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南轅北轍
七、尷尬（下）
葉兒沒有動，也沒有開口阻止，只靜靜的看著他。
付區長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你很清白嗎？」王文遠仔細辨認片刻，說道；「你的輔導員為什麼突然瘋了？我聽說，有個叫韓山的學生平時醉心於邪術，十二門功課不及格。」
松井平志與田旭陽和付區長打個招呼，然後就去湖畔那邊了。
陳依頤乾脆就沒向這邊看，一下車就跑到祝童身邊。只有程震疆，是先去和祝童說了幾句話后坐到了付區長右手。要不然，不只田旭陽，付區長也會感到相當的尷尬。
付區長下車后明顯有點遲疑，他看到了湖畔的祝童。
程震疆尷尬的笑笑，對付區長說：「我去那邊看看。」說完，追著祝童去了。
那，似乎是兩個世界之間的距離，不變的只有葉兒令人迷醉的笑容和明凈的眼神。
「哦啊……是什麼案子？」「曹國舅」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他敲詐我。」「韓湘子」不在意地說；「一門三千元人民幣，這是他開出的價錢。我不是出不起這筆錢，只是覺得這樣的人不配做一名為人師表者。大學老師是一個高尚的職業，即使為了對得起那份薪水，也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區長，我去那邊一趟。」
葉兒是他生命中最完美的童話和夢想。王文遠不允許自己輕易放棄。
好在，「神醫李想」似乎看出了付區長的尷尬，只在湖畔與無處大師交談，沒有要過來打招呼的意思。
對道宗的調查資料來自刑貴金，他不該也沒有權利使用它們。
史密斯諾諾幾聲，道
祝童忽然走過來，先是對付區長微微一笑，用英語對史密斯說：「我很不喜歡看到您，史密斯先生，特別是現在。如果您以為修伊斯特恩博士或者別的什麼人能左右福華造船的未來，並想在裏面玩點什麼花樣的話，我很樂意提醒您：上海是中國人的上海，您和修伊斯特恩博士的目的是賺錢；作為客人，要懂得禮貌，不要做讓主人為難的事。」
「他與范先生一起來的嗎？」付區長瞟著湖畔，問。
「所以，你就把他逼瘋了？」王文遠上前一步。
王文遠滿臉風塵的推開酒吧的門徑直坐到葉兒面前，雙目不滿紅絲，卻閃著執著的光彩：「蘇姐，我被人耍了。這兩天，他就像遛狗一樣帶著，從湖南到湖北，從湖北到河南，跑了幾千公里。」
祝童，是在對他們施壓，福華造船別說還沒有簽約，即使簽約了，只要他願意，把這個影響巨大的項目攪黃，在別的地方另起爐灶並非只是威脅。
王文遠簌然驚醒，他摸摸自己的臉，知道自己失態了。
也許「韓湘子」說的對，他正處於瘋狂的邊緣。這樣的狀態，只會讓葉兒蔑視，讓可惡的「神醫李想」暗自得意。
由於范老的緣故，范西鄰夫婦與上海的各方面聯繫頗多，平時還真沒把付區長這個級別的官員看在眼裡。雖然付區長的級別不低且還有另一個身份，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
「西鄰犯糊塗了。」田旭陽看付區長看到祝童如此顧及，頗有些期期然。
付區長
上海，水上人家。
道宗八仙里的「曹國舅」和「韓湘子」坐在距離吧台最近的檯子上，他們聽到了這邊的談話，早看王文遠不爽了。
「喝酒嗎？我記得你從不喝酒。」葉兒沒有取酒的意思。
「我要喝酒。」王文遠指著葉兒背後的酒櫃；「我要喝最烈的酒。」
又有三輛房車開進來，陳依頤小姐和程震疆到了，來的還有史密斯先生與松井平志先生。
鳳凰城，夕陽透過窗上的竹簾塗抹進一抹暮紅。
付區長不說話了，端起茶杯細品，若有所思的樣子。
付區長聽不懂英語，田旭陽在給他翻譯。剛翻了一半，祝童轉身按住紫砂茶壺對田旭陽道：「田公子，您可以決定那塊地的價錢，只是要快。福華造船簽約在即，如果因為您耽誤大家的時間，付區長會很為難。福華造船的談判已經用了太多的時間。我有幾句話，您可以聽，也可以當成耳旁風。第一，福華造船現在或將來都不會屬於某個人，它身上寄託著太多的東西；第二，萬事開頭難，如果在上海遇到的阻力太大，福華造船會有更好的選擇；第三，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也許在做判斷時會有偏差，請三思。」
史密斯現在是修伊斯特恩博士的在福華造船的代理人，他最近與田旭陽聯絡密切，很有重整旗鼓的意思；可是看到祝童，不覺有點手足無措。
「田公子，今
「我是清白的。」「韓湘子」挺拔的身材愈加挺拔，按住「曹國舅」道；「國舅，我們是守法公民，用不著怕任何人。」
「可是……」王文遠凝視著葉兒，也感受到了葉兒的不同。
