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花雨飛鴻
七、劍無鋒（下）
雙方又一次站上擂台，鑼聲一響，蛇君狐疑片刻，看柳伊蘭依舊沒有進攻的意思，竟然再次席地坐下，似乎想就這麼度過加時的三分鐘。
黃海的助手看到這個細節，身邊都是熱烈討論的人們，聽不清祝童說了些什麼。他有點後悔開始的矜持了，對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當然不會有興趣多說什麼。
依舊是個二對二的結果，周半翁也不好下判，因為雙方根本就沒有實際性的接觸，可說連一招都沒過。如果只按氣勢算，蛇君麻皮佔了很大優勢，他一直在主動追著柳伊蘭。如果看雙方展示出的輕功，柳伊蘭明顯比蛇君麻皮高明。整整十分鐘內，在不太的擂台上，蛇君麻皮連柳伊蘭的一寸衣角都沒碰到。
祝虎想了想，拿起一根黑木棒。
向老關切的問：「你還好嗎？」
這可算是個意外。黃海最近與祝童接觸的比較多，知道祝童對葉兒之間一直採取迴避的態度；能說出這樣的話，對葉兒來說是個不小的鼓勵。
凡星如今已經拋開竹道士留下的尺半竹刀，那件傳奇法器正被供奉在山水道觀竹道士的神殿內。憑藉著竹道士飛升時留下的一點靈息，凡星正在產生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蘇葉似乎也感應到祝童情緒的變化，投過來一個關注的目光。
擂台上下眼尖的人都能看到，蛇君麻皮的竹竿內，原來藏著一條雪白的小蛇。此刻，小白蛇已經斷為兩截，正在痛苦的掙扎著。
凡星被陳依頤硬拉過來，他一襲青色道袍，長發飄舞是今天賣相最好的一位了。
「他就是竹道士的弟子？」黃海的同事很注意凡星，問。
凡星的到來在周圍引起一陣轟動，不少人上來找凡星搭訕，有的竟然請他簽名。幸虧這裏不允許帶相機，要不然，凡星少不得要客串一把模特了。
萬家海
四號帶著銀色面具，一身白衣，上台就拿起七星劍，擺開一個舉火燒天的架勢。
祝童沒說話，黃海這位同事對江湖道的理解也很淺顯。二品道宗總壇在武當山，河南陳家溝近年來以太極拳名聲日隆。可是，太極劍法的傳承不僅限於武當與河南陳家溝。道家源遠流長，與太極有關的流派世家不知凡幾。
第六場比賽，柳伊蘭上場了，她的名字也被隱蔽，名牌上只是一個大大的六字。
銀面人的劍招大氣磅礴，對場面的把握一絲不漏。但是，他的劍法中不只有太極，還有與逍遙谷弟子曲奇類似的自由奔放的氣質，這樣的高手如果在陳家溝或武當附近，早就聲名鵲起了。
柳伊蘭的對手是蛇君麻皮，他拄著竹竿、佝僂著身子挪上舞台，在藍方擂台上坐下。只是，沒帶斗笠。
蛇君麻皮哭了，在擂台上，當著幾百號人的面，捧著小白蛇嚎啕大哭。那聲音，凄厲而痛楚，好像要死的不是一條小蛇，而是他的親生兒子或愛人。
李想這個名字原本屬於凡星，可是現在，他是什麼身份已經不重要，甚至叫李想或祝童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世事如夢，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還會費盡心機化身李想，來到上海守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嗎？如今，愛情已經沒有了，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第八分鐘，祝虎拋開木棒揉身搶進，銀面人七星劍一領，把祝虎擋出圈外。停下時，劍尖輕輕點在祝虎肩井穴。
