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八卷 波光倒影

十、測字(上)

第八卷 波光倒影

十、測字(上)

「文章寫得好的人未必都有一顆單純之心,寫字亦然;只有閱歷豐富,歷經風浪的城府之士,才能寫出這手好字。陳阿伯,今年的春聯不是你的手筆啊。你個老頭子一輩子也沒走出過鳳凰,哪裡見識過諾大的風浪?」
據老和尚們說,「開光」是非常非常神聖、非常非常困難的;這位大德必須是修鍊到極高的境界神僧。
「膏藥?」
「哈哈,打賭?這次你總是輸了,先說好賭什麼東道?莫非把你家的響水壺借我把玩?」
「手術很成功,今天早晨病人已經醒了。」王向幀第一句話是介紹昨天那個少年的情況,祝童點點頭。
「她們在大殿請佛像,朵花,黃海呢?」
朵花跑到門前,守門在門前的年輕人正要阻攔,王向幀看到朵花,眼前一亮,招手讓她進來。
葉兒卻不在意,看到苗家姑娘想起朵花,又一次撥通黃海的電話。
「不許反悔。」陳阿伯獻寶一樣把祝童拉出去,還當場寫出幾個字;眾人才信了,正是這個年輕人,寫出陳阿伯門前的春聯。
在天王廟負責的是祝雲身邊的准弟子,個子不高,不善言辭的樣子。看到祝童遠遠的打個問訊;祝童不允許他來招呼,讓他抓緊掙錢。一年只有一個大年初一,時間就是金錢啊。
「吹牛吧,快把你的客人請出來;我打賭,能寫怎麼一手字的人至少也要是不惑之年了。總要有看破世情的心態,才能置身事外、洞悉字中的真性。」
「是啊,親妹妹。」祝童玩笑般攬過朵花;「我們是不是很像?」
「使得,只要能看到寫字的人,請先生喝幾杯茶是應該的。」
回到鳳凰,朵花換上一身苗家裝束,恢復了美麗天真的活力;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閃一眼王向幀:「大哥,他是誰?」
「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穿著盛裝的苗族姑娘進城來了,有個賣銀飾廟女的路過,祝童叫住她,拿起一副蝴蝶銀飾。是一隻頭花,頂端為蝴蝶,蝶口銜瓜米垂穗,精緻絕美。
早飯是一定要到虹橋橋頭去吃米粉的,葉兒對陳阿婆打個招呼,三個女孩子就說笑著跑出客棧。
「葉兒,喜歡嗎?」說著,插在葉兒發間。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一碗米粉吃完要走時,祝童又忘了付賬;生意好,賣米粉的大嫂似乎也忘了。走出好遠,蕭蕭才想起來,跑回去送錢。
偏殿內供奉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神像,只有他們四位,門前有兩個人守著,看來,他們已經把這座偏殿包下來了。
少年不羈別離枝,一生愧對蝴蝶蘭。橫批:翩然於飛。
初一,天王廟內香火旺盛,剛走前院,祝童就看到師兄祝雲請的胖子,一身華麗的金黃色僧衣,道貌岸然的端坐在大殿門前的香案前。
但是這樣的屁話祝童是不相信的,慣以利益和金錢衡量一切他早想明白其中的緣故;和尚們除了念經就是到處伸手化緣,也就是要贊助,弄玉雕刻、燒窯捏佛像那樣的辛苦事是不會做的。但是,他們也不能眼看著這筆佛財輕易被外人賺取,所以才想出「開光」這樣的名堂。
昂貴的檀香木上以雕金刻字,只這份材料做工就價值不菲,書法倒也稀鬆平常。看樣子,是剛剛掛上。
不過幾個月,胖子身上已經頗有幾分仙氣,舉手投足儼然一位得道高僧;一會兒合十一會兒摩頂,為每位香客送上神聖的祝福。
「才不像呢。」朵花掙脫開,跑向大殿去找葉兒他們。
「其實只要寫能寫好這個字,書法就沒什麼難的。」
「李醫生,進來說話。」
「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香客如果請了一尊尚未「開光」的觀音菩薩像回家的時候,這尊觀音像只是一件工藝品,除了觀賞之外一無是處。
「面也見了,兩位還是回家團圓吧。」王向幀閃一眼朵花消失的方向,把兩個官員送走,回頭對祝童笑道:「李醫生,新年好啊,我想要一件東西。」
雪還在不緊不慢的下著,剛剛抵達的旅行團又給鳳凰送來大批遊客;他們好容易才擠到虹橋邊,米粉店裡已是座無虛席,想找一個食案都是奢侈的;四個人只好捧著碗站在街邊,互相笑著冒雪吃下新年的第一頓早餐。
祝童在紙上寫出祝藍師叔傳授的「氣」字,陳阿伯學的最認真,一會兒就比劃個似模似樣。師叔說過,有機會把這個字傳出去,對練字人好,對祝門也是好事;今天這個機會正好。
