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二十二卷 花雨飛鴻

六、武德(下)

第二十二卷 花雨飛鴻

六、武德(下)

「擂台的意義就在於大浪淘沙,是不是大師,上來打一場就知道了。你們是武術大師、是武士,不是街頭賣藝的大師,僅憑一張嘴就吹出個大師,那樣的人根本就不懂武術,更不配說武德。大家都知道,這樣的大師古來就有,他們把武德當成借口和幌子,說什麼練武要首先修養秉性,要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想問一句,你們練武究竟是為什麼?幾十年前,我們的民族曾經遭受異族侵略,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知道奮起抗爭。可是,那些大師們唯一做的事,就是腳底抹油開溜。他們忘了,武德的另一個含義是保家衛國、除惡揚善。」
「老外的第一招用了暗手,擊打的部位偏左一分。秦先生沒有防備到對手的用力如此巧妙,他的棒子已經斷了,左臂也受了點傷。秦先生可能擋不住老外的下一棒。」黃海的同事做出解釋。
「好高明的泄力術。」黃海的同事鼓掌喝彩。
沒有主持人,擂台上也沒有話筒也沒有擴音設備,但半翁渾厚柔和的聲音自然就傳到每個人耳中。
他首先宣讀擂台賽規則,總共八條。最重要的只有三條,一是一方認輸、或被打下擂台為負;如果旗鼓相當,打滿十分鐘還不分高下的,可以徵求雙方意見,是加賽三分鐘還是由裁判判定。且最多可以加賽三場。
羅爾森絲毫不為外界所影響,死死盯著秦可強手,一條木棒把門戶受得滴水不漏。如果這場擂台賽就這麼熬到十分鐘結束,而秦可強不提出加賽的話,裁判一定會認定羅爾森獲勝。他們應該都能看出秦可強已經受傷了。
丹尼·羅爾森近距離觀察過秦可強與保羅的那場較量,他選擇用木棒就是為了避開秦可強的威力驚人的突拳。只要有木棒在手,至少能保持不敗。
從開口的那刻起,所有人都被半翁鎮住了。
「阿彌陀佛,有請紅方選手秦可強、藍方選手丹尼·羅爾森先生上台。這是第一場,希望二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善哉善哉。」
裁判組毫無異議的判定,第一場擂台賽,秦可強獲勝,寫著他名字的牌子高高陞起到柱子頂端,丹尼·羅爾森的名牌被降下。
羅爾森開始移動了,他可能沒看出秦可強的深淺,試探著橫掃一棒,接著變掃上撩,棒尾點向秦可強咽喉。
可是雙方都選擇了點到為止,擊打對方的肩膀。
那將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秦可強突然發動,木棒動如靈蛇,當胸一式鳳點頭刺向羅爾森面門。這,也是槍法。
雙方都想有個好的開局,都留有後手,派出的都不是最強選手;至少在他們看來,秦可強和丹尼·羅爾森不算最厲害的殺手鐧。
「糟糕!」松井平志年輕時也練過武,看到秦可強忽然把木棒當成暗器甩出,不禁捏了把汗。
祝童沒說話,他死死盯著羅爾森的木棒,感覺比真正面對他的秦可強都緊張。
接下來登台的是無處大師,與周半翁比起來,他的聲音就遜色多了。好在,無處大師行頭比較好,手裡還提溜著一隻鼓槌。
羅爾森被迫扔下木棒,與秦可強幾乎是硬碰硬的交換了一招。
說來,這一條與前一條有些矛盾。可是沒辦法,表面文章必須要做。擂台上真正發生什麼事,任何規則都沒辦法完全限定。那樣,是拳擊賽,是空手道跆拳道,不是武術。
紅方迎來開門紅,先勝一局。
幾乎瞬間,擂台上就分出了高下。
秦可強舉棒招架,將對方的木棒擋出。
「承蒙幾位好朋友贊助,我們才能有這次機會。所以,我要提醒那些『大師』們自重,真有本事的,上擂台來打出自己的威風。沒那個膽量就收斂點。最後,我更要提醒馬上要登上擂台的朋友四個字,以武會友。這也是武德。男兒當自強,男兒當習武!我希望中華武功能源遠流長,與中華民族一樣生生不息。我希望中華武士精誠團結,共同奮發,將外人加諸在我們頭上的屈辱和偏見係數滌盪!」
羅爾森一擊無功馬上退後,秦可強沒有隨著進攻,依舊在原地等著。
秦可強請丹尼·羅爾森先選擇器具,羅爾森看看兵器架,拿起一根黝黑的木棒掂量幾下,示意自己就用這個。
「他們怎麼不打了?」黃海看的莫名其妙,問。
秦可強隨手也拿起一根同樣的棒子,與羅爾森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羅爾森不能在後退,這一招接不下來,下面的一定是連綿不斷的鳳點頭,他一定會被逼下擂台。羅爾森仗著比秦可強臂長,先是橫檔,將秦可強的木棒格擋開,順勢也用出一招鳳點頭。
秦可強的身體快速旋轉,到擂台邊才勉強站住。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泄力術,順著對方擊打的方向以特異的身法旋轉,能把傷害降低到最小。
「嘡!」的一聲銅鑼響,第一場擂台賽正式開始計時。
周半翁的話說完了,擂台下暴起熱烈的掌聲。不只為老人說的什麼,只這份神奇的修為,就足以讓人心折。
羅爾森竟然一點點後退,不敢進攻秦可強露出的正面門戶。
