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花雨飛鴻
三、霧裡行船（上）
祝童拋出龍星毫，雖然引發了對方蓄積已久的殺招，心裏卻越發沉重了。從這一招，他看出對手的身份，大火輪。
他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跳進黃浦江，就此從上海消失，從福華造船這個是非圈裡抽身。
祝童手執酒杯倚在船頭欄杆上，任江風將潮濕的水汽撲灑在臉上。
井池雪美拉著朵花和葉兒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完全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陳依頤在靠著另一處欄杆向松井平志介紹兩岸的風景。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安適。
「先干一杯。」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還有五品清洋的人潛伏在周圍，也許就是江小魚，沒有他們的幫助，大火輪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黃海也喝完了自己的酒，拿過祝童手裡的酒杯又倒滿，說：「是啊，好久沒這樣喝了。」
祝童接過酒瓶，仰頭灌下一大口，哈哈笑道：「痛快！這才是喝酒。」
「叮！」船頭處傳來一聲輕響，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李想，我一直向問你個問題，如果你沒有坐上那次列車，沒有遇到葉兒，你會不會來上海？如果我沒有遇到朵花，葉兒會離開我嗎？」黃海正面看著祝童，問。
「我不懷疑你對葉兒的感情，李想，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你救過我的命，兩次；也是因為你，我被迫赤裸的出現在葉兒面前。你說的對，我做錯了那麼多事，根本配不上葉兒。朵花也不錯，我
也許，過上一年半載等這一切成為過去，他還能回到上海。
葉兒微微掙開一點空隙，探頭向外看。除了濃霧，看不到任何東西；她的視線只能看出不到五米。
「我想在這裏呆一會兒。」
「無畏大師，北京朝陽寺主持；我一位同事是他的記名弟子。怎麼了？你認識？」
葉兒沒有過來，藉助蝶神，祝童感覺到她正順著欄杆走向船頭，自己和黃海剛才呆的地方；他連忙走過去。
宴會進行到後期，酒過三巡，氣氛變得輕鬆愜意。
對面的黑衣人變得遲疑了，他忽然感覺不到對面的兩個人，這在他來說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
而祝童，他雖然第一時間感覺到有人在悄悄接近，此刻的注意力有點偏移，沒有跟上黑衣人的移動。
葉兒略微掙扎一下，掙不脫，就乖乖的隨著他在濃霧中行走。
「你不進去嗎？」終於，祝童拉住了葉兒的手。
剛才在餐桌上，兩人都沒好好喝酒，此時沒人在一邊看著，黃海一連喝下三杯，祝童也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了。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揚手將酒杯酒瓶拋進黃浦江。
「起霧了。」朵花跑過來拉住黃海的手，對祝童說：「大哥，你是不是惹葉兒姐了？」
葉兒按照祝童的節奏
她心裏著急，又怕自己亂動或亂說話給祝童帶來麻煩，心裏還後悔，不該把手機放到皮包里。她知道，自己現在最佳選擇是盡量保持安靜，最好和祝童一樣，連呼吸都變得細微。在濃霧中，也許一點點聲音就能帶來致命的一擊。
黃海右手攥著只酒瓶，左手端著酒杯，看樣子，剛才是想和祝童喝一杯。既然祝童的酒杯被拋進黃浦江，他就給自己的酒杯沾滿，將酒瓶遞給祝童。
「無畏大師……不認識。有點耳熟。」祝童無奈的笑笑，至少在這件事上，佛法表現了出有益的一面。
「東海騎士」曾經是海輪，為了適應上海的觀光市場甲板被精心改造過，空間感良好視野開闊，浦江兩岸風光盡入眼中。
「怎麼了？」葉兒幾乎撞進他懷裡。
葉兒不敢說話，伸出手指在祝童背上輕輕划動，寫出一個個「靈」字，每個字的最後一瞥，都點向黑衣人移動的方向。
祝童帶著黃海朵花走向舷梯處，先安排他們下去，陳依頤陪著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過來，也走進船艙。她在這艘船上已經呆了一段時間，對
幾乎一瞬間，黃浦江上涌其濃密的水汽，很快瀰漫開來，兩岸的燈火闌珊就被濃霧籠罩。這好霧，當真是蔽日遮天，彷彿整個上海都消失了。
