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假面舞會（下）

「累李主任好找，剛才我還說，難道李主任看不上我這小廟？不肯賞光來小坐？」

田旭洋對樓上某人打個招呼，伸手召來一位白衣白帽鑲紅邊的侍者，要帶祝童去換衣服。

「千門歷來遠離是非，所以才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不是因為你們夠厲害，是因為千門是個很好的平台。有些矛盾靠拳頭和棍棒解決不了，千門就成為最後的緩衝。賭局上講的是運氣；百里先生，出千是賭客的事，賭博也是在賭客之間進行。如果千門參与進來，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

「在醫院忙了一天，我真的很累了，百里先生，舞會很精彩，我寧願與先生一樣，做個旁觀者。」

說著話，兩人已經走進門廊，轉一道彎，暖暖的風替代室外的濕冷，空氣中流淌著松木的清香。

高大的鐵門緩緩滑開，祝童開著雷諾駛進去時，才看到旁鑲嵌的銅字招牌，上面正是某某路79號。

「嘿嘿。」祝童輕笑起來；「如果她是最後的勝利者……」

車燈照射出銅牌上的小字：嘉雪花園。

「舞會結束前，大家都不能取下自己的面具；他們都想知道對方是誰，但是不能用手去揭開對方的神秘。這是規矩，加入這個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矩。大家都想看透自己的舞伴的真面目，但是又不能被對方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被認出，他就出局了；如果認錯人，也要出局。這樣的舞會很有意思，也很刺激，你在小心隱藏自己的同時，還要又想盡辦法去試探對手的身份，連聲音也要修飾。但是，能堅持到最後的那位，會得到豐厚的獎勵。李先生有興趣下去試試嗎？」

侍者送來兩杯清茶，祝童看著樓下的舞場，他看不到那一張張面具的後面是怎樣的面容，但是能看出他們都很投入，真是神秘的曖昧，有了面具的遮擋，海盜或者騎士、淑女或者蕩婦，舞姿動作中表現出含蓄的挑逗與適度的放蕩。

舞池的上方有三層，每層都伸出一角裝飾華美的吧台；有幾個客人在那裡向下眺望，端著酒，低聲交談著。

這樣的談話看似平淡，但是處處危機，少有不慎就會有危險；百里宵說出秦渺的名字，祝童又一次從舞池裡收回目光，定在百里宵臉上。

客廳如預想一樣廣闊，周圍是深色紅木牆裙和精美的石質雕刻；原木地板上，擺放著舒適的歐式傢具。華麗的水晶吊燈，搖曳的燈光，雪茄與洋酒；一切的一切，營造出一個虛假的歐式宮廷氛圍。

「年紀大了，我不適合這樣的東西。你應該下去試試，據說很有意思。」

百里宵介紹著規則，樓下舞池周圍就有幾個出局者，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臉上的面具已經被拿下；依舊注視著舞池內的假面舞會，有的表現的很失落，有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祝童冷冷的盯視著百里宵。

舞蹈者都穿帶著怪異的衣飾，或如中世紀騎士、水手，或如公主貴婦，頭上都帶著更怪異的面具，遮蓋住一張張神秘的面孔。

「也好，來到這裏隨意就好，李主任請便，我要去樓上接個電話，馬上就下來；百里先生，李先生來了，您先替我照顧一下。一會兒見。」

祝童順百里霄的手指看去，舞池旁邊的桌子上，都放有一台精巧的筆記本電腦；有幾個人正在屏幕前猶豫著。

自古以來，千門都是遠離是非遠離正邪的存在；與各方面的關係都不錯，消息也靈通，所以老騙子才長期混跡在千門的賭場里、賭船上。

百里宵繼續引誘，祝童有點被說動了；在一群假面人中隱藏自己，暗算對手，只要能堅持到最後，就能有機會得到一個香艷的機會；很刺激也很有挑戰性。

宋中仞很沮喪，把面具拿在手裡還戀戀不捨的看著舞池內。

這樣一說，祝童又看向樓下；假面舞會的服裝太誇張，他確實沒看出有哪個是自己認識的。

「你可以得到一份背景資料，瞧，那裡有電腦。你可以從交談中試探對方的身份。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號碼，被人對上號才會成為失敗者。」

