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之卷
第47章 勸降
「你不會開槍，門外有一整隊士兵。」吉賽極力鎮定，控制不住退了一步。「你是怎麼進來？」
吉賽臉色發白，陷入了困難的抉擇。「一旦這樣做……我將背負背信棄義和殺死叔父一家的惡名。」
霍恩將軍越得意，達雷越陰鬱，盯著營帳中飲酒作樂的身影啐了一口。「那個蠢貨算什麼東西，居然所有功勞全成了他的。」
接二連三的問題令吉賽難堪，壓力更讓他焦躁。「你到底想說什麼！要我投降？」
「他能怎麼樣，事實上——」
通篇自我吹噓及讚美吉賽忠誠的信件已在送往公爵府的路上，以極其低微的代價贏取了絕對完美的勝利，被驚喜環繞的霍恩無比感激神靈所賜的好運。
達雷對霍恩輕蔑到極點，修納一無反應。
吉賽派出的使者與霍恩將軍達成了協議，解除棱堡的武裝全面投誠。天上掉下來的勝利令霍恩如墜夢中，一口答應了對方的全部條件。
「修納，你一點不在乎？你到底為什麼從軍。」達雷越來越不懂一道出生入死的同伴。
棱堡外重兵圍困，棱堡內一片混亂。
僵持的氣氛異常緊張，修納冷靜的審視蓋爾男爵的侄子。
「都怪這該死的天氣，工兵進度太慢了。」一名侍衛扯了扯雨披低咒。
「這該死的棱堡結實得要命，就算有火炮也得大費周章，我看這事沒那麼容易。」另一名侍衛加入了閑談。
下落不明的狄克無疑是內賊，被粗繩捆起來的狄克一家驚駭萬分，無論
修納終於回應，淡淡的警告。「你也該發夠牢騷了，再說下去霍恩可不會容忍。」
接下來的半個月，霍恩的情緒一直處於異常亢奮狀態。
「你認為能贏得這場戰爭？」
「然後把我送上絞刑架？我情願死在戰場上。」吉賽的額上激起了青筋。
褒獎、讚揚、欣慰之情溢於全篇，並予以慷慨的金錢嘉賞；信中對吉賽的忠耿的行為高度讚賞，免去了協從之罪，許可他繼承男爵封號，並召入軍中任職。
修納沉默了，無法說出口。
修納自顧自的擦拭短刀，擦完了又用指尖試探刃口，確定鋒利程度。
白布覆蓋了一整排屍體，女眷們尖叫號哭，反覆搜查一無所獲。驚怖的氣息籠罩了每一張臉龐，人們像一群驚慌無措的羔羊。
作為蓋爾男爵信任並委以重任的遠房侄子，他全面承擔城堡對外防禦的職責，卻要在重圍下面對叔父死於非命的現實。
「而你出生入死一無所求？你以為我是傻瓜？」吉賽漸漸被打動，但仍難以消除疑慮。
「霍恩將軍心情很糟，連廚子精心烹制的勃艮第紅酒焗蝸牛都引不起他的胃口。」
失誤中計成了深謀遠慮，前期失利變為蓄意惑敵，種種高瞻遠矚彰顯出將軍本人的英明睿智，好心情的持續令霍恩對棱堡中人異常寬大，甚至破天荒的約束士兵適度搶掠。
維肯公爵以皇帝陛下的名義回復的信函幾乎實現了霍
貴族後裔確實不會幹敢死隊這種差事。
修納笑了笑，不再繼續這一話題。「達雷，夢境會不會預示現實？」
「你不會死，因為你忠於陛下，看不慣男爵的所作所為。儘管迫於無奈同流合污，卻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殺死蓋爾結束罪惡的叛亂。你挽救了棱堡子民的性命，讓軍隊避免了損失。維肯公爵將大為欣賞，赦免你身不由己所犯下的罪，甚至向陛下建議由你承襲蓋爾的爵位。」
「區區一個準尉。」提起來達雷怒氣更盛。「你漂亮的獵取了整座棱堡，最後只給一個小小的准尉，連少尉都不是。」
「你想做什麼？」吉賽被迫坐下，在逼人的目光下背心滲汗。
鬼魅般的少年出現在身後，黑黝黝的槍口正瞄準他的胸膛。
隨後的一切異常順利。
吉賽將信將疑，風險和得失飛速閃過，短短的時間額頭已滲出一層汗。「我怎能確定你不會出爾反爾。」
吉賽煩躁的檢視屍體，蓋爾及其血親全部受到短刀割喉的待遇。密道里發現了侍衛的屍體，餐刀來自棱堡儲藏室，足以解釋兇手潛入的路線。
「你能打退幾次進攻？抵抗多久的圍困？在雨季結束后。」
最後一句話語打動了他，躊躇良久，吉賽終於回握。
「這正是我的問題。」修納打量著他，槍口紋絲不動。「你追隨蓋爾叛亂想得到什麼？」
「請安靜，我不希望驚動門外的護衛。」漆黑的眼眸有種無形的
「將軍！棱堡——開了！將軍！棱堡的城門打開了，放下了弔橋——」
