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倦味情
一、贏（下）
川上洋子扶著桌角的手臂一歪，整個人軟倒在榻榻米上；她感覺到心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我這裏沒有你需要的東西。」祝童淡然一笑，伸出右手撫上川上洋子的臉頰。
「是嗎？」
松井平志只好和葉兒退出房間。
「是啊，對於魚缸里的魚來說，您為它們提供舒適的環境和美味的食物，您就是它們眼裡的神。從小到大，它們的一切都是您在照顧，在掌控。它們需要做的，只是讓自己變得更溫順。如果您家裡還有一隻貓，對於魚兒來說，它就是魔鬼了。在您的世界里，貓和魚都只是寵物。假設，把這個魚缸放大一些，我們何嘗不是一條條遊離在魚缸里的金魚？如果將這個魚缸再放大一些，那些您以為是神的存在，也許不過是一些可憐的金魚呢。可是，魔鬼呢？」
他是位英俊的陽光少年，今年剛滿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少年喜歡漫畫和遊戲，更甚於金錢。他原本在東京一家高爾夫俱樂部工作，是一位A級球童，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渡邊俊說，他做球童純屬個人愛好，他的理想是做一名職業高爾夫運動員；與雷曼先生一樣，老虎伍茲也是他的偶像。
橫山卓文比川上洋子好對付，他已經被生活磨礪成熟，不像川上洋子那樣，心裏還有一些多彩的熱情和固執的夢想。
「他給漢密爾頓勛爵留下封簡訊，不要在京都做出令人為難的事。平志君警告勛爵：如果再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他和彼得先生將被裝在盒子離開日本。」
漢密爾頓勛爵快活的情緒沒有被身邊的兩位「保鏢」所影響，作為調解人，再次坐到祝童和史密斯之間的談判桌上。
「神有什麼好？魔鬼為什麼讓你討厭？」
還是松井
「洋子小姐有兩個問題。」松井平志扯扯祝童的衣角；「她還需要一個保證。」
陳依頤悄悄推門進來，祝童收起竹管，問：「見到勛爵了？」
「不知道。」陳依頤不無憂慮的說；「平志君留下兩個人在勛爵的門外，說是為勛爵安排的貼身保鏢。他只要呆在日本，就必須接受主人的善意款待。」
「可是，我沒病啊。」川上洋子低下眼睛，臉上的銳氣如冰雪般消融，化為一絲春情。
不要來找我，最遲五月低，我們自然會見面。
「與我想象的一樣，李先生是一位野心家。」川上洋子似乎承受不住祝童目光中的放肆，微紅了臉。
晚上，祝童帶著葉兒來到渡花琴酒屋。蕭蕭隨曲奇去天夜牧場修養，葉兒就暫時擔當起秘書的角色。
「我知道你，李想先生。」川上洋子一口流利的英語；細長的手指間輕夾一枚女士雪茄，性感而自然。
軟線盡頭是一架小巧的針孔攝像機，就藏在川上洋子凌亂的發間。
雪美小姐已經理解了你的苦心，她邀請我在牧場小住。
祝童結束了玄妙的佈道。
祝童委託松井平志租下了京都郊外海力諾高爾夫俱樂部三座高級度假別墅，此處環境清幽，地方也寬敞。雖然不如九津那麼高貴，卻更適合作為如此規格的商務談判的場所。
她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美
祝童收回右手，指尖牽著一條褐色軟線：「洋子小姐，這樣做有意思嗎？」
祝童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漢密爾頓勛爵身上，兩雙眼睛時不時碰在一起。
「妙啊。」祝童撫掌稱絕。這樣的手段他就使不出來，也想不到。看來，還是松井平志更了解那些人，也知道該如何對付他們。
「你對現在生活滿意嗎？」祝童又伸出右手，這一次，點向川上洋子的眉心。
贏什麼了？祝童好久才平復下劇烈的心跳。
「你認為，死的那個人真是金智珠小姐？」祝童反問。他雖然沒想到與川上洋子的交談會從「金智珠」的死開始，卻也沒有迴避。
他顫抖著鋪開紙卷，幾行娟慧的字體展現在他眼前：孩子，你贏了。
「如果您三天不回家，為您的魚缸和貓食盆添加食物，您，就是魔鬼。我給您五十萬美金，等於為您提供一個長期進食的保證。您的身體如果不自我放縱的話，至少在十年內不會生病。您有充裕的時間去享受生活，或者週遊世界。這樣的魔鬼，是不是比神更值得尊敬？」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祝童是個不令人討厭的男士，並且是位很有背景的富豪。對於一個見多識廣的女主播來說，這一切，都具有特別的侵略性。
「我家裡有一個魚缸。」
祝童回到楸霧，關上門急急旋開竹管，一片薄薄的紙卷落在手心。
「李先生，請允許我介紹川上洋子小姐，她是TBC電視台的名牌，此次隨同採訪雷曼先生的
「先生啊，平志君說您是神。」川上洋子目光迷離。
「我是醫生。」祝童噓一聲，將食指按在川上洋子印堂穴上。
注意藍公子，他也在日本。
「李先生，您應該為金智珠小姐的死負責。」川上洋子按滅雪茄，忽然變得咄咄逼人。
「我同意。」祝童依舊注視著她。
史密斯還沒有來，松井平志身邊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那是什麼意思？」祝童對松井平志的表達方式不太理解。