田旭洋走過來攀著祝童的手臂，客套著引他走向嘉雪花園的主建築。

「哦，這不是秘密，秦渺秦小姐；是海洋醫學院的學生。」

「沒人勉強你，我只是建議。」

「忘了對李主任說，今天這裏舉行的是化妝舞會；您別在意，如果有興趣，可以到更衣室去挑選合適的衣服；今天的主題是：海盜與紅玫瑰。」

「不用了，我不會跳舞，在哪裡喝幾杯酒就可以了。」祝童搖搖頭，田旭洋穿的也是便裝，證明，他其實也不跳舞。

有年輕的侍者來接過祝童的皮包，外衣；田旭洋殷勤的介紹著，與祝童走過一條迴廊。

百里宵承受不住對方的鋒芒，躲閃一下：「不是我的意思。」

「清茶就可以了。」

「再說，李主任怎麼知道他們中間沒有你的熟人？」

鐵門緩緩關閉，祝童走下雷諾，迎面是片小花園，回頭看一眼，鐵門後站著兩個健壯的保鏢，手裡牽著兩條兇悍的德國狼犬。

「百里先生是出局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入局？」祝童抿口茶，把目光從樓下收回來。

問題是，舞池裡有四位黑衣女巫，她們肩頭的號碼都是十七號。

「喝點什麼？」

祝童把視線投向舞池，沒找到哪個是秦渺，哪個是陳依頤。

隨著田公子的召喚，百里宵從暗處轉出來，他還是一身布衣，帶著祝童走上二樓的小吧台，從這裏，可以看到樓下的大部分角落。

「過講過獎，這處地方還能過去罷了；李主任，請請，裏面還有幾個朋友；今天請您來也沒別的意思，朋友之間小聚一下，進去隨便些，如果田某有怠慢的地方，請多體諒，客人多。不過，你一定不能不告而別，我還有要事請教。」

「什麼意思？百里先生想玩什麼？」

江湖上肯定不會有多少人從這樣的角度看待千門的；但是祝童的師父老騙子就是一個。

又一個人被摘下面具離開舞池，這個人祝童還真的認識，就在幾天前兩人才認識，地點就是新錦江的大堂里；他是宋中仞，據說是陳依頤小姐的未婚夫。

果然，舞蹈者身上都裝飾有一束紅玫瑰，有的是別在胸前，有的捏在指間，有的乾脆就叼在嘴裏。

但是，當他看到百里宵手裡的終端機時，嘴角浮起微笑：這個遊戲看似公平，還不是被人暗中操縱著。

橘色地燈照射出一個乳白色的四層歐式小樓，正面為規則的橢圓。屋頂是格特式尖頂，上部有高高的鐘樓，側部開有天窗，兩旁矗立著石砌的煙囪，把整座樓襯托的古樸厚重。

百十平方大小的舞池內，一群位衣著光鮮紅男綠女，隨曖昧輕緩的音樂翩翩起舞。

「好地方，田公子的住處，可以神仙府邸來形容。」

「這麼說，我該下去？」

「依頤小姐也在下面，李先生，您是她邀請的客人，如果不下去，小姐會很失望的。」

「如果沙小姐是最後的勝利者，她能向今天在場的所有來賓，提出一個要求，或邀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下去試試，只要李先生能堅持到最後，她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呵呵，別以為很容易；今天的客人都是特別挑選的，他們平時也多不認識；但是，下面至少還有兩位是李先生認識的朋友。」

樓前有小噴泉，燈光的色彩如輕靈的精靈，在空氣中流動。

轉過一道緩彎，三株巨大的梧桐樹后，田旭洋的府邸像童話中的城堡，突兀出現在訪客面前。

「我？」祝童點點自己的胸口；「這裏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加入遊戲是不公平的。」

只看一眼，祝童就知道這兩條狼犬有純正的血統，眼睛里閃著幽幽的綠光，兇狠的直視著祝童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祝童在舞池裡尋找到十七號，那是個神秘的黑衣女巫，沙盈盈完美的魔鬼身材被邪惡的巫師黑袍嚴嚴實實的何包裹起來，沒有了腰身沒有了曲線，不只臉上帶著恐怖的面具，手裡還揮舞一把火紅的絲綢摺扇，摺扇正面畫著骷髏，背面是一雙妖艷的眼睛；這樣的裝扮，加上她表演的天賦，是不好被認出來。

「他不知道是被誰點出局的，你能猜出來嗎？」百里宵按動手裡的大屏幕終端機，翻看一下：「十七號，沙盈盈小姐；啊，宋公子是被自己的心上人點出局的。難怪，這一段他纏盈盈小姐太緊了。李先生，您瞧，她就是今晚的最終獎勵。無論獲勝的是男是女，沙小姐都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或邀請。」

「能問一下，另一個我認識的朋友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