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二十五卷 芳樹佳名

十二、鐘鼓樓(上)

第二十五卷 芳樹佳名

十二、鐘鼓樓(上)

鷹洋投資管理公司租下了南海宮瀾樓下一層的單位,位置正在柳伊蘭住所的上面。
「你?」曲桑卓姆上下打量著小騙子。
秦可強沒說話,再次調頭,駛上高架橋。
他兩個起落掠上鐘鼓樓,摸到橫在一側的鍾錘,用力推動著,撞向大鍾。
無情在使用一種泄力的秘術。祝童舒了口氣,無情不是曲奇的對手。
祝童暫時沒理會女活佛什麼時候現身,凝神看向曲奇那邊,與他斗在一起的果然是無情大師。
看來,女活佛也在這裏,事情忽然變得相當棘手。祝童做生意不介意冒險,真要動手可玩不得半點玄虛,沒有九成的把握不會輕易出手。
曲奇在前面探路,祝童跟在他身後十米處,很快就移動到紫霞庵後院。
拿定主意,祝童突然晃身再次躍上鐘鼓樓,手扶鍾捶大力撞向銅鐘。
「五百萬。」重檐上傳來無情的聲音,他果然要頂不住了。
重檐上兩個身影此起彼伏,身法都如驚鴻般輕靈。「嘭!嘭!嘭!」連續三聲悶響,曲奇揮拳直進,無情毫不相讓出掌封擋。拳腳相撞可是實打實的硬功夫,無情看去很堅強,只是,在受力的瞬間,他的身體有細微的抖動。
祝童沒有試圖說服祝槐離開索翁達,那是白費口舌。索翁達的洗腦不是那麼好消除的,師叔祝黃如今已經放下對古方的研究,閉關尋找破解固字術的辦法。
祝童沒說話,人家談生意、特別是如此大的生意時,亂說話是要被雷劈的。他的注意力全在女活佛身上。
雲佳念聲「阿彌陀佛」接著就是一聲「討厭」,那樣子,哪有半分法相莊嚴。
紛紛細雨不輕不重,不緊不慢,路上的水並不多。
祝童想,現在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想辦法儘快離開,把無情躲在紫霞庵的消息告知普賢寺。金佛寺的事,該由空寂操心。
「尊者……你說的是索翁達吧?」對於女活佛可以以祝門名字調侃,索翁達身份太過尊貴,祝童不敢造次;「他曾說過三年不進江湖,不該派你來找柳大家。回去告訴尊者不要麻煩柳大家,三年之約我接著了,到時候,我定在紅雲金頂恭候大駕。」
「哪裡有什麼橫財,多來幾位師兄一般的大施主,雲佳就阿彌陀佛了。」雲佳笑得如花枝亂顫,抓著衣襟的手無意中鬆動,露出半截白晃晃的胸溝,敢情寬大的僧衣空蕩蕩的,裏面什麼也沒穿。
「只怕是雙修吧。」祝童呵呵笑道。
這段時間,秦可強一直試圖找到曲桑卓姆,石旗門弟子已經探查過太多的地方,可女活佛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一般,驚鴻一閃就消失了。
曲桑卓姆算不得超級高手,即使沒有曲奇,祝童自己就有把握對付她。
「我聽說無情大師剛做了筆大生意。做生意一定有風險。雲佳師妹,財色兩全的大施主誰都喜歡,只怕紫霞庵殿堂淺薄,承受不住如此豐厚的福緣。」
「雲佳法師好像不很意外。」祝童跳下鐘鼓樓。
祝童他們來到之前,無情在雲佳法師柔軟嫵媚的嬌體上龍虎精神,很是威風了一陣。如今被曲奇用水磨功夫糾纏一會兒,感覺後力不繼,體內的真氣正一點點被榨乾。
印象中,無情在金佛寺算不得高手,如今看來他不是一直在隱藏實力,就是離開金佛寺后另有奇遇。
的士調轉車頭,向上海郊外開去。
祝童也不能對他動粗,上海是大家的上海,誰都可以在這裏開公司做生意,只要你有足夠的資本。索翁達並沒有允諾過不在上海做生意,祝槐也沒有對任何人發出過威脅。
「好一個阿彌陀佛。」祝童盯視著雲佳的胸前;「無情大師算不算大施主?」
長袖在空中怪異的飄動幾下,化成無數絲屑隨雨絲落下。
祝童想走,卻發現已經走不了了。
祝童和秦可強都不認可這個判斷,認為女活佛一定躲在上海的某處隱秘所在。
雲佳法師的法相不怎麼端莊,兩眼波光蕩漾,春情四溢。她接手紫霞庵本就是為了掙錢,佛門的清規戒律在她看來都是狗屁,如果此刻雲佳法師香噴的閨房裡有個男人的話,祝童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
夜色深重。
雲佳法師的師傅,難道緣寂師太又出山了?
