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流沙之東
十二、光環（上）
收治他們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給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那些老中醫們提供研究標本，省的他們沒事做。那些人是閑不住的，越是絕症越興奮。
「今天之前，您見過『神醫李想』嗎？」主持人又問。
「我很健康。」蛋蛋爸挺挺胸膛說。
「孩子想見媽媽，她是上海人。」
「九歲？」
孩子腦部的腫瘤之所以沒有醫院敢動手切除，正是因為位置太敏感。此處分佈的血管、神經密密麻麻。以如今的醫療水平，西醫治療的話根本沒有下刀的空隙。
「媽媽為什麼沒有來？」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祝童翻著病歷資料，說；「您曾經是電氣工程師？」
很董事的依靠在爸爸懷裡，大而黑的眼睛注視著祝童，說：「醫生，我不怕疼。」
「蛋蛋，還名字。告訴叔叔，什麼時候最疼？」
「可以啊，孩子的媽媽叫什麼？我們可以幫您尋找孩子的媽媽。能得到『神醫李想』的治療，是蛋蛋的幸運，也是您一家的幸運。您可能還不知道，『神醫李想』的號千金難求，不知道有多少病人盼望著能得到他的治療……」
每個月，望海醫院都會選擇三到五位類似的病人。他們都有類似的特點；一是身患絕症，被大醫院判了死刑的；二是家庭貧困負擔不起巨額的治療費用；三是病人的背後有一個溫暖的家庭。
這可謂是一個近乎瘋狂的計劃，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神醫李想」打造成為傳奇，一個年輕的能醫治百
祝童忽然遲疑了，他遇到了個難以取捨的難題。九歲的孩子，大腦還在發育階段。按照吳瞻銘與鄭書榕的判斷，腫瘤附近是控制視覺區間。腫瘤有蠶豆大小，已然與附近的腦組織粘連在一起，讓紫蝶吞噬掉腫瘤，勢必會造成局部損傷，影響到蛋蛋的視力。
一曲感人至深的劇目拉開帷幕，事實上，為了今天的這個時刻，漂亮的主持人已經進駐望海醫院三天了。白家父子這對病人，正是她從眾多的申請資料中精心挑選的。這個劇本，也是她親自擬定的，只是作為當事人的白家父子不知道而已。
蛋蛋爸嘆息一聲，抬頭看向鏡頭：「你們的節目，上海人都能看到？」
「不疼，今後你再也不會疼了。」祝童將龍星毫探入孩子額頭，問：「幾歲了？」
說著，蛋蛋真的閉上眼，睡著了。
中醫不是西醫，同樣的病症因為各人情況的差異，在不同的治療階段會開出截然不同的藥方。而這些讓他們口述只能說出些皮毛，在治療過程中才能表現出來。
又是周末，「神醫李想」坐診的時間。
「一小時，是不是再檢查檢查？手術需要輸血，準備工作必須做好才能手術。」吳瞻銘皺著眉頭道
祝童做了初步檢查后，又叫來了幾位鶴髮童顏的老者會診，最後對他們說，保證在一年內讓他們恢復健康。
那樣的話，即使自己真的被迫離開上海，望海醫院和望海製藥不至於被自己牽連，幫助自己的人也好有個說話的理由。他不希望被人形容成一個徹徹底底的騙子，至少要讓大家知道，「神醫李想」的名字雖然是假的，神奇的醫術卻是真的。
「他不需要輸血，只是個小手術。廖老先生善用針刀，在這裏；」祝童搬起孩子的腦袋，在眉心附近比劃一下；「從這裏入針，兩公分處就是病灶。」
主持人很自豪地說：「當然能，我們是黃金欄目，有很高的收視率。」
配合治療只是一方面，本就是賠錢的事，不能再讓醫生護士們面對喜怒無常的到處挑剔的病人或家屬；畢竟，望海醫院不是慈善機構，誰也不欠他們什麼。
「放心吧，我說能治好他，就一定還您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蛋蛋。」祝童和氣地笑笑，握住蛋蛋爸的手；「倒是您，白先生，要注意保重身體。我把蛋蛋治好了，如果您再倒下……」
「等您和孩子痊癒了，您到我們醫院工作，如何？」
前兩位病人乏善可陳，一個是白血病，一個是肝癌晚期。他們都需要用昂貴的中藥細心調理，堅持在香薰室內養氣排毒，短期內不會有太大的效果。祝童收下他們並負擔起所有的治療費用，是看在他們家人不離不棄
接下來的情況與預期的一樣，攝像機全程拍攝了祝童與老中醫廖先生給蛋蛋動手術的全過程。
「這樣吧，我們醫院正好缺少一位設備主管。」
「睡覺的時候，叔叔，現在不疼了，好想睡會兒覺……」
