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霧裡看花
三、春雨如絲最纏人（下）
江南的雨說停就停，轉眼黃昏，鳥兒從樹叢中飛出，為黛色的山谷鳴叫出空靈。
撐船的是店家的女兒，典型的小家碧玉，撐船時也帶著一份恬靜淡雅；十幾歲的江南少女正在懷春年紀；看到客人是一對情侶，船就撐得特別慢、特別穩。
菜只三碟，一條魚，一盤豆腐，一盤青菜；祝童要了一壇女兒紅，店家才送了兩碗蓮子羹。
「死男人，臭男人。」梅蘭亭垂首嘟囔著：「稀罕你嗎？本小姐又不是沒人要？」
「去吧。出來了，就別想那些煩心事。」祝童在葉兒鼻上刮一下；「你好久沒笑過了。」
祝童有點明白了：「你是要自己去炒拍這四幅畫？你需要的是一筆啟動資金，是這個意思吧？」
「祝童，我需要一筆錢。」梅蘭亭猛然說出這個要求，讓祝童摸不著頭腦，放下流雲奇道：「你需要錢，對我說有什麼用？我如今是窮的叮噹響，正準備去搶銀行呢。」
「造謠，絕對是造謠。」祝童笑著否認，這個消息不是他或身邊的人傳出去的。
歷來，只有江湖人厭倦的江湖上的是非恩怨，退隱佛門或道門；一品金佛第一人索翁達活佛退出金佛進入祝門，是前所未有的。就在前天，空寂大師親自趕到海洋醫院的太平間，卻被索翁達活佛兩句話就趕走了。
午後，葉兒學畫完畢，與梅葉告別祝童開著車沒回上海。
梅蘭亭撲進祝童懷裡：「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祝童，想我嗎？今天晚上我等你。」
烏篷船也是店家自備的，講價錢時
「如果祝掌門認為可以，我當然沒意見；周一中午，您和梅小姐到南海宮瀾來吧，我們一起吃頓午餐。祝掌門，還有什麼事嗎？」柳曼湘如此說，祝童只有答應：「周一見，我沒什麼事了。」
女老闆說：「這是真正的手工蘇綉，姑娘這樣的俏人，皮膚又好；穿上這樣的肚兜，還不把他迷死？」
「怎麼操作？」
回到客棧已是十點多了，葉兒一進房就躲進衛生間，祝童無聊，打開木窗欣賞窗下的桃花。
「聽說，你的新弟子祝飛，曾經夜闖普賢寺？」
春雨霏霏，如千萬條銀絲從雲朵間掛下；遠處有山影，近處依水，小鎮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著，走進去才知道那也是雨絲。飄散在小城各個角落。
「明白了，梅老的名聲是不是這樣起來的？」祝童掃視一眼碎雪園內外；「這片園子，也是這樣來的吧？誰替梅老操作出怎麼大的名聲，你就該去找誰。」
「還有個消息，說是祝門掌門最近遇到點小麻煩？」梅蘭亭似笑非笑的繼續調侃，祝童心裏一震，問：「什麼麻煩？」
「我真的沒錢啊。」祝童多少明白點畫家們的事，畫的好是一回事，沒人認識你都是空；梅葉的畫，一定被人刻意操作過，才有他如今的國畫大師地位。
窗外春雨綿綿，室內的燈光照在桃花上，點點雨滴淚珠般靜靜聚集、滑落。
祝童連忙晃身退出水閣，梅
「就是炒作啊。上海拍賣會是很好的炒作平台，我準備了四幅畫，是他們最優秀的作品。在這個拍賣會上，我要把這四幅畫的價錢拍到三十萬以上。」
面對梅蘭亭的無助，祝童有些心疼了，她柔軟的肩膀上扛著六品梅苑的開銷，真夠為難的。
「我答應幫忙，但還是沒錢。」
梅蘭亭沒看祝童，面對水閣外的自顧自說：「伊蘭姐不在，我只有找你說；畫廊剛簽下兩位畫家，已經買下他們上百幅作品。春季拍賣會就要開始了，我需要一筆錢操作。」
「據說，他受傷了。不過我看你龍虎精神，可見，江湖傳言信不得。」
茹蓮把他們引到山谷，一股清泉從山中淌出來，叮叮咚咚歡叫著，帶著一路晶瑩撲面而來。葉兒在泉水中行走，臉上是開心的笑，張開手臂，已忘了所有的煩惱，與煙花三月的江南風景溶在一處。
「我們就在這裏下了，謝謝大叔，我們自己走回去。」葉兒拉著祝童跳下船，彷漾在江邊迴廊中。
「你答應了？」梅蘭亭轉過身，在他臉頰輕輕一吻；「不需耍賴。」
門響，祝童回頭看，葉兒穿著一身新買的肚兜走出來，濕漉漉的黑髮散在赤裸的雙肩；下身是那條彩裙，腳上系著繡花軟鞋。
回到鎮內，天已黑透了，與鳳凰城一樣，小鎮內外到處掛起紅燈籠。
店家把準備好的飯菜搬上烏篷船，打發茹蓮去準備功
「我需要一千萬，只要你答應幫忙，我就能得到這筆錢。」
