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炎之卷
第63章 暗殺
隨著殺戮擴散，被驚醒的人越來越多，宅邸響起了接二連三的尖叫和哭喊，終於有了反抗的聲音。芙蕾娜聽出異常不再掙扎，漸漸顫抖起來，縱然看不見，依然能感覺出外面是何等恐怖的情景。
奧薇嘆了口氣，一夜間體力消耗極劇，她已不想再斗一場。「抱歉，我無意與您衝突。」
奧薇清楚，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殺僅僅是開始，為了徹底拔除索倫家族的勢力，伊頓城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儘管是做侍女，數月相處卻十分愉快，難測的遠景讓她忍不住憂慮芙蕾娜的未來。但奧薇心底也很清醒，不管將來事情如何變化，都不是她所能更改，唯一能做的或許是離開伊頓，在動亂來臨之前遠避。
奧薇怔了一下，躊躇片刻，終於接過已經在疲憊中陷入昏睡的芙蕾娜。
「我很抱歉，請爵爺原諒。」
奧薇想了一會，微蹙起眉。「維肯公爵？」
門栓發出一聲破裂的碎響，門開了。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醒來，還帶著迷糊的睡意，由著她抱起，一邊好奇的嘟噥。「奧薇，為什麼你總能找到我？」
第一聲驚叫響起的同時，三樓右側的一間女傭房睜開了一雙緋紅的眼。
「我不確定。」芙蕾娜皺著細眉，「我想他現在比較喜歡肯公爵。」
被收買的門衛打開了鑄有天使像的大門，放入了可怕的殺戮者。
芙蕾娜不知道奧薇是否受了傷，掉到床底的手指是誰的，斷氣般的垂死喘息聲又是誰。只聽到持續的有人衝進來，孩子躲在床底咬著手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眼淚順著面頰流下來，害怕
緊緊摟住倖存的愛女，索倫很快中激動中平復，發出冰冷的質問。「你是誰？」
奧薇抑下思緒，望向臂彎中的孩子，略略生出了不舍。
孩子嗚咽著撲過去，緊緊的抱住守護者不放。
客人是維肯公爵的密使？奧薇的心情漸漸沉重。
走廊里倒著五六具屍體，越靠近最後一扇門越多，侍衛都清楚，那是公爵幼女芙蕾娜的房間，每個人都知道絕望而冰冷的結果。
「好好照料，別讓她有半點意外。」索倫愛憐的看著小女兒，語聲變得極冷。「否則不論你是誰，都會後悔不該出生。」
芙蕾娜眨了下眼，悶悶的嗯了一聲，依賴的環住了侍女的脖子。
敵人已經到了三樓，甚至可以聽到低低的悶哼和掙扎聲，彷彿有人在睡夢中被刺穿了胸腹。
只要閉上眼就能聽出是誰在尖叫，神氣的二姐莉絲還活著嗎？那一聲哭喊是高傲的梅蘭姑媽？憤怒的嘶吼是蒙德叔叔？時而有火光並著槍聲炸響，小小的孩子不停的哭泣，直到眼淚風乾，黎明的微光映上了窗欞，可怖的聲音終於低落下來。
毫無疑問，對方已達成了目的，索倫家族遭受了重創。
維肯與索倫派使者私下往來，究竟是想掀起動蕩顛覆執政府，還是覺察出某些威脅意圖自保？
「今天我去找父親，想讓他看看我的畫，可侍從不讓進。」
奧薇怔了一下，一時不明所以，保持了緘默。
「請原諒，既然把小姐平安的交給了爵爺，她就不再是我的責任。」奧薇錯愕之後立即拒絕，
「那麼請託？」僵了一瞬，索倫調整了用詞，倨傲的姿態稍低。「我書房架上有一座雕像，往右扭三下可以打開暗格，裏面的珍寶都可以給你，條件只有一個——讓芙蕾娜活下去。」
沒想到這件事會驚動公爵，奧薇盡量顯得謙卑。「是，請爵爺允許。」
芙蕾娜被猝變的場面嚇住了，死死拉住父親的手。「不要！奧薇一直在保護我，她很好！」
一個又一個索倫家族的人死去，有的被一刀割喉，有些被亂刀戳爛了胸膛，有的被砍斷肢體血盡而亡，無盡的痛苦呈現在每一張死者的面孔，走到三樓，公爵停下了腳步。
這一回答在索倫聽來形同諷刺，公爵臉頰緊繃，目中透出殺機。
芙蕾娜完全無法掙動，纖細的奧薇力量比珍妮大得多。
改變眸色的晶石鏡片？
「好孩子。」黑暗中奧薇似乎笑了一下，用力一抱，隨即把她推到了床底。
芙蕾娜被奧薇放下，撲進父親懷裡放聲大哭。
奧薇神色微變。「爵爺是什麼意思？」
兩個侍衛合力，終於推翻了頂門的桌子，破爛的門板轟然倒下，砸在了門內層疊的屍體上。
「好像是這個名字，奧薇你真聰明。」芙蕾娜高興的輕叫。
到處都有鮮血在流淌，泉水般沿著樓梯滴落，整座豪邸遍布屍體。戴睡帽的侍女倒在門邊，抖索的女主人死在絲綢床上，侍衛被冷槍擊倒在走廊，伊頓城最具威權的家族屍體相摞，奢華的屋宇變成了人間地獄。