這至少是一場很君子的擂台賽,秦可強完全可以擊打羅爾森的膻中穴或乳根穴、期門穴。
兩人忽然都排出個防守的架勢,擂台上下的氣氛都比較鬱悶。
秦可強的右拳擊中羅爾森的左肩,羅爾森的右拳集中秦可強的左肩。
「武德是一種精神,練武本身就是一種修身養性的過程。」周半翁喝了口水,繼續道;「從古至今,真正的武士作姦犯科的少之又少。當一個人真正進入武學世界,就會明白一個道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們會知道自謙,知道害怕,知道自己所學不過是滄海一粟。雞毛小賊如果肯下功夫練功,只要持之以恆,武術自會消解人身上的壞毛病,汗水能平復他們心裏的暴戾之氣。」
祝童倒是沒看出羅爾森用的是誰家槍法,他看著秦可強輕輕閃身避過,並與羅爾森交換個位置對峙,還是沒有出招。基本上也斷定秦可強左臂受傷了。
擂台下的人看不懂其中的玄機,都感覺悶得慌,有人就開始鼓噪。
第二條是,擂台上對擂雙方開始前,可以自由選擇徒手或使用兵器,但不可以使用明顯能致人傷殘的狠招,不得使用暗器和邪術,裁判有權利在選手使出類似的招式時,隨時叫停比賽並宣布出招人出局。
無處念完規則,舉起鼓槌在擂台一角的大鼓上敲三槌。兩位年輕人抬著一組兵器架上台。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分開!
紅方是雪狂僧,藍方是一個胖子,六合宗的韓胖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十八根木柱上都掛上了一塊同樣的牌子,都用綢布緊緊包裹著;無處的槌聲不響,誰也不知道下一場誰要上擂台。
「楊家槍法!老外懂得中國功夫。」黃海的同事輕呼道。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不認識不知道的人在互相打聽這位老人是誰?有知道的也顧不上多介紹,說,他就是江湖最後一位俠客。
羅爾森首先出招,掄起木棒迎頭砸向秦可強。
羅爾森架開木棒,秦可強已經欺身闖進羅爾森身前三尺內,揮動右拳砸向羅爾森手前胸。這一下要砸實了,羅爾森至少要斷幾根肋骨。
時間過去了五分鐘,擂台上的兩人又交換了兩個虛招,再沒有實質性接觸。
周半翁說到這裏,擂台下響起一陣騷動。到現場的多是見識過一些「大師」的人。
無處大師上台,敲響第二場比賽的戰鼓。
可是在祝童看來,秦可強應該用在關鍵場次。他紮實的基本功與堅韌、嚴謹的作風,應該是紅方最有把握的一個選手。比較起來,雪狂僧與凡星道士也許更厲害一些,可多少都有點情緒化,容易被對手所惑。
第三條比較殘酷,所以登上擂台的選手,必須先簽署生死狀。雖然這一條沒有什麼現實意義,無論在那裡,殺人總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如果因此致殘,不能追究對手的責任。
第八分鐘,秦可強終於發動了,他先是右手單手持棒,高高舉起,大開門戶一點點向羅爾森接近。
秦可強沒有接著檔,那樣將進入不可把握的相持階段,他沒有時間與對方消耗。
周半翁年紀大了,說到激動處一口氣接不上來,稍微停頓了片刻。
「噢,秦先生出身石旗門,這就有點看頭了。」黃海的同事點點頭,注意力又專註到擂台上
「能登上擂台的,都是一方英雄,希望在開始之前大家能容忍我幾句廢話。我要說只有兩個字:武德!中華武功源遠流長,分支千萬,習武者多不勝數。可是,其精髓不是所謂的神功秘籍,也不是你能打倒對少對手,而是『武德』這兩個字。武德,說來簡單,也被很多人掛在嘴上,可是,真正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的,究竟有幾人?回到國內已經一年了,我發現如今的武林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大師橫行,口水橫飛。」
「各位同仁、朋友;我周半翁漂泊一生,盼望的就是今天這個時刻。中國古老的武術,早就面臨失傳的危機。我們今天聚在一起,不只是為了在這麼個小小的擂台上爭個勝負高低,更重要的是要為了展示中華武士的風采;也是為了使各位痴迷武術的朋友有個交流的機會。」
兩聲震天雷炸響,第二場上擂台的選手名單被露出來。
接下來有五分鐘的空閑時間,客人們可以到一旁的吧台上換飲料或酒水。擂台上,有人抓緊清理現場。
兩人又在擂台上轉了一周,剩下最後一分鐘了。
「不見得,他是石旗門弟子。」祝童忍不住說了句。
羅爾森比秦可強高一些,出拳兇狠迅捷,很有機會擊中對手的面門甚至咽喉。
而羅爾森沒有秦可強高明的泄力術,只得仰身順著秦可強的拳力跌倒。這樣,至少能抱住肩膀不殘廢。他做不出旋轉的動作,跌倒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身體,終於摔出擂台下。
擂台上響起禮貌的掌聲;很多人根本看不懂。
隨即響起一聲震天雷聲,兩側的第一根柱子上的同時落下兩朵綢花,露出兩塊木牌;上面當然是雙方第一位出場的選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