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花雨飛鴻
七、劍無鋒（上）
與第一場一樣，擂台上下的氣氛變得尷尬而沉悶。
雪狂僧積蓄起全身氣力擊出三掌，雄渾的勁力卷向肉陀螺，卻被消弭于無形。肉陀螺逐漸顯示出異象，原本是金黃色的外圓忽然變成六角形。尖角每次掃過雪狂僧，都會帶來一絲顫動。
祝童暗叫要糟，雪狂僧每發出一招，韓胖子的肉陀螺就強上一分。擂台空間有限，雪狂僧……
如果第三場出來的是凡星道士的話，祝童基本上就能斷定，柳伊蘭應該被排在最末一位，而她前面的一定是八仙中的何仙姑。
擂台上，大盜蘇起已經被迫丟下鳳尾刀，再不丟下，曲奇手裡的黑絲帶發出的柔勁，很可能把他的手腕掰折。
果然，在人們的驚呼聲中，韓胖子已變成肉陀螺，旋轉著撞過去。雪狂僧被一股極大的力道突襲，整個人倒飛出去。他也感覺到不好，想要勉強穩住身體，至少不跌出擂台。
韓胖子的肉陀螺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事實上，靠他自己的力量已經停不下來了，除非旋轉到脫力。
這次，代表江湖道出場的是祝門弟子祝虎，他原本就黝黑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擂台上，裁判組對這場比賽的勝負產生了爭執，紅方兩位裁判認為韓胖子勝之不武，這樣下三濫的招式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擂台上；藍方兩位認為只要被打下擂台就算認輸，沒什麼好爭執的。
蘇起慘叫一聲飛出擂台，重重的跌倒在五米外的草地上。看樣子，他的右手算是廢了。曲奇的一震，發力部位就
擂台上忽然多出一道黑光，閃電般纏住蘇起的鳳尾刀。
第七分鐘，曲奇上前一大步，踏上中線。
韓胖子猛地抽下腰間銅頭牛皮腰帶，輪成一個圓，胖胖的身體陀螺般在擂台上旋轉著。
陳依頤給祝童端來一杯低度白酒，葉兒也給向老一杯，看眼一眼祝童說：「向老，那邊有人在賭博呢。有人開出一賠二，賭藍方獲勝。」
第六分鐘，曲奇再踏前一步，蘇起退後半步。
葉兒斜一眼，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樣的大師多了，有什麼意義。」
韓胖子被抬下擂台，周半翁無奈的支持了藍方的意見，宣布六合宗的韓旺為第二場擂台賽的勝者。
江湖中人都以為這場較量將毫無懸念的結束，韓胖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雪狂僧的對手。
他是大行家，痴迷武學大半輩子，在這樣的場合遇到如此一位對手，心裏頗有點沮喪。韓胖子步伐雖然沉穩，但身法笨拙滯澀，明顯不是個可與雪狂僧這樣的高手較量的對手。
祝童暗叫可惜了，原來曲老億和秦可強打得算盤是不讓對手勝一局，在前五局就拿下這場擂台賽。
賽過三局，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陳依頤和葉兒去取酒水，祝童低聲問黃海：「聽說，鄭區長出事了？」
他也真的在後退，隨著鳳尾刀的鋒芒所向，一點點退到擂台的邊緣。
韓胖子雄赳赳一身練功服，一條巴掌寬的銅頭牛皮腰帶將他的胖肚腩扎出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步，雪狂僧每邁出一步都要停頓片刻，邁出第五步時，韓胖子略顯局促，他受不得雪狂僧刻意積蓄起的越來越大的勢壓，不得不出招了。
「哇！」台下有人看得眼暈了，一個人能如此快速的旋轉，並轉如此長的時間，也算難得一見的勝景了。
曲奇已經不能再退了，他的右腳跟已經踏空。就在此刻，蘇起一聲輕喝：「著！」
蘇起惱怒的避開他，忍著痛站起來，誰也不理會走向出口。他竟然連結果也不聽，就這麼走了。
果然，隨著台上台下的驚呼聲，肉陀螺終於與雪狂僧的撞在一起。
「何必呢？」黃海的同事輕嘆一聲。
「李主任的消息很靈通了。」黃海沒有否認，想了想，說：「他的問題主要與兩個房地產公司有關，不會對福華造船造成太大影響。只是，旭陽集團有點小麻煩。好在那是田公子的問題，與陳依頤小姐無關。」
蘇起年紀夠大，很多事都看得很淡，比如說面子問題。他根本不在意台上台下會有什麼看法，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把七星劍，揮動幾下似乎感覺不合手，又拿起一把鳳尾刀。掂量一番，示意無處大師，自己就用它了。
雙方都沒有選擇使用器械，開場鑼敲響，韓胖子停下來，擺出六合宗特有的門戶：鐵門栓。
可以說，韓胖子今天無論勝負都算是賺到了；換個場合，雪狂僧根本就不會正眼看他。