「下去吧，船長很固執。」祝童牽著葉兒的手，走向舷梯。
早聽說無畏大師在北京混得不錯，現在看來，何止不錯。人家的隨便一個記名弟子都是公安部直屬機構的主力職員，無畏大師簡直就是手眼通天。
葉兒有瞬間的失神，以為祝童要趁機做些過分的動作。可是，她馬上就想到這不符合祝童一向的作風，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別動，千萬別說話。」
黑衣人在輕輕移動著，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一個幽靈。葉兒抑制住內心的恐懼，她知道害怕不會有任何幫助，如今要做的是與祝童一起度過這個關口。
祝童內心大呀，沒想到葉兒竟然如此聰慧。他很快調整自己跟隨葉兒的狀態。
「東海騎士」號開啟霧燈放慢速度，船長在駕駛艙大聲叫著，大概意思是外面危險，讓甲板上的客人回船艙。
想著想著，祝童嘴角浮起一道笑紋。如果他真從這裏跳下去，明天的報紙會如何評論？
「黃海，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和你都會做的更好。可是，那樣有意思嗎？時間的魅力正在於它的殘酷，在它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沒有特權，過去了就不可挽回。你和葉兒之間，即使沒有朵花和我，也有很多問
祝童幾乎要舒服的大叫了，久違的蓬麻初境，沒想到在這樣的狀態下再次體驗。有了這個基礎，祝童得以突破這個最關鍵的關口，蓬麻功至少恢復了一半修為。
五品清洋是水上世家，能出現在這艘船上毫不稀奇。
「乾杯。」
「這是兩個問題。」祝童沒有躲閃黃海眼底的銳光，收起剛才的閑散；說：「首先，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假設毫無意義。不過你既然提起來，我想……左右現在有點時間，討論一下也很有意思。」
葉兒很快判斷出，祝童一定感覺到什麼危險了。
黃海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左手不遠處：「小心點，別掉下去了。」
「李主任是說笑話吧？能坐在這裏喝酒是多少人畢生的奮鬥目標，你是大家眼裡的幸運兒，不該有如此的想法？」
祝童幾乎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團耳邊說，可是他接下來的動作讓葉兒大感意外，她感覺自己被緊緊抱住，還矮下身子，一點點倒向冰冷的甲板。
如此說來，近期一品金佛的表現有了更好的解釋，空寂大師是聰明人啊。
黑衣人手裡的銳刺劍芒樣射出去，而他的身體卻輕飄飄的倒下，幾乎是貼在甲板上。
她雖然不明白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艘船上，但是能讓祝童如此緊張的，一定不是簡單的人。
兩人用一樣的節奏呼吸，祝童隨著葉兒寫下的一個
祝童這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已經探出船外太多，他一口喝乾杯中酒，將酒杯拋進浦江，自嘲的笑笑：「真掉下去，也許就簡單了。黃警官，你認為呢？」
霧裡行船，隨時可能發生碰撞之類的意外，船頭位置很危險。
「看到這江滔滔渾水，偶有所感啊！」祝童伸展著手臂，掃一眼甲板另一邊。
兩人都一顫，如此接觸，在以前當然是家常便飯；可是現在……
祝童收起剛才的豪情，放低聲音說：
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年輕的億萬富豪、神醫李想，與昨夜陪井池財團年輕的女繼承人井池雪美小姐夜遊浦江時，不慎失足落水，至今下落不明……
祝童還好說，那是個成名高手，而蘇葉，完全是個普通人，如何能做到在自己敏銳的觸感面前隱形？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正是因為看似柔弱的蘇葉。
「等等，黃少，你在北京遇到誰了？」祝童感覺不對勁，打斷他的話問。
如果葉兒心裏有他，兩人還有機會續接這段感情；如果這一切本就是個錯誤，這樣結束對大家都好。
忽然，祝童站住了。
她更感覺到，祝童的呼吸沒有如以前般變得濃重，而是忽然變得輕緩悠長；這是……他身上的肌肉正變得緊繃，似乎在積蓄力量。
「真的起霧了。」祝童沒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朵花的世界很單純，她理解不了祝童身處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