王向幀伸出手:「正是膏藥,你的狗皮膏藥很靈驗,我這隻腿每年冬天都要犯病,今年貼上你的膏藥竟沒疼;有人說,你的狗皮膏藥是可遇不可求的靈藥,只要能三貼,我的老毛病就能除根。」
「親妹妹?」王向幀凝視著朵花,微微露出詫異的神情。
大年初一的鳳凰,到處洋溢著節日的氣氛;早早的就有鄉下村民進城,有的舞龍有的舞獅子,在窄窄的石板街上傳達歡樂;遠處的鞭炮聲,沱江上的跳岩,轉動的風車,古老的城牆,加上四處的遊人,共同描繪出一處處喜慶而靚麗的風景。
所謂「開光」是請一位或數位高僧大德用他的法力,請一位佛或觀音菩薩的「法身」到這尊人工造像上,那麼這尊造像才被「開光」,具有了等同於佛或菩薩的意義和力量。
這次來鳳凰城,蕭蕭更多的是為祝童;葉兒雖然不想那麼想,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蕭蕭時常送她些價值不菲的小禮物,葉兒能拒絕的都拒絕了,但是拒絕不了同來鳳凰過春節。
在鳳凰城的春節,互相品評春聯已經成老人們獨有的樂趣。
鳳凰城風景如畫,沒有大上海的浮華奢靡,古樸自有魅力,也許在這樣的古城裡,才能真切感受到春節的喜慶。
蕭蕭也要去請佛像,葉兒和梅蘭亭跟著去湊熱鬧,祝童受不住煙熏火燎,立在偏殿下觀望:王向幀說要來,不知道來了沒有?
但說到底,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人家弄的佛事早成就形成一整套排場,前期的宣傳早傳遍東南,據說還要附贈開光法器,最後買單的還是那些想要高僧開光法器的香客們。
「大哥,葉兒姐呢?」
二師兄沒在鳳凰,他要照顧香火更盛的杭州雲中寺和蘇州霞光寺;那裡的寺院主要靠的是大香客的供奉,香火錢屬於隨意的;但越是隨意才越要重視。新年的香火旺了,香客高興,供奉寺院的有錢人掏錢就痛快些。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的字,讀書破萬卷,胸中自有大世界。」
陳阿伯托著旱煙立在門前,得意的承受鄰居好友的恭維。
王向幀不介紹,祝童只有團團一恭,以最俗的禮節和他們見面。
據說,讓大德高僧開光是非常非常辛苦的事,哪個虔誠的香客好意思讓非常非常辛苦的「大德高僧」,白辛苦?
在這裏照顧香火的那位看過來,祝童打個手勢,讓他玩點花樣拖住幾個女孩;對方輕輕點頭,這真的是小菜一碟,沒有巴結香客的本事,也做不得這樣的生意。
本來祝雲要來鳳凰城,是祝童說生意要緊;上海普賢寺今年搞得動靜很大,空寂大師要在那裡做隆重的佛七。祝雲不甘示弱,從台灣請來個名氣頗大的悟凈法師和悟慧法師,分別在杭州雲中寺與蘇州霞光寺舉行盛大的佛事;價錢自然不便宜。
這一次順利接通,兩個人說完祝福的話,相約到天王廟見面。
葉兒欣喜的看著自己的愛人揮毫潑墨,她隨梅葉學畫有一段時間,對書法已不是門外漢。
祝門挑選弟子是最嚴格的,唯一的標準就是蓬麻功;修鍊不到蓬麻初境根本就沒資格接受祝門術字和符咒的考驗。但是這個蓬麻初境最是玄妙,只會下苦功不能用心體會的人,一輩子也修鍊不出眉目來。
祝童摸出皮包看看,狗皮膏藥還剩五貼;雖然做膏藥不容易,還是取出兩貼:「王先生,我的膏藥不是什麼靈藥,只是做的時候比較用心罷了。」
准弟子也就是還沒有正式列入祝門門牆、已經開始修鍊蓬麻功的弟子。
香案上擺滿各式佛像,胖子如今正在為香客們開光,只要在天王廟請佛像、菩薩像的,無論價錢幾許,他都會潛心默念一段經文;只是,鬼知道胖子念的什麼經?
來上香的遊人雖然是拿出一筆錢買的佛像,看到如此有賣相的大和尚冒雪為他們開光,心情當然也就舒服多了。
殿內新添一副對聯,祝童默念一遍:
「海哥的手機壞了,嘻嘻,昨天晚上掉沱江里了;現在到商場去買新的,讓我先來。」
「這位是王先生,朵花,我妹妹。」祝童為兩人介紹。
葉兒舉手摸摸銀飾,幸福的笑著;讓梅蘭亭和蕭蕭同聲譏諷:好醜。
所以,祝童才想出這樣的花樣,建議祝雲乾脆就把「開光」作為奉送,如今看來,效果好極了。
聲音從偏殿內傳來,祝童回頭看去,果然是王向幀,陪在他身邊的除了秘書,還有兩個微胖的中年人;從穿戴氣質上看,都是有一定身份的本地官員。
「她是我的朋友,本地苗家妹子。」祝童回頭對王向幀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