祝童看去，原來是萬家海在給自己的
曲奇雙手一開一合，擺出個羚羊掛角的招式，身體忽而變得輕靈如飛鳥。避過蘇起的迎門一拳，雙臂轉出圓；運力輕震。
為了秉承以武會友的原則，擂台賽上的器械都有分寸；刀無刃、槍無芒、劍無鋒。
藍方出場的是大盜蘇起，他眯著眼睛掃視著對手，想從曲奇身上找出弱點。
「自然是有意義的；」向老說；「習武能強身健體，減少對醫療資源的需求，還能在某種程度上陶冶性情。比起打麻將、賭博，有意義的多。」
雪狂僧首先發動，一步步走向對手。
那邊，鼓聲又響，第四場比賽開始了。
開場鑼聲響過，擂台賽剛拉開序幕，大盜蘇起就跳過中線，揮刀砍向曲奇。
祝童看向藍方檯子上的江小魚和無情，韓胖子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這一招，八成是人家轉為雪狂僧量身定製設下的陷阱。以無情大師對雪狂僧的了解，這樣的可能很大很大。
接著開始選擇器械，曲奇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器械。
紅方又升起一塊名牌，藍方落下一塊，雙方比分二比一；江湖道暫時領先。
這是玩命啊。
「高明！」黃海的同事贊一聲。
在外人看來，這場比賽一點也不精彩，甚至很沒意思。落到行家眼裡，曲奇可算一舉成名。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大有玄機，整個擂台都成為他的地盤。蘇起被迫一步步退進死門，後退無路，只好冒險搶進。
上得台來，韓胖子滿擂台轉圈，四處打招呼；全不管台下的人認
祝童感覺雪狂僧太自大了，六合宗雖然是小門派，卻也有獨門招式，韓胖子不會如此容易就被打發掉。
曲奇連忙跳下擂台，想要攙扶蘇起。
第五分鐘，曲奇踏前一步，蘇起原地沒動。
對方的出場人沒有名字，只以一個「四號」代替。
可是，對手也不是好相與的，人家是打著細水長流的算盤，想把勝負拖到最後一局。
祝童苦笑一下，對陳依頤低聲說出鄭區長的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雪狂僧很不耐煩的立在己方位置，冷眼看著對手。
兩人又恢復到開始階段，鳳尾刀被丟下擂台，曲奇也把黑色帶重新纏回腰間。第一次交手，蘇起明顯落在下風。
祝童笑道：「值得了，能贏下這一場，又一個大師要閃亮登場了。」
祝童有點擔心了，曲老億，是不是太託大了啊！
曲奇相貌樸實，身材精鍊勻實；一身粗布短打扮，腰扎黑絲帶；他剛站上擂台就顯示出一股虎虎生氣。
江湖道第三個出場的不是凡星道士，而是曲老億的門下，來自豫西逍遙谷的年輕人曲奇。
韓胖子的名牌被高高陞起到木柱頂端，雪狂僧只好被摘牌。他難過得幾乎潸然淚下，作為江湖道一方最有實力的選手，索翁達活佛之下第一人，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六合宗傳人手裡。不管過程如何，不好說，也不好聽啊。
今天的水鄉人家可說是名流匯聚，曲老億和萬家海的朋友各佔
一代高僧，很無奈的被甩出擂台。他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個與肉陀螺相反的軌跡，輕巧的落在擂台下。
雪狂僧又一次飛身躍上擂台，雙手一圈一放，逆方向加註進肉陀螺中一點力道。藉著這點力道，肉陀螺的速度稍緩；雪狂僧一點點加力，拍出第九掌，韓胖子才得以停下來。他已經站不起來了，渾身大汗氣喘如牛的癱軟在擂台上。
鳳尾刀帶著一道寒光，籠住曲奇左右包括身前的空間，要避開這招，曲奇除了後退別無選擇。
雪狂僧邁出第六步，雙手藏進袍袖內，左撩右掛，順著韓胖子旋轉的方向順勢加上把力。
可是，沒有開刃的鳳尾刀，在大盜蘇起這樣的人手裡，與開刃的沒什麼區別。
祝童雖然知道曲老億捧出來的人不會如此簡單，可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大盜蘇起畢竟成名已久，且在金佛寺卧薪嘗膽多年，這樣的人物不是好相與的。
尷尬的是蘇起，他剛嘗到曲奇的厲害。這個來自逍遙谷的年輕人，簡直是一座防守嚴密的堡壘，柔中有剛，從任何角度進攻都會遇到可怕的反擊。蘇起到底已是個老人，曲奇卻正在年輕，越拖下去情況越不利，他已經失去了戰勝對手的信心。
鼓聲三響，炮聲震天，第三根柱子上的綢布落下。
銅頭舞出一道金色的光圈，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這算不得六合宗的真功夫，可最適合如今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