫難逃了。」邊上的將領趕緊附和著笑道：「秦雷是陸上猛虎，下了水可就成病貓了，那是咱們水中神龍上柱國的對手？」雖然他們半數都沒有千里鏡，根本看不清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胡吹海捧還是有必須要的。
石敢不得不提醒道：「王爺，敵人似乎已經脫離射程了。」這玩意兒的有效射程也就是三里，再遠了就不好說了，一頭栽到水裡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官兵的偶像，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武成王殿下射空了，可是件很丟人的事情。
王船二層的指揮台上，千牛高手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到王妃的尖叫聲，回頭就見到王爺摟著王妃娘娘轟然倒地。直到那超越聲音的利箭，無聲無息射穿王爺身後的立柱，發出「咄」地一聲，眾人才發現原來王爺遇襲了！
王船也緩緩停了下來，用「火龍出水」點射楚軍快艇，掩護己方的小艇靠上去。
秦雷冷笑一聲道：「我人品好。」便毫不猶豫的點著了火龍的引信。嗞嗞聲中一陣火光伴著白煙，那引線飛快的縮短。秦雷只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往後推，便見那火龍打著旋飛了出去。真是兩輩子都沒放過的超級鑽天猴啊！
秦雷站在二層舵樓上憑欄而望，也不僅輕舒口氣，臉上的鐵青色卻沒有絲毫退卻。
小艇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舵樓上離著的那一男一女幾乎是應聲倒下，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不提船上的兩位，單說楚國那些苦命的「赤馬」快艇，已經被秦國長短結合的進攻殺得所剩無幾了。倖存的十來艘也被密集的「火箭彈」擋在外圍不得寸進，眼看失敗已成定局，船上的官兵匍匐著不敢起身，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玩意兒製作簡便、威力大、射程準頭都很棒，絕對是劃時代的武器。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秦軍水戰的主要單兵武器，為大秦水軍掃平亞非、稱霸大洋立下了赫赫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