陳依頤原本還有點緊張，第一時間跳起來拍手喝彩。其實她什麼也沒看懂，只是知道凡星道士勝利了，就足夠興奮了。
「賭博是違法的，我不做那樣的
本來，讓祝虎上場是為了對付蛇君麻皮，遇到別的對手，祝門的優勢就變成弱點了。
蛇君麻皮累得氣喘吁吁，柳伊蘭也不輕鬆，結束的鑼聲一響就揮起衣袖擦拭額頭的細汗。
周半翁同意了，裁判組三票對兩票，判定第六場擂台賽加賽三分鐘。
「此人出劍乾淨迅捷，每一招都綿里藏針；他應該出身太極門，這是太極劍法。」黃海的同事評價道；「他不是來自武當，就應該與陳家溝大有關係。」
祝童取出手機撥通秦可強的電話，低聲說了幾句話，秦可強就在柳伊蘭身邊。
黃海和向華易都聽到耳朵里了，葉兒更是身子微顫。祝童變了，這句話不只是說給史密斯，也是說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祝童放下心來，柳伊蘭如果採取這樣的策略，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要先走了。」祝童摸摸右肩。他身上的傷確實不適合長時間站立。
「去吧，他這個時候需要被人關心。」向老看出葉兒的心思，勸道。
柳伊蘭帶著蘭花面具，身上一襲寬衫；手捏蘭花指迎風俏立。
柳伊蘭馬上飛身跳出老遠，神君麻皮被定住一般，獃獃的看著竹竿。
「深度博士男」用生硬的英語把祝童的話翻譯成英語。史密斯不滿的責備兩句，對祝童說：「我們之間需要更通暢的交流，親愛的李，我知道，你的英語很好。」
「我壓紅方獲勝，一百萬。」萬家海說。
「史密斯先生聽到了什麼流言飛語？對不起，我身上確實出現了一些小意外。不方便握手。」祝童用漢語說。
結果，這是開賽以來最好看的一場擂台賽。祝虎把木棒揮舞得虎虎生風，銀面人將七星劍用得出神入化
祝童的挪前幾步，喚起蝶神，龍鳳星毫藏進指間，隨時準備出手幫住柳伊蘭。
第六場比賽就以這麼戲劇性的場面為結束，裁判們在沒有任何爭議。
秦可強看到了這一幕，擺手放陳依頤進去。她跌跌撞撞爬上擂台，把鮮花塞進凡星手裡，惹來台下一片掌聲。
陳依頤終於覺得如此對凡星道士太不公平了，好一番努力，才把凡星安全送走。
向華易不知道凡星才是真正的李想，曾是北京同仁醫院的中醫師。後來因為愛人病逝染上毒癮，最終產生離世的想法拋開一切投奔道門。由於祝童的關係，凡星被竹道士收入門下。這小小的機緣，竟成全了一位江湖高手。應該說兩個江湖傳奇。
這樣轉圈，一直持續到十分鐘結束。
「這就是蛇神嗎？」祝童體內的蝶神快樂的舞蹈著，似乎少了一個大敵的樣子。
紅藍雙方比分為四比二，只要在剩下的三場擂台賽中勝出一場，江湖道一方就是勝利方。
「今天這個場合，我用不著遷就任何人。」祝童意有所指的說；「史密斯先生，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流只能通過翻譯，不管是私下還是桌面上。」
與祝童一樣，凡星也被看成是未來可以挑戰索翁達活佛的可能的人選，可算是如今江湖道上最耀眼的兩顆明星。
身邊忽然熱鬧起來，萬家海樂呵呵的走過來，問：「李主任，有沒有興趣熱鬧熱鬧？」
祝童以為，如果秦可強面對這樣的對手，也不會輕易獲勝。難得人家很有分寸，也就是很講究武德。