廖老先生本不敢在這個位置下刀，但祝童提前交代過，他的針刀並不用深入腦部，甚至不用破開骨層。只需在病人額頭開出一個刀口，剩下的事交由祝童來做；確切地說，是交由蝶神來做。
最後一位病人是個的孩子，他被腦瘤折磨得骨瘦如柴，因為疼痛，兩隻小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那些被家屬拋棄的病人，望海醫院是不收的。自己的親人都放棄了的人，一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這樣的病人不可能得到望海醫院的幫助。
「可是……」蛋蛋爸忽然激動了，他渾身顫抖著說；「可是，我們沒……」
祝童說著，起身把望海醫院兩寶之一的周行讓過來，自己把蛋蛋接過來。
「從來沒見過，我們來上海是為了滿足孩子的願望。我聽說『神醫李想』善於治療疑難雜症，孩子疼的受不了了，我才帶他來碰碰運氣。」
蛋蛋爸懵懂著伸出手，由周行替他診脈。
「三個月。」
蛋蛋爸這才清醒了，點點頭，沒說話。
「什麼願望？」主持人似乎發現了新聞點，追問道。
蛋蛋爸使勁地點點頭。
「白望東，爸爸叫我蛋蛋。」
幾天過去了，祝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望海醫院的十八層，晚
可是，如果不去掉腫瘤，蛋蛋不只會變成瞎子，還將為此丟掉性命。
這時，漂亮的主持人湊過來，把話筒伸到他面前：「白先生，您真的有胃癌嗎？」
「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里沒有心疼、沒有痛楚，只有令人心碎的平靜。
「醫生，為了治病，我們已經無家可歸了。現在就我和蛋蛋兩個相依為命，如果……還不如不治。」蛋蛋爸抱緊蛋蛋，平靜地說；「北京的專家說，如果不開刀，蛋蛋還有至少兩年的時間。我把房子賣了，想帶他去各出轉轉，讓他多看看這個世界。您只要把剛才的針法教給我，讓他每天能睡一會兒，就行了。」
蛋蛋爸爸才三十來歲，看上去卻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憐惜地捂住孩子的眼，說：「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好好睡一覺；已經一個月沒有麻藥了，他太累了。」
「這……」蛋蛋爸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獃獃地看著祝童。
一隻紫蝶順刀口進入蛋蛋的大腦，祝童用龍星毫控制著它，慢慢向病灶處移動。
葉兒看出他在謀划什麼，心裏很是擔心。她抽空去了一趟祝福山莊，把一切都告訴了祝紅。
但是今天與以往不同，祝童換了間診室，不是大了，而是小了。他選擇了一間位於五樓的內科診室，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里還多了幾位扛著攝像機的記者，還有那位漂亮的主持人。祝童欠她一個專訪，這打著兌現承諾的旗號邀請她來做個專訪。只是，只能拍攝「神醫李想」與他的團隊
「這地方是緊鄰黃金三角區域，神經血管豐富，萬一……」吳瞻銘看看孩子在別的醫院拍的CT圖像，擔心地說。
蘇娟和鄭書榕為祝童安排了十一位病人，兩個賺大錢，四個賺小錢，有三位是身份特殊無法拒絕的病人，還有兩位是註定要賠錢的。
祝童抽出龍星毫，對身邊的吳瞻銘說：「準備手術吧，通知廖老先生，一小時后，我們一起為他做手術。」
「白先生，恕我直言，您的情況不比孩子好多少。我是中醫，望聞問切是我們的基本功。您心底有一股勁，一股對孩子的愛支撐著您。您的胃下部……有腫瘤。」祝童用一枚金針在蛋蛋爸的腹部點刺幾下，說；「我建議，您與孩子一起接受治療。這位是周行周醫生，他是消化系統疾病的專家，您可以讓周醫生看看嗎？」
「需要多長時間？」
令人感動的畫面適時出現了，連診室內的空氣中都充滿了愛與感激。
祝童覺得自己呆在上海的時間不會太長了，為瞭望海醫院以及望海集團的未來，他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神話。
「您這是虛症，長時間飲食不規律，傷及脾胃……」周行說完，對祝童道：「李老闆，這個病人我收下了。」
祝紅到上海呆了一晚，轉天就回去了。
「我想對她說幾句話，可以嗎？」蛋蛋爸眼睛里有了几絲神采。
第二點是為了盡最大的可能把那些老中醫的經驗保留下來。
治療這樣的病人不為賺錢，也不為提高望海醫院的知名度。