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醉亦難
十二、魔眼（上）
「他說過什麼沒有？」祝童把手放在西蕾婭額頭，輕輕按壓著她印堂穴。聲音越來越低，將西蕾婭帶進一種半催眠狀態。
「這裡是日本……」
蕭蕭的手機通了，就是沒人接聽。
祝童忽然想起蕭蕭，她背部也有紋身，雖然只是一個半成品。
「史密斯先生，現在可以給松井平志打電話了，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一切。還有，你必須留在京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也出去。」祝童毫不客氣的說。
「我願意。」西蕾婭連連點頭，除了點頭，她做不出別的動作表達內心的感受。
「為什麼不呢？那應該是你渴望的生活。」
那樣的話，自己和松井平志等於完蛋了，連帶著，很多人將會被牽扯進來，包括江湖道和王向幀。也許，還會弄出一場國際糾紛。
「他說了很多很多，我想不起來了。好像與先生您有關。」
「可是，你為什麼要監視自己的老闆？」祝童正仔察著一具線條優美的胴體。
「當然，啊！我知道了，他在我身上……」
「你要對付雷曼先生，也許我能幫得上忙。他不僅討厭黑人，在他心裏，白人之外的人種都是骯髒而下賤的。」西蕾婭的眼睛里只有信任，這讓小騙子很有點慚愧，她說出的話也徹底打消了祝童的疑慮。
史密斯跑著去交涉，祝童回到西蕾婭身邊：「我帶你去九津，願意嗎？」
西蕾婭睜開眼睛。
「可是……」葉兒不放心。
「哦，明白了。」
「一枚鑽石，他讓我看了一隻鑽石胸章，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西蕾婭回憶著，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我看到了魔鬼，他正在吞噬兩個天使，神聖的火焰將要熄滅。太可怕了，他們就在我的身體里。」
史密斯的手機，原來是一顆定時炸彈。祝
祝童說得不錯，這裡是日本京都，漢密爾頓勛爵或者彼得都只是過客，真正能做主的只有本地主人。如果井池家族沒什麼意見的話，松井家就是本地最有勢力的地主。
西蕾婭大叫一聲，從恍惚狀態徹底醒來。
「知道，你千萬要小心啊。」葉兒擔憂的叮囑著。
祝童感覺不妙，連忙撥打葉兒的手機。
西蕾婭說的場景與她背部的紋身何其相似？莫非漢密爾頓勛爵在她身上施加了巫術？紋身與祝門術字……他難道是藉助紋身，把一段記憶移植到西蕾婭的心靈深處？
西蕾婭點點頭：「您是醫生，我相信醫生。還有，我相信蕭小姐，您把她從勛爵手中救下來，一定也能救我。還有，我相信您和史密斯先生比勛爵更大方。」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祝童抽出西蕾婭人中穴的金針。
祝童抓過史密斯的手機，兩隻耳朵上架著兩隻電話，忽然感覺不妥，將史密斯的手機丟到地下，拿起一杯水澆上去。
「因為，勛爵的目標不只是史密斯先生，還有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把行動電話交給他就等於出賣了您，今後的日子我會很不開心，可能一生都要遭受良心的譴責。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史密斯先生和你所有談話我都聽到了。還有，我不喜歡雷曼先生，他曾經是漢密爾頓勛爵遊艇上的客人。」
「我需要和病人單獨呆一會兒。」祝童握住西蕾婭的手，說；「沒事了，休息一下，現在不要說話。」
西蕾婭點點頭，眼睛里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
憔悴的臉上先是露出驚喜，馬上
「我馬上回去。」祝童心裏發冷；「葉兒，關好門，馬上離開房間。千萬記住，我回去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觸蕭蕭，包括你在內。」
腰部，魔鬼的嘴裏伸出兩隻尖利的獠牙，兩隻赤裸的折翼天使在獠牙上舞蹈。一條條曲線布滿西蕾婭潔白細膩的背部，並在頸下匯合，共同擎舉呵護著一盞奄奄一息的火炬。
「她很危險，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腳。」
「魔鬼的詛咒。」祝童念叨著，撩開西蕾婭的病號服，把她的後背露出來；「西蕾婭小姐，你的手機里有什麼秘密？」
「沒有可是。」祝童焦急的催促著；「葉兒，你一定要聽話，為了不讓蕭蕭和我後悔，你必須嚴格按照我的話去做。馬上離開房間。電話不要掛，如果有什麼意外，我就在這裏。」
「我知道。」
「我這就叫醒她。」葉兒知道輕重，拿著電話就跑去找蕭蕭。
「都出去，她需要安靜。」史密斯領教過祝童治病的習慣，揮舞手臂清場。
「平志君，我要馬上返回九津，史密斯先生就交給你了……他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很好，我一會兒給你電話。」
「我冷……」西蕾婭哆嗦著。
「我怕……」
「她在隔壁，剛才感覺不舒服，我讓她去休息一會兒。她這幾天根本就沒睡過安穩覺。」葉兒的聲音里也充滿倦怠。
「他要我的行動電話，我把它丟進水杯里……勛爵說，這是魔鬼的詛咒。」
「我一定能治好你。告訴我，你的感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對你做什麼了？」
「你在做什麼？」史密斯不滿的問。