如今的雲峰寺真真是風雨飄搖,所有的建築項目都停下來了,賬戶上的錢被無情騙走了,一個調查組正在寺內逡巡。可祝槐看來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祝童覺得,對索翁達活佛來說,雲峰寺倒霉似乎是件好事,讓他有機會安心經營此處道場。
開車的是秦可強,祝童坐在後座,副駕駛位置上坐的是曲奇。
曲奇對付女活佛不會落下風,自己對上無情那樣的高手即使放不到他也吃不了虧,只是,雲佳法師也不是好相與的。
祝童移動鍾捶,撞向長袖。
柳伊蘭說,也許曲桑卓姆只是來送信,早就離開上海了。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祝童還沒有離開上海。走之前,他堅持要做一件事,會一會女活佛曲桑卓姆和大師兄祝槐。
雲峰山並不算高。雲峰寺並不小,距離繁華所在也不算遠,可范老偏偏留下了「山高皇帝遠,廟小妖風大」幾個字,大家都明白范老針對的並不是雲峰寺。
鍾捶撞上長袖,轉經筒聲戛然而止,頓了頓,鍾捶和長袖才無聲無息的分開。
與祝童判斷的差不多,祝槐來上海只是為了鷹洋投資管理公司,他並沒有太大的權利,大部分事都要聽女活佛的。攪入雲峰寺這潭渾水也是女活佛曲桑卓姆的主張,她的理由是索翁達活佛需要一個道場。
可是,那個男人是誰呢?祝童小心的試探道:「看法師眉若春山,眼帶春水,山根潤澤……當時財運臨頭之象。雲佳師妹,紫霞庵最近生意興隆,一定有橫財入賬。」
「哈哈,果然春光無限好。」祝童大讚。
祝童已然確定,無情大師就躲在紫霞庵。卻搞不清楚雲佳法師在這件事參与了多少。
「嗡……」這次,鐘聲顯得突兀響亮,隱隱殺伐之氣隨鐘聲傳出好遠好遠。
祝童也不知道怎麼找,可時間不允許他在耽擱,天亮之前必須離開上海。
曲奇第一次來紫霞庵,不知道該向哪裡尋找。紫霞庵里住的都是女人,亂闖是很不禮貌的。
他們下午去了雲峰寺,並且見到了祝槐,也就是如今的多傑加措法師。
祝童深吸口氣,腳尖輕點,向右擊出一拳,人卻向左急退。雲佳法師驚叫一聲,正要提醒女活佛,祝童已經翻身躍上屋頂。
轉經筒的聲音再次響起,長袖悠忽間再次探進鐘鼓樓內。
雲佳法師只是微笑,燈籠舉得更高了,說:「紫霞庵正少個敲鐘人,祝師兄很有天分呢。」
轉經筒發出錚錚的聲音,看得出,女活佛並不服氣。
「財色什麼的都是定數,緣來躲不過,緣去留不得。祝師兄雨夜來訪,冥冥之中也早有定數。」
「求之不得呢?」雲佳的光頭被雨水打濕,亮晶晶的;「師兄是大施主,什麼時候上門都歡迎啊。」
「一千萬。」無情看樣子真的支持不住了。
「我出手呢,五百萬算是天價了。可是無情師兄如今的身家不必以前,所以,我特意邀請了師傅。無情師兄,她老人家的價錢可不低啊。」雲佳好整以暇的繼續談生意,把祝童聽得目瞪口呆,心裏卻感覺相當的不妙。