「畫家多了，沒人炒作只靠自己埋頭畫，餓也餓死了。你以為那些大畫家的畫真值那麼多錢？每年的春秋兩拍……小時候，我也天天學畫，但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工具；沒想到，開畫廊也那麼難。」
葉兒一會兒就與少女談成一片，精神真的放鬆下來。
梅蘭亭正在水閣旁修剪梅樹，她對於祝童的笛聲到不很抗拒。
等祝童累了休息時，梅蘭亭走過來，笑問：「聽說你收了個很有本事的弟子？」
雨還在緊一陣慢一陣的下著，走在迴廊里用不著打傘，還能欣賞到沿河風光。路過一家茶館，裏面傳來評彈的聲音；葉兒就把祝童拉進去，找個角落坐下欣賞。
祝童只是笑，葉兒害羞了，花一般的嬌臉飛起兩朵紅雲。不過，她還是買下肚兜，又多買了雙繡花鞋，一條藕色彩裙。
「客人要船不？」店家在門外招呼；「我們鎮上的烏篷船很有名的，在船上還可以吃到最新鮮的魚。」
「去！」祝童奮力掙脫開去；「梅小姐，你再如此，周一我就不陪你去了。」
「我才第一次來，葉兒喜歡就好。」祝童攬住她的腰，半擁著她走進小鎮的石板街。
風順著河道吹來，搖曳下幾瓣桃花，盪在河裡飄走了。
「姐姐，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少女叫茹蓮，正在上初中，高興了，就把烏篷船停在鎮外小橋下，拉起葉兒走向不遠處的小山。
祝童還
「今天不回去了，就和我的葉兒在這裏住一晚，好嗎？」
「是啊，人家非要拜我為師，沒辦法，誰讓我們祝門牌子亮，人緣好呢。」她是如何知道的，大家不是說好保密嗎？
葉兒有些猶豫，祝童已爽快的答應了，尋常時間，這樣的房間最多不過五十元；但是窗外那樹桃花正嫵媚，價值遠超一百元了。
他們在臨江找到家客棧，周末，來踏春的人多；客棧老闆藏起價格牌，一間能看到流水的房，要價一百元。
「是啊，只要他們的身價漲起來，會吸引媒體的注意；他們出名后，我收藏的那些畫才能跟著漲價。操作的好，我至少能賺一千萬。」
路過一家小小服裝店，她買了件肚兜，豆色，綉一束出水芙蓉。
一灣春水穿小鎮而過，隨時可以看到彎月般的石拱橋，畫船遊盪在水中，漿聲拍打流水；雨水滴在清石板上，把遊人趕進沿江迴廊下，那裡有各色店鋪與悠閑的茶館。
「我不知道，誰知道緣寂師太是不是吃錯藥了？」祝童還在否認，口氣已不那麼堅決。有人把幾天前的消息散出去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是把索翁達獨戰空木、無情、無言三大高手的情況刻意隱瞞了。
「她怎麼說？」梅蘭亭緊張的問。
「能幫還是幫一下，梅小姐還是很有信心的。」祝童在梅蘭亭充滿希翼的目光注視下，不得不這樣說。
祝童是完全聽不懂評彈的，葉兒就在一旁解說，到她也聽不懂的地方，
三月的江南，雨是最熟的客；雨中的風景也特別美。在綿綿的細雨中漫步閒遊，別有一番情致，也是種難得的享受。
「是信不得。」祝童心裏一松，這樣的消息無所謂，他怕的是自己被騙的消息散出江湖，那樣，丟人事小，後面的麻煩就太多了。
電話那邊傳來八品蘭花柳曼湘慢條斯理的聲音：「祝掌門，你同意向蘭亭畫廊追加投資？我以為，近期的現代畫品市場有風險，這樣的投資需要慎重。去年的香港秋拍就有好多炒家賠本。如今的熱點是古玩和玉器。蘭亭畫廊的計劃書我找人分析過，可行性不足五成，這是最低警戒線。」
葉兒平時不喜歡喝酒，今天卻與祝童搶著喝；烏篷船還沒轉到鎮尾，一壇女兒紅已經見底了。
停好車，祝童背上包拉著葉兒走進小鎮，有買雨傘的小販圍上來；葉兒選了把白紙傘，舉在兩人頭頂：「你喜歡這裏？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啊。」
「去嗎？」
腳下，是鬆軟田間小路，被雨水打濕了有點鬆軟有點滑腳；祝童與葉兒都是行走在都市裡的皮鞋，走出幾步，祝童就脫下皮鞋、襪子，赤腳踩去。葉兒矜持一會兒，也學著祝童，露出一雙嫩白的小腳。
葉兒只顧面對外面的風景想心事，等一座江南小鎮出現在眼前時，才驚喜的「啊」一聲。
「柳小姐請你周一到南海宮瀾。」
「據說，緣寂師太被逼自廢武功，前幾天在峨眉山青竹谷宣布退隱江湖，不再理會嵋山以外的事。這也是謠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