西蕾婭使用的設備都來自漢密爾頓勛爵，改造這隻手機的也一定是他們的人。西蕾婭可以監聽，如果漢密爾頓勛爵發現
無奈，史密斯只好自己叫輛的士去渡花琴酒屋找松井平志。
「傻瓜，你被監控了，西蕾婭小姐不想出賣你，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祝童冷冷的說，皮鞋踏上手機，微一用力；「葉兒，我要打個電話，先掛了。」
「漢密爾頓勛爵？」
「西蕾婭，看著我。」
「可是，蕭蕭已經睡了啊。」葉兒不滿的抗議著。
「蕭蕭呢？」
史密斯只好尷尬的退出房間，似乎心有不甘，曖昧的留下一句：「我就在門外，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攪你們。」
「我聽不清楚，他拿出鑽石胸牌，我就感覺渾身發冷。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動，聽不到他說什麼。很大的光，是一座門，我走進去，周圍忽然變成火海。可是，我還是很冷。」西蕾婭的目光變得空洞而迷離。她的四肢還不能動，只能搖擺著腦袋，似乎想掙脫某種束縛；「一個巨大的魔鬼，他的嘴裏噴射著綠色的火焰，兩隻天使在他頭上跳舞……上帝啊，我看到了聖火將要熄滅……」
西蕾婭點點頭。
他想起了蕭蕭背後的紋身，那是一隻紅色天使，手裡拿著一隻藍色利劍。雖然只是個半成品，也沒有紋上任何文字或符號，但是此時此刻，祝童不敢冒險。按照推理，蕭蕭很可能會變成兇殘的殺手。
很快，對面傳來葉兒的聲音。
先是恍惚的四處看著，最後定在祝童臉上。
「蕭蕭，醒醒，你醒醒啊……李想，我叫不醒她。你快回來，她是不是……」
「仔細想想，這對你的病很重要，他想控制你，是嗎？」
祝童手指連閃，從大椎穴到玉枕穴，百會穴，太陽穴，清明穴，金針迅速點刺，用最短的時間布下防線
西蕾婭又開始顫抖了，手腳抽搐，一陣粗重的呼吸攜帶者呻吟和叫喊從她胸腔里衝出來。
「你還沒有回答，為什麼監視自己的老闆？」祝童在字元上空用金針凌空描繪著，隱約間，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邪惡的氣息。
「好了，沒事了。」祝童收起金針，皺著眉頭；「西蕾婭小姐，你看過自己背上的紋身沒有？」
「為什麼？你現在為史密斯先生工作。」
「勛爵……」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你相信我？」祝童拉上病號服，撇一眼門外。幸虧史密斯不在這裏，他身上的行動電話，真令人恐懼啊。
「可是，你在出汗。」祝童擦拭著她的額頭，那裡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現在去看看她，不要讓她睡覺。千萬記住，我馬上就回去。」
「你怕什麼？或者說，你怕誰？」
他拿出手機撥通蕭蕭的號碼。
「這上面的文字是什麼意思？」祝童撫摸著紋在兩隻天使之間，也就是西蕾婭脊柱部位的一串黑色字元。
這時，祝童已經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對在走廊里轉圈的史密斯說；「叫醫院準備救護車，我們馬上離開。」
又過去了兩分鐘，一輛急救車衝出早田醫院。
一分鐘不到，四位護士隨著史密斯跑進病房，將西蕾婭抬到一張輪椅上。
「你很誠實。」祝童注視著西蕾婭的眼睛，他需要儘快判斷出她是否值得相信，如果這是漢密爾頓勛爵導演出的一場苦肉計，笑話就鬧得太大了。
西蕾婭背部的紋身分為上下兩部分，底部，也就是兩隻挺翹的臀部，紋刻著一隻在火焰中獰笑的綻青色魔鬼。
急救車停下在一個路口，車門打開，史密斯幾乎是被推下車。
「這裡是京都，松井平志先生完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祝童等西蕾婭安靜了，又問。
「不錯，他用紋身在您身上下了詛咒。」祝童點點頭；「您需要換個地方，為了對你負責，在搞清楚所有細節之前，我不能輕易動手。」
如果漢密爾頓勛爵知道自己在算計雷曼參議員，完全不必再玩出這招畫蛇添足的把戲，西蕾婭只要和以前一樣，在史密斯面前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們就要跌大跟頭。
「血舞天使，那是拉丁文。」西蕾婭舒服的呻吟著。
「我知道。」祝童掛斷，馬上撥通松井平志的電話。
「你的錢呢？問他們，一輛急救車值多少錢！」
何止是蕭蕭，葉兒也一樣沒好好休息過。她們倆各自負責一個談判小組，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讓我回去？！」史密斯被馬蜂蟄了般；「他們會幹掉我的。」
「對不起，我一直在監聽史密斯先生的行動電話，那裡，有他近期所有的通話錄音。」西蕾婭眨著漂亮的藍眼睛說。
葉兒焦急的催促著，她沒辦法喚醒蕭蕭。
他憤憤的搖擺著手臂做出個威脅的架勢，急救車根本不理會他，風一般消失在京都的夜色中。
「因為我和勛爵之間有一份協議，他有權利要求我在某些時候為他工作。回報是，一份能保證我下半生衣食無憂的信託基金。一周前，勛爵突然要求我履行協議。如果我將手機交給勛爵，就可以離開日本，享受自由的生活。」
「他接觸到你了嗎？以任何方式？」祝童看出西蕾婭有入魔的危險，將金針刺進她的太陽穴，「沒有，我們在酒店大堂里見面。勛爵要求我把行動電話給他，我拿出來，裝作不小心丟金水杯里了。接著，勛爵就拉開衣服，露出鑽石胸牌……想起來了！他的胸前也有紋身！他胸口有一隻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