「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也喜歡躲在
「對薪酬不滿？」
「我在門外聽見的，父親在和叔叔們會談，他們聲音很大，總是在提這個人。」
鷹隼般的眼眸犀利的逼視，索倫靜默片刻，忽然道。「帶芙蕾娜一起走。」
索倫公爵審視垂眸的少女，語調冷淡。「你要辭工？」
奧薇並不意外公爵還活著，從心底替芙蕾娜慶幸。「芙蕾娜小姐的女僕。」
血腥的襲擊者在晨光透出前撤走，如來時一般突然。
黑暗中有人沉重的摔倒，難聞的腥氣越來越重。
「呀！」喜悅的童稚驚呼猶如奇迹。
公爵臉色慘白，平靜得可怕，僅剩的侍衛環繞在主人身側，同樣為地獄般的慘景而震駭。動亂時幾名近衛護著公爵躲進了秘道，逃過殘殺倖存下來，此刻卻要承受精神上的強烈刺激。
「你到底屬於哪一方？是誰的人？」
奧薇錯愕，剛要再說，公爵已經走出了房間。
「我從未接受辭職，所以你仍然是索倫家的女僕。」即使處境極為惡劣，索倫公爵依然強勢。「我現在的處境無法帶著芙蕾娜，她必須由你照看。」
見她仍要拒絕，索倫截口。「其中有枚黑色的盒子，藏著休瓦史前遺迹中發現的晶石鏡片，能改變瞳孔的顏色。」
一個靜謐的深夜，沉睡中的伊頓冒起了十余處火光，攪亂了整座城市。
侍衛們目瞪口呆，望著一片狼藉的房間。
門外傳來輕叩，管家揚聲通報。「爵爺，您約的客人已經在會客廳等候。」
溫暖的懷抱似乎有一種安定的力量，
「抱歉？」索倫嘲諷的冷道。「我可沒發現你有絲毫愧疚。」
「我馬上就去。」一句話打發了管家，索倫恢復了常態。「我給你加一倍的薪資，這應該足夠請一個看護婦照顧你母親，好好陪伴芙蕾娜，別再提什麼辭工。」
不等她想出辦法，提前來到的突變打亂了一切。
索倫公爵看了看懷中的女兒，又看著緋紅眼睛的少女。
「如果你不能勝任，應該一開始就予以說明，我不希望芙蕾娜不停的適應新女僕。」公爵苛刻的指責。
一秒鐘后奧薇已抓起外裙到了走廊，赤足奔向芙蕾娜的卧房，並在敵人上樓之前將房間反鎖起來，叫醒了熟睡的孩子。
門，沒有推開。
新型能源晶石才剛開始推行，時局尚未穩定，執政府應該不會在短期內使用武力。不過並非絕對，她曾聽聞帝國執政官以軍事政變上台，風格凌厲強悍，假如他無法容忍索倫和維肯長期各踞領地，很可能趁敵人羽翼未豐時下手。
沒有一絲光的漆黑。
執政官的動作比想像中來得更快，也更酷厲無情。
「奧薇？」被弄醒的芙蕾娜有點生氣，剛想說話卻被她捂住了嘴。
又過了一會，半頹的門被一張桌子頂住，床邊探出了一張臉，雪白的臉龐濺著一兩點血漬，在孩子眼中卻如一個微笑的天使。
房內充斥著人體被重擊的鈍響，痛叫、慘呼、彷彿陷入一個醒不來的惡夢。
「爵爺，您找我？」
「我知道很忙，可我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他了。」芙蕾娜氣惱的抱怨。「他每天都在會見客人。」
「帶她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意味伊頓城已不再安全。
索倫走過浸滿鮮血的地毯，每一腳都踩出黏膩的輕響。
火勢蔓延，人聲雜踏，被驚醒的民眾慌亂的救火，索倫家族卻迎來了一場殺戮的風暴。
奧薇溫和的安撫。「爵爺一定很忙。」
「可憐的芙蕾娜，一定嚇壞了。」奧薇溫言安慰，捂住了孩子的眼。「別怕，天亮了，一切都過去了。」
奧薇勸哄。「等爵爺忙完會來看你，他也一樣想芙蕾娜。」
「芙蕾娜？」美麗的天使對她伸出手。
奧薇略一屈膝。「既然小姐平安的見到了爵爺，請容我離開這座府邸。」
「您無須過多懷疑，我僅是一個侍女，無意捲入任何爭端，若非您不准許，我早已離開伊頓。」
「很抱歉，您的命令對我無效。」清麗的臉龐再也沒有屬於侍女的謙卑，僅餘一份冷淡的漠然。
奧薇沒有看懷裡的孩子，她在凝神聽著外邊的動靜。
敵人的屍體幾乎塞住了門，緋紅眼睛的侍女在數步外靜靜佇立，小巧的臉龐毫無驚懼，棉布睡裙下擺濺滿了褐紅的血漬。
「別怕，也別出聲。」雜踏的腳步越來越近，奧薇輕柔的聲音附在耳邊道。「乖乖的躲在床底下，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聽見了？」
拔開矮籬，現出一張孩子的睡臉，奧薇輕輕搖晃。「醒醒，芙蕾娜小姐。」
「大人非常慷慨，只是我母親近期身體不佳，需要人照料。」
辭工變得異常困難，留在伊頓城是冒險，觸怒公爵卻更不智，奧薇只能另做打算。
「肯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