「是啊，魔鬼呢？」川上洋子瞪大眼睛，痴痴的看著祝童，希望他能說出更玄妙的話語。
「一定是。」川上洋子很確定的點點頭；「你是魔鬼，不是神。」
無欲則剛，祝童在隔壁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樣的人。渡邊俊眼裡的世界里單純而陽光燦爛，他在為自己的未來打拚，並且有明確的人生目標。這樣的人……
「昨天晚上，就在這裏，我對平志君說，您的價值不低於二十萬美金。現在，我認為您價值連城。」祝童收回食指，凝視著她的眼睛；「洋子小姐，您將得到一張五十萬美金的支票，和一枚美麗的種子。」
落款是祝紅。
「現在，你可以說你沒病了。」祝童端起茶杯抿一口，很得意的樣子。
下午三時，談判在京都海力諾高爾夫俱樂部繼續進行。
看來，松井平志說得不錯，史密斯是典型的西方人的思維方式。在他看來，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簽訂合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而在祝童眼裡，所有的契約乃至合約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實力。
「先生您……」川上洋子吃驚的看著祝童，她從一開始就試圖躲避，卻毫無效果。
很快，祝童的心就被天夜牧場吸引了，在腦子裡策
「平志君怎麼說？」祝童又問。
比較起來，安排渡邊俊做雷曼的球童就容易的多，只要有錢就行。
曲奇坐上史密斯買下的急救車，拉著西蕾婭與蕭蕭返回天夜牧場。
松井平志平志曾經試圖選擇的地方，可祝童堅持要住在海力諾，並且他住的別墅與雷曼先生將要入住的別墅只隔著一條小溪。
藍湛江也在日本，他要做什麼？
「就是骨灰盒了。」
「先生的意思是……」川上洋子又一次試圖躲避，卻依舊沒有躲開。
「啊……」川上洋子嘴裏滾出一串長長的日語，看祝童一副不明白的表情，赫然一笑，用英語說：「我正在做一個專題，與金智珠小姐的死有關。」
渡邊俊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在他身上，黑人的基因表現的異常活躍。
「那麼，神呢？他能為你做什麼？神或魔鬼都是世人強加在它們身上的定義，依據只有一個，有益或有害。」祝童侃侃而談；「可是，人生不過區區幾十載，你怎麼知道它們那樣做究竟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據說，它們的生命比我們人類要長很多。洋子小姐，您養過寵物嗎？」
中午，隨著祝童帶領福華造船所有的談判人員離開，九津恢復了以往的靜謐。
「你誘惑我，可是，你根本就不會在意我的感受。所以，你是魔鬼。」
「勛爵不會如此容易屈服吧？」祝童問。印象中，松井平志不是個有威勢的人，由他發出的死亡威脅，效果很難判斷。
漢密爾頓勛爵越來越神秘了，很有必要限制他的行動。
「你是個令人討厭的魔鬼。」川上洋子恨恨的看著祝童。
春子自告奮勇去和渡邊俊談判，兩人甚至很仔細的簽訂了一個很正規
房間寬敞了，飲食相對豐盛自由，環境也不錯。別墅周圍綠樹成蔭，清澈見底的小溪從山中淌出，從別墅區穿過，溪水晶瑩而純凈，直接飲用也沒任何問題。
「沒有。」陳依頤很晚才回來，大約知道楸霧內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可是謝晶在門前守著，禁止任何人進來。
她感到從祝童的食指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穿過肌膚穿透她的靈魂，刺進她的胸前。瞬間爆炸般擴散，由血脈滲入她全身各處，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甚至早已厭倦的激情也被激發著瀰漫在她小腹間。
最難搞定的是球童。
中午，祝童不經意的靠近勛爵，卻被他發覺，很快躲開了。
作為一家歷史悠久且在日本乃至世界上都久負盛名的高爾夫俱樂部，海力諾對客人是十分挑剔的。況且，春天是高爾夫運動的旺季，來自美國的參議員雷諾先生將要來此度周末，順便享受一下海力諾的高難度球道。
沒有松井平志的周旋，祝童即使是日本人，出再多的錢也不可能這個時候住進海力諾。
祝童根本沒有出面，松井平志的助手就把他搞定了。只不過他的要價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六萬美金。
「很抱歉，這是我的工作。」川上洋子的尷尬只一瞬間，她從腰部取出個黑匣子；「如果先生不願意的話，我放棄。」
「我改變主意了。」川上洋子慢悠悠吐出一個煙圈；「平志君，我想和李先生單獨談談，只需要十分鐘。」
白家樹乘座來時的房車去京都。
有什麼好談的呢？該談的東西在渡花琴酒屋都有了共識。
可是為了演戲，祝童與史密斯就附加條款展開了激烈的談判。讓小騙子吃驚的是，史密斯似乎很認真，對每一條都扣得分外仔細，漸漸的他也進入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