找出內賊，吉賽仍充滿不安。
修納沒有迴避。「對你我不想說謊，我將盡一切可能向上爬，爭取足夠的權力。」
「誰不想要地位，可平民根本不可能。」達雷不樂觀。
「什麼？」達雷掏了掏耳朵，看對方神態認真才確信沒聽錯。「我又不是算命的娘們怎麼知道，你也會做惡夢？」
修納截口。「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活著從棱堡出來了，而且升了三級。」
「……但願我不致為此後悔。」
強壯、自製、生死關頭能壓抑恐懼，並不像外表顯示的粗莽，或許是個能夠商議的對象。
半晌后達雷再度開口，憤懣的意氣已消失無蹤。不再談論霍恩，他轉入另一個疑問。「修納，憑你的身手和頭腦，做貴族護衛可以掙得更多，為什麼偏要加入軍隊冒險？」
又一個尖銳的問題，吉賽不安的動了一下。
達雷又一次抱怨。「先遣隊其他人全死了，只剩我們兩個活下來。是你殺了蓋爾，勸降吉賽，可現在全成了霍恩的功勞。他什麼也沒幹，居然還有臉吹噓。」
無知不代表無罪，棱堡的城牆上豎起了十字架，這些罪人將被活活釘上木樁，直到鮮血洗清他們出賣主人的罪惡。
「公爵不希望戰爭持續太久，這將讓他在政敵前被動，把蓋爾家族趕
「我是出身平民的列兵，過高的軍績無用。」修納乾脆的回答。
維肯公爵給的時限越來越近，連日的降雨卻令便橋與塹壕遙遙無期，先遣隊又誤墮陷阱，接連的挫折令霍恩焦躁不已。
少年無意解釋，揮了揮槍示意他坐下。「放鬆，我沒有敵意，至少暫時如此。」
冷定的話語威迫凌人，修納近乎命令。「我要你打開城門放下弔橋，讓霍恩的人進來。」
「維肯公爵可等不了那麼久。」勤務兵心知肚明，先遣隊全滅是小事，再沒有戰績呈報上去，將軍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職位就保不住了。
死神在噩夜降臨，男爵、男爵長子、次子、幼子，所有直系男性親屬同一時間告別了人世。如果不是為表現忠於職責而睡在離外敵最近的棱堡另一側，他恐怕同樣難以倖免。吉賽為逃過死劫而慶幸，卻不知該如何應付大堆棘手的麻煩。
修納輕摩短刀，眸色森冷。「那種依附而來的東西沒有用，必須是徹底屬於我的權力。」
「出賣你的最佳後果是升為低級軍官。」低冷的聲音充滿誘惑，漂亮的唇微彎。「相較之下，不如多一個男爵朋友更為有利。」
一直有傳聞說霍恩心胸狹隘，對於過於出色的下屬處處提防，甚至有流言說他曾將某位
「您對陛下盡忠。」修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收起槍伸出了手。「財富和榮譽屬於勇於決斷的人——吉賽男爵。」
一整天忙亂不堪，加強了棱堡各處的警誡，吉賽回到自己的房間，沒心情找女人，拴緊門上新加的三把鎖，剛脫掉外套忽然心生警兆，猛一轉身，頓時如墜冰窟。
那個夢，他很害怕。
達雷粗豪但不愚蠢，被修納一言挑破，頓時醒悟過來。
近侍在私下議論，前方突的嘩然喧鬧起來。
他與叔父並不親近，但畢竟屬同一個家族，臨時被匆忙召喚而來才聽說叔父得罪了公爵，他不想參与叛亂卻別無退路。
勤務兵端著托盤走出來，餐盤上的銀蓋分毫未動，年輕的小兵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的侍衛抱怨。
吉賽被問得無言以對。
吉賽聽得目瞪口呆，忘了槍還指著胸口，從椅子上彈起來。「這不可能！」
「平民出身最多做到中尉，你不可能打破這一慣例。不如為某個欣賞你的貴族效力，憑你的頭腦應該很容易，這比當中尉強得多。」從激憤中清醒的達雷已對軍中前途完全失望。
吉賽要瘋了。
那個詭秘的影子仍伏在棱堡某處，隨時可能在夜間展開新一輪殺戮，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心靈，誰也不敢單獨行動，衛隊時刻不斷的巡邏。
一名傳令兵飛奔而來，激動的高叫。
「慢慢來。」修納的提示微妙而隱晦。「達雷，平民如果升得太快是會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