「她是個女人,一個藏族女人,還是個女活佛,有嚴格的清規戒律束縛著她。上海能容納她的地方並不多,她熟悉地方也不多。」祝童看著雨中的夜上海,說出自己的判斷;「我們去紫霞庵,如果還沒有線索,基本上能確定她真的走了。」
怪不得衣袖會變突然變長,曲桑卓姆身上只餘一件藏袍,內衣連同衣袖都被攥在手裡。右邊雪白的香肩,修長的玉臂和嬌嫩的皓腕都落在小騙子眼裡。
雲佳法師沒動,說:「無情師兄還沒開出價錢呢。」
「臨來之前尊者囑咐我,遇到你一定要避開。尊者很看重你,認為我不是你的對手。」曲桑卓姆轉過頭,黑亮的眼睛里閃出洞悉一切的笑紋。這笑紋,很世俗,一點也不神聖。
一輛的士在城市裡穿行,車窗外一片風雨飄搖,正如此刻的上海。
一條女裝藏袍才有的柔軟的長袖從屋頂垂落,飄飄蕩蕩掛在半空。
祝童跳下來,果然是雲佳法師。她一手握著寬大的衣襟,一手舉起燈籠;「原來是祝師兄。」
雲佳楞了楞,隨即啐道:「祝師兄這樣的才算施主。無情師兄也是空門中人,只能算同修。」
「小師傅,就知道你會找來。」轉經筒聲已迫近鐘鼓樓,女活佛終於現身了。
「雲佳師妹,去幫師兄一把,他快不行了。」曲桑卓姆扔下衣袖,對下面說。
事到臨頭心不能亂。
祝槐說他並不知道曲桑卓姆也來上海了,以祝童對大師兄的了解,可信度超過八成。
紫霞庵是尼姑庵,裏面住的都是女兒家,鐘鼓樓上的鍾捶不比普賢寺用水桶般的巨木,只是一根茶碗粗細的水曲柳,用兩根紅綢吊起在半空,敲鐘時即方便也用不了多大氣力。
兩點三十分,的士飛快的從望海醫院門前經過,祝童看到了兩輛黑色房車停在路對面。一閃而過的功夫,可以看到車內一點微弱的紅光,那是有人在抽煙。
無情所謂的奇遇應該來自布天寺,這種泄力的身法祝童見過,女活佛曲桑卓姆用的更高明。如曲老億所說,曲奇在利用無情磨練自己。沒有什麼眼花繚亂的招式,只是最簡單的對擊。逍遙谷心法空靈擅長以柔克剛,令人防不勝防的柔勁才是曲奇最拿手的修為。
兩米高的院牆防君子不防小人,他們越過去時都沒發出一點聲息。
「麻煩秦兄繞點路,從我的醫院過去。」
曲奇原本隱在大殿屋頂重檐的陰影處,如今正在和一個黑影斗在一處,而神樹所在偏院方向傳出「嘎啦嗚嗒」的蒼涼聲響,那是女活佛曲桑卓姆在搖動轉經筒。
「嗡……嗡……嗡……」低沉渾厚的鐘聲將紫霞庵的寂靜打破,驚動棲息在大殿下的幾隻夜鶯,拍打著翅膀從鐘鼓樓旁飛過。
「誰在撞鐘。」一盞燈籠移近鐘鼓樓。
祝童和曲奇悄然下車,秦可強也要去,被祝童勸阻了。
祝童也沒撈到好,鍾捶撞出去時有兩米長短,如今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寸寸化成粉塵,脫落成地板上的一條木線。
三點三十分,的士在距離紫霞庵一公里處停下。
「你的命值多少錢?再想想?」雲佳法師還不知足。
「祝魅,什麼時候來上海的?你應該先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