哦！萬家生佛要尋求妥協了，他們是藍方的發起人，卻把寶壓在紅方。
就在裁判組雙方爭執不下時，柳伊蘭提出要加賽一場，也
蛇君麻皮最大的依仗是一身毒物和防不勝防的操蛇之術，而這一切都需要近身才能發揮作用；柳伊蘭採取的策略雖然保守，卻比雪狂僧的冒失更保險。
柳伊蘭雙手上下翻飛，舞動兩條細細的紅綢條，不慌不忙的繞場疾走，就是不給蛇君麻皮近身的機會。
接下來又是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太陽已經升到中天位置。
第四場比賽的結果宣布出來，藍方獲勝，銀面人的四號名牌升起，祝虎的招牌被取下。
「我……」葉兒咬咬牙，想到幾天前在病房裡祝童的絕情，就是邁不開腳步。
柳伊蘭輕聲說了句什麼，蛇君麻皮被蛇咬了般跳起來，幾個虛步越過中線，揮舞竹竿戳向柳伊蘭高聳的酥胸。
看著他略顯孤獨的背影，葉兒想追上去，至少替他分擔一些傷痛。
這場較量也不好看，凡星只用了一招就把張宗匯擊出擂台。
按照約定，如果打擂台的人不希望他的名字被人知道，可以採取這種方式。
連祝童也沒看出凡星用的是什麼招式，只看到他袍袖一擺，對手剛亮出鷹爪門特有的架勢，人就落到台下了。
史密斯帶著「深度博士男」走過來，先是與松井平志應酬，又很殷勤的對向老示好，最後向祝童伸出手：「親愛的李，我很欣慰，聽說在你身上發生了點你小意外。現在看來，中國和法國的小道消息一樣，沒有任何可信度。」
「我也要回醫院，葉兒，你如果心裏放不下，跟我一起走吧。」黃海身上也有傷，此刻也要回醫院了。
陳依頤不知什麼時候準備了一束鮮花，她飛跑過去，到擂台邊要上去給凡星鮮花。
柳伊蘭沒有再躲閃，紅絲帶纏住竹竿柔勁忽生，竹竿爆出一聲輕響斷為兩節。
這樣的賣相，立即引起台下的轟動。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
祝童微微搖頭，這場八成要輸了。人家是位用劍的行家，祝虎根本不應該選擇任何器械。祝門的蓬麻功也不適合這樣講求技擊技巧的擂台賽。
按照規則，只要一方沒有明顯落敗，在結果出來前可以提出加賽的要求。
祝童知道，祝虎已經敗了，不是人家給面子，木棒早就被打飛掉了。
台下負責維持秩序的年輕人不讓陳依頤進去，她就叫喊著，這裡是我的地盤，水鄉人家是我的地盤。現在的陳依頤，完全沒有這個場合應有的自持，像個狂熱的歌迷般。
祝童有點心虛，讓柳伊蘭毀掉竹竿的是他。他能感覺到，蛇君麻皮的全部力量之源就是這隻竹竿，他本身的修為其實很有限。
曲老億壓錯了寶，蛇君麻皮並沒有在第四場出現。祝虎被銀面人打敗，局勢就變得嚴峻了。蛇君麻皮什麼時候出場，成為壓在江湖道後面選手身上的重石。誰也不想面對一個渾身毒物的對手。
「沒事，習慣了。」祝童對黃海點點頭，轉身走向通道。
「我不去。」葉兒低聲說；「至少，現在不能去。」
一條紅絲帶輕輕飄向蛇君麻皮懷裡的竹竿。
第五場比賽開鑼，蛇君麻皮依舊沒有露面。
江湖道派出的是凡星道士，萬家生佛那邊，由鷹爪門張宗匯出場。
蛇君麻皮與柳伊蘭都退回本方觀禮台暫時休整，裁判的難題又來了，這場的勝負如何判定？
祝童應一聲，瞧一眼葉兒，心裏複雜莫名。
可是，柳伊蘭動了。
「如何才算熱鬧？」祝童問。
蛇君麻皮暴怒了，操起竹竿掄向柳伊蘭；根本就不看那條紅絲帶。
擂台下想起陣陣喝彩，所有的掌聲都是為柳伊蘭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