程震疆是聰明的，他的來自軍方，福華造船如果因為田旭陽的橫生枝節而延緩簽約，他要承受很大的壓力。這個時候，當然不肯與他們坐在一起。
王向幀已經回到上海了，重新啟動對「桃花潭水」的調查，在搞不清未來的局勢之前，付區長不想落人口實。他今天來見田旭陽，是為了協調福華造船需要徵用的一塊土地，那塊土地早被田旭陽以工業用地買下，卻不在旭陽集團名下。在當時，這隻是田旭陽轉嫁風險的無意之舉，現在，卻成為一張制約福華造船的牌。
「是嗎？太過分了。」葉兒唇角帶笑，將一杯白水送到他面前；「等回上海，我讓他客賠罪。把我們英明神武的王班長弄得如此狼狽，實在是罪孽深重啊。」
他手裡還有金石投資公司股份，可算是福華造船的小股東。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斷，程震疆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了。那些股份價值千萬，且來自祝童，他只能選擇與祝童站在一起。
更要緊的在於，「神醫李想」還是上海官場的忌諱，他拿不準如何拿捏與祝童之間的關係。
付區長被田旭陽請到精舍門，那裡早擺好了一套考究的紅木桌椅，檯面上有一副茶具。
「付區長，您現在是福華造
「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酒。聽話，去洗個澡，睡一覺。」葉兒遞給他一包面巾紙，柔聲道；「男人就要有擔當，文遠，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弟弟。希望，我的好弟弟不要讓姐姐為難。他做的事也許有些過分，但是，我相信他是個好男人。」
「他是個罪犯，我一定能抓住他。」王文遠攥緊拳頭，低低的咆哮一聲。
「區長大人來了。呵呵，你們有正事，西鄰就不在這裏礙眼了。」范西鄰含笑擺擺手，沒有與付區長握手應酬的意思，轉身走向湖畔祝童那邊。
「對不起蘇姐，我失態了。」王文遠受不了這清澈的目光，放下倒滿的第二杯酒。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
付區長隨著田旭陽的眼光看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出手拿起壺蓋，裏面的茶湯依舊滾燙。
王文遠感覺道理，霍的轉身盯視著「曹國舅」，說：「曹恩德，十年前拋家棄子遁入道門，你的案子還沒消呢。」
無形的壓力在無聲蔓延著，水上人家的生氣盎然中，在他們眼裡竟隱隱透出幾分蕭瑟零落。
目送著程震疆的背影，付區長與田旭陽對視一眼，都意識到，陳依頤之所以提出在這個時候協調那塊土地，是因為「神醫李想」回來了。
葉兒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田旭陽衝上茶葉，笑道：「那是個不請自來的麻煩傢伙。區長，這是剛下來的雨前龍井……」與黃傑一樣，田旭陽都可以迴避的付區長的姓氏。
黃
那樣的話，不只付區長前途堪憂，田旭陽真就再無翻身之力了。
「蘇姐，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弟弟？」王文吼道：「我是王文遠，我是個男人。」他站起來探身伸長手臂，一把從酒柜上抓過一瓶洋酒，將杯子里的水倒掉，滿滿的倒了一杯褐色酒液，仰頭一飲而盡。
「沒有人逼他，我只是告訴他，我不在乎能否畢業，要把他說的話告訴校長。他也許是嚇壞了，也許本來就是個瘋子。」「韓湘子」直視著王文遠，輕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和他有點像。」
付區長只來得及笑笑，對范公子的淡然氣度只能在心裏遺憾片刻。
葉兒沒有裝病，可彼此的距離不僅沒有縮短，而是更遠了。
「答應我，在沒有確定他是清白的之前，好好愛護自己。」王文遠拉住葉兒的手；「我會找到證據的。」
「你需要證據。」葉兒粉面含嗔。
「他和你的夫人私通，孩子不是你的，可你把人家的腿打斷了。雖然後來賠了一大筆錢了結了民事部分，但八級傷殘已經屬於刑事案件，我如果願意，隨時可以抓你回去。」王文遠把「曹國舅」弄得很是狼狽，轉而看向「韓湘子」
田旭陽卻獃獃的看著祝童按過的紫砂壺，它已經完全陷入桌面，桌子上只能看到一隻壺蓋。
葉兒輕輕的收回手，沒有繼續刺激王文遠那顆被怒火與嫉妒燃燒著的極度敏感的心。她不禁有點擔心祝童，他的歷史，似乎經不起太過詳細的調查。
「曹國舅」站起來要過來搭訕，葉兒微微搖頭，阻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